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心的問道:“怎么了?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是剛才洗完澡后吹了風,受了風寒嗎?”
凌橘綠低下頭來,他忽然沒了胃口,眼淚好像要掉出來了。
邵圣卿看他突然變得這么奇怪,擔心的道:“怎么啦?小乖?難道是飯菜不對你的胃口,我馬上叫人去換!
“不是,我—”
凌橘綠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全身顫抖,按住心口呼吸急促起來,好像快要喘不過氣了。臉上一滴滴冷汗流下,濕了他的臉龐,那急遽而來的痛苦讓他從椅子上跌落,整個人趴在地上痛苦得發抖。
邵圣卿被他的行為嚇了一跳,不知道為何上一刻還好好的跟他說話,下一刻凌橘綠就痛得冒冷汗而且倒在地上。
就因為這么突然,他只能立刻抱住凌橘綠的身體,激動的道:“你怎么了,小乖?”
“好難受!我、我的心—好痛!”
邵圣卿立刻撥掉桌上所有的飯菜,最近姨娘已經不再毒害他了,所以他一時也沒有防備,沒有先用銀針試毒,難道是這些飯菜有毒嗎?
他氣得幾乎要怒吼,連忙抓住凌橘綠的手腕探他的脈象,沒想到他的脈搏竟然時快時慢,快的時候很奇怪,慢的時候卻幾乎要停止了般。
他沒看過這種脈象,以姨娘所使用的毒來說,根本不可能會出現這種奇怪的脈象。
凌橘綠臉上滿是汗水,似乎已經快要呼吸不過來,這病來得這么急,邵圣卿可以確定不是姨娘下的毒,他緊張的問道:“你吃了什么不尋常的東西嗎?”
凌橘綠卻只是抓住他的衣衫,把臉壓在邵圣卿的胸口,顫抖著聲音說:“抱住我,好痛!好痛!”
“我帶你去找大夫—”
他還沒說完,就被凌橘綠顯然是痛得很難忍受的哭泣聲打斷。他發作了,就快要死了,神子說只要發作三次就會死去。
“沒用的,看大夫也沒用的,我就快要死了!
“胡說!彼幌肼犓f死不死的話,邵圣卿怒吼起來:“你亂說什么!”
而那痛楚來得快,也去得快。凌橘綠的呼吸漸漸和緩下來,邵圣卿拿出巾帕為他拭汗,他軟綿綿的躺倒在邵圣卿的懷里,張著嘴巴拼命呼吸著。
“你現在怎么樣?”
“我好累!睙o法再多說話,凌橘綠把眼睛閉了起來。
他一說累,邵圣卿就把他抱起來,很快的走回房間,拿被子蓋住他。
“還好嗎?我馬上去叫大夫來看你!
聞言,凌橘綠睜開眼睛,伸出手抓住邵圣卿的衣袖,像小孩子般撒嬌的要求,只不過他說話有氣無力,“我不要看大夫,我要你陪著我就好了。”
邵圣卿再按他的脈,發現他的脈象又奇異的回復平常。邵圣卿真的不曉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看著他,一種說不出的心疼讓他很想憐惜凌橘綠。
他聽從了凌橘綠的要求,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凌橘綠的體溫很低,早在昨夜他就知道了,但是他現在體溫好像比昨夜還要低。
“你剛才究竟怎么了?”
凌橘綠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將眼睛合起來,又張開。他看著邵圣卿,并將臉轉過來,輕碰著邵圣卿的手,像是想從邵圣卿手中得到溫暖。
邵圣卿也輕輕的用手撫著他的臉頰,“小乖?”
凌橘綠看著邵圣卿關懷的目光,心里很感動,若能跟邵圣卿在一起,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低聲道:“其實我這不是病,而是因為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
邵圣卿聽到他這么胡言亂語,皺起了眉頭,“小乖,你怎么說這種話?我還是去請大夫來好了!
凌橘綠立刻拉住邵圣卿,“你聽我說,我真的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那一年家鄉洪水泛濫,我家里的人都死了;苗疆的神子在我的家鄉遇見了我,或許是我命不該絕,所以神子把手放在我頭上,我就活了過來了。但是我的家人都死了,神子同情我還很小,就帶我回去住在他家里。神子的年紀只比我們大一點,然而他家里住了很多跟我一樣被他救的人!
邵圣卿的眉蹙得更緊,他知道凌橘綠不會說謊,但是他說的這些事聽起來根本就是胡謅的。他沒想到連凌橘綠都會騙他,他原本以為他單純、可愛,只是現在他不這么想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厭惡感升起,他的語氣冰冷,“再來呢?這個故事不會到這里就結束了吧,接下來呢?”
凌橘綠個性單純,聽不出他話中的嘲諷之意,似乎很高興邵圣卿相信他,便急著說下去:“住在神子家的人漸漸長大了,可是神子告訴我們,我們之前的命都是借來的,活不過一定的歲數,所以必須找一個人來幫我們延續性命!
“找誰?”
凌橘綠低下頭道:“每個人找的都不一樣,神子叫我一直往北走,到一戶屋上有紅瓦、門前種兩排松樹的人家,在那里我會遇到一個人,只要那個人愛我,我就可以活下來。”
邵圣卿一聽凌橘綠的話,就知道他說的就是邵家,他這個謊言未免也編得太不高明了。他將手抽了開,說話的語氣更冷了,“那跟你剛才的病有什么關系?”
他的冷言冷語,凌橘綠就算再單純,也能聽出來;而且他把手抽開,顯然是不想再讓凌橘綠握著。凌橘綠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為什么邵圣卿現在會這么冷漠的看著他,他緊張的回答他:“在我們死前,都會發作三次,第三次就會死掉,我聽神子說過那發作起來會很痛苦,但是我沒想過會這么痛苦!
不想再聽這種匪夷所思的話,邵圣卿轉過身,他不喜歡凌橘綠騙他,原本對他的憐愛之情也消失了,“你睡吧!我叫人去抓幾帖補藥,你可能是太累了。”
說完他便走了出去,凌橘綠連跟他再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剛剛說錯了什么,為什么邵圣卿的表情會突然變得那么冰冷。
他在屋里躺著直到夜晚,但邵圣卿都沒有再進來;他又餓又難受,就下床想找吃的,但是才剛下床,就有婢女為他送飯來。他乖乖的吃了,又躺回床上,就這樣過了一夜,邵圣卿都沒有回來。
他一個人張著眼睛到四更,在陌生的地方,又沒有熟的人陪他,讓他非常的害怕。他走出房門也沒人看見,走了半天,他看到了墻,就在墻下發著呆。
他應該爬出墻,他現在只發作一次而已,還有時間去找那個可以幫他延命的人,這樣他就不會死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出去以后便再也看不到邵圣卿,他的心又難過了起來。想到陪邵圣卿“練功”時,邵圣卿看他的表情,就讓他全身發熱,再想到邵圣卿寵他的眼神,他又不禁臉紅了起來。
他摸著墻,知道若不離開邵家,他可能很快就會死了,但是如果他走了,邵圣卿找不到他怎么辦?
況且神子也說過要他愛延命的人,那個人也愛他,他才能活下來。雖然邵圣卿不是幫他延命的人,不過他一點都不想離開邵圣卿,他不知道自己對邵圣卿的感情是不是愛,但是他真的好想留在邵圣卿的身邊,被他一直抱在懷里。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做。曾跟老大、二哥說要一起活著回苗疆,但是他若不去找延命的人,他根本就不可能活著回到苗疆;可若要他離開邵圣卿,他的心又難受得緊,他看著天上的月亮,終于做了決定。
他合掌膜拜,“對不起,老大、二哥,我想留在這里?v然死掉也沒關系,我好想跟圣卿在一起。月神,請一定要保佑老大跟二哥可以找到延命的人,我希望他們能好好的活著!
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不停的喃喃祈求,月光照在他真情流露的臉上,映出美麗的光芒。
邵圣卿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已經整整七天都沒見到邵圣卿,雖然每天都有人送飯給他吃,所以他沒有餓著。但是凌橘綠要的不是這個,這日他終于害羞的問送飯來的婢女:“請問邵圣卿到那里去了?”
婢女似乎很吃驚他問這個問題,驚訝道:“少爺沒到哪里去,他一直在家里!”
他在家里,那就是表示他沒出去,那為什么他這七天都沒來看他,凌橘綠問道:“你們的房間很多,他是睡那一間,可不可以帶我去找他?”
婢女只是更奇怪的看著他,“這就是少爺的新房,他睡的房間就在這里!
凌橘綠搖頭道:“沒有,他沒回來睡,你是不是記錯了!
婢女沒想到她才剛成親,就被少爺冷落;不過又想到最近新進這宅子,要服侍少爺、少奶奶的婢女全都是少爺自己選的,個個都甜美嬌媚,大概就知道為什么這個剛成親的少奶奶會被冷落。
她有點同情的道:“少爺是睡這一間沒有錯,不過他常常到花園去種花,少奶奶可以到花園去找他!
聞言,凌橘綠高興的直道謝:“謝謝,請問花園在哪里?”
婢女帶著凌橘綠來到房前,為他指了個方向。凌橘綠千謝萬謝后才往那個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一個很大的花園,一想到可以見到邵圣卿,他高興地向前奔去。
可是他才剛走進去,就看到邵圣卿在跟一個漂亮的姑娘說話,而且似乎還很親密。
他呆楞在原地,心就像被潑了一桶很冷很冷的冰水。他再怎么笨,也看得出來邵圣卿在跟那個姑娘打情罵俏,因為那個姑娘的臉就跟自己當初一樣的紅。
他不知道該走向前去,還是該躲開,他忽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認得眼前的邵圣卿、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邵圣卿,眼淚不知不覺撲簌簌的流下,他的心痛得好像要被撕裂一樣,他退了幾步,沒驚擾到任何人往房間跑。
進了房間后,他撲倒在床上大哭起來。他忽然好想回苗疆,他不想待在這里了,也不想再看到邵圣卿,他終于知道為什么苗人討厭漢人,說漢人薄情,因為邵圣卿可以寵他,也可以寵別人。
于是,他走到墻邊,墻就跟當初一樣高,他一個人根本爬不上去,所以他回到房間,搬了一張椅子到墻邊。
因為他大白天爬墻,被路過的婢女看到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明明有門,為什么要爬墻,便急忙去找邵圣卿過來。
邵圣卿得知消息后,馬上趕了過來,他無法置信的問道:“你在干什么?”
墻實在太高了,凌橘綠站在椅子上還是構不著。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轉頭過去看邵圣卿,只是拼命的想翻過墻,好回去苗疆。
邵圣卿抓住他拼命往上跳的腳,厲聲叫著:“你在干什么?凌橘綠!”
凌橘綠還是沒有說話,他的手比剛才更用力的攀住墻,可墻又滑又高,他怎么都上不去。
邵圣卿看他這么執拗,不知道在想什么,于是上前抓住他的腳,硬把他扯下來。
凌橘綠被邵圣卿一把扯下,椅子也倒在地上,他躺在地上動都不動,邵圣卿以為剛才因為太用力而傷了他,急道:“小乖,你有沒有受傷?”
邵圣卿上前將他扶起來,卻看到凌橘綠滿臉都是淚水,而且眼睛又腫又紅,不知道剛才哭了多久。邵圣卿心里一怔,本來那日他生了場怪病后說的話讓他不屑,心里對他就沒那么疼愛;但是現在看他哭成這樣,一種說不出的憐惜讓他緊緊的抱住凌橘綠,聲音低柔了下來,“小乖,別哭,誰惹你哭了?”
凌橘綠的心好痛、好難受,他明明想要回苗疆的,但是被邵圣卿這樣抱著,聞著他身上的氣味,他的心里又掙扎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干脆像個孩子一樣掩面大哭。
邵圣卿怎么舍得他哭,他憐惜的抹去他臉上的淚水。
“告訴我你哭什么,有什么不順心的事,我可以幫你解決!
“我要回苗疆,我不想留在這里了。”
邵圣卿一楞,皺起了眉,他是不可能讓凌橘綠回苗疆的。內心不斷涌出絕不讓他回苗疆的想法,連他都對這種霸氣的自己吃驚。
跟邵圣卿一起從花園出來的邵圣心,柔聲道:“哥哥,我看嫂嫂是一時思鄉,讓她哭過后,應該會好一點。”
他這聲哥哥叫得親切又真心,邵圣卿還沒說話,凌橘綠就抬起頭看著這個剛才跟邵圣卿站在花園里的漂亮女子,語帶哽咽、滿臉淚痕的問道:“你是邵圣卿的妹妹?”
邵圣心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但仍用力的點頭,“是啊,嫂嫂,哥哥說你這些日子不舒服,所以我還沒去向你請安呢!”
原來她是邵圣卿的妹妹,所以邵圣卿對她說話才會一臉的親密。她的話讓凌橘綠破涕為笑,心里難受的感覺立刻一掃而空,他搔了搔頭,為了自己剛才因為誤會而白哭一場傻笑了起來,邊笑邊開心的掉眼淚,“我以為—我好笨,我真是笨。”
他一連說了好幾聲自己很笨,邵圣心是聽得莫名其妙,倒是邵圣卿一聽,大概就知道凌橘綠怎么了。
他看著凌橘綠,臉色是又無奈又好笑,“你哭個半死就為了這個?為什么不找我問個清楚,看看你剛才不都白哭了!
邵圣卿的話讓凌橘綠的臉紅了起來,他垂下頭,羞得抬不起來,喃喃的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是我自己亂想。圣卿,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是我太笨了,什么事都搞不清楚,你要是怪我的話,我這里就好難受!
他按著自己的心窩,臉上掛著淚痕,顯然是很慚愧,看他連頭都抬不起來,更見羞澀中的清純。
他的純樸羞澀,將邵圣卿心里的一把欲火點燃,連邵圣卿也很意外這個小可愛能這么容易就點燃他的欲火。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而且知道他會害羞,否則邵圣卿可能會毫無理智的狂吻他,但是他的小情人太害羞了,若真這么做,他等會兒一定又哭個半死。
但是他心里被凌橘綠挑起的欲火又難以忍耐,所以他決定要好好的向他索求補償—當然是用凌橘綠美妙的身體補償。
他將凌橘綠抱了起來,故意厲聲道:“我要回房間好好的教訓你,竟然這樣亂想,你把我當成什么?色迷迷的登徒子嗎?”
看他這么兇,凌橘綠怕了起來,他乖乖的攀住邵圣卿的肩,小聲的道:“求求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怎么可能不生氣,一個男人被這么誤會,怎么可能會不生氣?我們回房間好好算這筆帳!
邵圣卿看起來是如此氣憤,凌橘綠又想要哭了。
邵圣心看凌橘綠這么可憐,而且自己的哥哥又這么兇,她惟恐凌橘綠被嚇到,著急的道:“哥哥,你別生氣,你嚇壞嫂嫂了!
邵圣卿卻對她微微一笑,說出來的話讓邵圣心這個未嫁的姑娘臉紅起來,“妹妹,這是夫妻間的情趣,等會兒不準到我房門前偷聽,會羞壞你這沒出嫁的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