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聿聽聞老爸的話,立刻看向瀟瀟,他只看到瀟瀟烏黑的長發掩著臉,完全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
但是,他想,他很清楚。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打算出言拒絕:“爸……”
正在此時,瀟瀟的手機響了,瀟瀟默默地拿出來一看,是最近以來經常打電話過來的,讓她想不記住號碼都不行的沈寒培先生。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宋聿,他正緊緊地,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他猜得到是誰。
宋聿不笨,他知道一直以來,即便他跟瀟瀟談戀愛這段時間以來,那個沈寒培從來就沒有死心過,再加上他和瀟瀟的事情在家里從來也沒有正式公開過,因此,似乎是不知內情的沈寒培一直窮追不舍地,電話短信接連不斷,就連一向大而化之的姚遠,前段時間,也曾經似有意似無意提醒過他,曾經看到陸師姐和一個看上去斯文穩重的男人在學校里散過步。
盡管心里一直酸溜溜的,非常不舒服,但是,宋聿知道,一定是那個叫什么沈寒培的鍥而不舍地主動找上門來的,瀟瀟從小被孝莊和從女士灌輸得太講究禮儀了,顧慮太多,又拉不下面子,所以才推托不掉。
他一向很信任瀟瀟,也對彼此之間的那份感情很有信心,再加上這一陣子實在太忙,陪她的時間實在有限,潛意識里有一種愧疚感,想暫且按下不提,過了這陣子再好好問問瀟瀟,一直倒并沒有多說什么。
瀟瀟低下頭,無奈地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的仍然是沈寒培溫和有禮的聲音:“瀟瀟嗎?我是沈寒培!
瀟瀟有些困難地說道:“你好,沈先生!
她只顧低頭說話,沒注意到宋聿的雙眸立刻冷了下去。
沈寒培的口氣中帶有幾分征詢意味,“瀟瀟,我手上有兩張今天晚上理查·克萊德曼的現場演奏會的票,聽你媽媽說你一向喜歡聽他的鋼琴演奏,想請你一起去,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最近鋼琴王子理查·克萊德曼來到D市,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據說演奏會一票難求,沒想到,沈寒培倒是神通廣大,能搞到票,而且,還這么有心。
瀟瀟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她無意識地一抬頭,首先接觸到的,宋聿帶有幾分惱怒和寒意的眼睛,她又看向宋致山,依然是那種和悅中帶有無聲命令和不容抗拒的眼神,一直在銳利地盯著她,她再看向從女士,從女士正在鼓勵,擔憂,又帶有些微祈盼地看著她。
她深吸了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那個什么都不知道,仍然面帶幾分喜悅和一些羞澀的,一直悄悄看著宋聿的孫安琪,遲疑了半天,終于還是低聲開口:“呃,有……空……”
說得分外艱難,同時,心里掠過一陣強烈的痛楚。
只聽得沈寒培十分愉悅地說:“那好,我晚上六點鐘來接你,到時候見。”
“好!睘t瀟簡單應了一聲,收線。
這次,她抬起頭來明明白白看到的,是宋聿極其憤怒的,且不可置信的眼神。
然后,她就聽到宋致山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依然很自若的聲音:“小聿,快帶安琪去吧,別耽擱時間了,回頭晚上還有別的活動安排呢!
宋聿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徑自向外走。
孫安琪有禮貌地,跟大家打了個招呼,高高興興地跟出去了。
接著,眾人也紛紛散去。
宋致山和孫林飛繼續到孫家父女下榻的賓館敘舊去了,從女士、孝莊和瀟瀟一起回家。
孝莊和瀟瀟坐在后座,瀟瀟下意識地依偎在孝莊身邊,一言不發,孝莊也是什么都不說,把她攬在懷中,幫她順順長發,安慰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瀟瀟將頭深深埋到她胸前,眼眶頓濕。
晚上的音樂會的確很精彩,盛況空前,座無虛席,但是,瀟瀟坐著,從頭到尾,幾乎恍若未聞,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神游天外。
沈寒培聽得倒頗為專注,十分入神,且陶醉其中的樣子。
音樂會結束后,瀟瀟婉拒了沈先生提出的,順便到哪兒再去坐坐的建議。
她實在是沒有那份心情。
沈寒培倒也并沒有多問,非常有紳士風度的,一路開車把瀟瀟護送回家,看著她進門之后,才倒車離去。
瀟瀟進入房內,里面一片寂靜,她知道,晚上全家又和孫家父女出去吃飯,兼娛樂去了。
而且,她還知道,宋聿和孫安琪一個下午都沒有回來過。
她沒有開燈,一路靜靜地走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進了房內,她默默地在床頭坐了半晌,然后,下意識地拉開抽屜,拿出那只小盒子,打開來,對著那只鐲子發了半天愣。
就在今天下午,從女士來到她房內,坐了半天,隨隨便便地跟她閑聊著,然后,臨走前,似是不經意地提到,去年在巴黎的時候,她和宋致山特意為宋聿挑了一件禮物,當時兩人是希望宋聿送給他未來另一半的,照現在的情形看起來,或許,在不久的將來,這個愿望,就可以實現了。
瀟瀟當然明白老媽所指為何,她繼續凝視了這只鐲子一會兒,然后,又把它放了回去。
她繼續坐在床頭,一動也不動。
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地,不斷地往下流。
22變生不測(1)
不知不覺地,又過了好些天,在這些天里,宋聿和瀟瀟很少打照面,宋聿繼續天天早出晚歸,從女士也找各種理由,想辦法讓瀟瀟出門散散心,或是制造機會,讓瀟瀟和沈寒培多多聯系,多加了解。
偶爾兩人匆匆忙忙地,在家里碰到一次半次面,瀟瀟只是低頭,一聲不吭,而宋聿,則一直緊緊盯視著她,接著,兩人便擦身而過。
而且,宋聿幾乎總不在家。經常地,瀟瀟晚上,怔怔地坐在床上,聽著隔壁房間的動靜,有時候,聽到隔壁的房門“喀嗒”一聲輕輕關上,有的時候,很晚了,當她睡去的時候,隔壁房間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此外,很明顯地,宋致山的心情近來一直都很愉快,對她的疏遠,似乎也減弱了很多,重又像以往那樣,如一個慈父般,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甚至數次征詢她的意見,要不要趁著這個暑假,到國外去轉轉,所有事項他都可以代為安排妥當。瀟瀟再一次,很有禮貌地婉拒了。
宋聿和瀟瀟的手機聯絡,不知不覺地,幾乎也完全中斷了。
每每,當瀟瀟晚上閑來無事,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的時候,陪在她身旁的,不再是宋聿,而是從女士和孝莊。
說來也奇怪,最近的從女士,突如其來地,對女兒分外呵護和關心起來,和以往的剛柔并濟,寬嚴結合的母女相處模式不同的是,最近以來,每當瀟瀟無意中說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或是看到了什么暢銷書評的時候,她總是忙不迭地,或是差張阿姨去采購,或是親自上街去給女兒買書,或是順帶買一些女兒愛聽的音樂大碟回來。晚上,無論瀟瀟百無聊賴地,看什么電視節目,她都默不作聲地,犧牲寶貴的寫作時間,坐在一旁陪同。
孝莊也同樣如此,以往每天雷打不動地,定點就要回房去看古裝戲的她,同樣默不作聲地,坐在瀟瀟身旁,攬著她,陪她看那些她肯定不喜歡,也看不太明白的香港搞笑片或是娛樂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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