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怎么樣?”陳曦剎車,一手擱在方向盤上,偏頭問坐在一邊的方其仁。
“我會當你在說笑!狈狡淙识⒅胺饺诵械郎蟻硗男腥,如此回答。
“為什么?”并未氣餒,陳曦將一縷長發別回耳后,更加有興趣地追問,“我不漂亮嗎?”
男人是喜歡感觀刺激的動物,女人出色的相貌對他們來說是最佳的第一印象。
造物主有所偏頗,不能怪他們的膚淺。
“漂亮!逼恋呐瞬簧,但要美得有水準,恐怕人數就要縮減一大半,而陳曦,顯然就屬于這類為數不多中的一員。
“哦?”陳曦笑起來,臉上的表情更加生動,“那為什么,你會對自認為漂亮的女人無動于衷呢?”
“陳小姐——”方其仁終于轉過臉正視她,“美的事物人人都喜愛,但是并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去珍藏。譬如盧浮宮的蒙娜麗莎,我覺得她的微笑很美,但我不會冒著坐牢的危險去盜竊這幅達芬奇的絕世真跡!
“你的比喻,是否是在暗示,和我交往將會有很大的風險?”有意思,棋逢對手,不在意他對自己的排斥,反而更加執意撩撥。
“陳小姐,我并不適合你。”她逗弄的意圖更加明顯,他干脆丟下一句話,彼此開誠布公,懶得再費唇舌。
嘖,還真直接,一點回轉的余地都沒有留下?磥恚是太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綠燈亮起,陳曦發動車子前行,不忘繼續話題:“我覺得,我們的主客關系有些顛倒。吶,說白一點,是我向你求愛,應該是我覺得你適不適合我,而不是你來回答吧?”
有區別嗎?
他沒有英俊的相貌,所以一向不是令女人瘋狂的白馬王子;在外人面前,他也保持著沉默寡言的形象。正因為如此,相親失敗的幾率高達百分之百。從來沒有想過會有向陳曦這樣的女子執意糾纏他,擺明不放棄的姿態,實在讓他有些心浮氣躁。
“判刑還得有證據,你這一棒子就把我打死,好歹也要有個正當理由才對!标愱剜狡鹱,有幾分撒嬌的味道,天然的唇色恰到好處,看起來頗為柔美,“你憑什么認定你不適合我?”
“直覺!
“嘎——”
身體向前撲去,又彈回來。好不容易坐穩,方其仁心有余悸。幸好綁了安全帶,不然這股慣性足以使他破窗而出再飛身前行五十米。
“陳小姐!”鎮定之后,注意車子停在路邊,車身距離一旁的建筑不過十多厘米的距離,方其仁微有惱意,音量不由得提高。
她要玩車他管不著,但希望不要將他拖下水才好。
“我有沒有聽錯?”陳曦的臉上,驚奇的表情也沒好到哪里去,“直覺?你一向都是憑借你的第六感來處理感情問題的嗎?”
“對有些問題,只憑直覺也就夠了!苯忾_安全帶,方其仁按住車門把手,準備下車。
陳曦是什么樣的人,他大概心里有數。樣貌出眾,身家——根據這輛跑車的價值來判斷——也絕對超過老媽所形容的小康富足。
不是門第之見,他是一個甘于恬淡的人,不愿意將簡單的事復雜化,太過傷神,他不愿參合也沒精力去耗磨。
“等等……”陳曦傾過身子,按住他準備開門的手,亮晶晶的眼瞳和他對望,“既然你說不適合我,那么你認為,你適合的是什么樣的人?”
不經意地撥動了他的心弦,才發現,原來關于這個問題,他還沒有認真地去思索。
“你也不知道,對不對?”瞧他的神情,陳曦篤定,“既然你也沒有定論,為什么不可以先試著接納我,讓我們慢慢相處了解呢?”
是,他沒有定論,但是也很清醒地知道,他要的女友或者是將來的妻子,絕對不是陳曦這一類型的女人。
“陳小姐——”方其仁搖頭,手緩緩從她掌心下移開,“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好犟的一個人,任憑她嘴唇磨破也沒有改變初衷,話不投機,實在叫人哭笑不得。
“當我浪費時間好了。”她開口,在方其仁詫異的目光中收手,氣定神閑地重新發動車子,“OK,今天的約會到此為止。去哪里?我送你!
只是“今天”——日復一日無趣的生活實在百無聊賴,多了一個拒不接受她的方其仁,倒還有點意思。
“其仁,陳曦今天約你了?”
想母親大人眼線果然遍布,他才回家,劈頭蓋臉一陣突擊,原來是線報已經提前到達。不知道該佩服三姑六婆傳播消息的口舌功力,還是體恤母親大人遍布眼線的良苦用心。
“算不上,今天碰巧遇上了而已!狈狡淙时M可能地縮繁就簡,不想母親抓住機會開始大做文章。放下公事包,換了鞋,正準備往前走,不期然,眼前身形一晃,隨后被人堵住了去向。
“這么巧?”王淑華打量兒子臉上的神情,頗有些懷疑。
“汪環宇可以作證!狈狡淙市攀牡┑,神色自若,坦蕩蕩地回答。
至少從他單方面,確實是偶然遇見。只不過在遇見之后,發生了并不在他預期中的突發事件。但是這一點,母親沒有問起,所以算不上他隱瞞事實吧?
“你當我不知道汪環宇和你是一伙的?”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王淑華瞪了兒子一眼,“我看陳曦對你還有些好感,你可得把握機會好好努力,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怎么聽怎么覺得不順耳,感覺如此說法,像是在選購商品房。而自己看在母親眼中死不通氣的樣子,根本就是無藥可救了一般。
那一邊的妹妹從沙發中探出半個頭顱,手上還拿著電視遙控器,悠閑地看他被荼毒。也是,這種三五不時被念叨的情景,想來大家已經習慣,基本可以做到視而不見。只在花樣翻新的時候,偶爾當當觀眾,欣賞他被炮轟的模樣。
“別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彼佬∽,人雖站在他面前,心思早就溜了。兒子是她生的,她怎么會不了解他的脾氣,“老大不小了,別老挑三揀四,定不下來。我看陳曦樣樣都好,做你女朋友,你還有什么不滿意?”
“撲哧——”忍俊不禁的笑聲由后方傳來,方其慈捂著嘴,一個人偷著樂。
“喏,還有,不要學你妹妹古靈精怪,老沒個正經!币欢亲拥臍庥写l泄,對著悶頭悶腦不做聲的兒子實在無趣,既然女兒在這個節骨眼上撞到槍眼上,就不要怪她逮住機會好好訓導了。
“耶?”方其慈瞪大眼睛,“媽,你明明是在數落哥,什么時候我變成靶子了?”不服氣地申辯,不忘轉頭爭取其他人的支援,“爸,你說這有沒有道理?”
要開鍋,干脆將一家子扔進去,這樣才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嗯,這個……”本來很認真地在看新聞的大家長,被女兒的壞心陷害,很無辜地被拖下水。方恒瞅了一眼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兒子,摘下眼鏡,對著王淑華笑呵呵地開口,“年輕人嘛,都有自己的想法,老婆,觀念不同了,我們也就別勉強了!
“還有你——”老好人也不能幸免,一顆炮彈頓時丟過來,“溫吞吞地沒個主張,兒子你順其自然,女兒你又多加嬌慣,這下可好,個個都有見解了,就剩我這個做娘的在替他們操心……”
“老婆大人教訓得是,我現在就去面壁思過,好好反省!狈胶氵B連點頭,不忘記發揮大家長的威嚴,“其仁、其慈,你們兩個還不隨我過來,平常氣你媽媽,今天我得給你們點顏色看看才行……”
“好!”方其慈快樂地跳起來,緊隨父親身后,不忘對方其仁眨眼睛,“哥,受訓吶,你還不快點!”
“喂喂,我還沒說完……”
“老婆,你放心。”率領兒女成功溜號,方恒走到書房前,拉開房門,示意他們進去,他回頭很“誠懇”地對孤零零站在客廳的王淑華保證,“我會好好教訓他們!
然后,房門被關上,杜絕了外面堪稱噪音的高分貝叫聲。
“老爸,大恩不言謝!狈狡浯取拔钡匦χ,攀著方恒的肩,用力地親了一口。
“女兒啊……”方恒寵溺地拍拍她的臉蛋,“以后別再撩撥你媽了,老爸可是個妻管嚴,冒死代你出頭,已經極大考驗了我心臟負荷的能力!
“還不是哥惹出來的。”方其慈努努嘴,很聰明地將罪過都推到了她那個恐怕終有一天會被老媽提著菜刀追殺的哥哥身上。
“對對對,還有其仁!币慌念^,方恒沖方其仁揮揮手,示意他到面前,“兒子,你好自為之,遇見對眼的,稱斤論兩,做賬下來,沒有什么差誤,就盡快結婚上岸,老爸能罩你的日子也不多了!
“爸,你的形容很有意思!狈狡淙事柭柤纾粸樗鶆。
“是嗎?”方恒摸摸下巴,“不好意思,幾十年的會計,難免有點職業習慣。”
“了解!狈狡淙庶c頭,側耳傾聽,外面已經沒有了動靜,“我先回房了!
說實話,真有些累了,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彌補今天的精力損耗。
“哦,對了,其仁——”見他要出去,方恒叫住他,“你回家之前,有個女孩子打電話過來找你,說她姓伍……”
“哦,他還沒有回來?我姓伍,嗯,謝謝。”
放下電話,伍媚看了一眼手中的請柬,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一定要來!”想起陳潛的強勢,斷然不容她有半點拒絕。
他是她的哥哥,他結婚,她自然開心。但是一預見參加他的婚禮即將遇到的種種,忍不住還是有些退縮。
如果是方其仁,他會怎么做?
越來越認真了,如此依戀,要抽身而退,又怎么可能像陳潛說的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