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著桂花香的新茶散發著清雅香氣,不喝只聞香的佟若善陶醉在茶香中,微閉的眸子透出一股怡然閑情,驀地,一道沉厚的低嗓破壞了這份安然寧靜——
“她這么對你,要不要我替你滅了她?”
她微惱的顰起柳眉,不太樂意的杏眸微睜,看向那個把她的地方當自家的男人,他太自在、太放肆、太不尊重主人的意愿。
“你為什么還沒回邊關?”游魂似的晃來晃去,讓人看了心煩,很想朝那張俊臉劃上一刀。
“皇上不準!币谎砸员沃。
“我不是答應供應一個月兩百瓶的藥,你還來干什么?難道你不知道一個大男人在女子的閨房來去自如,對我的閨譽有多損傷!”佟若善是不在乎,畢竟這在現代也沒什么,但如今她身在古代,可耐不住眾口鑠金,流言能殺人。
刑劍天拿起桌上的茶盞,一口飲盡!拔襾砬魄颇阌袥]有被人欺負!
看著見底的茶杯,她無奈的一瞪眼。“感謝呀,我吃得好、睡得好,沒掉一塊肉,你可以走了!
“因為那扇門?”他嘴角微勾。
“是呀,因為那扇門。”她多有先知灼見。
兩人像是打著啞謎,旁人無從得知,實則簡單明了,因為那扇被洞穿兩個腳印的大門,原想給她難看的梅氏氣極了,叫人把那扇門拆了,當柴火燒,一整日不見繼女,刻意冷落她。
說實在的,梅氏也有點嚇到了,驚愕繼女身邊怎會有那么厲害的丫鬟,她心慌了一下,想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她本把佟若善想成對她誠惶誠恐的怯弱小白兔,怎么來了一頭狼?
其實剛回來的佟若善也不想應付有事沒事都找事的梅氏,梅氏的避不見面正合她意,她正好趁機搞清楚府里的關系圖,把重要、不重要的全記在腦里,日后必定用得上。
不過她玩了個小惡趣,梅氏要燒門板,她便讓青芽去“摸”回來,把新門拆掉換上舊門,兩枚小腳印依舊討喜,隔日一大早門一開,門外頭已經聚集了不少指指點點的大官、小官、貴婦、娘子,一個個笑得直不起腰。
于是乎各種流言滿天飛,一致指向侯爺夫人不厚道,對元配夫人所生的一對子女未盡照顧之責,極盡惡毒手法凌弱欺幼,還把小姑娘擲向門板,才留下洞穿的印子。
總而言之,梅氏不是好繼母典范,盡管她在外的形象慈和親善,但隨著繼女歸來之后的種種,以及她多年來的不聞不問,任其自生自滅,十余年所建立的形象毀于一旦。
好事無人知,壞事傳千里,當了近十年順心順水的侯爺夫人,旁人以為她就是元配,渾然忘卻她的出身,如今神似程素娘的女兒回來了,不少多事者開始翻起梅氏的底。
翰林院編修之女不打緊,好歹也是有品級的官,但她是庶女,聽說還是很不得寵的那一個,仗著討好老夫人才入的門,說是貴妾,說穿了不就只是個姨娘,姨娘扶正的正室哪上得了什么臺面。
各種流言蜚語紛飛而至,打得梅氏措手不及,臉面丟失殆盡,她又羞又惱,不敢再有任何對付繼女的動作,唯恐又有不利于她的流言傳出,讓她再也抬不起頭見人。
因此,她繼續冷落佟若善,避不見面,人都回來三天了,她還把架子端得高高的,等著元配之女自己去向她磕頭請安。
可是不用想也知道,佟若善怎會向人下跪,有現代靈魂的她不興那一套,跪天跪地跪父母,哪能去跪個外人,所以啦,你不退讓,我不妥協,形成目前的僵局。
“別忍她,她翻不出大浪!币粋小官的女兒,刑劍天用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她,秋后的螞蚱了,蹦跶不了多久。
“我也沒忍她呀,你看我多愜意,自個兒樂著呢!她不來惹我,我也懶得理她,暫時井水不犯河水,我得先把武寧侯府摸個清楚再說!北瞬粍,她不動,若是彼一動,她才能立刻出招。
原本佟若善也想平平順順的回府,誰也不招惹地先看風向,蟄伏個三、五個月再小露獠牙,誰知心中有鬼的梅氏迫不及待地打壓她,以為能讓她沒臉,沒想到卻反打了自己一掌,讓不想大張旗鼓的一行人出了回鋒頭。
“需要我幫忙嗎?”他手底下的人善于打探。
佟若善把他喝過的茶盞移開,狀似嫌棄,拿了一只干凈的茶盞,重新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喜聞其香韻。“你少出現在我面前就是最大的幫助,你一來準沒好事!
“我給你送銀子來!毙虅μ烊〕鲆蝗f兩銀票,這是藥錢。
她看了一眼便收下!皶簳r供應不上,你也看到我院子里的情形,還有很多地方要整理,該修繕的我也不會客氣,總要住得舒坦,要過幾個月才能正常供貨!
“你幾時及笄?”他忽然冒出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讓心緒向來平靜的佟若善,眉頭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澳氵@話問得頗有深意。”
令人不安,好像有條吐著舌信的毒蛇在暗處窺伺,等著趁機咬上一口。
刑劍天故意吊她胃口!澳阒还芑卮鹞!
“再兩個月或三個月吧,我忘了。”她故意說得含糊。
他低聲輕笑,化開的笑容讓他更添幾分風華!爸篮顮敺蛉藶槭裁赐蝗幻私幽慊馗畣?”
“果然有陰謀!彼龥]猜錯。
“你不意外?”刑劍天很欣賞她泰山崩于前卻不改其色的沉著,彷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佟若善眉一揚,眸光水燦的朝他一瞥!皵[明挖好的洞,一目了然,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你看過哪家的繼母繼女一家親?”不捉對廝殺就不錯了。
“那你還往下跳?”太不聰明。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闭f完,她忍不住無比愉悅的笑了!拔冶緛砭驮摶貋砹,她派人來接是個契機,我不過是順著竿子往上爬,讓她稱心如意一回!
“她這幾日可不怎么稱心!毙虅μ煺{笑道,畢竟她一來,就攪混了侯府這潭水。
佟若善眼看著剛泡好的茶又被喝掉,心里那口氣都要堵到嗓子眼了!翱磥砟悴淮蛩愀嬖V我是什么事了!
他搖搖頭,神情莫測難辨!斑^幾日你便曉得了,侯爺夫人愛女心切,凡事以她為重!
“愛女心切?”怎么聽起來很不妙?
自己的孩子是寶,別人的孩子是草,和女孩子有關的又最重要的,無疑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婚事?!
“哼!我本來決定把云南白藥的配方告訴你,我只做技術入股,每年抽兩成利就好,如今我看你不順眼,天大的好事不便宜你了,快滾!”他再裝神秘呀!
黑眸一深,刑劍天看她的眼神有如在看一個淘氣的孩子,微帶縱容!懊肥喜粫屇汩e著!
意思是,她就算想制藥也抽不出空,一心要上位的梅氏容不下她,接下來會有應接不暇的麻煩找上她,她不找他合作都不行,他喝著涼茶等她。
第六章情面是留給值得的人(1)
“你為什么要回來,誰讓你回來的?快回建康去,不管誰留你都不成,立刻走!我寧可你離得遠遠的,也不要你待在這個烏煙瘴氣的武寧侯府……”
一名身穿云白儒服的清俊男子忽地闖進剛掛上院匾的“離人院”,他神色慌亂,衣著有點凌亂,胸前有一處不太明顯的墨滴,看得出是匆忙之際滴上的,可見得他有多著急。
他一進來也不自報名字,張口便是一頓責罵,冒冒失失的行徑連沒攔下他的青桐都看不下去,以眼神詢問小姐要不要將這位冒失鬼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