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捷的步伐由殿外傳來,在門口被左刀右劍攔截詢問了一番后,繼續往殿內正堂行來。
“主子,您要找的藍姑娘近日現身在安慶府境內!币簧砗谝碌拿擅婺凶釉诖蟮钫辛⒍,拱手向方桌后的男子稟報!班拧推渌葘m’中人一同前來嗎?還是獨自一人?”方桌后的人抬起臉來,深邃的雙眸盡攬滿天星芒,正是“鬼火幽冥”軒轅冥。
回到總部后的他,派人四下尋了那飄然離去的“藍莓西施”月余,終于有了消息回報,原來竟是往皖境內而來了。她可知“鬼火幽冥”的總部就在此?怕是沒有探聽過吧……
“獨自一人,暫時沒有發現任何‘魅宮’中人的蹤跡!泵擅婧谝氯嘶氐。
“好,立即加派追蹤高手盯緊她,確保她周全,不要讓她失了蹤影,待本主忙過了這幾日,便前去會會她!”軒轅冥冷聲下令,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總算找到你了,藍魅,我就不相信你能躲到哪里去。
一路上聽盡了江湖傳言,他越想越不甘心就這么和那個藍莓西施老死不能相見。既然她不想來找他,那么便由著他去見她好了。天下雖大,但憑他“鬼火幽冥”如此龐大的勢力據點,他就不相信找不出一個人來!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氐健肮砘鹩内ぁ笨偛亢,他二話不說,立即著手展開行動。先是下令“鬼火幽冥”遍布全國的各站各點,密切注意自家境內有沒有藍莓西施的芳影出現,一旦發現便立即加派人手嚴密追蹤,務必確保不能把人跟丟了,并飛鴿傳書報給他知曉。
他已暗下決心,一旦發現她的芳蹤,他立即飛馬前去逮人。無論如何也要逼她和他對掌,搶先同她許下那絕令盟誓——要對掌,她今生也只能同他軒轅冥一人對,他絕不容許其他男人搶了這一良機。
他發誓:今生要和她糾纏一生一世,永不罷休!
夜黑風高,電閃雷鳴,風雨大作。
風雨交加中,只聽得滿是泥濘的道路上傳來幾聲“得得”的馬蹄響,那本該響徹黑夜的鐵蹄聲被風聲雨聲所吞沒,只剩下細微的聲響。
三團在風雨中飄搖的螢綠火團,困難地在風吹雨打下飄行。微弱的綠光下,三道黑影伏趴在三匹高大烈馬身上,緩緩地朝前行進。
風狂雨驟,縱然三匹烈馬皆是舉世好馬,也難以抵抗大自然的威力,行進的速度嚴重受阻,幾乎邁不開四蹄奔跑,只能緩慢地碎步前進。
“主子!前面似乎有間民房,是不是避避雨再走?!”大風大雨中嘶吼出來的聲音,近距離內也只能勉強聽聞。
“主子,風雨太大,馬兒跑不開,還是等雨停了再趕路吧!”另一道嘶吼聲加入。
兩人之間趴伏著的那道精瘦黑影應道:“也罷,安全要緊,我們先就地避避雨,雨停了再做打算吧!”
三人三馬向前方小屋馳去,只見風雨中小屋燈火盈然,屋瓦堅固,讓飽受風雨摧殘的行人見了不由得舒心笑開來——總算有地方可以避避雨了。
策馬走近,擔任正待把馬兒趕進前檐,只聽“嘭”的一聲巨響,被人由內猛力撞開的小屋門瞬間敞開,屋內飛出一道人影,“啪嗒”一聲摔倒在泥濘地上。
馬上三人忙勒住韁繩,頓立原地,靜觀其變。
“哎喲!”地上的那人口中痛呼出聲,聽來是個年輕漢子。
“咿呀!”被風吹后又半掩上的屋門,再次被人撞開,跌跌撞撞地跑出來一個男子。
閃電劃過天邊的光亮,映照出他后面緊跟出一道黑影。那是一名手持一把怪異彎刀的女子,額纏藍布,一身濕衣,想必也是冒雨行路人。只是閃電閃過太快,她的面容隱在雨幕中看不真切。
在閃電光中,隱約可看出那兩名漢子一身黑衣打扮,也是冒風淋雨的行路人模樣,看來皆非這小屋主人。
眼前這情形看來,這一女二男三人似是起了沖突,打斗了起來。三人先后由屋內走出,卻久久不見有屋主模樣的人出來相勸,屋內靜得似乎有些異乎尋常。
“滋味好受嗎?”那女子冷笑一聲,一手扯下額際纏著的藍布,一道在閃電下顯得異常刺眼的藍光自女子額際射出,霎時把女子的面容全部映照在藍光中,妖異魔魅,讓人總算看清了她的模樣。
“藍魅?”正中那匹馬上的黑衣騎士訝聲喃道,似有些意外也有些驚喜。
他身邊跟著的兩個黑衣人也似乎認出了那女子,皆是一臉意外,“真是藍姑娘!”
“鬼……鬼。」!”剛從泥地里爬起來的男子,和后面被踢出來的男子看清了女子的模樣,倉皇地朝著女子尖聲疾呼,兩人面色驚恐,渾身發顫,似是十分懼怕。
這個女人一定是個女鬼,正常女人額上怎么會有這種鬼東西?!竟然比閃電還亮,而且那光看起來異常詭異。
冷笑著,女子橫持彎刀,一步步踏近兩人,“可怕嗎?原來殺人越貨的惡鬼也怕鬼?那屋主可真是好心沒好報啊!他一家人到死也沒料到,開門引進來的竟是兩名惡鬼……”
想起屋主一家人死的慘狀,只要是良心未死之人,必定為之憤怒異常。這兩名該殺的惡鬼,竟借口躲雨,把毫無防備的一家好人殺死越貨,叫人怎不寒心!
她本是只想在屋外檐下避避雨的,若非聽到屋內動靜不對,這才進去查看,否則這兩個喪心病狂的惡鬼便可以得逞,逍遙離去了。
“我……我們……”兩名男子在彎刀鬼眼下頻頻后退,四腿打顫,語不成聲。
突地一聲馬嘶自后傳來,兩人應聲回頭一望,只見三匹高頭大馬立于身后,馬上巍然聳立著三個黑衣冷面神,每人身前皆有一團螢綠鬼火浮在半空中。
“啊,鬼……鬼啊……”兩名男子更是扯喉狂呼,迎頭撞在了一處,顧不得呼痛,各自轉身抱頭就跑,嚇得個屁滾尿流,做夢也想不到殺了一家人竟把真鬼給引來了。
“想跑?!納命來!”持刀女子團身一躍,騰空追將出去。
“主子,那兩小賊就交給我們吧!你快去追藍姑娘!”左右兩邊的黑衣人翻身下了馬,持刀舉劍分頭隨那兩名男子的方向追去。
望著兩人遠去的方向,端坐在正中馬匹之上的男子嘴角綻開一抹淺笑,身子沖天而起,也朝女子的方向追蹤而去。
風狂雨驟,豆大的雨滴撲打著人的臉面,讓人睜不開雙眼。
“藍魅!”男子越過女子頂上,口中大聲喚道,落足處恰恰攔住女子的去路,身子背對著她。
被人識破身份的藍魅煞住腳步,手中彎刀寒芒暴長,向半空中冒出來攔住她去路的對手周身罩去。
荒野之中認出她的身份,又攔住她不讓她追殺那兩名該死的賊子,必是那兩名惡鬼的同伙。
似乎沒有料到她會突然發難,攔住她的人側身閃過她的攻擊,沉聲怒道:“連我也打?”
已然開打的藍魅,仰起被雨水沖刷的顏面,雨水灌進雙眼使她幾乎無法看清前路。耳邊盡是風聲雨聲的她,壓根兒聽不清對方模糊的話語,咬緊牙關,她只顧著埋頭出招。
見她似乎沒有停手的打算,招招致人死命,被她攻擊的人不得已之下也只好出招相抗,只是處處保留了余力,似乎生怕傷了她。
烏黑的夜幕下,電閃雷鳴交加的風雨中,兩人你來我往,對招拆招,斗了半個時辰,卻還是難分勝負。
藍魅氣得巧唇緊抿,額際藍芒暴長:該死的,被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家伙一攪和,那兩只惡鬼怕不早躲得不見蹤影了?!那兩個該殺的混蛋,就這么讓他們逃了,真是不甘心!那么多條人命!
越想藍魅心中怒火越盛,現下雖是風雨冰寒,她卻覺得渾身上下仿佛著了火般滾燙不已。
“好了!不要打了!”正在跟她對峙的人看出她心頭怒火大增,料定要出殺招了,忙湊近她耳際,大聲喊停。
“咦?”熟悉的男聲傳入藍魅耳中,驚得她招式一頓,彎刀去勢往一旁歪去。
對方一見有機可乘,起身一躍,朝她撲了過來,兩手宛若兩根鐵柱,牢牢抱住她的纖腰往一旁滾去。
“!”藍魅措手不及,被他撲中,應聲倒地。
兩人在泥濘中連翻了幾個滾,方才頓住了去勢,本就被大雨淋濕的衣物,現在更是沾了渾身的泥,狼狽不已。
“那么愛打?打了那么久,你還不累。俊睋巫×藘扇说纳碥|重量的男子,雙臂支地,半伏在她身上,一雙幽深黑眸盯緊藍魅粘了些許泥巴的俏臉,沒好氣地道。
“是你!軒轅冥……”他撐起在藍魅上方的身子替她擋住了雨水,讓她終于看清了眼前男子的臉,嘴邊不禁綻開了一朵笑花,清眸又驚又喜,仰視著上方的俊臉。
“可不就是我!”軒轅冥伸出一手來探向她發出藍光的秀額,驚奇地發現原來她一直用藍布纏著的額際,竟然有一塊食指般大小的異物,那異物正散射出詭異的藍光。
“這是什么?”他細細摩挲查看了良久,卻看不出其中的名堂,不禁疑惑地問。
難怪方才那兩名男子一見著她額際發出的藍光,便大聲疾呼她是鬼。此物確實有些怪異。
“你怕嗎?”藍魅含笑望著他,不答反問。
“怕什么?你嗎?”軒轅冥不解她話中之意,只蹙眉道,“向來只有人怕我,我從未怕過任何人,更何況是你呢!”
“剛剛那兩人就怕死了!”藍魅提醒他。
“那兩個人交給左刀右劍去處理了!你忘了他們也很怕我們三人嗎?”軒轅冥手一伸,再次指住她的眉心問,“你這里究竟是什么東西?”
這東西竟然長在額頭上?!難怪她總是在額際纏著塊布,是怕別人看到了會像剛剛那兩人一樣視為鬼怪吧?為何額際會有這種東西?是打娘胎里帶出來的,還是被人強鑲進去的?
“似是一塊藍寶石,我一出生便有了。它可以發光,晚上我不用點燈,很是方便!彼{魅伸手扣住他亂揉的大手,不讓他作亂。
現下兩人的處境有些曖昧,讓她的臉蛋有些發熱,偏偏似無所覺的他一只大手又拿她的臉當面團揉,粗手粗腳的,讓她額際的藍石隱隱生痛。
被她扣住手的軒轅冥,像是這時才發現兩人靠得太近般,俊臉刷地燙紅,忙從她身上爬起來,順手也把她拉了起來。
“你們怎么冒著大風大雨趕路?”藍魅被他反握住一手,甩也甩不開,只好任他拉著她往小屋的方向走回去,口中問道。
軒轅冥不理會她的掙扎,徑自握緊她的纖纖五指,把她緊拴在身邊,“我們有些急事想連夜趕回總部處理!
其實他是想早些趕回去辦完了瑣事,就騰出身來去逮她。沒想到老天這么幫忙,讓他不須多費心思,大風大雨中就碰上她了。
這些日子以來,思前想后,他暗暗在心中下了決定:這一回,他要牢牢地看緊她,讓她哪兒也不能去……而且還要逼她同他對掌,糾纏一生一世不休。
在軒轅冥的堅持下,藍魅的抗議無效,不得不同他手牽手走進小屋,只見屋檐下已經站著左刀右劍,兩人腳邊泥地上躺著的,正是方才藍魅一意要追殺的那兩名賊子。
看到軒轅冥和藍魅二人走回來,左刀右劍皆是一臉笑意,目光曖昧地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看。
藍魅臉一紅,忍不住又悄悄掙扎了一下,想讓他放開緊握著她的大手。雖說她性子不似一般人容易大驚小怪,但在人前如此曖昧,她還是很不習慣,畢竟她的臉皮還不夠厚。
不理會她的掙扎,軒轅冥暗暗使勁更加用力握緊她的手,微微泛紅的俊臉上卻強裝出一片鎮定。
說真的,他當人主子這么久,也是第一次有這類舉動,不自在也是難免,但“人不輕狂枉少年”。哪個人年輕時,沒有真情流露時呢?何必在乎人前人后?他兩人光明磊落,有何憂懼?
一行四人押著那兩名殺人越貨的惡鬼進屋四處查看,確定沒有活口留下,遺憾之余也只得代為收殮了。但那兩名喪心病狂、窮兇極惡的必定難逃罪責。
天將破曉時,肆虐了一夜的狂風驟雨終于漸漸收住了勢腳,由大而小,不再那般囂張。
左刀右劍對空施放信號彈,把附近“鬼火幽冥”的人手調集了過來幫忙,除了右劍留下指揮現場外,左刀隨同軒轅冥、藍魅一起踏上了歸程。
一路上,軒轅冥對藍魅的挾制絲毫不肯放松,讓她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同他共乘一騎。
坐在他面前,被他一雙鐵臂緊緊禁錮著,藍魅暗自覺得有些好笑:從不曾發現他竟是這般霸道的人。過去僅共處的那些時日,還道他彬彬有禮,為人和順呢。
如今重逢后,他儼然換了個人般,霸道異常。若非她也對他情愫暗生,思念過度,暫時不想同他爭執這些許小事,否則依她的性子,豈能乖乖任他霸道施為?
回到“鬼火幽冥”總部,藍魅端坐馬首張望著眼前巍然屹立的群樓高殿,暗嘆果然徽商財力雄厚,經商有道。尤其是“鬼火幽冥”這個世代經商為業的幫派,累積了不知幾代的聲譽和財富,在黑白二道皆有一定實力,其勢力財力之龐大自不待言。
在眾人曖昧的目光中,回到府第的軒轅冥,總算肯放開緊握著她纖纖五指的鐵掌,讓藍魅回復自由。
命管家喚來一個機敏伶俐的丫鬟,軒轅冥叫那小丫鬟服侍藍魅到后院雅房住下。
跟在小丫鬟身后入房,藍魅四下張望布置雅致的廂房,竟有些懷念起以前曾服侍過她一段時日的那名丫頭小袁來。
“姑娘,床榻已鋪好,請姑娘好好將息吧!”小丫鬟鋪好床,正待替藍魅更衣,藍魅忙舉手揮退她,謝絕了她的好意。
自昨夜意外重逢軒轅冥至今,她仍有些恍然夢中之感。
當日分別之后,她從未刻意去查探他的消息,即使偶爾會很思念他,但也未曾想過要再見他。不想如今竟又在風雨中相逢,世界果真是太小了,人算不如天算。
那人一直希望她能重回到軒轅冥身邊來,但藍魅不想再為她做任何事,更不想如她所愿替她拿到那本什么《幽冥鬼經》。
因而此次意外重逢,軒轅冥身邊她也不可久待,以免那人聞訊真趕來“鬼火幽冥”總部找她。
屆時她和軒轅冥之間只怕會鬧得很僵,而那,是她最不想也不愿看到的結果。她寧愿永遠在他心目中保留著一份美好的形象,也不愿被他看成一個用心險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