他這一走三個月,就在她滿心期待的盼著這位表哥回來時,卻傳來對方已在喪期百日內,另娶他人為妻。
得知此事,錢來寶又怒又傷心,后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頭一回議親就沒好結果,接下來幾次因著各種各樣的原因,婚途坎坷,每回議親后都出了事,讓錢來寶至今仍待字閨中,猶未出嫁。
直到前不久,錢家再為她議了這第八次親。
錢如熏這話一說出來,錢如云想要阻止堂妹已來不及。
而方紅珠沒注意到錢來寶臉色微變,瞅見擺在桌上的一盤菜肉包子,沒有多想便道:“表姊這回要是再嫁不出去,不如就拿包子砸吧,砸到哪個就嫁給哪個為妻,也用不著麻煩的再議什么親了!
話一出口,方紅珠也察覺自己說錯話了,恨不得打自個兒幾巴掌,她這是腦袋被驢給踢了嗎?竟然說出這種話來,正想解釋什么,一個虎頭虎腦,約莫十歲左右的小胖子從外頭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喊著——
“姑姑不好了,你要嫁的那蔡文德竟然是朝廷通緝要犯,不久前被官差給逮進大牢了!
“什么?!”錢來寶被這噩耗給驚得拿在手里的剪子沒握穩,掉了下去,砸到站在一旁的錢如熏腳上。
“啊——”她痛得慘嚎一聲。
這晚鳳林武館后宅的一處廂房里,錢永時的夫人從惡夢中驚醒過來,哭著將睡在枕邊的丈夫給捶醒。
被自家夫人打醒的錢永時,見平時潑辣的妻子此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素來寵妻的他連忙將她摟進懷里,溫聲問著,“怎么了,作惡夢啦?”
“我夢見咱們女兒一直到白發蒼蒼,牙齒都掉光了,還沒嫁出去!”孟海菁抽泣的依偎在丈夫懷里,“你說咱們女兒怎么就這么命苦吶,她那么善良的一個姑娘,為何婚途如此坎坷?”
“說不得前幾次那些都不是她的良配,更好的在后頭等著她吶。”錢永時哄著妻子。
“那你說那更好的在哪里,你去把他找出來,咱們來寶都二十二歲了,再不出嫁,都要變老姑婆了。”她可憐的女兒,明明那么好的一個姑娘,怎么就是嫁不出去。
錢永時耐著性子,溫言軟語的安撫愛妻,“好好,要找也要等天亮,明兒個我就去找。
天還沒亮,咱們再睡會兒。”
女兒遲遲無法嫁出去,他心里也急,但這事急也沒用,也不能因為著急,就隨隨便便找個人將女兒給嫁出去,萬一所托非人,反倒害了她一生。
孟海菁被丈夫哄得情緒漸漸平緩下來,靠在丈夫懷里輕聲抱怨著,“你說來寶怎么就沒學到我這好本事呢,自個兒去勾搭一個好丈夫回來。”
她自小無父無母,是被師父養大,十五歲那年離開師門,闖蕩江湖,十七歲初次見到錢永時,便對他一見鐘情;藥滋旃创畹绞种,兩人就在一處荒野,指天為誓,結下白首之約,成了夫妻。
婚后丈夫一直寵著她縱著她,讓她更加覺得當年自個兒慧眼挑上他,真是此生做得最對的一件事,這些年來唯一的遺憾便是,女兒至今還嫁不出去。
她接著心忖,說不得就是因為她這生過得太順遂了,夫賢子孝,所以老天爺看不過去,這才讓女兒至今沒能得到一個好姻緣。
錢永時輕哄著妻子,“來寶性子直善,我相信老天爺自會替她安排一個適合她的姻緣,你就別操心了,睡吧!
第1章(2)
大運王朝民風開放,并不像前朝那般要求女子守貞守節,女子也不會被拘于閨閣之中,街道上常見女子結伴出游,這幾年來尤其時興女扮男裝,常見有女子穿著男子袍服。
錢來寶第八回議親又嫁不成,對方是朝廷通緝要犯,為了躲避官府追緝,在三年前改名易姓,逃到重風縣來。
在得知他所犯下的罪竟是弒兄辱嫂,錢家自不會讓寶貝女兒嫁給這樣的人,錢來寶也只見過對方一面,還不至于到非君不嫁的地步,然而心情沮喪是免不了,這日在侄兒、侄女和表妹的陪伴下出來散心。
幾人一路逛著,正值午時,便進了一家飯館用飯,一樓坐滿了人,他們被小二領到二樓一處窗邊。
錢來寶意興闌珊的默默喝著茶水,見她這般,方紅珠幾人說著些好玩的事想逗她開心。
“我聽說城外有人開了家愛寵園,里頭養著各種毛色的貓狗,一只比一只還逗趣可愛!狈郊t珠一直想養只貓,偏她娘懼貓如虎,死活不讓她養。
“聽說商行則養的那條大斑狗就是從那里帶回來的!鄙绦袆t是風揚武館館主的三子,此人性子張揚,身手極好,常上各家武館找人比武。
錢如云曾一度傾心于他,后來發現他就是一個武癡,眼里除了武瞧不見其它的,半點風情都不懂,也就歇了對他的心思。她今年已十五,本來爹娘要幫她議親,但姑姑尚未出嫁,她的婚事也就先按了下來。
錢如熏聞言眼睛一亮,說道:“要不吃完飯咱們去瞧瞧?”
“去吧去吧,姑姑,我也想去挑只大狗回來養!笔畾q大的小胖子錢濤挽著錢來寶的手也嚷著想去。
見他們幾人全都看向她,五人里她年紀最長,錢來寶也不想掃他們的興,點了點頭。
“那咱們吃飽就回武館騎馬過去。”方紅珠興匆匆道。
方紅珠的母親是錢永時的妹妹,嫁給城里一個書生,兩家住得不遠,她打小便與表姊、表哥一塊長大,不僅在武館里跟著他們習武,也學了騎馬。
幾人都喜歡那些毛茸茸、模樣可愛的小動物,一提起要去愛寵園的事,便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就連心情低落的錢來寶情緒也好轉了些,搭了幾句話。
飯后,小二送上來一盤豆沙包子,瞧見那包子,錢如熏想也不想的脫口道:“表姑那天不是說姑姑若是再嫁不出去,不如就拿包子來砸,砸到誰就嫁給誰嗎?”
見她又口沒遮攔,哪壺不開提哪壺,錢如云罵了她一句,“如熏,你怎么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胡說,我不僅長個子也有長腦子!卞X如熏抗議道。
錢濤不明原由,聽了錢如熏的話覺得有趣,起哄的瞅向自家姑姑,“這主意好,姑姑你不如就拿包子砸吧,砸到誰,我就幫你拖回去當你的夫君!
錢如云剛想出聲呵斥弟弟,卻見錢來寶瞅著那盤包子,也不知是想到什么,眉頭都皺了起來,她趕緊說道:“包子是拿來吃的,哪能拿來砸人,快吃快吃,吃完了咱們回去騎馬。”說完她拿了枚包子塞給錢來寶。
錢來寶想起自個兒婚途如此坎坷,這輩子也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一時之間有些意氣難平,抬手就將手里的包子朝窗外扔了出去。
下一瞬,只聽見底下傳來一聲——
“啊,有人昏倒了!”
她探頭一看,發現她扔出去的那枚包子就落在那昏倒的男人身邊,她瞠目結舌的張著嘴,那人該不會是被她的包子給砸昏的吧?
錢濤也湊到窗邊來看,瞧見了那昏過去的人和她扔出去的包子,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著那人,大著嗓門叫道:“啊,那人被姑姑扔的包子給砸暈了!”
他這一叫,底下的人自然也聽見了,有人撿起那包子,想瞅瞅里頭包著什么竟能砸暈人,結果掰開一看,只是尋常的豆沙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