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來過,沒等到你就走了!笨此櫭迹s著纖肩,他伸手替她按摩。
她多病痛,他很早就學會一些簡單的推拿,掌心下的雙肩好瘦,他放輕力道,一股淡淡的憐惜油然而生。
“他還來。空娌凰佬。”她一臉苦相!拔疫@輩子沒怕過什么,但他真的讓我怕了,他要是再來,我就再也不下山了。”
“說不定他打聽到你住哪兒,就在山上等你,你還是逃不了!
“唉,我這副病體,他到底看上我什么?你幫我想個辦法,讓他不要再來了……啊,不如,你替我去娶他孫女……”肩上舒適的力道戛然而止,她轉頭,看他冷漠地收回手。
“你自己惹來的事,自己想辦法!
他生氣了?為什么?她茫然!澳悴幌矚g阿芳嗎?她挺美的啊!
“她美不美,與我無關。”真想用力搖她,逼問她的真心話,她是裝傻吧?所有人都看出他對她的感情,為何唯獨她不懂?
她如此聰明,怎么可能不懂?她其實都知道吧?為何要佯裝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
萬一,她是當真不明白呢?也許是她情竇未開,仍不識情;萬一她懂,但她對他無情,所以不愿說破……他心頭一緊,失了逼問的勇氣。
“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生氣,你不喜歡阿芳,就別娶吧。”她柔聲道,難得這么低聲下氣,倒像她是弟子了!拔疫是不懂,為什么阿芳會喜歡我?”她托腮苦思。
“不只是阿芳,玉兒也喜歡你!
“玉兒?”她失聲驚呼,差點滑掉手中茶杯。那個常跟著她打轉、她視之如妹的小姑娘?
他忍耐地看她一眼!斑有很多姑娘,都對你有好感,你以為那天媒婆說有很多姑娘愛慕你,只是客套話嗎?”
“不是嗎?我是女子,怎會有女人喜歡我……”
他萬般忍耐地再看她一眼!澳惆绯赡腥,她們都當你是男的!被蛟S,他是高估她了,她沒他以為的冰雪聰明,甚至還……很鈍、很笨。
“可是,我是女人。 眱刃氖冀K當自己是女子,即使面對各家姐妹,并未想到自己和她們有何不同,姑娘們對她都很親切,她也以為是理所當然,從沒想過會招惹情愛。
她呆了許久,嘆道:“好吧,就算她們當我是男人,我有什么值得喜愛?既不富有,還住在偏僻的山中木屋,又病怏怏的……”百思不解啊。
“你隨和親切,相貌又俊美,是很吸引人的!
她微微癟嘴,搖搖頭,顯然不信他的說法。
那微翹的粉唇似花辦,他手指微顫,幾乎難以克制碰觸的欲望……
他掩飾地別開視線!澳愦┠醒b,當然會吸引女子,要不然你換回女裝,就沒事了!彼哪醒b已如此俊美誘人,若換回女裝,無法想像是何等絕色?
“我穿慣男裝了!彼龘u頭!胺凑以侔缒腥艘矝]多久了!
他一愣,隨即明白她的意思,她始終相信大夫告訴她的三十大限,但他不信。
“三十歲并非絕對,那些大夫也許只是想強調你體質虛弱!
“好幾位大夫都這么說,錯不了的!弊约旱纳碜樱钋宄,她體力越來越差,想自欺也沒辦法。
“大夫又不是閻羅王,哪能確知人的壽算?你一定會長命百歲,還是可以嫁人生子,擁有你的人生……”看她一臉無動于衷,他加重語氣。“你絕不會只活到三十!”
他這股信心是打哪兒來的?她搖頭失笑!耙苍S會比三十多個幾年吧,但早晚都會……多幾年又如何?”她走到窗邊,眺望景色,眸光幽遠。
“我早就死過一回了……那時,我娘拖了一個月,我自己也只剩一口氣,拚命照顧她,她走了之后,我幾乎每天醒來就嘔血,自覺也活不了多久,哪知還是活下來。但是,好像部分的我已經死了,我對活著并沒眷戀,只是死不了罷了。”她瞧他一眼,他目不轉楮地望著她,她淡笑!拔胰ふ夷悖m然說是爹的遺愿,也是給自己找事做,否則我每天早晨睜開眼,總是對著天發愣;蛟S我早該出家,我是真的這么想過,只是后來有你需要照顧,才暫時擱下這念頭。沒想到,漸漸舍不得你了。我想……我是有點喜歡你的!
不是多深濃的感情,但就是有了眷戀,舍不下、走不開了。她低語:“我不是木頭石塊,終究是有感情的,并非我自己以為的無情……”
他心跳激狂,她終于開竅了嗎?
“但這感覺也是很淡,我想,我這冷淡消沉的性子是不會變了,誰要是喜歡了我,只能算他倒霉,這一生,我是注定獨身了……”說得灑脫,但對上他由喜轉錯愕的眼神時,她胸口一梗,微微發疼。
他之于她,畢竟是特別的,她幾乎了無牽掛,偏偏就是牽掛著他。他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曾以為他是出于報答之心、出于親人之情,如今她遲鈍地意識到,他看她的眼神與眾不同。
她心跳不穩,胸口愈痛。假如不曾挨那一掌,她會是個健康活潑的姑娘,無憂無愁地成長,遇見了他,她會傾心相愛吧……但現下,她對他的感情,除了淡淡歉疚,也無法回應,因為她心如死灰,連求生意念都缺乏,遑論癡狂的情愛。
她狠下心,當作沒有察覺他心意,微笑問:“你傻了嗎?怎么不說話?”
第4章(2)
被她一問,荊木禮才回神。他是傻了,剛聽見她渾然不覺旁人的愛慕,以為她是遲鈍,怎么也想不到她冷情至此。他不甘啊,但她的無情是因為被他父親打了一掌,父親種的果,由他來受,他能怨誰?
想問她,她有多喜歡他?既然他能讓她放下出家的念頭,能不能再多一點?只要一點,只要她說,對他有男女之情,即使她愛得不夠,可以由他來補,他可以不在乎她的冷情,只要她將全部感情留予他。
但等了又等,她不再說什么。她的沉默像一道無法攀越的絕壁。他澀然苦笑。
“既然你想獨身,我就陪你獨身吧!
她一愣,也苦笑!澳悴恍枰@樣……”她是將死之人,不希望他的歲月浪費在自己身上啊。
“你性子冷淡,所以不會喜歡誰,正好我也沒喜歡的姑娘,我們就繼續這樣生活!
真的沒有嗎?
“陪你,絕不是浪費。”他嗓音更低,語氣更堅定。“我不求什么,只想陪著你。你連讓我陪你也不準嗎?”
她無法回答,于是別開視線,怕徒增傷感,怕看他毫無掩飾的眼神,怕瞧見她無法回報的柔情。他在苦澀微笑,她大概也是吧?他們都苦,她苦于欲斷不斷的情思,他苦于她的無情。
她胸口又痛起來,眼前有點模糊,以至于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飯館外有人在對她招手……是王老漢。她輕“啊”了聲。
“怎么?”他立刻走到她身邊,跟著望向窗外。
“王老丈又來了,還是沒躲過他!崩先思覍λ龘]手揮得起勁,她只好也揮幾下手。“我下去見他,希望能說服他打消招我做孫女婿的念頭!
她轉頭走出房間,并沒瞧他,但她能感到他的視線隨著她,久久的。
梁覓下樓來,王老漢已進了店堂,玉兒正在陪他說話,因為這人是來推銷孫女給她愛慕的梁老板,小姑娘顯得滿面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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