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斯文?我哪里不斯文?雖然吃的快了一些,多了一點,但必要的餐桌禮儀還是講了的嘛,難道我有把湯水噴到他身上嗎?難道我有讓魚頭飛到他臉上嗎?剛剛會出現那樣一個破天荒的失誤也是被他嚇的啊,要知道,把已經含在嘴里的肉掉出來這種事,這兩輩子我還從未發生過呢!!——―啊————現在不是嘀咕這些的時侯,方才聞烈他說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二皇子,我有描述得那么傳神嗎?”我把眼睛睜得圓滾滾的以表示我的驚訝與難以置信。
“你就差把他描述得象天神一樣了。 甭劻业目跉庥悬c酸溜溜的,是我聽錯了嗎?“不過以他的外形來看,全京城也確實沒有幾個比得上的,何況我還知道他曾有個死去的情人名叫小奈的。”
“你知道?”我急忙把面前的盤子推開,向他湊過去,“是怎樣的、怎樣的?你快講給我聽!”
“有什么好聽的,不過是一個笨蛋的故事。人活著不知道珍惜,死都死了卻假惺惺地找,除了擾得亡靈不安以外,還有什么作用呢?”
我仔細想了想,二皇子當時的模樣怎么也不象是假惺惺的,聞烈這樣說,明顯就是為那個小奈不值。
“小奈怎么死的?為什么會死?生病嗎?”我好奇地追問。
“關你什么事?問那么清楚干什么?”聞烈斟了一點酒,抿了一小口,擺明要吊我胃口。
“拜托拜托——―”我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向聞烈搖著,同時努力閃動求知欲過剩的眼睛。呵呵,想在那邊時我的撒嬌功夫可是一把罩,使在我爹地身上那是百試不爽,不曉得聞二少爺吃不吃這一套?
別說,還真靈,聞烈瞟了我一眼,態度明顯變軟,看看已幾無可吃之物的桌面,道:“看來你也吃完了,咱們走吧,在路上我告訴你!
我立即跳起來,跟他一起下樓上馬,奔到途中一個偏僻的小樹林里歇腳。在聞烈的堅持下,我只得坐在他的懷里讓他象抱人偶一樣摟著。我是知道有些小孩因為缺乏安全感,走到哪里手里都要抱一個熊娃娃什么的,可聞烈這一把年紀了都還沒改過來,也確實有點過份。
不過坐在軟軟的落葉上,靠著暖暖的懷抱,曬著下午淡淡的太陽,看樹梢微泛金光的枝葉,實在是一件愜意的事情。聞烈啊,你再不開講,我可又要睡著了……
“大約是六年前吧,”也許是環境造成的錯覺,聞烈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分外低沉而有磁性,竟是塊當播音員的料,“先皇還在世的時侯,不知為了何故,遲遲不肯立太子。當時二皇子與大皇子,就是現在的皇上了,他們倆個感情很好。二皇子為了表明自己不想爭儲君之位的態度,常常不住皇宮,在外面亂逛。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小奈。那一年小奈十七歲,年輕、開朗、愛笑、愛臉紅,實在漂亮極了,他們很快就相愛;噬现懒诉@件事情,非常生氣!
“小奈的出身不好么?”
“怎么不好?他家可是世代名門。”
“那皇上為什么非常生氣?”
“?”聞烈看看我,“怎么我沒告訴你嗎?小奈是個男孩子。”
我嚇了一跳。據史料記載,明代士大夫階層的確男風盛行,但以福建等南方人居多,原來這股風已經刮到北方了嗎?
“也許皇族的愛都是那么的靠不住,也許一直在身邊的東西看不到他的可貴。在先皇與大皇子面前,小奈是個絕對的弱者,卻沒有得到愛人應有的支持與保護。為了平衡,二皇子居然打算娶一個掛名皇妃回來,讓小奈永遠做他地下的情人。在反復受到心碎的傷害后,小奈終于明白,只有死才能讓他從這份纏繞的感情中解脫出來………于是他就自殺了……算算到如今,他已經死了有三年多了。”
我又嚇了一跳:“自殺?就這樣死了的?”
聞烈的垂下眼瞼,點了點頭。我想在他的腦中,一定又閃過了那十七歲愛臉紅的美麗少年的影像吧?
“你也很喜歡小奈嗎?他是你的朋友吧?”我輕輕地問,心頭有種難言的酸澀。
“是啊,”聞烈收緊了雙臂,把臉埋進我的發絲中,“我常在想,如果不是因為我,他根本不會到京城來,也就不會認識棣琛了。”
“棣。俊
“二皇子的名字啦,你也覺得他不配用這個名字是不是?”
我一點也不這么覺得!但我好歹明白此時不宜發表這種感想。
聞烈的手指輕輕捻動我的耳垂,我嘆了一口氣,接受了這孩子般的暗示,向他仰起頭。略有些干燥的發燙雙唇壓下來,聞烈一反平時總是由淺及深的常態,一下子就占領了我全部的唇舌,激烈的攪動揉搌,讓猝不及防的我難以抗拒,全身霎時涌動起灼熱的情潮。
當腦中持續的空白狀態略有恢復時,我驚訝地發現自己已完全被他壓在地上,領口也被大大地扯開,他的手已游走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方,伏在我胸前的頭不停地擺動,在留下一連串紅色斑點的軌跡后,竟開始輕輕挑弄和嚙咬我的……我的……
我驚喘起來,僅剩的一點理智告訴我,再不阻止他可能就來不及了。用力抓住他的頭發,我顫聲叫道;“聞烈!你要做什么?!”(果然是白癡的問題,這個還用問?)
他終于停住了在我身上的需索,保持著覆壓的姿勢,抬起頭看著我,眼睛里滿是未曾褪去的情欲,還夾雜著我此時無法理解的更深邃的東西。
“那時侯我真的不明白,面對那樣一個全心全意的戀人,棣琛他為什么還老是要疑心他到自己身邊來的目的!甭劻业穆曇舻统辽硢。诋斍暗那榫诚,聽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性感,“現在我才知道,有時侯就是因為在乎,腦子里的想法才會不受控制,所以我才會常常在想,你是為了什么目的來到我身邊?”
什么目的?如果不是命苦到被人賣掉,我又怎么會千里迢迢來到這凍死人的北方,來到這樣一個喜怒無常的變態身邊?一股怒氣油然而生,我猛地將他的身體推在一邊,坐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爬起來便準備要走。
聞烈橫過一只手臂摟住我的腰,輕而易舉地將我拉回他的懷抱,貼在我背后喃喃道:“小保,你不要生氣,我知道,你什么錯也沒有。”
這人!道歉也這么莫名其妙的!我當然沒有錯,以他少爺的脾氣,是容得人犯錯的?因為極度的不高興,我拉扯著他的手臂,扭動著想掙扎出這個魔掌。
“小保!你要再這么動,我就不負責將要發生的事了!”少爺壓住我的腰,呻吟似地說。
同時我也感覺到身后的異樣,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咦?我會臉紅有什么好稀奇的?雖然知識豐富,我畢竟還是一個缺乏經驗的純情少年嘛……)
于是在聞二少爺拒不放人的狀態下,我只得僵著身體充當人偶,用盡全力忽略自己有異于平時的感受,強迫自己去欣賞燕京郊外仲秋的無限風光………
…………
………………
………………………
接下來的事情大家應該都預料到了吧?……我居然很丟臉地再次睡著了,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超粗神經,不過也請各位理解一下,對于我這樣一個生活本來極有規律的健康少年來說,這也是幾乎一夜無眠后的正常反應啊。
醒來時已獨自在聞府我的小房間內,從外面靜寂無聲的程度來看應已是深夜,坐起身四處看看,房間正中的木桌上擺著一盞小小的油燈,昏黃的光澤散在燈座旁幾盤點心上。
我想起自己又錯過了晚飯,饑餓感立即蘇醒,翻身來到桌邊,拿起一塊酥餅放在嘴里。味道不見得很好,但吃起來心里甜甜的,因為不知為什么,我就是很肯定這些點心是聞烈命人準備的。在這個陌生孤獨的時空里被人這樣周到的關照,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何況,聞二少爺也確實沒有必要非得對我這么好。
吃飽了肚子重新回到床上,開始胡思亂想,今天好象發生了很多讓人心情激蕩的事情,那個痛苦絕望的二皇子,那個在悲傷中結束掉自己生命的少年,還有聞烈奇怪的話語與表現………可是……失眠實在不是我的作風,所以沒想多久就重新掉入黑甜鄉中,連夢也未做一個就一覺到天明。
對于象我這樣一個低血壓的人來說,沒鬧鐘自己醒來是一件超難的事情,雖然聞烈不計較我常常比他還起得晚,但府里上百口人,顯得過于特殊化未免有些令人側視,所以我為起床問題做了不懈的努力,在好幾十個侯選者中,千挑萬選找到一只晨啼最準時的公雞,圈養在房屋外的后墻旁,從此將每個月80%的遲到率一舉降至15%,成為聞府里進步最快速的優秀員工之一。
不過由于昨天被聞二少爺擾亂了生物鐘,今早竟未能聽見雞叫聲,醒來時日已高起,慌忙胡亂梳洗了一下,沖到聞烈房間去,他已蹤影不見,一打聽,皇上召他進宮議事去了,頓時泄了一口氣,晃到廚房找王大娘要早餐吃。
剛進廚房的院子,一只UFO,啊,就是不明飛行物撲面而來,緊隨其后的便是王大娘殺雞般的尖叫聲:“小!o我抓住它——―”
拜我校足球隊第一侯補守門員的功力所賜,我本能地應聲而起,急、準、狠地一把揪住正在亂撲騰的UFO,定睛一看,王大娘腰系圍裙,手提菜刀,刀口見血,原來真的是在殺雞。
辟手奪過我手中的戰利品,王大娘一邊利落的見血封喉,一邊呵呵笑道:“小保,又沒吃早飯那,屋里有剛出籠的肉饅頭,你最愛吃的醬肉餡的,快去拿吧。”
我歡呼著送她一記飛吻,奔到屋內抓出兩個大饅頭,回身倚在門框邊咬了一口,看王大娘魔術般地變出一盆滾水,正準備將已壽終正寢的雞身丟進去褪毛。
等等……這只雞的毛色怎么那么眼熟呢?………
“王大娘,你這只雞是從哪里捉來的?!”我一聲慘叫。
“你屋后面的小竹籠里啊,別說,還真是一只好雞!”王大娘一邊回答,一邊快速地將我的鬧鐘變成裸體。
我欲哭無淚地用兩只饅頭遮住面孔,呻吟似地埋怨道:“大娘啊,大清早地,怎么想起來要殺雞啊,就算要殺,好歹也別殺我這只啊,就算要殺我這只,好歹也別讓我變成幫兇啊……”
“這雞是你養的?哎喲不就是一只雞嘛,怎么就心痛成這樣子呢。你放心,老太爺他不吃肉,只喝鮮湯的,等會燉好了,湯端去給老太爺,雞肉全給你吃。反正你養來也是要吃掉的,就當大娘幫你殺幫你燉,只要你分一碗湯給老太爺喝,不算虧本吧?”
怎么不算?她就不知道找一只不會天蒙蒙亮就叫的雞有多難!不過殺都殺了,毛也褪干凈了,就算虧本也掙不回來了,我只好無力地癱坐在門檻上,狠狠地將肉饅頭當后悔藥吃。吃著吃著,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大娘,你平常都叫老太師老爺的,怎么今天叫成老太爺了?”
王大娘哈哈一笑,道:“你是陪嫁來的,所以不曉得,這老太爺是老爺的大伯,聞家的長老,平日都住在鄰近的安州定江山莊里,難得來一回呢!
“老爺還有大伯?他一定很老很老了?”
“老太爺比老爺大上二十多歲,這么算來今年也近八十了,不過是練武的人,精神好著呢,面相也顯不出有那么老。”她突然擺出一副講八卦的樣子,神秘兮兮地湊近我,“聽說當年老太爺很想把自己女兒嫁給老爺呢,所以才不喜歡夫人,不常到這里來作客!
“那當年老爺一定是排除萬難,癡心不改,奮力反抗長輩的包辦婚姻,最后終于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了?”我的浪漫細胞立即活躍起來。
“也不是……”王大娘努力回想了一下,“那時先老爺和先老夫人,就是老爺的父母還在世,怎么也輪不到老爺自己作主。主要是先老夫人也姓蕭,是夫人的姑母,她決定娶夫人進門,就娶了,跟老爺沒什么關系。”
被這一堆老爺夫人攪得有點頭暈的我怔了好一會,才反應出一個重要的發現:“這么說夫人是老爺的表妹?二少爺是近親結婚生下來的?”
怪不得聞烈性格如此別扭,近親結婚嘛,再怎么異常都是可以理解的……哎,不對……我居然忘了聞烈并非聞夫人之子………哎呀,真是復雜,這些大戶人家的豪門恩怨比肥皂劇還離譜,反正不是我該想的事,不想了!
吞下最后一口饅頭,我向鬧鐘的遺體默哀三秒鐘,跟王大娘道了別,拿了清潔用具,到聞二少爺的書房以打掃為名,行讀書之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