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詠,我可以進來嗎?”是寧宇。
詠詠撇著嘴瞄了徐亦然一眼,后者的臉上雖然保持著一貫的四平八穩,但目光卻是微微是垂下來,避開了詠詠的注視。
“哼!”詠詠用鼻子噴著粗氣,最受不了這種溫吞吞的人,以為什么都不說就什么也不想嗎?以為什么都不做就可以粉飾太平?
蠢斃了!
“進來吧!”詠詠扭轉身子,面向門口,迎接她的未婚夫――
“詠詠,我來看你準備得怎么樣……”寧宇推門進來,笑意盈盈地向著詠詠,卻在看到她身后的徐亦然時把后面的話吞進了肚子。
“哦,我準備得差不多了!鄙炝松焓直,強忍著想要皺眉的沖動,詠詠瞇著眼睛笑得夸張,“多虧了亦然幫忙哦——”
“應該的!币嗳桓纱啻瓜卵劭吹孛。
寧宇走近幾步,重新展開顛倒眾生的迷人笑容,“你好了的話,咱們就可以出去了。”
“不急!痹佋佇币兄勘,眼睛瞇成一條縫,懶洋洋地打量著未婚夫:一身銀灰的西裝使他看來老成許多,略長的發已經齊整地梳理在耳后,只有幾條垂下來的額前碎發彰顯著一絲隨意的囂張。
不錯,很帥,很迷人很有味道——做她廖詠詠的夫婿可以打到九十分。
只可惜……
“寧宇,”詠詠整個人幾乎躺到在椅子里,定定地瞪著寧宇的眼睛,“你愛我嗎?”
“喝?”應該說是預料中的意外情況果然出現了。寧宇抿著唇,就知道她絕不可能這么容易就妥協的。
“沒聽清?”詠詠半閉著眼,“我問你,你愛我嗎?”說完,故意抬頭掃了一眼徐亦然。
“我很喜歡你呀——”寧宇優哉游哉地笑,企圖蒙混過關。
“你聽不懂漢語?”詠詠一臉得意的表情,瞇縫的眼睛里傳達著復雜的訊息:我看你怎么回答?就在徐亦然的面前,有本事你說你愛我我才佩服你!
寧宇仍舊笑著,但已經無奈地一攤手,“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的婚姻!
“寧宇,你怎么這么娘哦!”詠詠已經伸個懶腰站直了身子,“我就問你一句,你婆婆媽媽的跟我打太極,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痛快?”
“我……”不是沒有遲疑,但那種成竹在胸的笑容讓詠詠的心里打了一個突突,難不成他還真的要說,真的說得出來嗎?當著徐亦然的面?
“他愛你的!”
結果忍不住的人,是徐亦然。
她一向蒼白的臉上居然染上一抹紅韻,不知是因為羞澀亦或因為憤怒。
寧宇沒有說話只是直盯盯地瞪著她,笑容還掛在臉上,卻是變得僵硬至極。
好,真是了不起!居然連這樣的臺詞也能替他說出口,真是不服都不行!
詠詠白了他一眼,“白癡!”沖兩個她心目中智商情商無限接近于零的家伙翻白眼,“我跟我們說清楚,要訂婚,你們自己訂去!本小姐我概不奉陪!”宣告結束,但直奔門口而去,開玩笑,別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她廖詠詠是什么人?想擺布她的人生?把她生下來重養一遍比較可能。
“詠詠……”在擦肩的一瞬間,寧宇拉住了她的胳臂。
詠詠一挑秀眉,代表了風雨欲來的前兆。
苦笑一下,寧宇放開她,“難道,你就真的這么不想嫁給我?想想看,說不定你可能有機會做第一夫人……”
“哈哈!”給他一個毫無笑意的大笑臉,詠詠直接嘲笑他,“有人對此十分感興趣,你慢慢推銷!”
“哎!”詠詠已經推開了門,一只腳已經跨出了門外,寧宇不死心地又叫住她,“我說,難道你就從來沒喜歡過我嗎?”小小滿足一下他的自尊嘛。
“……”詠詠的臉上黑線條開始凝聚,現在可是當著徐亦然的面呵,這家伙還真是愛玩不怕死,好吧,滿足你的自尊,“我當然喜歡過你,喜歡到覺得嫁給你也無所謂……”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從那個除夕夜之后一切都不一樣了。以前她不覺得嫁給這家伙有什么不好,雖然他根本就沒有愛過她。
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詠詠想起另外一張溫暖的笑容,讓她從心底里溫暖起來的笑容。她要幸福,她要屬于她和他的幸福,真實不敷衍的幸福。
給他一個瀟灑的笑,一種凜然無畏的表情踏出門——今天家里擺宴請了雙方家里的親友,她就是要在人最多的宴會上逃給爸爸看!
別以為她老老實實地站在這里就是愿意接受這個婚姻了。
詠詠抿了抿唇,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這厚重的粉妝下臉色的難看,鮮紅的唇彩掩飾了無血色的嘴唇。
哼——
站在樓梯口,下面的大廳里是熟悉的親戚朋友,詠詠露出輕蔑的冷笑:等一下,等她昏倒以后,爸爸的臉上會有什么樣的表情?
紅棗20克,沙參15克,生熟地10克,加水適量用燉盅隔水蒸三小時后,加蜂蜜適量,每日分兩次吃完,連服十五天。
程老師每天把熬好的藥湯給她送到手里,托他的福,她已經好很多了——當然,她也很久沒有故意去吃降壓藥了。
不過為了今天這個值得紀念在日子,昨天臨睡前她可是又吃藥了的。
強烈的窒息感一再涌上來,只不過是降壓藥而已,死不了的!詠詠倔強地咬了咬下唇,堅定地邁下了樓梯。
人影雖然越來越接近,卻越來越模糊。詠詠抓緊樓梯的扶手,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眼前已然一片漆黑。微笑不期然浮現,在最后一絲意識消失之前,她愉快地笑了。
很好,這下看訂婚要怎么收場!等下沒人發現她醒來的時候,她就可以趁亂逃家去見老師了。
等著我,老師,希遠。
徐亦然沉默地看著地面,雙手擰在一起。
寧宇則笑著坐到剛才詠詠的椅子上,“這可是她不要我,她會想辦法去跟雙方家長解釋……”
猛地抬起頭,徐亦然眼睛里閃過一絲光芒,爾后,又回復沉靜,“真卑鄙!
“你是說我嗎?”英俊的少年仿佛受到了打擊,臉上現出受傷的表情,卻看不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難道你希望我娶她嗎?”
“……”徐亦然緩緩昂起頭,居高臨下凝視著他,臉上是一抹淺到幾乎無從捉摸的冷笑,“娶廖詠詠,是你爺爺的希望!薄八?”寧宇挑釁地擴大唇邊的笑。
所以——所以怎樣呢?
徐亦然轉頭看向窗外初染的夜色,沒有再張口說一個字。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聲巨響,接著在一片驚呼中趙靜華帶著哭腔的慘叫聲顯得格外揪心,“詠詠——”
寧宇看了徐亦然,立時就明白了——廖詠詠自以為聰明的人造昏厥在他們之間根本算不得秘密。
寧宇一拍椅子猛地站起身,沖出門。
徐亦然怔怔地轉頭,看了看鏡子中自己慘白的臉。
只不過,是一個婚姻罷了。
為什么,為什么她可以做到用這么激烈的方式來反抗,哪怕是傷害自己?
不懂,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