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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億買來的新娘 第三章 作者:夙云
    也許是終日無所事事,毫無目標的日子過得太久了,霧霜年輕的心,再也無法忍受

    這單調、枯燥又一成不變的生活。今天她終于爆發了,她大聲道:“我討厭這里,我好

    無聊,我要出去!”

    沒想到,姚金居然沒反對。“出去走走有益身心,你太蒼白了,應該多曬曬太陽!

    還不忘掏出一張信用卡給她。

    霧霜對姚金的寬容,有些震驚。

    她自嘲地想:是否,我今天告訴他,我要離開,只怕姚金也會應允,會嗎?她好疑

    惑。但她還是佯裝若無其事地收下信用卡。

    她不會用它的,霧霜倔強地告訴自己,為了不要引起無謂的爭執,也為了彌補剛剛

    自己無禮的行為,她還是收下了信用卡。

    雖然姚金一再強調:姚家的一切,霧霜可自由享用,這當然包括司機及車子。但,

    霧霜堅持要自己一個人出去逍遙,她才不要有被“監視”的感覺。

    姚金也不勉強她,一切全憑霧霜的意思。但他還是擔心地遞給她姚家的住址及電話。

    就這樣,她漫無目的地游蕩,走了好長一段路,直到腿酸才上了車,也不知道公車

    要把她載到哪。

    也許是心血來潮,也或許是這一帶的街景吸引她,霧霜糊里胡涂就拉鈴下車。

    高雄很少下雨,今天她難得出門一次,卻突然淅瀝淅瀝地下起雨來,一下子就把她

    淋成落湯雞。

    這場雨來得急且大,霧霜只好沖到屋檐下躲雨,望著行色匆匆的路人,濕漉漉的街

    道,她竟發起呆來。

    天色漸漸暗了。

    雨不曾停止。

    公車來來往往,不知過了多少班了。她知道無論是公車或是出租車,任何一種交通

    工具,只要她愿意,馬上可以回到姚家,不用站在這擁擠的街頭。

    但是她根本不想回去,那一室的冷清,漫漫的長夜叫人無法忍受。她寧愿用這陌生

    的喧嘩來慰藉她孤寂的心。

    屋檐下的店,隨著時間越晚越加熱鬧起來,客人絡繹不絕,霧霜抬眼一瞧──紅寶

    石酒廊。

    對姚毅的恨,對俊仁的情,此時都交纏糾葛她的心,她只想發泄心中的苦。

    看著紅寶石酒廊的霓紅燈閃爍不已,似乎在向她招手,就這樣,她不假思索地走進

    去。

    ※※※

    “你說什么?小姐,你別開玩笑了。到酒廊卻不點酒,只要求唱歌。這里又不是卡

    拉OK!”李主任聽了霧霜的要求,幾乎快笑掉大牙。

    “拜托!就這一次,我不收錢。我是音樂系的高材生,我的歌喉很好,沒問題的,

    求求您。”她懇求著。

    這還是李主任第一次看到有女子這樣地“毛遂自薦”,或許她真的很需要工作,他

    的惻隱之心油然而生。

    另一方面,這女子美麗迷人,全身又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哀怨特質;深深吸引著他,

    他豈有不動容、不答應的道理?

    “好吧!”他想,反正我們也沒有損失嘛!“你要以什么名字出現?”李主任問道。

    “霜霜!叫我霜霜好了!”

    “好,我就叫你霜霜小姐。”

    于是,利用中場空檔的時間,經由李主任的介紹,“霜霜”就這樣上臺了。

    霧霜選了一首鄧麗君的歌──我只在乎你。

    她滿腦子都是俞俊仁的影子,她唱出了足以令人心碎的歌聲。

    “……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氣息

    人生幾何能夠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

    她甜美幽怨的歌聲,竟感動了所有酒廊的客人,不論是在飲酒暢談,或是私語者,

    都忍不住把眼光投注于舞臺上。

    她到底是誰?這聲音也同樣驚擾了他──這酒廊的老板張錢開,一位已婚且事業有

    成的男人。這動人的歌聲,令他趕緊找來現場李主任追問:“她到底是誰?”

    李主任的回報,只說她名叫“霜霜”,其余一概不知。

    他要定她了,張錢開告訴自己。

    霧霜完全沉沒于歌詞的意境中,所以,當她結束最后一個音符,臺下震耳欲聾的鼓

    掌聲,才令她如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

    “再來一首!”

    “再唱一次!”

    酒廊里人聲沸騰,所有的客人毫無保留他們的熱情,完全接納霧霜的歌聲。

    她頷首微笑,隨即琴聲揚起,她繼續唱: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說即將要離去

    我會迷失我自己

    走在無邊人海里

    不要什么諾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憶活下去

    ……”

    霧霜這段日子以來的寂寞心情,經由這首歌表露無遺。她盡情地訴說衷腸,那份情

    真意切,令知音者同感心有戚戚焉。

    這女子一定有著傷心的往事,否則,怎能把歌曲詮釋得如此好,如此傳神?張錢開

    心里心著。

    她唱到最后一個轉折音,再一回聲,倏地停止。臺下客人的瘋狂掌聲,霧霜視而不

    見,依然故我,猛地一鞠躬,她結束了歌唱。

    觀眾的叫囂聲頻傳!鞍部!安可!”。不過,霧霜只是輕輕地搖頭,傲然拒絕。

    真是個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美女?

    唱了這兩首歌,霧霜的心情輕松多了。她告訴自己:以歌寄情就夠了,人不能要求

    太多,尤其在感情方面。

    在眾人的掌聲中,她優雅高傲地欠身,離開了。

    在大門口前,張錢開正守候著。

    “小姐,你的歌聲很棒!睆堝X開道。

    霧霜不發一語,她想拉開門把,但卻被張錢開擋住。

    霧霜雙眉輕蹙,依然悶不吭聲。

    這女子的冷傲著實令張錢開大開眼界,活了四十年,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我是這里的老板,我叫張錢開!彼统雒晕医榻B著。他想把名片遞給霧霜,

    霧霜卻不接手。

    他自知沒趣地收到口袋里。“我希望你能在這工作?”直覺告訴他,坦白直接,也

    許是最好的方式。

    霧霜終于開口說話了,這話卻是──“請讓路好嗎?”她冷漠道。

    張錢開搖頭苦笑!皩Σ黄,也許我用錯方式了。我的意思是,你有一副好嗓子,

    再加上良好的音樂底子,你不該被埋沒,你應該站出來,讓所有的人分享你的歌聲!

    他口沫橫飛道。

    “然后呢?”她的話很短,很簡潔。

    “到這兒工作,把憂傷喜樂跟大家分享。”

    霧霜還是不答腔,只是靜靜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他,中等身材,小腹微凸,雙須已白,但目光銳利,明顯見過世面,應該是個城府

    很深的中年人。

    “我沒辦法!彼是那一副讓人心癢癢的傲慢樣子,張錢開有些慍怒了。

    “你真是又冷又傲,我說這么多,還是無法打動你?”他徹徹底底地打量這名女子,

    他嘲諷道:“我想,你一定是富豪貴族的女兒,是不是?”

    “你有一股特殊的氣質,那只有豪門千金才會有。這種特別的傲氣,不論在何時何

    地,總是不經意表露出來,盡管你是在這俗不可耐的酒廊里。你的自以為是、旁若無人

    卻更加明顯,只不過也叫人感到“造作”!睆堝X開“批判”她。

    “你──”她雖然盡量佯裝無動于衷,但她的眼神卻透露出事實。

    張錢開相信他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

    “你今天會來這兒,一定是有苦無處泄,到這兒上班,相信我,你會找到一個發泄

    的地方!

    霧霜沒有反擊他。因為,這位陌生男子說中一切,F在的她,什么都沒有了,僅有

    的,就是“自尊”!懊魈扉_始!彼绲溃p眸卻有些不服輸的意味。

    “好!明天見!”張錢開喜怒不形于色道。

    霧霜嘴角微揚,走了出去。

    張錢開望著那女子的背影,冥思好久。

    ※※※

    對于姚金,霧霜實話實說。

    “我要去酒廊駐唱!

    她想姚金一定會反對的。反正,這樣的結果對她而言,倒是個“翻臉”的好機會。

    若是能夠讓姚金大發雷霆,那她就有借口離去,而且也不用去酒廊駐唱。

    誰知道,姚金居然拍手贊成。他與那個酒廊經理說的一模一樣。“你這么有音樂天

    分,是應該站出來讓大家分享你的歌喉!”

    霧霜沮喪地跌回椅子上。

    為什么你不反對我的所作所為?為什么你永遠只有點頭?

    真是個奇怪的老人,她甚至覺得姚金比自己的父親祁振華好,他對她,比任何人都

    好上千倍、萬倍。

    這太教人起疑了,不是嗎?

    不過,姚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能透露身分,雖然,他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

    “我怕人家一知道你是姚家的媳婦,把你“綁架”了,我怎么辦?”

    霧霜完全明白,姚金是介意她敗了姚家的家風。她有自知之明,畢竟,誰都不愿有

    一個“賣唱”的媳婦。

    她想起了俊仁。那時,俞家的人嫌她,是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而今,嫌她的人,

    卻是怕她在外拋頭露面、敗壞家風。

    她真的是感觸良深,有苦難言。

    她向姚金“保證”后,道聲晚安,回房休息。

    進了房間,桌上的報紙,吸引了她。

    這是誰擺的?

    這些日子以來,她幾乎是不看報的。一連串的突發事件都叫她措手不及、苦悶不已,

    根本不會再去注意什么國家大事、什么社會新聞。

    把報紙擺在她房間的人,是好意?是惡意?

    不管如何,霧霜還是感謝那個人;因為,看到影視版的頭條新聞,她高興得喜極而

    泣。

    大姊霧雪和傅氏財團的二公子傅鷹結婚了!

    大姊終于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與相愛的人在一起;這表示她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只要大姊霧雪和妹妹霧霧幸?鞓罚芏啻蟮目喽紱]有關系。

    ※※※

    小李和老朱這兩位無孔不入的記者,乘著夜車到達高雄時,也正是傍晚的時候了。

    秋雨正細細地下著,他們招了一輛出租車直達紅寶石酒廊。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來,老朱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目睹過霜霜小姐的迷人風采、動人

    聲韻。

    霜霜小姐的美,只能用靈氣逼人、冷傲絕俗來形容。反正,老朱告訴小李:“我只

    能說,她是個冰山美人!

    “冰山美人?”小李打岔道。“冰山,只有烈火可以融化,我滿腔熱情如火,冰山

    美人一定會融化在我的懷中。”

    小李惡心的話語,讓老朱大嘆后生可畏。

    為了證明自己的情真意摯,小李狠狠地花了一大筆銀兩,(至少,他覺得是一筆龐

    大的數字),他買了一百朵紅玫瑰,準備當面獻給“冰山美人”。

    仗著挖掘出傅鷹炙手可熱的“結婚大新聞”,他們兩人的錢包已經賺滿了,而且兩

    人已是頗富盛名專挖“獨家報導”的記者。

    所以,他們一亮出名片,接待的人立即殷懃替小李和老朱找了最好的位子,讓他們

    可以看清楚這位“冰山美人”的容顏。

    “小李,看來你的一百朵玫瑰,還是。茫粒樱拍!你看,她鋼琴周圍的玫瑰,數

    都數不完!崩现齑笮Σ恢埂!皭勰秸邔嵲谔嗔,你啊……”他識相地不繼續“掃興”,

    不過,爆笑聲卻不曾停止過。

    這是事實。只要是霧霜駐唱的日子,酒廊就座無虛席,尤其是一些有財有勢的年輕

    公子哥兒,更是呼朋喚友來捧場。

    當然,這其中也有愛樂者,純粹是因霜霜動人的歌聲而來的,宋耀就是其一。每天

    夜里,他固定到這里來,坐在相同的位子,專注傾聽霜霜的歌聲,尤其那一首“我只在

    乎你”一直縈繞在他心底。

    滿舞臺的玫瑰花,除了一些是追求者送的外,其中一千支,就是這酒廊的老板張錢

    開送的。

    只要是霧霜駐唱,一千朵的各種顏色的玫瑰有紅、粉、黃、紫各種顏色,永遠都少

    不了。

    明眼人當然知道張大老板的“用心”,霜霜小姐美若天仙,張錢開豈有不動心的道

    理。

    霜霜小姐,這神秘又獨特的女子,在眾人追求下,究竟花落誰家?

    追趕跑跳碰──“追趕跑跳”的闊少爺一堆,但真能“碰”到的男人,目前是一個

    也沒能得到她的青睞。

    因為,霜霜小姐從未展露過笑靨。

    她永遠一張“撲克臉”,唱完動人的歌曲后就頷首離開。

    究竟,她來自哪里?真名是什么?她身上又有些什么故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什么嘛!”小李好郁卒地道!八嫒鐐髡f中一樣美!毙±钆臁!白匪

    人如過江之鯽,我這一百朵玫瑰──”

    “送給我如何?”老朱嘻笑。

    小李狠狠瞪了老朱一眼,他若有所感地道:“哎!老朱,在看過沉櫻嚶和祁霧雪這

    兩位曠世大美人后,你想這世上還會有美人嗎?”

    老朱送小李一句話:“你這人喔!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彼Σ豢啥!八

    小姐,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時間一到,祁霧霜上了駐唱臺,她懾人魂魄的歌聲,震撼人心,每個人都沉醉在其

    間。

    小李在朦朧燈光下凝視“霜霜小姐”,竟看傻了眼。

    坐在角落里的宋耀,則是閉眼傾聽那一首老歌──我只在乎你。

    “你知道嗎?小李。”老朱滿臉疑惑!八〗忝看我簧吓_,唱的第一首歌,一

    定是“我只在乎你”!

    “那她究竟在乎誰?”小李呆愣又迷惘道。

    老朱倏地用手掌在小李的面前晃啊晃!霸鯓?看呆了!是不是?”他揶揄地說道。

    “你不覺得她長得像金庸小說里的小龍女?”小李一臉陶醉地說。

    “我看──”老朱吃吃笑著!笆悄闳朊粤耍 

    小李依然傻不愣登地凝視著臺上的霜霜,無視老朱的取笑。

    終場,小李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原來,他已搶在大門口外,在等待霜霜小姐下班。

    不過,一看到人行道旁的BMW及各種豪華進口跑車,老朱早已料想得到,小李一

    定會臭著一張臉回來。

    一點也沒錯?吹叫±罨鹈叭伞⑴鹬袩拿嫒,老朱忙用雙手摀住大嘴,為的

    是要防止自己狂笑出聲。

    老朱拍拍小李的肩道:“小李,別癡心妄想了,她好比天星般遙不可及,而你只不

    過是──”

    老朱話尚未說完,小李已一拳正中老朱的右眼。

    小李咬牙切齒道:“朱小黑,不準嘲笑我,雖然我知道你說得一點也沒錯!

    ※※※

    宋耀接到姚毅的電話,已是好幾天以后的事了。

    “死老宋,下高雄來,也不來看我,都跑哪兒去了?”姚毅責備道。

    “你過得好嗎?”宋耀答非所問。

    “不好!币σ惚乒┑溃骸罢f!你到底跑哪去了?”

    宋耀直接道:“到酒廊聽歌。”

    “嘖嘖嘖!煙酒不沾又不近女色,今世只鐘情于孟雨涵的男人,居然會上酒廊?”

    姚毅不可思議道!澳歉杪暬蚴歉枵,真能融化你剛強的心?”

    事實上,宋耀與姚毅相同,都癡情得可以,兩人都對自己的情人死心塌地。宋耀愛

    孟雨涵,而姚毅則深愛安娜。他們都相信,此情天長地久永不移。

    不過,安娜可是十足的壞胚子,這種惡女人怎配與姚毅相伴到老?宋耀總是替姚毅

    擔心。

    “是歌聲,不是歌者!彼我钩械!八穆曇裟苁谷送鼌s煩惱、忘記痛苦!

    他說得好感性。

    “瞧你,把她說得像天使般!币σ戕揶硭。

    宋耀岔開話題!澳氵沒忘記安娜?”

    “這種傷痛能輕易忘記嗎?”姚毅無可遏止地哀慟。

    “姚毅,我帶你去聽歌,好嗎?聽了她的歌聲,我保證你一定會忘記所有的痛苦。”

    “真的?”他依然不太相信。

    “當然!彼我⑿!跋嘈盼遥脝?”

    強烈的好奇心,使姚毅答應去見識宋耀口中的“天籟”。

    ※※※

    今晚和以往一樣高朋滿座,舞臺上堆滿了紅玫瑰,有盛開的,也有含苞待放的,各

    有各的風姿。

    坐在角落里的姚毅與宋耀,與大搖大擺地坐在正中央位置的小李和老朱,以及覬覦

    霜霜小姐的公子哥兒們,都殷切盼望霜霜的出現。

    姚毅也成為另一個矚目的焦點,因為,他那頭及肩的頭發、落拓不羈的牛仔打扮,

    和坐在他身旁的宋耀,與其它客人的身著名牌,實在有如天壤之別。

    但是,姚毅好象不以為意,依然故我,對別人的指指點點根本無動于衷。

    在遠處的姚毅,當然無法看清楚霜霜小姐的容顏。但是在一曲過后,姚毅深深被吸

    引著,他不經思索地欠身,走向霜霜小姐。

    是她!竟是她!

    是那個把“跳河”當成“洗澡”的女子?

    姚毅靜靜地站在臺前,正巧在小李和老朱的桌子旁,他愕然地注視著霜霜。

    “任時光匆匆流逝,我只在乎你……”

    霜霜全神貫注地唱著。

    “喂!你擋到我了,站過去點,好嗎?”小李不客氣地大聲吆喝。

    姚毅怒目瞪視小李,一言不發,他又回頭凝視那位唱歌的女子。

    小李的脾氣來了,口不擇言道:“哪兒來的人渣!男不男,女不女,還扎馬尾!”

    這種人身攻擊顯然沒引起姚毅的注意。因為,他整個人、整個思緒,完全沉溺在霜

    霜身上。

    霧霜則完全沉迷在她的音樂世界中,直到唱到最后一個音符,她一睜開眼,映入眼

    簾的,竟是他?

    是她的救命恩人?

    是那日在無名橋上遇見的男子?

    是那日離別時,送她鈴蘭花的陌生男子?

    兩人雙眸相對的霎間,霜霜小姐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她的笑容,令在場所有男士愕然,一陣噓聲響起。

    是那個“中性”男人、落魄小子,他竟能贏得“冰山美人”的青睞?

    小李當場就按捺不住,第一個翻臉。他彈跳起來,忿忿不平地狂吼:“這世界還有

    天理嗎?老朱,求求你,告訴我,告訴我!”

    他用手指著姚毅的背脊!斑@留長發的怪物,這種男女不分、性別不明的人,竟能

    得到“冰山美人”的笑臉,我──”他哭喪著。

    張錢開站在遠處,他狠狠地瞪著那名長發飄逸、衣著落魄、憔悴卻又挺拔的男子。

    這種下流的男人,怎會得到霜霜的笑顏?

    這太奇怪了!他既懷疑又不平。

    但是,更令人捶胸頓足的事發生了。

    霧霜隔著麥克風,對姚毅柔聲道:“這位蓄著長發、身著牛仔褲的先生,你介意與

    我一起唱首歌嗎?”

    在場的男士全都驚愕萬分,抱怨聲四起,有的垂頭喪氣,有的惱羞成怒,各種反應

    都有。

    像小李,已經快昏倒了!

    而張錢開則是雙拳緊握,青筋暴露。

    這男子到底是誰?無論如何,他都要調查清楚。

    或許,在場只有一位男士是樂觀其成的,那就是宋耀。才聽到歌聲,姚毅的魂魄就

    飛過去了,何況又馬到成功獲得美人一笑,看樣子,姚毅的傷口會在這“霜霜小姐”的

    協助下愈合的。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為姚毅已走出的第一步而心生歡喜。

    姚毅走上臺前,神色自若地坐在霧霜旁邊,他們就這樣合唱了一首表達對彼此愛人

    的遙遠思念──你是我永遠的鄉愁。

    再相逢要多久我寧愿走回頭

    眼淚如果不能流往事還有誰會說

    再等待多少年夢才能找到岸

    云煙如果不會散哪有地久和天長

    何年何月才能算是天荒地老

    夢知道愛也知道

    人間卻等不到

    多少癡狂才能算是無枉年少

    想仔細原來都為你

    今夜的你是我永遠的鄉愁

    明月依舊容顏依舊

    因為有你才有永遠的鄉愁

    歲月悠悠念也悠悠

    因為有你才有我

    不怕燃燒的胸口

    擁抱永遠的鄉愁

    姚毅的嗓子真不是蓋的,時而低沉,時而高亢,令在場的人士拍手叫好。

    一曲終了,霧霜燦爛一笑,她對姚毅竊竊私語,他笑著點頭。

    之后,兩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酒廊里鬧哄哄的,喧嘩聲不斷。

    “冰山美人”居然會融化在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子手中?

    這男人竟有如此通天的本領?

    ※※※

    姚毅騎著摩托車帶她到海邊。

    黑漆漆的海邊,只聽見海浪的聲音,兩人坐在沙灘上,天星和他們為伴。

    “今天在酒廊上,你讓我出盡風頭了!币σ愕。

    霧霜展露笑顏。“沒什么,那首歌是感謝你曾經救了我!

    “用這種方式報恩?”姚毅不以為然!澳悖仨恍Π倜纳。我相信,當時一定

    有很多男人想拿刀戳死我!彼f得很夸張。

    “有這么嚴重,我怎么不知道?”

    “這是同性之間的“敵視”,你當然不會了解。幸好,我們溜得快,不然我可能已

    被圍毆至死了!”他說得好象煞有其事般,做出被“宰”的樣子。

    霧霜笑得癱在沙灘上,她的快樂也感染了姚毅,他咧嘴大笑。

    “對了,你怎么會在酒廊駐唱,我是說,你不是嫁給一個肺癆鬼?”姚毅詫異地問。

    霧霜搖頭苦笑,尖聲道:“我沒有老公,我沒有老公,呀!呀──”這一刻平日積

    壓太多的愁苦,像洪水爆發般一發不可收拾,她又叫又吼,像個瘋子。

    真實的她,赤裸裸地在姚毅面前展露。

    姚毅太疑惑了,他急于知道真相,只好一把抓住霧霜的手臂!安灰[了!告訴我

    怎么回事?”

    而霧霜還是又叫又笑,迫于無奈,姚毅只好對著霧霜的耳朵,大聲吶喊:“不要鬧

    了!”

    霧霜嚇得摀住耳朵,一不留神,她整個人跌在姚毅的胸前。她靜靜地一動也不動,

    姚毅感覺到胸前漸漸潮濕。

    “我真恨他,我恨死他了──”霧霜啜泣道!拔也粩嗟卣f服自己,要做個好妻子,

    為他生個孩子,誰知,他竟那樣待我──”她悲傷地訴說一切。

    他逃婚了?那個肺癆丈夫居然逃跑了?

    “喔!你實在太可憐了!”姚毅想象她當時的情況!耙粋人孤零零站在禮堂--”

    “沒錯。所以,我發誓和他永遠勢不兩立。”她咬牙切齒道。

    “別這么說,姑娘!币σ惆参克!爱斔丶視r,你應該好好犒賞他,甚至給他

    一個親吻!

    “為什么?”她不明白。

    “你又不愛他,他既然跑了,你就可以不用與他朝夕相處,想想!跟一個你不愛的

    人在一起,甚至──”姚毅說得很露骨!吧踔辽洗玻遣皇呛芡纯唷⒑芸膳?”

    霧霜羞紅了臉,但她知道姚毅說的句句屬實。

    “對!沒了他,我反而逍遙自在,和單身沒兩樣。只要過完這兩年,我就可以回到

    俞俊仁的懷中!彼窒灿謶n!熬褪遣恢溃侥菚r俊仁還要不要我?”

    “傻女孩!”姚毅笑瞇瞇說!澳氵@么美,任何男人都會要你的。”

    “謝謝你的贊美和開導,這些都讓我更成熟了。”霧霜開心地笑了。

    “沒什么,學習音樂的人,對愛、恨、情、仇都會有不同的看法吧!”姚毅說道。

    霧霜斜睨著他。“你好象還是無法忘懷你的未婚妻?”她敏感地問。“為什么?”

    “傷我最深的女人,我豈能忘記?”他簡單道,但話中有明顯的仇恨意味!耙惠

    子都忘不了!”

    “那種負情忘義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難過、頹喪──”霧霜提醒他。“你看,

    你為了一個女人,已委靡太久了。你看起來實在是很──”她實在說不下去了。

    畢竟,這名男子對她來說也只是一個陌生人。她有什么權利去批評人家的不是呢?

    “很糟糕,是不是?我看起來很像美國六零年代的嬉皮吧!”姚毅顯然有自知之明。

    因為他說對了,霧霜反而不好意思地莞爾一笑。

    “照你的說法,你根本沒有舉行婚禮,那“契約”還有效嗎?”他關切地問。

    “反正,就是這兩年要待在他家,不管他回不回來!边@里的他,指的是霧霜的肺

    癆丈夫。

    “那你一定要每日禱告,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币σ悴恍嫉!昂撸∵@種爛男人,

    鐵定會有報應!

    “嘻!嘻!嘻!不用你說,我每日都在祈禱!膘F霜坦白說!暗,他的父親真

    的對我很好,他從不會阻止我做任何事!

    “有這么好的公公?”姚毅挑著眉道。

    霧霜點頭,把姚金對她的好,甚至允許她到酒廊駐唱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所以,盡管我是個“寡婦”,但是我的公公還是不準許我透露身份,以免有辱家

    風!

    “這么說,我不能問你的真實姓名喔?”姚毅調侃道。

    “是的,你叫我霜霜就好了。”她抬頭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無法告訴你我的真名。”他抓抓頭皮,頗感為難的樣子!拔矣锌嚯y言,因

    為,我──”

    “我知道,你是通緝要犯!彼胂笾!艾F在一定有許多捉拿啟示,上面寫著─

    ─警告逃夫,若是有看到此人,請盡速聯絡……”她胡言亂語道!澳悻F在的處境一定

    是四面楚歌。”

    “所以,我必須隱藏身分!彼肓讼!敖形野⒘x好了!”他釋然道。“我不透

    露真名,你就無法獲得大筆獎金,嘻!也才不會出賣我!彼a充著!笆钦x的義,

    別忘了!”他心虛道。

    “可惡的阿義,連發財的機會都不給我!彼鹧b生氣地用手肘毆打姚毅的肘骨。

    姚毅即刻哀聲求饒,他把霧霜逗得煩惱全無,笑聲不斷。

    “唉!我真同情你的妻子,F在,一定飽受別人的閑言閑語,又要獨守空閨!”霧

    霜長噓短嘆的。“她──真是可憐!”

    “拜托!不要談“她”好嗎?”姚毅懇求。“請不要破壞氣氛。”

    “喔──真是狠心的男人!”這是她的結論。

    “感情是很無情、無奈、無理的,令人摸不透,也猜不著!币σ阌幸鉄o意道。

    “霜霜,你對你的肺癆丈夫──”他語氣有著很深的疑惑。

    “我又沒見過他,怎么可能對他有感情?”她臉不紅,氣不喘道。

    “我才不相信,你不是說你恨他──”他犀利地望著她!皭垭x不開恨,愛恨糾葛

    著我們這些癡情眾生,就像我對安娜,又愛又恨。”

    霧霜還是一臉惘然。

    “你不明白嗎?霜霜,雖然你的肺癆丈夫自始至終不見蹤影,但在無影當中,你是

    否──愛上了他?”姚毅尖銳地問。

    “不!我沒有!膘F霜極力否認!拔覑鄣氖强∪!

    “不要激動。”姚毅安撫她!拔覜]有什么意思,我只是要你明白自己的心!彼

    分析著!案星槭呛芪⒚畹模苍S是俞俊仁離你太遠了,也或許在不知不覺中,你對你

    的丈夫有了新的認識,透過某些管道你了解他的生命、個性,所以你對他就產生了情感!

    看著霧霜駭人的眼神,姚毅噤住了口!皩Σ黄!我沒有權力干涉,這是你的私事!

    “不──”不知為何,霧霜的淚水潸潸滑落。

    阿義有說錯嗎?

    這些日子,不是只有丈夫的音樂、鋼琴伴著她?她不是只有靠著丈夫的音樂書籍才

    能入眠?只有靠著這些,才能抒發她的情感?她的苦悶?

    會嗎?她會愛上她的肺癆丈夫?她驚惶失措。

    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姚毅很不忍心!八,你的年紀還小,這種復雜的問題,

    不要想了!”他心疼地摸摸她的頭發,用手指著天邊。“你看,日出了!”他邀約著。

    “一起迎接新的一天吧!”

    太陽正緩緩升起。兩人就這樣肩并肩坐在沙灘上,看著旭日高升的偉大畫面。

    陽光照在海面上,把海水染得萬丈光芒、千變萬化,波光折射在姚毅身上、這時的

    他,金光閃閃,好象古代希臘神話里的阿波羅。

    霧霜看傻了眼。“你很俊,你知不知道?”她道。

    “有嗎?”姚毅調侃自己!拔疫記得,走在路上,總是飽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他

    們說我是男不男、女不女的長發怪物,有時,甚至懷疑我是同性戀!

    霧霜哈哈大笑,她為他說話。“古代偉大的騎士,哪一個不是蓄著長發、留著絡腮

    胡?這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在當今的社會,男子留長發畢竟是少數,你當然會被認

    為是標新立異的怪胎。”

    “哎!這都是因為安娜離棄我,搞得我失魂落魄的,時間匆匆流逝,頭發就這樣留

    長了!币σ愀袀馈

    “你這頭長發留多久了?”

    “兩年!

    “那表示安娜離開你有兩年了。”她感性道。“拋棄你兩年的女孩,你還會對她念

    念不忘,她真是幸福!彼谋砬椴唤庥掷⒕巍!拔也烹x開俊仁沒多久,不知為何,總

    覺得俊仁的臉越來越模糊!

    “那是因為你沒有安全感,處在不安的狀態中;相信我,只要俞俊仁再回來,你還

    是會對他舊情復燃的。”姚毅安慰她。

    “真的!”她撇著嘴!澳阌种懒?”

    “我當然知道,我這人最了解一種“動物”了。”

    “什么動物?”她被姚毅耍得團團轉。

    “女人!

    “可惡,你在嘲笑我!”霧霜叫著追打他!拔乙獮槿煜碌呐藞蟪,懲罰你們

    這種自以為是的大男人。”

    不過姚毅跑得很快,霧霜根本追也追不上。

    ※※※

    他們到市區的“高雄乳品大王”,喝500cc的木瓜牛乳。

    “從來沒有人帶我來這兒,我都不曉得高雄有這么好喝的東西。”霧霜意猶未盡地

    喝完最后一口,她嘆氣道。

    姚毅并未答腔,他一臉憂心!白甙!我送你回家,昨天一夜你沒回去,我怕你的

    公公會生氣!

    “說得也是!膘F霜開始緊張!拔乙s快回去,否則我鐵定完蛋!彼浀溃

    “你不用送我回家,記住,我要裝得很神秘!彼f得好象真有其事的模樣。

    姚毅明了!昂,我送你去坐出租車,好嗎?”

    霧霜點點頭。

    在坐上出租車的剎那間,霧霜回頭追問:“阿義,今晚你會來聽歌嗎?”

    他燦爛一笑!昂茫砩弦!

    “好!彪m然只是幾個字的保證,霧霜卻覺得好高興。“那么,再見了!”

    “再見!”姚毅向她揮揮手。

    ※※※

    回到家,霧霜躡手躡腳地開門,但鑰匙的鏗鏘聲還是吵醒了正在沙發上打盹的姚金。

    霧霜看著姚金一夜未眠,心虛又慚愧地道歉:“爸爸,對不起,我昨晚──”

    “你回來了,回來就好!”姚金笑嘻嘻道!白蛲砗猛鎲?”

    “我──”她囁嚅了,她揣度過姚金的心情,一定會對她破口大罵,誰知?

    “偶爾出去一下是可以,但是,千萬記住,不可忘了你是已婚的身分,你是姚毅的

    妻子,絕不可越軌,知道嗎?”

    “我知道,爸爸。我會謹守本分的!弊詈笠痪湓,霧霜更是特別“重音”!拔

    會謹守妻子的義務,我會服從我們兩人之間的‘契約’。”

    “很好!币疠笭栆恍!澳阋怖哿,上床睡覺吧!”

    ※※※

    一夜無眠,使霧霜一碰枕頭就沉然入睡。

    在夢中,阿義的影子一直纏繞著她……

    而且,“姚毅”二個字,也同時在她的夢中浮掠著……

    可惜,俞俊仁卻未曾出現在她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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