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么不讓我去?”
“你去也不能干么啊!
趙左熙跟春分已經這樣來回數次,春分就不懂了,這么遠都帶她來,為什么做正事就不讓她跟?
趙左熙無奈,“我是去辦事又不是去玩。”
“我也不是想去玩啊,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以為我看不出你在煩惱嗎?不要看我穿了姨娘規制的衣服就真把我當妾室了,我以前可是靠著腦子跟人廝殺的啊。”
趙左熙說不過她,只好答應了,但條件是她必須穿男裝——馨州女子比京城女子更沒地位,要是跟人談事情帶個女人在身邊,對方會以為自己看不起他,還沒開口就會拍桌走人。
春分一喜,“這小事!
剛好客棧對面就有一間巧針坊,于是去買了一套現成的男裝跟男靴,頭發簡單束起就好,既然是扮演家安的同事,自然沒這么多講究。
春分變裝完畢看看銅鏡,好個俊俏的小子,嘻。
兩人出了客棧,趙左熙邊走邊跟她說明情況。
“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趙家因為連續兩批染色赭石被劫了,染布廠沒紅色,所以近來生意不太好嗎?”
春分點頭,這事情她記得,“怎么,有端倪了?”
“我們那幾車赭石成分極佳,提色工序復雜,一般布廠吃不下,我估計著可能轉給遠處的大染色坊,便送信到幾個以染鮮為明的同行那里,前些日子收到回信,說馨州錢家的掌柜便宜收了一批,但驗過后發現成色太好,數量也接近我們掉的,于是來信,我便是過來確認的!
“那你怎么還邊走邊玩,這事情這么急,你早些跟我說,我就不叫停車了!
春分自責。
趙左熙卻是笑了,“你不下車,我們怎么裝只是出來采買東西?肯定一出門就被跟上,二房盯著我們的程度可比你想得還要嚴重多了。”
“二房派人跟車?”春分錯愕地張大嘴。
“可不是,不然就算你想玩,我也會飛車趕過來,但因為有人跟著又甩不掉,只好裝成出來游玩,直到入馨州前,好不容易藉著過城門甩掉了!
春分默然。
趙家極度重視趙左熙這個長孫,要不是趙義跟趙老太太長得有像,她都要懷疑趙義是被抱來養的,一樣是親生兒子,怎么差這么多。老太爺不只一次說過,趙家以后是要給趙左熙的,趙義一家要分出去也可以,要繼續住也可以,但總之會是趙左熙跟他的正妻當家。
趙義雖然一心讀書,但羅氏甘愿嗎,趙左齊甘愿嗎?她看過幾次趙左齊故意找麻煩,就知道他不甘愿,派人跟蹤這事他肯定也有份。
春分問:“你覺得會是誰做這種事情?”
“我懷疑過是趙左齊,不過之前有次講到染色石被劫,他十分氣憤,那樣子不像裝出來的,我倒不是很確定了,只能先看了再說!
馬車在市區走著,終于走到城郊,慢慢的聞到一古怪味,那味道越來越濃,終于,馬車了停下來。
家安在前頭說:“到了!
春分皺眉,“好臭!
趙左熙莞爾,“所以才叫你不要來!
三人下了車,曬布坊的人去稟告后,很快有人出來帶。
春分第一次踏入布坊,只見一串串迎風飄揚的彩色長布,每塊布都是二、三十公尺以上,纏著竹竿延伸過來延伸過去,藍天下的大批艷彩看起來賞心悅目,只是……真臭啊。
原來不只現代的工業染料臭,古代的味道也挺厲害。
“三位這邊請。”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把他們引到二樓的正間,“三爺,京城的趙大爺來了!
丫頭從里面開了門,一個三十余歲,模樣富態的人從里頭走出來,一臉精明的生意笑容,“我瞧那書信字里行間謹慎又自謙,還以為跟我年紀差不多,沒想到趙大爺這樣年輕!
趙左熙拱手,“還得跟錢三爺多學習學習!
“太客氣了,走,我們看石頭去!
在錢三爺領路下,下了樓梯,很快到后院——前庭曬布,后院堆放各種原料,也是染色的主要地方,也就是說,味道更臭了。
錢三爺讓管事打開倉庫,里面大大小小的赭石,都已經鑿開成十寸大小以便搬運,有些清洗干凈了,有些還敷著厚厚的泥塊,沾著干掉的草枝,看來是從山谷之類的地方撿回來的。
趙左熙走過去,翻起最近的那塊石頭,很快露出笑容,“這里,兩點四線,是我們趙家的記號!
“那我便留一塊給趙大爺!
“多謝,敢問錢三爺這批赭石是怎么來的?”
趙三爺笑說:“我們這里有條麒麟江,總有人在打撈沉船物品,不管撈上什么都在江邊賣,那是我五弟出去游玩時剛好看到的,見這么多才四百多兩,自然全部買下來。”
“不知錢五爺可否記得是哪個商號打撈上岸的?”趙左熙問!斑@倒容易,在麒麟江只有一間專做這生意,你去渡口問,一問便知。”
解決了問題,趙左熙神色透出輕快,“我帶的人手不夠,還請錢三爺讓人把其中一塊搬到我車上,回禮等我回京城后再差人送來!
錢三爺卻是笑著擺手,“都是同行,以后若是趙家發達,還請趙大爺提攜提攜。”
趙左熙拱拱手,“錢三爺太客氣了!
兩人又談了一會,趙左熙便告辭了。
春分直至回到車上,又行了一陣,聞不到染布臭味后,這才開口問:“怎么不是全部還我們呢?或者我們補貼一半也行啊!
趙左熙戳她額頭,“全部還就沒人愿意通知了,我在信上說得明白,只是想知道這批染色石是怎么掉的,絕無取回之意,不然以錢家的規模,直接提了也不會有人懷疑,那我就永遠不知道下落了,錢三爺還給了一塊,算是不錯了!
此時前頭的家安大喊,“大爺,快到日落時分了,是先回客棧還是去麒麟江口?”
“麒麟江口!
雖然已近黃昏,但麒麟江口依然熱鬧,江邊一堆打撈上來的物品,有桌椅床鋪,有鍋碗瓢盆,價格都便宜。
趙左熙走了過去,認準一個工頭模樣的人,一口氣就給了三兩銀子,“煩請大哥把人都召集過來,我有事打聽。”
那工頭一見三兩銀子,眼珠子都快瞪凸出來,當下便吆喝,把附近十幾個工人都叫過來。
趙左熙連忙拱手,“有件事情想請問各位大哥,若消息有用,會另外奉送金銀!
幾個人都看到那閃閃發亮的銀子,點頭如小雞啄米。
“錢家五爺前陣子在這里買了一批染色石,不知道有沒有哪位大哥記得這件事情?”
“記得記得!”其中一個立刻說,“那賣染色石的是個外人,不過頭兒說都是討口飯吃而已,讓我們不用為難他!
“你這么說我也記得了,那人長得有點像柱子,我們還開玩笑問他們是不是表親呢!
“對對對,像柱子!
不用趙左熙問,一個大胖工人很快舉手,“俺就是柱子,俺也覺得像,就過去招呼了一會,他說是從音州過來的,在這里賣了好久咧。我見他可憐,帶他回家洗澡,給了一套干凈的衣服,還讓俺的婆娘把他換下的臟衣服洗一洗,不過衣物還沒干,錢五爺就把東西買走,他人就走咧,連聲謝也沒有!
趙左熙眼睛一亮,“那衣服還留著嗎?”
“留著咧!
“勞煩大哥把衣服取來!
“好咧!敝诱f完就往家里沖去。
春分見一人欲言又止,于是開口,“這位大哥,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這些對我們很重要,您想到什么都說一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