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過后,庭院一片狼藉。
山茶花被打落,散布在每個角落,一如她的心,已四分五裂。
為什么,不該發生的事卻發生了?
想起昨夜,她依稀還能感覺到他對她的呵護與疼愛……
她從沒想過,以蓓莎的身分出現在他生活中的她,居然會和他發生了親密的關系。
七年后,他們又再次交纏在一起了。
天啊!她怎么會這么糊涂、這么大意、這么不小心呢?
晉衡說,敏萍離開了。
看來,昨夜敏萍的告白顯然沒有成功。
她一直盯著樓梯,擔心起他。
“多多,我該上樓去看看晉衡嗎?”她煩惱地問著一旁的狗兒。
多多吠了幾聲。
既然擔心,就干脆點去看看他。
她想去,又不知該怎么面對他,因此一拖就到了晚上九點。
因為實在很擔心他,所以她靜悄悄地上樓。
打開一條門縫,發現他還躺在床上,她一驚,連忙走進去!皶x衡?”
她摸了摸他的額頭,驚悚地喊了聲!疤!你發燒了!”
“不要管我!彼鷣y揮著大手。
“你救了我,我怎么能不管你?我欠你一份人情!
“嬋兒,你是嬋兒……”
“我是夏蓓莎。”
“你真的不承認你是嬋兒?”
“沉溺是很可怕的東西。你一直無法接受嬋兒的離去,你不該如此沉迷!彼荒槓凵系谋砬,看著他說:“迷戀一個人,就像中了魔一樣,請你快點清醒吧!”
她走去浴室,拿了濕毛巾出來,敷在他的額頭上,又拿了耳溫槍,替他量耳溫。
還好,三十八度而已,只是輕微發燒。
她連忙下樓拿了一壺水上來。
“晉衡,多喝點水,天亮后我再請醫生過來!彼验_水放在桌上,想要扶起他喝。
不料他卻用力抓住她的小手,握得死緊。
這是嬋兒的手!
他絕對、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她是嬋兒。
可是,除非他看得見,否則無法讓她“俯首認罪”。
這一刻,他非常希望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得到!
她的心緊縮、發疼。他的手沒變,一如七年前般,仍是喜歡緊握她,告訴她他的承諾,給她全世界……
她倏地回過神來。“費先生,你先喝水好嗎?”她可以改口叫他“費先生”,為的是想要保持一點距離。
他松了手,乖乖地喝水。
“你先休息,我下去煮一些稀飯,一會兒就航來!彼泵μ与x他的身邊。
沒多久,夏蓓莎拿著托盤,上面放著熱騰騰的稀飯、肉松和幾樣小菜。
她敲門,輕聲進入。
他半坐在床上,頭轉向聲音的來源,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平靜許多。
“好點了嗎?”
“嗯!
她替他量體溫。“暫時沒有發燒了。”
他沒反應。
看他如此安靜,反倒讓她心神不寧。
“要吃點稀飯嗎?”
他開口要求道:“我舉得全身虛軟無力,可以麻煩你喂我嗎?”
“好!彼毿牡匕严★埓禌,一口一口地喂他。
他的胃口出奇得好,吃了兩大碗稀飯。
原本以為喂他吃完飯后,她就能離開了,沒想到卻又被他叫住。
“可以扶我到浴室嗎?剛剛出了點汗,我覺得身體黏黏的,很不舒服,想洗個澡!
“好,我先進去放洗澡水!
放好洗澡水后,她緩緩扶起他。由于他全身無力,整個身體都靠在她身上,因此她費了點時間才扶著他走進浴室。
“糟糕,我沒拿內衣褲及換洗衣物進來,可以幫我拿嗎?”他的口氣十分懊惱。
“好,我去衣櫥找找看。”
她很快就找到了,拿進浴室給他。
“我把浴巾和衣服放在這里!彼旁诳拷「椎南词峙_上。
她出去后,他立刻動作利落地洗好澡,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然后裝出虛弱的聲音,喚著她。
“蓓莎?你還在嗎?”
“我還在,怎么了嗎?”
“我洗好了,可以請你進來一下,幫我把頭發吹干嗎?”
“可以!
她根本無法拒絕病人的要求……不,承認吧,她是根本不想拒絕他。
他的頭發依然這么柔軟、這么濃密……
她想起過去,他每次都會對她撒嬌,要她為他吹干頭發。
“我的頭發有沒有變少?聽說男人很容易禿頭呢!”他開玩笑,故作不經意地問。
“沒有,你的頭發沒有變少,還是跟以前一樣多、一樣好看!
“差不多了。扶我到床邊好嗎?”他偷笑。她不曉得,她剛剛所說的話,已經讓自己的身份曝光了。
“好的。”
半躺上床后,他又有其它要求了。“我想要喝點開水,可以嗎?”
“嗯,我去倒!
她旋身倒水給他,他就著她手里的杯子,一口飲盡。
“再喝一杯,感冒要多喝水才會好得快。”
待他喝完水后,她細心地為他調整枕頭、扶他躺下,并幫他蓋上棉被。
“半夜如果有什么事的話,記得打分機叫我!彪x去前,她交代著。
“好。晚安,蓓莎!
費晉衡沒有睡著。
他在想著七年前的那場車禍。
當年嬋兒真的死了嗎?
車禍后,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了好久,不料醒后卻人事全非。
他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然后向來討厭嬋兒的媽媽告訴他,嬋兒死了,尸體被她的朋友領走,迅速火葬了。
他想要去嬋兒的墳前祭拜,但媽媽卻說她沒留下嬋兒她朋友的聯絡方式,所以找不到人。
他非常氣憤媽媽對這件事的處理態度,也因此和母親的關系愈來愈差。
然后,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嬋兒一直沒有回來找他,到最后,他也逐漸接受嬋兒死亡的事實。
但是,經過昨夜的纏綿繾綣后,他知道,夏蓓莎就是嬋兒!
要再度擁有嬋兒,除非他看得見。
這一刻,他極度想要再次重見光明!
蓓莎擔心他又發燒,所以根本沒睡好。
半夜,她爬起來,看著電話發呆。
雖然有交代過他,如果有事就要打分機給她,可是電話遲遲沒響,她忍不住擔心他是不是又發燒了?
算她多管閑事好了,她根本就無法漠視他生病。
她躡手躡腳地下樓,走向他的房間。
她不敢用耳溫槍,怕吵醒他,只好偷偷摸他的額頭,確定沒有再燒起來后才離開。
待她離開后,費晉衡倏地睜開眼。
怎么這么關心他?
一個陌生人沒必要過度關心他的病情吧?
她這樣的舉動,只會讓他更肯定她是是嬋兒。
他會心一笑,開心地進入夢鄉……
隔天一早,夏蓓莎請來了費晉衡的家庭醫師。
“只是一般的感冒,多休息個幾天就好了!贬t生診斷后,向他們說明病情,并開了一些藥。
“謝謝醫生。我送你下樓!毕妮砩乐x。
“王醫生,請等等,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談談!辟M晉衡突然開口。
“好的。”
夏蓓莎聞言,識相地離開。
“王醫生,我的眼睛還有復原的希望嗎?”
“這個嘛……當年你若是肯開刀的話,肯定能重見光明。不過現在隔了七年,還得要再做詳細的檢查才知道!
他以強烈的語氣說:“我希望,我的眼睛能再度重見光明!
“總裁,你……”王醫生很激動,眼睛張得好大。
“醫生,你愿意幫我嗎?”費晉衡很平靜地問。
“當然愿意!我會替你找最有名、最權威的眼科醫師為你動刀!贬t生高興地說:“太好了,過了這么多年,你終于肯為你自己著想了!”
“我開刀的事,請先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當然,醫生有為病人保密的權利。只是……”醫師好奇地問:“你想要看得見,是因為剛剛那位美人嗎?”
晉衡抿笑,并不否認。“是的。”
“她長得很漂亮。總裁的愿望,我勢必會達成的!
“我把一切都交給你了,王醫師。”他鄭重地囑托。
幾天后,費晉衡的身體康復了。
剛好,管家老李也回來了。
老李一回來,照顧費晉衡的工作當然就落入他的手中。
他先找人來打掃庭院,不一會兒,庭院又煥然一新了。
接著,他又煮了好吃的東西,把晉衡服侍得服服帖帖的。
因此,夏蓓莎又恢復往常的工作,晚上去啤酒屋駐唱。
這一天,他突然對夏蓓莎說:“我要去日本一趟,一個月以后才會回來,這段期間,我會請保全過來!
只要他能再次看得見,就能帶給嬋兒幸福。
等他回來后,一切都會不同……
一個月后
晉衡才一離開,夏蓓莎就覺得好孤單。
原來,自己這么想念他。
從過去到現在,她對他的思念從沒變過,甚至更多了。
思念增加,對他的愛也相對地增加。
思念和愛情是成正比的。
近來她的腦?倳‖F那如烈火般的一夜……
她嘆息了聲。
驕傲的她明明對他說過了,那一夜無關緊要,那么,她還期待什么呢?
眺望遠方,天色晦暗不明。
多變不穩的天氣,一如他和她之間多變不穩的情。
早點出門吧,免得又要下大雨了。
草草吃過晚餐后,她提早出門。
沒有他在身邊,她還是習慣走一樣的路跟他在一起時,每天走過的沙灘。
這么久了,他連一通電話都沒打。
他好嗎?
夏蓓莎不是悲觀的女孩,她獨立自主,不受男人控制,也不受感情困擾。
可是,既然她能主宰自己,為何獨獨對費晉衡念念不忘?
來到了啤酒屋,駐唱時間到了。
她上臺,燈光打在她身上。
今夜,她用沙啞的歌喉,唱遍了思念的歌兒。
一臺奔馳車緩緩停在啤酒屋門口。
“總裁,你不先回家嗎?外頭好像快下雨了!彼緳C說道。
“我想喝杯啤酒、聽聽歌,讓自己放松一下!
“那么,總裁,幾點來接你比較方便?”
“不用了,我會自己走回去,你也可以先回去了。”
“是的,總裁再見!彼緳C畢恭畢敬的。
下了車,往前一望。
他終于看見啤酒屋長什么模樣了!
坐落在海邊,用木頭做的長廊,暈黃的燈光打在白色的墻上,偶爾會有幾只鳥呼嘯而過,整體感覺看起來很詩情畫意。
再一次地,他又看見了和嬋兒在這里度蜜月時的海灘。
再看到這個世界,欣喜的感覺絕非筆墨能夠形容。
不過,他依然戴著墨鏡,拿著拐杖。
短時間內,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恢復光明了,而忠實的管家老李在忙完這件事之后,自己便放了他長假,讓他回南部女兒家中含飴弄孫。
他假裝看不見,朝啤酒屋緩慢前進。
費晉衡看見她后,盡量維持平靜的表情,不泄露出內心的激動。
果然,她真是嬋兒!
她穿著剪裁優美、氣質高貴的黑色禮服,露出一雙美腿,在黯淡的燈光中,纖纖玉頸顯得白嫩透致,一張美若天仙的輪廓顯得特別吸引人。
她沒化妝,但皮膚自然美麗,大眼十足勾人,優美的唇往上輕揚。
七年了,她依然沒變,依然漂亮得不可思議,依然讓他驚艷得喘不過氣來。
她是嬋兒!
是活生生的嬋兒!
難怪多多會特別親近她,一直追著她,因為多多早就認出她是誰,多多知道女主人回來了。
難怪她身上總是會有山茶花的味道。
難怪她會知道他喜歡吃什么菜。
這不是什么巧合,因為她根本就是嬋兒,是他的嬋兒!
當費晉衡走進來時,夏蓓莎的心便跳得亂七八糟的。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再看到他,不安的心終于穩定了下來。
他舉止優雅、風度翩翩,全身上下又帶著一股瀟灑的氣息。不變的是,他依然充滿威嚴,讓人無法漠視。
她對著他微笑!按蠹液茫裉焓侵苣,照慣例,我接受大家的點歌。”
現場有人拍手,有人點歌。
接下來,她悅耳的歌聲充滿著深刻的情感,回蕩在啤酒屋里的每個角落。
費晉衡的視線定在她身上,無法再移開。
他一直喜歡看她笑,她一笑,全世界彷佛都被點亮了。
感謝上天垂憐!
嬋兒又回到他身邊了。
七年,他整整等了七年才等回她!
雖然,他不知道當年的車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為何沒死,七年后又回到他身邊,變成了夏蓓莎?以及她為何不肯承認她就是嬋兒?
但,這一刻,這些都不是重點。
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眼前的當務之急是他要她。
他要再次牢牢地抓住她,絕對不會讓她再從他身邊跑掉。
不管她還愛不愛他,他發誓,絕對會讓她再次愛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