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著新鮮空氣,感受鳥語花香,伊人精神大振。不遠處,那架因她生病而被冷落多日的秋千,寂寞的垂吊著。
伊人望著它,心有所動。
“哥哥,杰哥的爸爸很可憐!”
“你動不動就會想到他,”東瀚不快,“他比我還幸福,哪里可憐了?”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待明白時,卻又永遠的失去了!”
稚嫩如她,能感悟到這番道理,實在難能可貴!東瀚不禁驚喜萬分。
“伊人,我以你為榮!
攬住她,他一陣狂吻。
這一幕,落入坐在遠處花棚下的百合眼里,一如既往的教她痛苦不堪。
她知道,他們已經結合了。而她,本來也有機會,成為東瀚的人。
那一晚,她送去的雞絲玉米濃湯,其實已被祖母預先摻了春藥,為了成全她的夢想,祖母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很遺憾,她事前并不知祖母的計劃!
懊悔嗎?當然是有一點,但是,她同時竟也覺得慶幸!或許,是她本性懦弱,雖然她愿意把自己高貴純潔的處子之身奉獻給東瀚,但倘若他知悉她卑劣的手段,將會如何的鄙棄她!
凡事瞻前顧后的她自然也想過東瀚是否會因此而迷戀她的身體……然而再怎么猜測都沒用,機會確確然然已經失去了!
想像那一晚,受了藥力催逼的東瀚是如何狂熱的愛著伊人,就令她心碎,絕望。
她懷疑自己變態了,明知心會痛,卻還是每每躲在暗處,偷看他們親熱,然后幻想自己是伊人……她覺得自己快發瘋了!
定定望住那二人,百合心中充滿怨恨。
為什么,她沒有投生到方慕凌的肚子里呢?倘若同為方慕凌之女,她就有資格、有實力與伊人競爭了!
為什么,東瀚是如此溫柔、如此專情的男子呢?倘若他生性風流,她或許還可覬望與伊人一同分享他的愛情。
為什么?為什么她只能自艾自憐,而伊人卻可以享有那么多的幸福!
那么,東瀚終于舍得放開伊人了,牽她走向秋千架,然后,抱她上坐板,自己站在她身后推送……偶爾在秋千蕩回時,他會拉住索鏈,傾身向前親吻伊人。他們兩個,就像童話中永遠無憂無慮的公主與王子!
伊人開心的笑聲綿綿不絕,從空中撒落,伴著清爽和風,融入郁郁花香,叫人禁不住想問一聲“誰在秋千,笑里輕輕語?”詞中美人,當時笑語盈盈,衣袂翩翩,未嘗不與今同!
“百合,”與她一同觀看的方夫人冷冷道:“你自己沒用,三全了別人的好事。惟今之計,只有等待了!
“要等多久……”百合喃喃自問。伊人今年十六,即使真如祖母所言的活不過三十,她依然還有十多年要等!
而且,誰能保證,在伊人去后,東瀚會把目光投到她身上?
“那就要看你的運氣了,而我這個老太婆,恐怕只能抱憾而終!
“祖母!”百合駭然回神。
“你知道嗎,百合?你母親雖是名正言順的方家二少奶,但你爸爸的心已經變了!他們曾經是相愛的,姓慕的女人進門后,你爸爸的魂就被勾走了!”
百合對自己的身世很清楚,但她不了解母親的過去,隱約的,她知母親與繼父是舊識,正因此,繼父才會在她生父去世后,把她母女倆帶回香港。
“爸爸……他應該是愛媽咪的。”為了娶她母親,繼父甚至可以不要他親生的女兒。雖然如今回來了,但這對于父母的感情有影響嗎?
“對,他應該是愛你媽咪的,但多了一個慕凌,一切都變了!她雖已死多年,你爸爸依然忘不了她。你媽咪沒辦法跟一個死人爭,她愿意認命;可是你,百合,若不看著你打敗伊人,我死不瞑目!”
祖母好可怕……百合已經不是初次感受到祖母的戾氣了!
抬眸而望,那對情人依然笑聲晏晏……
渾然不覺被偷窺,東瀚漸不滿足于游戲般的親昵,坐到伊人身邊,并摟住她,雙手急切的摸索她的嬌軀。
忽然,身下的坐板在他心醉神馳時往左急傾,沉醉在柔情蜜意中的兩人,就這么猝不及防的雙雙跌落地下。
“唉啊!”伊人痛叫。
“伊人!”顧不得理會身上傳來的疼痛,東瀚急急審視她,“有沒有傷到哪?有沒有?”
“不知道……”伊人也擔心著他,“哥哥你呢?”
“我沒事。來,讓我看看你!
他吻上她煞白的玉顏,一邊開始按觸她的身子,“這里痛不痛……這里呢?”
這時,百合急奔而至。
她滿面的驚惶,“瀚哥!你——你流血了!”想也不想的蹲下身,她用裙擺輕輕擦拭東瀚手肘上沁出的幾絲血跡。
一時間,兩兄妹都愣了,呆呆注視她的動作。
“對……對不起!”意識到周遭空氣的凝固,百合如被燙到般跳起,“我——我與祖母經過這里,看見——伊人,你怎么樣?沒事吧?”
伊人充滿敵意的搖搖頭,眸光移到東瀚手上,霧氣開始在眼里凝聚。
“哥哥……痛不痛?”
東瀚摟住她,笑道:“傻孩子。一點小傷罷了!別擔心。”
方夫人來到他們身邊,皺眉道:“這架秋千有四十多年的歷史了。年久失修,你們別只顧著玩,也該小心點才是!
若這坐板是在秋千蕩到半空時脫落……東瀚心一凜,抱著伊人站起來。
“婆婆,謝謝您提醒。”
“瀚哥!”百合在祖母眼神示意下,喚住道過失陪后就舉步離開的東瀚,“爸爸送我的游艇已經運到,我想請你和伊人一同出海,不知——”
“今天不行,改天吧!睎|瀚拒絕,連頭都不回。
百合好難堪,眼淚差點滾出。
“哭什么?他這樣對你,總有一天,哭的人是他!”
有鑒于近日發生在伊人身上的不順,東瀚的外婆鄺夫人,特地帶他們兄妹去位于深水?的志蓮凈苑燒香求簽。
回來后,東瀚一直心情不好,一個人向方慕凌的神位默禱許久。
下午,他的好友們登門拜訪。
不愧是好友,朱濤輕易便發覺東瀚的異樣。
“東瀚,你有心事?”
東瀚毫不隱瞞的把近日的事合盤托出。
“亞濤,我很擔心,事情好像不單純是意外!苯裨缭谠防,慧云師父幫伊人解簽,說她近段時間有小人作祟,還說什么因果輪回,伊人不日將有劫難!”慧云師父是位修行多年的高人,城內不知她法名的人,少之又少。
朱濤聽罷,沉吟道:“你知道的,慕家女子身受詛咒——”
“詛咒?什么詛咒?”浮躁乃是商場大忌,東瀚一向也不是沉不住氣的人,但事關伊人,他就會變了!
“你不知?”朱濤深感意外,“你們兩家的關系如此密切,伊人又是你的未婚妻……”
“我真的不知道!亞濤,請告訴我!
亞濤望望在不遠處,與許潔兒一同仰頭看大宇摘龍眼的伊人,明知她聽不到,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這只是一個傳說。傳說在很久以前,慕氏有位容顏絕麗的女子,雖然足不出閨門半步,美貌卻是人人皆知。一個因緣際會有幸得聞其聲的少年,竟從此患上相思病,很快就不治而亡。少年的父母痛不欲生,詛咒那位女子紅顏薄命、慕氏一族斷子絕孫……結果慕氏從此再無男丁,凡女子盡皆短壽。”
他也是本城望族后裔,這些豪門傳奇,乃是他的祖母輩津津樂道的。
“無稽之談!”東瀚嗤之以鼻,“我嬸嬸不是生了一個兒子嗎?”
“這——你提到因果,我想,多少都跟她家族的歷史有點關系吧?”看到伊人過來了,朱濤轉換話題:“剛才愈百合邀我們出海,你和伊人去不去?”
“我哪有心情!”
朱濤笑道:“你太在意她了。”
“你不明白——”
“哥哥!”伊人提了一藍龍眼回來,東瀚起身上前接下籃子,一手攬住她:“你又不愛吃,跟大宇湊什么熱鬧!”
“好玩嘛。宇哥摘了好多,他說要帶回去給俊哥吃!币驗楸斫懔⑿膬x愈俊,伊人對他分外青睞,問道:“他怎么沒來呢?明天出海,叫他和表姐也去。”“你真的要去?”把籃子往桌上一放,東瀚伸手就把伊人拉到膝上坐,為她拭去額際微微沁出的香汗。
“我想去玩,”伊人勾住了他的頸子,撒嬌道:“去嘛,哥哥!”
“我又沒說不去。”東瀚很意外,雖說伊人對生父及百合母女的態度已有好轉,但也不是全無芥蒂的。
“去哪里?”大宇和女友各抱著一大籃的龍眼回來,聽到東瀚說話,忙問究竟,生怕錯過好事。
“出海。”
“你決定要去?伊人呢?她不是跟俞百合有仇嗎?”大宇的性格與伊人有些相似,也是個直腸子,說起話來不拐彎的。
伊人瞪他一眼,“才沒有。我以前也不恨她,只是討厭。”
“那現在?不討厭了?”
“現在啊……”伊人眼前不期然浮現出百合關切為東瀚拭去血跡的那一幕,吃醋了!八鲞^我哥哥的手呢,我最討厭她!”
大宇哈哈大笑,“伊人,看不出來,你原來是個醋桶!”
東瀚放下滿心憂慮,也笑了!耙寥耍业纳岛⒆,你就放一百個心好了!”
“真羨慕伊人,”許潔兒瞟了大宇一眼,“未婚夫那么愛她!”
“我也很愛你啊!”大宇收笑,認真的向女友表白。
朱濤故作落寞,“拜托!我還是孤家寡人,不宜受刺激。”
“人不風流枉少年!亞濤,你也交個女朋友嘛!喜歡什么樣的?我們幫你介紹!贝笥詈軣嵝,非要朱濤說出擇偶的標準。
朱濤露出可惡的笑容,“其實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誰?是誰?”會這般追問的,當然又是大宇!
朱濤笑而不答,眼睛卻望住伊人。
東瀚迎著他的視線,驕傲的笑道:“她是我的!
“我知道。我也沒想過要跟你爭,”朱濤開著玩笑:“只想告訴你,我愿意等你們的女兒長大。”
“濤哥!”伊人放聲尖叫,羞死人了,她和東瀚還沒結婚呢!
看她那副恨不能鉆入地洞的窘樣,大伙都開心的笑了,完全不知此刻所享有的快樂,正是惡夢的開始。
價值港幣一千二百萬的豪華游艇“百合花”號,是方思遠送給繼女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百合新請的客人大宇、朱濤、俞俊等,全是東瀚的朋友,女生有三位:潔兒、立、安妮。
還有杰人,他放下手邊事,特意陪妹妹出游。由他駕駛的游艇很快開出大海,與熱鬧的沙灘相比,這里非常寧靜,船只稀少,蔚藍的海面閃著點點金光,景色壯美。
天氣晴好,伊人與表姐在甲板上曬太陽,遠處,大宇開著快艇帶潔兒滑浪。
立與伊人一向親密,她對表妹最近的改變感到非常不解。
“伊人!你什么時候跟俞百合那么好了?還跟她一起出海,這要在以前,打死你都不干!”伊人很想跟表姐解釋,但對于自己不可思議的轉變,自己卻深覺怪異,又怎么能說得出個所以然?
“表姐,我沒有跟她好!可是我——我——”
她莫明其妙的漲紅了臉,說不出話,急得冒汗,東瀚走來看見,以為立又欺負她。
“怎么了,伊人?她又開罪你?”
“沒有!”聽到頭頂上清朗帶笑的聲音,伊人連忙爬起來!案绺,你打扮好了,濤哥呢?”
東瀚身穿潛水服,腰上還綁了一個軟質魚簍,一身必備行頭被伊人說成是“打扮”,他忍不住笑了。
“傻瓜!”拉她在懷中,他低頭覆上那兩片粉嫩的唇瓣,他吻得那么投入,那么忘我,就好像從此以后不能吻她們的纏綿不舍。
朱濤爬上甲板,見狀調侃道:“這么舍不得,干脆帶她一起好了。喏,接!”
閃身接過朱濤投來的魚槍,東瀚捏捏伊人的鼻頭,“等我回來。要乖哦!”
“我曉得。哥哥小心。
在海中央,游艇停住不動。兩個男孩跳入海中,瞬間不見。
“我們下去吧。”立提議。
下到船艙,只看見俞俊一個人在整理魚具。
“俊哥,你怎么不去潛水呢?”
“我沒有潛水證書。”俞俊抬頭向伊人笑了笑,“要不要跟我去釣魚?”
伊人看看表姐,“不要,我只會吃魚,而且我不敢碰活魚的。你跟表姐去好了!
“沒關系,你釣上來,我幫你捉住!庇峥」蝗鐤|瀚所料的鐘情于伊人,雖不致有非分之想,但能夠多看她一眼,于他都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而立果然也如伊人所猜的愛著俞俊,立即敏感的覺察出他眼底的異樣光芒,又是愕然,又是傷心,一股無形的痛彌漫全身,當下冷冷道:“你們去,我餓了,要吃點東西!
她是個很情緒化的人,伊人對表姐的個性早已習慣,雖不明白她為何要拒絕,而且態度冷淡,一點回轉的跡像都沒有,但仍想幫她一把,于是說:“那,俊哥我們去好了!
爬上船頭,俞俊在兩個魚鉤上分別放了餌,然后把魚桿遞給伊人,“釣過魚嗎?”
她搖頭。“我很笨,不會游泳,怎么會釣魚?”
俞俊失笑,覺得她好可愛!澳愕倪壿嫼芷婀郑∮斡竞歪烎~有關系嗎?”
“有啊。”伊人學著他的樣子,把魚線拋出去!拔腋娓缸婺冈谂餐䲡r,見過一位老伯伯被他釣到的大魚拉下海里!若是不會游泳,那他不是要淹死?”俞俊笑了,“他釣到鯊魚嗎?”
“咦,我告訴哥哥,他也這樣問呢。”伊人覺得很有趣似的咯咯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