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妙怡猛地全身竄過一陣惡寒,自己這種凡事都要想出一個結果的個性,似乎是把她帶向了一個可怕的結論。
“妙怡姊,你怎么不吃了?”谷婷婷看她捧著碗動也不動,問著。
“沒,我只是在想一道難解的數學題!
嚴妙怡趕快扒起兩口飯,可以用“埋頭苦吃”來形容,然后在她抬眼時,發現對面的那個男人,正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他終于也注意到她這個人了嗎,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那種帶著些許威脅,似乎能洞悉一切的可怕視線,讓嚴妙怡更加坐立難安了起來。
某種猜測一旦興起,除非得到答案,否則只會越演越烈;從那之后嚴妙怡看谷苓飛,越看越可疑,加上那極壞的第一印象,她怎么也無法認為谷苓飛只是單純地疼愛妹妹。
別人家的事當然與她無關,可她很喜歡谷婷婷,而谷婷婷自小接受錯誤的“兄妹愛”,對谷苓飛可說毫無防備,還崇拜得不得了,如果哪天她真的被這個“哥哥”傷了,大概就會是一輩子的傷痕了吧。
她有義務提醒谷婷婷小心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尤其是那一天,真的被她抓到了證據,更加堅信了她的懷疑。
那天上課上到一半,她下樓喝水,本來就很不想見到谷苓飛的她,每次單獨下樓,都會很小心地提前確認他在不在客廳,如果他在,她就要挺胸抬頭從他身邊快速走過,看都不看他一眼,做完該做的事就回去;如果他不在,她則可以松口氣,自在許多。
這次也是一樣,她站在二樓看往一樓客廳,一眼就看到谷苓飛在電視柜邊站著,電視明明是關著的,他卻很專注地在那,連二樓的開門聲都沒有注意到。
嚴妙怡內心嘆氣,正要下樓,卻被谷苓飛的舉動牽引,定住了腳步;谷苓飛在電視柜前面站著,原來是在看上面擺放的幾張照片,然后她見他拿起了其中粉框的那張,像是在看一個清朝花瓶似地小心翼翼的,而后緩緩地將照片移近,貼在了自己唇上。
嚴妙怡心“撲通”一聲,像是砸進了肚子里,連忙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來;谷苓飛吻得那么專注,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不難猜測,此時他的眼一定是閉上的。
電視柜上的相片她第一次來時就看到了,都是些家人的合照,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谷苓飛拿的那個就是谷婷婷和她媽媽的合照。
嚴妙怡忘了喝水,靜悄悄地怎么出來就怎么回去,這輩子總算體驗了一次做賊的感覺。
“妙怡姊,我的果汁呢?”書房里,谷婷婷看她兩手空空,不禁問,再一看她的臉,又更奇怪了,“發生什么事了嗎,你臉好白哦!”
“不,沒什么,”嚴妙怡假意咳了聲,“抱歉,忘記給你拿果汁了,等你做完這幾道題咱們一起下樓喝,好不好?”現在出去如果谷苓飛還沒“吻”完,她不是又去找一次死?她可不干,也不能讓谷婷婷出去。
“倒是無所謂啦,只是覺得妙怡姊有點怪怪的。”
“我哪有怪怪的,怪的人是你吧,哪有人穿成這樣上課的!眹烂钼槃菡f。
谷婷婷十七、八的年紀,身材正是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間,曲線畢露,凹凸有致,像朵清晨為誰而綻的花,而這朵花卻不知自己的魅力似地,穿著吊帶睡裙晃來晃去,低領的睡裙隱約可見胸部的曲線,要是稍微彎腰,更是足夠讓一車男人噴鼻血。
谷婷婷看看自己,說:“我在家都是這么穿的啊!
“之前都不是!彼嵝。
“那是之前有空調嘛,可我哥說總開空調對身體不好,現在已經過了盛夏,就禁止開空調了;不開空調會熱,熱的話自然穿的就少啰,反正是在自己家,有什么關系?”谷婷婷看看她,“我看妙怡姊你也把衣服脫了吧,我還有別的睡衣,你都不嫌熱哦?”
“我不是在跟你說溫度的問題。”真是的,一點也不明白她的意思,還想拖她下水,這女孩真是有夠叫人操心,嚴妙怡說:“家里只有你跟你哥在,你穿成這樣不會覺得別扭嗎,你已經成年了吧!
谷婷婷愣了兩秒,如嚴妙怡所料的那樣,大笑了起來,“妙怡姊你好有意思哦,你在說什么呀,那是我哥哥,又不是別人,他早就看慣了啦。”
“哥哥就不是別人嗎?”她問。
“當然不是。”谷婷婷笑道:“去年夏天我臥室的空調壞了,我還半夜擠去飛哥的床上睡呢,倒不是不愛睡客房,是他臥室的床舒服啊,這有什么,真是的!
嚴妙怡頭一陣暈,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來她要讓谷婷婷明白,她哥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完美,是件很困難的事了。
一個超沒心機的妹妹,和一個城府超深的哥哥,真是想想都要為這女孩擔心起來,嚴妙怡暗中作了決定,她的社會責任感不能允許她放著這樣一個天真的女孩不管,如果她不能明白的話,她就去找谷苓飛。
第2章(2)
于是那天晚上她走時,表面上和往常一樣,心里卻是忐忑得七上八下,當路過客廳,確認谷苓飛好像坐在沙發上看著什么數據……要說嗎,怎么說呢?威脅他、提醒他,還是勸他?
眼看走到門前,沙發上的男人眉毛都沒抬一下,全不知她的心思此時全都在他身上,越想越不平衡,在手就要握到門把的一瞬間,嚴妙怡收回了手,一個急轉身對向沙發上的佛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沒禮貌?”
好像是因為這個空間內除了他們兩個再無外人,而谷苓飛又不能因為一個她,搞得自己好像失聰一樣,在她話音落后的數秒,谷苓飛才很沒有辦法似地,勉為其難地抬起了頭,掃她一眼。
“你說什么?”他說話一向沒什么聲調,聽著讓人沒來由地牙癢。
“我說,你這樣不只很沒禮貌,也沒有家教,你不覺得嗎?”嚴妙怡隔著不近的距離,在門旁瞪著沙發上的人,有些隔空喊話的意思,她不想承認自己是有些害怕靠近他的,“你要明白,我可是客人耶,不是這個家的成員,我從你身邊走過,你就連句‘再見’或‘慢走’都不會說嗎,這有違最基本的社交禮儀,是對他人的不尊重,你以為你是誰,所有人都該看你臉色嗎?”
嚴妙怡說的也不完全是氣話,這種沒家教的行為她本就看不下去,只是積在一起爆發出來,聽上去比較有氣勢,她沒跟這個男人說過幾句話,但她明白,如果想跟他對話,就一定要有氣勢!
比如現在,在她一連串的質問后,谷苓飛沒有再以掃掃眉毛來回應,而是挑了下眼皮,那個樣子,好像他眼中終于有她了,嚴妙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心里一跳。
“怎樣,我說錯了嗎?”她下意識地揚起下巴。
過了會,谷苓飛嘴角一扯,彷佛像在笑,他說:“沒有,但不該由你來說!第一,你不是客人,是我家請來教婷婷的家教,是拿錢做事的,要算的話,應該屬于員工下屬級別,我沒必要以對待客人的規格來對待你,你也不要以為討好了婷婷,就能得到那個叫‘尊重’的東西;其次,嚴妙怡小姐,我們不熟,批評跟自己完全不熟的人的家教,也許是你的興趣,但我不認為你這種行為是有家教的作法,半斤八兩,我更沒必要將你的話聽進耳里;如果你覺得我說得有道理,那么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