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透過層層白霧,捎來兩道刺眼的光芒,她整個人被驚嚇了一跳!還來不及看清楚前方出現什么東西,就被另一股力量擊昏過去。
她的頭好暈、全身發疼、四肢無力、呼吸衰竭……她的青春年華都在一點一滴失去,怎么回事?她瀕臨死亡了嗎?
伸手不見五指,她究竟身處什么樣的地方?
經過了一陣疼痛的折磨,強烈的不安逐漸消失,她終于撥云見日,慢慢看清楚四周,卻又在下
一瞬間掉進了更深的谷底,往不可丈量的黑淵墜去——
“喔?!”她倏地驚醒,轉眼間,在身旁看見了成千上萬的人影,模糊的視力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才將眾多身影融成一體,原來,只有一個人站在她的床邊。
是一個年輕男子,這個男子長得英俊挺拔,擁有一副精致的五官,可說是得天獨厚:有棱有角的輪廓,似乎可以反映他的個性,教人感覺得出他是一個相當自傲的人。
不過此時此刻,她心中不免產生一個疑問他為什么會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你……”她一開口,干澀的喉嚨就疼得受不了,但是她還是勉強問出.“為什么……要掐住我的脖子?”
宗懸的目光居高臨下,定定地瞅視躺在床上、一身是傷的女人,他的耐性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
“你真會抓時間。”他冷然一笑,松開掐住她頸項的五指。“你整整昏迷了兩天兩夜,我剛才決定倒數十秒,若是十秒內你再不醒過來,我就決定親手送你上天堂!
沒想到她居然奇跡似的蘇醒了。
早知道這招有效,兩天前他就應該使出這一招對付她,便不需要浪費整整兩天的時間,寸步不離地照料她。
“你的意思是……想殺死我?”
她很辛苦地吞了一口口水,盡管身體有多處疼痛,也因為他的話而暫時轉移了注意力。
“我沒耐性再照顧一個要死不活的女人!庇绕溥@個女人還跟他非親非故,他真的覺得很莫名其妙。
多事的將她帶回家里之后,他就陷入異常后悔的情緒中,本來想報警處理,不幸浮相當地同情她,堅持要將她照顧到痊愈。
已經兩天了,他光是在一旁觀察她的情形,就耗費了兩天的寶貴時間,如果她再不醒來,他決定讓她永遠醒不來。
她沉默——只因為突然感到頭疼欲裂……
這里是哪里?她為什么會躺在這里呢?他又是誰?對她說話的語氣好嚴肅,也好嚇人。
她開始回想昏迷之前的事,但是卻想不起絲毫,此時此刻,她只記得自己叫什么名字,然而自己的身份背景,卻統統遺忘了。
怎么會這樣呢?她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嗎?不要!她不要這樣無依無靠!她會害白!
見她沉思,宗懸突然伸手將她拉坐起身,完全不管她的身體有多么虛弱、傷口又如何脆弱——
“痛!好痛……”她因為他的粗魯,而疼得掉淚。
他一手扳住她削尖的下巴,她巴掌大的臉蛋,他幾乎可以用大手完全罩住。
“聽清楚。”他的聲音略微低沉,富有磁性,可是他說話的語氣,卻帶著十足的嚴苛與陰森!拔覜]興趣知道你的身份背景。我警告你,不要對屋子里的任何人有半句贅言,現在你醒了,就立刻滾出去,不要再賴在這里,聽清楚我說的話,就點頭!
她硬生生地被迫點了頭。
在宗懸松手放開她之后,她努力瞠大雙眼,異樣的溫熱感在她的眼眶周圍浮現。
這個男人……好可怕喔!她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了,他居然還要趕她出去!如果被趕出去,她該怎么辦?
她根本誰也記不起來呀!
哇!她大哭出聲——
“你哭什——”
他正要喝止她嚎啕大哭,不料,她卻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腰!
“你放手!”
震天雷響的咆哮聲中,她死纏著他不放,心底的不安遽然涌現,讓她只想牢牢地捉住他。
雖然他很可怕,但是也是她睜開眼后,第一個認識的人吶!
四人無聲而席,有人忍著一臉無趣,有人忍著滿腹好奇,有人忍著傷口的痛,也有人忍著胸口
的怒氣。
望著敞開的大門外,一片寬敞的視野,兩旁植了繁華的人工花景,一條石板路在花景中央綿延,連接著宗家大門,和百坪和室正廳。
宗家的建筑并非富麗堂皇,但是卻令人嘆為觀止,間約莫草坪大的和室做為正廳,和室左右兩側又搭建同風格的內室。
和室后面則有一座雅屋,環繞雅屋周圍的青草綠樹,與正廳前的人工花景相互映襯,鳥語花香,別開天地。
雅屋的女主人宗掛,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她瞧了坐在左手邊的宗懸眼,囁嚅答道:“我叫希望!边@是惟一殘留在她腦海中的記憶。
“希望?”
這什么怪名字?
掛和宗懸的心底同時產生這樣的反應。
“希望,你住哪里?”浮燦爛的笑,足以在瞬間安撫希望不安的心靈!澳阍趺磿苓@么嚴重的傷呢?”
“我……”她一雙清澈的眼睛盛滿無辜的神情,十指不自覺地扭著衣角,她連身上這套睡衣,都不敢確定是不是自己的。
她到底是誰?住在哪里?受傷、昏迷之前,她究竟遭遇到什么事?為何統統想不起來呢?
她愈來愈著急,怕說不出來,就會被他們掃地出門,她都已經忘記自己的過去了,如果再被趕出去,她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在浮好聲好語下,她緊張的心情緩和不少,浮伸手將桌上的開水端給她,讓她喝口水潤潤喉,她看起來好像很渴。希望咕嚕咕嚕地濯了一大杯水,擱下杯子之后,才小聲地開口道:“我只記得我叫什么名字,還有我喜歡的人,其余的……我全都忘了!
“什么?你都忘了?!”
浮瞪大雙眼,覺得事態嚴重。
宗懸和掛冷靜地坐在一旁,不覺得失憶癥有什么大不了。
“這樣好了。”浮盡量保持冷靜,想替可憐的她解決身世問題。“你跟我們說說你喜歡的人是誰,也許可以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希望低垂的眼眸轉了一圈,望向身旁的宗懸,心想,如果賴著他,也許就不會被趕出去了吧?
因為他看起來,好像在這個家里滿有分量的樣子,她若硬是和他攀上關系,他們也拿她沒輒,是不?
于是她提起勇氣,指著他大聲說道:“就是他,我的未婚夫!
“你——”
這下子,不僅是浮瞪大雙眼,連宗懸都跳腳起來。
“你敢亂說,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你?”他威脅著。
浮一邊阻止情緒失控的宗懸,一邊安撫因受到驚嚇而嚎啕大哭的希望,忙得不可開交。
見狀,掛只好自動自發地拿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唐醫生,要他過來瞧瞧端倪。
“選擇性失憶癥?”
浮一臉迷惑,但是聽完唐訓忠的解說后,又點了點頭,表示對希望的同情。
“這種失憶癥是相當特別的,患者在失憶前,一定受到相當大的打擊或驚嚇,所以她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其余的記憶一概被她遺忘!碧朴栔以陔娫捴辛私饬讼M那闆r,所以從資料室,帶來一些失憶癥患者的實例,僅供宗家三個人參考。
“胡言亂語,又是什么病癥?”宗懸老大不悅地問。
“呃……關于這個……”唐訓忠面有難色地說.“極有可能是她將你和她記憶中的某個人錯認了,因為喪失記憶的關系,致使她無法理清你和她記憶中那個人不是同一個人!
宗懸伸手揪住唐訓忠的前襟,用很冷很冷的語調說:“你一定要這么廢話連篇嗎?只要直接告
訴我,怎么治好這個瘋子。”
“這個、這個……”唐訓忠左右為難,最后,還是浮為他挺身而出。
“給希望時間吧!
“對對對!失憶癥患者需要時間來恢復記憶,也許是短短的一天、兩天,也有可能是一年、兩年,不一定也會是永——”
在宗懸森冷的殺人目光下,唐訓忠吞下了“遠”字,只想保住性命。
宗家的男人,實在惹不得——
他記得三年前,他有眼不識泰山,不小心說話得罪了懸少爺,不出三天,他的住處被炸毀了半邊,到現在還查不出兇手,不過他心底明白,不是查不出兇手,而是警方不敢查。
所以盡管他心里愛慕浮小姐,也不敢有所行動,要一個這么可怕的男人來當舅子,先跳海尋死比較早解脫。
浮嘆了口氣,下了決定!翱磥恚覀冎缓脮簳r收留她,直到她恢復記憶為止,在這之前,我們都要盡心盡力照顧她,將她當成一家人。”
宗懸放開唐訓忠,想要提出異議,卻在看見希望一雙盛滿感激的眼神后,他開口,卻沒了聲音。
怎么回事?與她四目相交的瞬間,他也對她產生了同情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
不行!他非揮她走不可!
他又重新開口,卻被一旁看好戲的掛搶白道:“也好,反正家里多一個人,多熱鬧!
宗懸冷冷睨了掛一眼,這個怪女人,什么時候希罕家里多了誰、少了誰,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惡
整他。
“,你也這么想吧?”浮綻開笑顏道:“希望是你從外面救回來的,你當然要好人做到底,努力陪她恢復記憶,不能棄她不顧,要不然她就太可憐了,現在她甚至當你是她的未婚夫,你要盡點心力才行!
情況真是愈演愈離譜了,但是在浮的交代下,他很難拒絕!
天!他當真撿回一個麻煩——
經過十天的抗戰,宗懸最后被降伏了。
只要看見浮因為做善事,而深感快樂的模樣,他就愈來愈懂得說服自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其實和掛一樣,家里少一個人、多一個人,他都不在意,或許是因為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賴上
他,才讓他產生那么大的反感吧。
一早,浮從安親班打電話回來,交代他今天帶希望去買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幾套漂亮的衣服。
宗懸只好拎著車鑰匙,將她從房里拖出來。
“你、你要干嗎?!”
希望相當惶恐,以為他要趁著浮和掛不在,私下將她掃地出門。
“你最好安靜點!彼剡^頭,一張俊臉突然逼近她面前,讓她在瞬間沒了聲音,心跳加速!“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我一旦失去耐心,就會想掐死人,這一點你知道!
“唔……”
她在心里敢怒不敢言。
他真的很囂張,可是寄人籬下,她又能拿他怎么辦?
“走!
他拉著她往車庫的方向走去,她感到為難,卻只能無奈地跟著地走。
“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打開車門,逼她上車,二話不說就驅車上路,像旋風似的掃過平坦的山道,希望被他的駕車技術嚇了一大跳!只能抓緊副駕駛座的右側把手,喃喃念著保佑平安的佛經。
車身不停往前狂奔,她的心臟像要沖出胸口似的緊張!好幾次的甩尾過彎,她都以為自己會因此喪命,不過因為祈禱、念經奏效,生死一瞬間,她都平安脫險。
驅車來到繁華熱鬧的市中心,將車子駛入百貨公司的停車場之后,她整個人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了。
“下車。”
他的口吻是命令。
剎時間,希望胸口迅速點燃的怒氣,逼她沖口而出——
“你瘋了嗎?!我好歹是個傷患,你不應該這樣對我!你開車這么快,如果發生車禍怎么辦?!你——”
看見他瞇長的深邃雙眸,透露出一絲危險的訊息,她忽然住口。
糟糕!她怎么會這么生氣呢?她以前的脾氣就這么大嗎?不過她會生氣都應該怪他,開車速度那么驚人,簡直拿生命開玩笑!
可是當她發脾氣時,腦海中仿佛跳進了幾段模糊的畫面,很快地就一閃而逝,她也記不清楚。
她實在不了解現在的自己。
不過也因為她的情緒失控,讓宗懸發現她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指稱他是她的未婚夫,應該是說謊吧?如果她真的當他是未婚夫,怎么會表現得如此拘謹又生疏?
才說幾句話而已,就緊張兮兮。
希望順從地下了車,先是沉默,而后發現自己身上穿著一襲睡衣,蓬頭垢面,身上還有多處的傷部包扎,臉上瘀血腫塊也還沒消退,她差點尖叫出聲。
“怎、怎么辦?我現在、我現在很丑啊!”
他愣了愣,突然別過臉去,掩嘴忍住笑意。
她在搞什么?一下子生氣得像只抓狂的母貓,一下子無辜得像只溫馴的小羊,這會兒,又迷糊得像只四處亂竄的麻雀,倒還挺可愛的。
“你在哭嗎?”
他肩膀在抖,她看不見他的臉,所以只好亂猜。
“走吧!
他忍著笑意,原本冷漠的臉部線條也柔和不少,但是對她的態度仍然是愛理不理,非常氣人。
他帶她到各大名牌精品專柜閑逛,本來還猜想,她有可能對這些名牌貨應是懵懵懂懂。不料,她一走進名牌專柜,就像脫胎換骨似的變成另一個人。
無論是眼睛看中的、手里挑到的,全是當季流行新品,而他則是杵在一旁,全無英雄用武之地。
付完賬后,他叫人將她買的東西全部配送回府,心里忍不住懷疑。
他的腳程很快,徑自走在前頭,讓負傷的她在他身后大步追著。
“你等等我……”
經過一間唱片行的門口時,她突然聽見熟悉的曲子,腦海中立即浮現了幾句歌司——
追隨你的目光
你始終沒有發現我在你身旁
因為你看的總是遠方
不在我身上……
當你微笑我跟著笑
就算你的笑是來自她的微笑
愛情道理都一樣
我不計較……
“你再不跟上來,就留在這里好了。”他回頭喊她。
希望倏地回過神來,又因為他的話緊張起來。“我、我馬上來!你、你不要丟下我——”
熟悉的音樂在她腦海中盤旋,重復播放,縱使只有短短的一小段,也足以令她心跳漏跳好幾拍!
那首曲子,她曾經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