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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你 第七章 作者:李允樂
    八年后貫謙結婚會場

    「好久不見!

    一律的微笑出現得突然,貫謙搞不清楚這些表情間的變化,只好告訴自己,之前是自己看錯了,笑笑說:「我這里快結束了,先過去思琳那邊。」

    見著一律眼中、嘴角的笑意,勿藥不經思考地吐出:「你知道了?」

    知道橫加天逼她離開,知道她爸爸心臟病發,她也因此休學,知道她流產了,而她爸爸撐不到半年即死亡的事嗎?

    一律疑惑,皺眉,知道什么?知道她只是為了資料才接近他,背叛是理所當然?

    就這么一秒的瞬間,一律點點頭,僵硬地!膏拧!

    忽略這一秒的猶豫,勿藥松了一口氣,笑開了看著一律。如果可以選擇,她不會這樣一句不說就走,她不想沒有任何聯絡的休學離開?墒撬龥]有選擇,爸爸當時的情況很不樂觀。

    「過來啊!」勿藥主動拉起一律的手。「過來這邊坐下!

    勿藥將一律帶到會場外,專用來等候的沙發上坐下,邊走的瞬間,一律發現勿藥的腳微微地有一點跛,但不仔細看其實是不會發現的,他再度疑惑地皺了眉頭,卻一聲不吭地沒說什么,只是任由勿藥帶著他坐下。

    一律一坐下,勿藥反而不知道要說什么了,偶遇的確令人很興奮,接下來的尷尬卻也令人很難處理,她剛剛是不是表現得太熱絡了?說不定一律已經忘了她這號人物,畢竟時間已經悄悄往前進了八年,大家……都跟當年不一樣了……

    「妳變熱情了。」

    聽一律這么說,勿藥干笑了兩聲,怪只怪,今天是個太好的日子,先是貫謙結婚了,再是巧遇一律。不知怎么簡短回答這個問題,勿藥只好另找話題:「你今天來這里是做什么?」

    一律沒有回答,卻說:「妳最近過得如何?」看到勿藥一時答不上的樣子,補充到:「我好久沒妳的消息。」

    勿藥笑了!膏,很好!」

    「工作呢?」

    「也不錯,在一家小證券公司當營業員。」

    「很忙吧?」

    「嗯,每天都像被鞭子催著跑,根本沒有自己的時間。」

    一律聽了輕笑,勿藥像是看見什么稀奇東西直盯著一律。

    「怎么了嗎?」

    「好象……」好象有哪里不一樣。

    以前的一律,是不會輕輕笑這樣如同敷衍般的微笑的,如果真的好笑的話,他是哈哈笑到連五官都告訴對方他在笑,眉毛、嘴唇、眼、臉上的線條都是笑的;現在他卻只是優雅地坐著,服順的頭發梳得整齊,嘴角微微上揚,如同帝王坐在上位,看底下人賣力表演著。

    解釋不出,也再沒那身分作解釋,勿藥最終只是搖搖頭。

    一律也不追問。

    沉默再度流轉兩人間。

    回頭看了一眼貫謙的會場,勿藥出聲:「我看他們差不多了,我先進去了,改天再聯絡。」

    一律點點頭,淺笑目送勿藥進去,站起身,進電梯前被追出來的貫謙叫住:

    「等一下!」

    一律回頭。

    跑到一律面前,貫謙心情輕松愉快地笑喘著,他為勿藥高興!肝鹚幮輰W的時候,我記得你有來找過我,問勿藥去了哪里?」

    一律不自然地點了頭。

    「我那時候跟你說我不知道,其實是騙你的!谷允悄菢用运捞煜屡园愕奈⑿,貫謙附帶眨眨眼:「是勿藥交代我不要說的,她交代我什么都不能說,所以……現在我還是不能說!官u弄關子!覆贿^你可以自己去問問勿藥!

    電梯門開了,眼看一律就要進入,貫謙伸手阻止電梯門關上,交代:

    「如果你還喜歡勿藥的話,一定要問問她原因。」

    電梯門關上,隔開了貫謙期待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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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勿藥把自己摔在床上。

    大白癡、大白癡、大白癡……

    再聯絡?聯絡個什么?!沒問地址電話,在哪里工作都不知道,除非再等個八年重遇再聯絡,那時可得記得問個地址電話。

    勿藥嘲笑自己。

    一律看起來……變了很多,成熟了、嚴肅了,也……冷淡了……

    也是,都過了八年了。

    一開始,忙著逃跑、忙著賺錢、忙著照顧爸爸,沒時間哭泣或生氣,接下來爸爸死亡,忙著傷心,怨恨起一律,為什么要認識他?不認識他,不會遇上這些事。

    然后,傷心到了極點,變成寂寞、孤獨,變成想念,每天每天,腦子里都是一律,花去很多時間回憶,彷佛自艾自憐是人生唯一的目的。

    一律的爸爸的確說對了,就算當時不對,現在也對了,她配不上一律,再也配不上一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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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勿藥,下星期輪妳到訓練中心當講師!共块L過來交代。

    隔壁的同事探過頭來:「干嘛,每次妳一輪到當講師好象很樂似的?」

    勿藥頻頻點頭:「難得與世無爭,不用看錢過日子的生活。」

    「拜托,股票才能幫妳賺錢,當講師是開不起名車的!古赃呁滦χf。

    勿藥點點頭,但是,她是寧愿當個朝九晚五的講師,也不想一天到晚泡在股票堆里,替大家圈著錢往前滾,只求錢愈滾愈多,錢多了,才有買名車的欲望,買了名車,又想買大屋,這都是永無止盡的欲求,一開始不去在意,就不會這么累。

    愛情也是,一開始不去求,就不會想要,一旦起了頭,就難停下來。

    勿藥想著笑了,如果不是一律這樣強勢地介入她空白的愛情生活中,她不會興起要的欲望,也不會失去,甚至不會在意失去。現在她得到過,便日日夜夜掛在心上,等過了這么長的八年時間,重新見著了,才提醒自己,是該放下了。

    再見了!過去的橫一律與李勿藥。

    那段時光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外面下雨了?」隔壁同事又探過來。

    「聽說是!

    「討厭!每次下班時間就下雨。」

    下雨天,人才是存在的啊!空氣摸不到碰不著,人走在其間一不小心就被掩沒,下雨天,雨點落下來,碰到了,就痛了,痛就知覺存在,這才實在。

    「勿藥,外面有人找妳!构竟衽_的總機小姐小跑步進來,隔著桌子靠近勿藥,小聲而神秘地對勿藥咬耳朵:「是一個大帥哥耶!生面孔,莫非妳什么時候偷偷……」

    勿藥笑著打斷她:「少無聊!大概是來問股票經紀的事吧!

    「不是、不是,大帥哥問:『你們這里下班時間是幾點?有一位李勿藥小姐嗎?今天她加班嗎?』我就說:『有!沒加班啊!』他就說要等妳下班,就在休息室里坐著了!箷崦恋爻鹚幧舷旅橐谎。「愛慕者哦--」

    「什么!哪有……」想不出會是誰,腦海中有個聲音開心地說:說不定是一律!卻馬上被自己反駁。一律怎么會來找她,別說他看起來像個大忙人似的沒時間,就算有時問他來找她做什么?重敘舊情嗎?別荒謬了。

    「來嘛!」總機小姐催著!竵砜纯矗凑掳嗔!拐f著拉起勿藥。

    勿藥也禁不住自己好奇心的催促,站起身走向會客室。

    匆匆探了一眼,勿藥隨即躲往門后,天啊!真是橫一律。

    「怎樣?是誰?」總機小姐問。

    「是……是我以前的家教學生!购龖。

    一律怎么找到這里的?

    「家教學生?」總機小姐狐疑地看了勿藥!讣医虒W生妳怕成這樣?欠他多少。錢啊?還是害他落榜三年?」

    勿藥干笑,總機小姐見沒什么戲唱,將勿藥一把推進了休息室,也就轉身走了。

    一律從雜志中抬起頭來,勿藥還干笑著!改阏椅遥俊

    合上雜志,全副的尊重,一律起身:「一起吃個晚飯,可以嗎?」

    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聽錯,勿藥失態地張大嘴,就差沒「啊?」的一聲出來了。

    一律以拳掩嘴制止笑聲流溢出!笡]這么夸張吧?」

    察覺失態,勿藥趕緊合上嘴。

    有啦!就是有這么夸張,他們八年沒見了,八年哦!完全沒聯絡,她又是一聲不響的跑掉,F在一律看起來西裝筆挺正是青年才俊,她已經二十九歲嘍!再一年就要步入中年女性的大關了!一律約她吃飯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感謝她的教育之恩嗎?不是吧?

    「不行嗎?」他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我……」掙扎下過坦白的自己!傅任乙幌,我再五分鐘就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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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兩人在市中心的高級餐廳落座,勿藥仍懷疑這是一場夢,這是她昨天因為沒問一律地址電話,太嘔了而作的一場夢。

    「找我有事?」

    「沒有。沒事不能找妳嗎?敘敘舊!」

    一律說的理所當然,勿藥也不好再問下去,可是這種不確定的感覺令勿藥不舒服,她自認已經沒有本錢再玩撲朔迷離的愛情游戲,也沒有心力,她想確確實實知道,一律究竟想做什么?如果他只是想做些念舊的回憶,就不需要找她了,因為她負擔不起這種心情的起落,他給的希望愈多,只會讓她愈難熬過來。

    「妳好象瘦了?」

    這關心的語氣,勿藥實在不懂。

    「最近流行嘛!」

    「太瘦會讓人覺得心疼!

    不同于舊時的甜言蜜語,他說話的語氣變得像謎語一樣,讓人難猜他模糊的心情,勿藥驚訝、卻步,沒清楚怎么回事前只能漠視。「你呢?說說你自己,最近過得如何?在做什么呢?」

    「很好,好到不能再好,最近在爸爸的公司工作,營造業,沒事就跟立委們哈啦一下,套套交情,圍圍標,努力把臺灣搞壞!

    勿藥抬頭看一律,看見他眼中的笑意,知道他是開玩笑,卻因為聽見他的父親而笑不出來!改恰钭鸷脝幔俊

    一律對于勿藥突來的這句話有短暫的疑惑,最后還是把這當作禮貌性的問候。

    「嗯,還是一樣!

    「是嗎?」勿藥低頭吃著東西不說話了。

    一律也不多說,兩人各懷心事吃著眼前的食物。

    一律揮手招來侍者結帳,勿藥剛從洗手間回座,侍者看著勿藥的腳呆了一秒,這樣美的人竟然跛腳!直到一律不耐輕哼出聲,侍者匆忙回頭,將信用卡帳單交給一律。

    都怪下雨天,受傷的腿對天氣敏感,平常沒怎么看得出的跛腳,下雨天特別明顯。勿藥低垂著頭,不求一律反應如何。

    一律只是站起身,靜靜說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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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二千九百二十個日子……

    現在想起來,和一律重逢也不過兩天,她卻已經整個人掉進過去中,這是不是太一廂情愿?

    她的跛腳,連餐廳的服務生都注意到了,一律不會看不見,他沒出聲,是因為羞愧,還是無話可說?

    貫謙結婚那天,一律承認他知道他爸爸對她做的事,他知道,卻沒來找她,八年無聲無息。她避著一律是當然,難道一律不會想見她?如果他知道他爸爸對她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會更想見她,向她解釋,給她安慰?結果他沉默的不作反應,是不是表示他屈服于他爸爸的決定之下?

    命運奇妙地安排他們偶遇了,因為于心有愧,一律強迫自己對她關懷、對她和善、對她有所補償,所以演變成今天她這樣不上不下,對一律還有所期待。

    事實是,當年的感情經過八年也該變質了,一律對她已不是那種情感,對她好,約她吃飯,只是愧疚感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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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律來她的公司找過她兩、三次,她都推托著拒絕了,公司里盛傳她被某小開追求著,勿藥簡直哭笑不得。

    她的愛情來得晚,卻也來得執著,八年來她所思所想都是一律,天知道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定才能拒絕一律。過去的事反正已經過去,她沒打算跟一律討回什么,也不希望一律覺得虧欠她什么。

    讓一律消失在她生命中,對一律好,也--對自己好。

    「勿藥,妳這樣不聰明!关炛t坐在對面涼涼地說。

    趁著中午空檔,貫謙又剛巧經過勿藥公司附近,便約勿藥出來吃吃飯,順道問問她和一律的近況,結果得到的,竟是這小妮子因為自己的缺陷,膽怯地默默站在一旁,找盡一堆借口,只為了怕重新參加愛情比賽一次。

    「見仁見智!

    「少安慰自己!」貫謙戳破勿藥假面!笂吪率軅,妳怕一律嫌棄妳!拱庹鹚幤查_的頭,貫謙以少有的嚴厲注視勿藥!竸e忘了是誰讓妳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沒資格傷害妳!

    勿藥輕輕拉下貫謙扶著她臉的手,靜默了幾秒,低低道:「你我都知道,同情并非愛!

    貫謙也靜默下來,就這么看著勿藥,他是心疼勿藥的遭遇,卻也無能為力,他甚至很難能幫上勿藥的忙,自從八年前……

    「沒錯,同情的確不是愛,但是妳又怎么知道他對妳只有同情?」

    「已經太久了,久到很多事都不容易被記憶。」

    「久嗎?夠久嗎?」貫謙不想看到勿藥這樣沒志氣的樣子!竼枂枈呑约旱男模瑠吶绻娴耐,那的確夠久;可是妳沒忘,證明一切都沒改變!

    勿藥抬頭回視貫謙的目光!溉绻覜]變,他變了呢?」

    「除非妳試過,否則妳永遠不會知道!

    他知道勿藥今天這樣猶豫,只是因為,世人都會在喜歡的人面前更加小心翼翼,更加要求完美。

    可是他不想勿藥回到這八年間單調的生活,他想讓勿藥知道,勿藥不比別人差。她有智能、夠努力,她沒有什么值得在別人面前退卻的;她優雅,年紀更增添她的風韻,跛腳并不能改變她散發出的迷人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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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你不進去?」

    沒有響應小馬的問話,一律只是隔著馬路,冷冷看著餐廳玻璃窗內的男女,正一句話不說的深情凝視對方。

    冷笑一聲。

    哼,李勿藥跟雷貫謙。

    腳跟一轉,一律又回到車上,小馬不知其所以然,只好也上了車,只聽得一律命令:

    「開回公司!

    隱含著自己也不明白的怒氣,一律深深地坐進椅中,閉上眼睛一副旁人勿擾的樣子,腦子里卻不停地轉著。

    他有一點永遠都不明白,李勿藥跟雷貫謙明明白白就是一對,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他們始終不承認?

    八年前,李勿藥和他交往,沒有幾個月,拿到他還給她的她爸爸的資料,就立刻跑得無影無蹤,還真被小美說對了,她不是真心想和他交往,她的目的是那份資料。

    只有他這個傻瓜還不相信,堅持地擔心著勿藥。

    他們家無聲無息地搬走,勿藥沒說一聲就休學,讓他腦子里不好的想法不停地轉著,猜想勿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半夜經常被噩夢擾醒。

    他去找雷貫謙,終于想起可以去找雷貫謙,他卻說不知道勿藥去了什么地方,一句「她沒交代」草草打發了他?墒且宦刹恍牛驗樗诶棕炛t的表情中看到心虛,他猜想著雷貫謙根本是知情的。

    他開始變得生氣,脾氣壞到海清和大正終于看不下去,兩人合力痛扁了他一頓,只求他看清事實。

    「被利用又怎樣?她不喜歡你又怎樣?值得你要死要活的把自己搞得這樣狼狽?」海清吼著。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海清這樣激動。

    他們把他丟到醫院,在醫院躺了兩天,他終于接受勿藥不會再回來的事實,他開始死心,變得不愛說話,幽默感也被勿藥帶走了,每天作著心理建設,雖然如此,有很長一段時間,想到了勿藥還是生氣,F在他已經不再外顯他的怒氣,他以為火熄了,直到再見到勿藥,他才知道那股被欺騙的氣,一直在他心里用小火慢煮著,等待有一天朝對方兜頭潑下,狠狠地燒痛對方,讓對方也嘗嘗那滋味。

    重遇那天,猜測成真,雷貫謙親口向他承認,他是知曉勿藥行蹤的,他們一直都有聯絡,是李勿藥要雷貫謙別告訴他。

    別告訴他?!

    他們在怕什么?躲他躲得這樣急,分明在一起的兩人,竟為了拿回資料謊稱彼此不是男女朋友?看他們現在這股凝視對方的樣子,沒有人會懷疑他們的關系不是情人。

    對他前幾次邀約的拒絕,也是為了雷貫謙嗎?

    雷貫謙為什么不娶她?是因為她的腿嗎?嫌棄她,卻又放不下她?

    兩人這種藕斷絲連的樣子,要傷害多少人他們才甘愿?

    「少爺,佳榕小姐的電話!剐●R將電話遞給一律。

    一律看了電話一眼,面無表情地接過電話,不管生氣或微笑,在勿藥以外的女人面前,掩飾情緒就變得再容易不過的事。

    「明天去你那里可以嗎?我去幫你整理一下!

    「錢媽會來整理。」

    「可是……我偶爾也要做點事,免得爸爸以為我很沒用嘛!」

    「那就來吧!我讓小馬去接妳。」

    虛應著,反正她要的也不過就是他溫柔的對待,關他的心什么事?他的靈魂甚至已經抽離這輛車在一旁漫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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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著之前問到的一律的地址,勿藥忐忑地站在一律家門口,每當深吸一口氣,自以為鼓起最大勇氣能按門鈴的時候,又變得脆弱。

    結果勿藥就這么一直站在門口,猶豫著該不該按門鈴?

    在勿藥走進一律住所大樓的時候,管理員就向一律通報了。

    一律站在玄關,隔著門上的監視器,就這么看著勿藥的手舉起又放下,舉起又放下。

    終于,門外的勿藥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一律不耐地拉開門,勿藥受開門聲驚嚇,回頭,就見一律占滿了整個門口,眼神直直地盯著自己,朝自己微笑著。

    「我……」糟!忘了想來的借口。

    「進來!挂宦勺岄_道。

    勿藥進入,心里卻想著,一律的笑容似乎沒有到達眼睛,是她看錯了嗎?

    「坐。」一律轉身走進廚房。

    尷尬地在沙發上坐下,趁著一律倒茶的空檔,勿藥環視著一律的居處。

    這是一個感覺起來很簡單的地方,整個房間沒有任何裝飾品在墻上,沙發、餐桌、電視全是單一色調,如果不是天花板上的橘黃色燈泡,這個房間一定冷清得讓人想逃跑,特別是在她現在這樣心跳不穩的情況下。

    一律從廚房出來,將柳橙汁放在勿藥面前桌上,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看著勿藥,似乎在等勿藥先說些什么。

    拿起柳橙汁,發現自己緊張得喝不下,又徒勞無功地將杯子放下,匆匆看了一律一眼,低下頭,忍不住笑了出來。反正她學不來拐彎抹角那一套,剛剛在一律門口,一度想說算了,一律卻開了口,像是命運安排好了似的,既然如此,她做什么還蒙蔽自己?

    一律卻對勿藥的笑容皺起眉,警告自己,絕不要再受勿藥影響,她的笑并不是真的笑,八年前就該學到教訓。

    「我……喜歡你!

    抬首,定定凝視,勿藥的眼神坦率得令人移不開眼。

    一律卻硬生生別開臉,干澀地低問:「是嗎?」

    「這八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過你,雖然……」勿藥眼神黯了一下,想到爸爸的死!鸽m然我應該把你從我的記憶里完全消除!

    不是應該,是早就消除了吧!

    一律捏緊拳頭,心里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個說謊的女人,她大概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么東西,可惜她小看他了,同樣的招數不能一用再用,這次他不會上當。

    勿藥和貫謙凝視彼此的畫面又浮上一律心頭。

    「每次我問自己為什么,卻總是沒答案,當時我那么討厭你,事情已經過了八年,我應該早就有新生活,我卻一直想著你!棺猿暗匦α诵Α!肝译m然期待跟你重逢,卻并不真的覺得會再見到你,總覺得八年前那一天,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再也沒有以后了!

    一律從眼角瞧見勿藥已靜靜地走到他面前,他還是沒抬頭,狀似稀松平常地靠在椅中。

    看出了一律的漫不經心,勿藥輕扯起嘴角微笑,雖然她覺得自己根本笑不出來。「我只是想說清楚自己的感受,并不是想跟你要什么承諾,也不是想把以前的事再拿出來提。如果可以,我寧愿以前的事都沒有發生過。」

    一律眼神閃了一下。

    勿藥并沒有發現,仍繼續說:「我現在只知道和你重逢后的,我的心情!

    回不來了,過去的情感……

    勿藥微抬頭,將聚上眼里的淚輕眨開。

    她故作輕快地笑著!肝已葜v完了,謝謝你的參加!刮鹚幫笸肆艘徊剑郧髮⒁宦煽磦清楚。

    「再見。」一律說著,卻伸手捉住勿藥手腕。

    勿藥眼里的淚隨著一律緩緩站起,熱燙的滾下兩頰。

    一律直視勿藥,她眼中的淚水曾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因為他一直以為,這淚水只會出現在雷貫謙面前。伸出大拇指抹去勿藥臉上的淚,一律低喃:「不要哭……不要哭……」

    止不住勿藥的淚水,他溫柔的語調只讓勿藥更加難過,她一直知道他是溫柔的,只是這拭淚的動作,卻彷佛是一律最后的溫柔,將勿藥整個心都絞在一起,就像他隨時要吐出教人心碎的話語。

    隨著他的動作,勿藥更是眼淚掉個不停。

    「我知道……」抽抽噎噎的語調,勿藥心知是該走的時候。

    對一個哭泣的舊日情人,除了愧疚,還會有什么呢?他既已知道他爸爸所做的事,又這樣突兀地聽見她說還喜歡他,他自然覺得過意不去。現在的他正當人生的發展時期,英俊又富有,有多少選擇在他面前,又怎會去在意一個年紀比他大的女性?

    而她又何苦要以受害者的面目在他面前博同情呢?反正來之前,她早就沒預想有好結果。

    一律低下頭,輕輕吻掉勿藥臉上的淚,在勿藥驚訝的眼光中,將勿藥攬入懷中。

    「你不必……」勿藥想退后一步,她沒有那么脆弱到要人同情,她只要一律能過他真正想過的生活,而不是因為對她懷有愧疚才……她掙開一律:「對不起,我來錯了,我來錯了,你忘了我今天說過的話吧!」

    匆匆轉身,一律卻從勿藥背后抱住她。「留下來!」

    趁勿藥驚訝疑惑回頭的空檔,他吻上勿藥的唇,收緊擁著勿藥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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