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再大一點,師父再告訴你可好?”
“嗯!敝僭泣c頭,伸出小指示意他打勾勾!耙谎詾槎!
江巖見狀,失笑地伸出小指配合!耙谎詾槎,但在我告訴你之前不準你再問起!
“為什么?”
“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事不開心!痹谔孤实闹僭泼媲,要說實話也變得容易許多,一改他向來有話藏心里的習慣。
“那仲云可不可以也求師父一件事?”
“但說無妨!
“師父別不開心,因為您不開心的時候臉好兇喔!
江巖一愣。“真的?”
“嗯。”仲云點頭如搗蒜,圓亮的眼瞥了四下又啟口:“還有一件事——”
“什么?”
“咱們可不可以走了,這里好高。”懼高的仲云把臉埋進他懷里悶聲哀求,雖然有師父在,可是……“我……怕高啊……”
或黃或白的粉菊紛紛如雨落在立于山谷幽靜處、突起于平地的舊墳上,灑完雛菊的少年走到墳前跪地,雙眸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墳上刻的字,神情戚然。
師父說這墓里躺的是他娘,可為什么他始終想不出娘的樣子?
好幾年了,打從師父那兒聽說自己被撿回收養的經過后,他無時無刻不努力回想爹娘的容貌身形;可卻從來沒想起過,一點一滴都想不起來。
雖然,師父說他和娘長得很像,但可以的話,他寧愿真正想起娘親的容貌,也好過藉著銅鏡憑空想象娘親的容顏。
他的爹在哪里?娘和他為何會跌落山谷?娘又為什么抱著他來到棲霞山?一連串的疑問藏在心里許久,卻沒有人能為他找到答案。
能給他答案的——一位是他娘,已然香消玉殞;另一位是他爹,可是爹是何容貌、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更別說是問問題了。
時時拈香祭拜,頻頻盡力回想;而過去卻仍是一團迷霧,教他好生挫敗,俊秀中且帶一絲清麗的少年朱顏,如今抹上一片愁苦。
“仲云。”身后一道低沉的嗓音成功地喚回他渙失的心智。
這棲霞山中也只有一個人有這本事。
“師父。”仲云起身迎向前來尋他的江巖。
“又來和你娘談天?”江巖的口氣里帶著些無可奈何,明知他每回來不是有心事,便是想起自己的身世之謎。兩者無一是好,私心里希望他別常到墓前,不愿見他年少便帶一臉愁容度日,可又說不出口,因深知他思親心切與重情執著的性子。
“是的,師父!蹦_步停在江巖身前,少年的他和成熟偉岸的師父相比,身形顯得嬌小許多。
“是有心事還是又想起自己的身世?”
“呃……”仲云不知該怎么回答,師父是最了解他的人,但是動了動唇還是決定抿緊的好。
“仲云!
“師父,我沒事,只是想來看看娘!
他如何能說?兩者皆有的答案他如何能說?
不愿讓師父擔心,他還是悶在心里的好。
“說,不要瞞我。”
“沒事瞞您,師父!敝僭品髁朔饕滦,藉著這動作想掩去說謊的神情。
可心細如絲又知他甚篤的江巖豈會不知,一指勾抬起他下顎,沉聲道:“看看我,仲云!
小時圓亮的眼如今益見清澈,潔凈得連一絲臟污都進不了、掩不住,又怎么能瞞過江巖。
“般若又說了什么?”
“般若他們什么都沒說!”仲云神色難掩緊張地辯護著。
“那就不只般若一個人了!彼盘嵋粋般若,他便說“般若他們”,可見欺他的不單只有般若。
十幾年來總是如此,對于身為凡人的仲云,除了他自身以外,幾乎每一位族人都排斥他,不愿接納他,才讓小時候愛笑愛玩鬧的仲云成了今天這樣郁郁寡歡的模樣。
“啊……”驚覺被江巖套出話,仲云咬緊唇,甚是自責。
“我不會去追究這事,讓你難過。”唉!當年他力排眾議養育他是對是錯,會不會反倒害了他?“只要你能淡忘。”
“我會忘記的。”仲云點頭如搗蒜。“我能忘,立刻就忘!彼雷约汉蛶煾讣捌渥迦藗儾煌,他們是仙,而他只是凡人,被欺負也是當然,誰教他是這棲霞山上唯一與師父同住,也是唯一能如此接近師父的人。
師父是一族之長,而他以一介凡人之身能與師父同住,其他族人看了不眼紅才怪。
“看來不該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師父?”
“從我告訴你你娘被我葬在此處起,你的神情一日比一日落寞!苯瓗r難掩心疼神色,大掌撫上愛徒的臉頰,感覺到他最近又消瘦了不少。“身子一日比一日單薄,你要為師如何自處?”
“并非刻意讓師父難過,是仲云的錯!睅煾父嬷硎朗巧埔,是他自己總將身世之謎掛在心上不放,擺出憂郁的神情示人,是他的錯。
傾身低首將臉倚在江巖胸口,仲云的語調里滿是歉意:“您是好意才告訴我這些事,我該很開心才是;至少,我不是棄兒,我有娘,也有爹,不是被人丟棄不要的棄兒!
江巖無言,大掌貼上他的背輕撫。
“我不是棄兒,沖著這點,我該高興才是;況且,我遇到您這么好的師父。您養我育我、照顧我,教我學識武功,即便是您的族人對這事始終不滿,您依舊固執留住我,養育我十余年,師父,您的恩情我……”
“不要再提這事。”江巖出聲打斷,不愿聽他滿口感激,這會讓他心頭好比被巨石重壓,沉悶異常。
“可是般若他們——”啊,又提到般若!老是這樣藏不住口怎了得!拔衣犝f最近您的族人要求您將我趕離這里是不是,師父?”
江巖聞言,偉岸身軀微微一震!罢l說?”
“誰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師父,我留在這兒會讓您為難是嗎?”這為難打自他略懂人事后便隱隱約約感覺到,般若的忿忿目光,其他人的嘲諷冷漠,在他心里早刻下深切的印象。
他并不以為苦,因為師父更苦,夾在自己的族人與他之間左右為難。
“沒這回事!苯瓗r不自知地收緊拍撫他背的手臂,滿是疼惜。“別多想,師父會解決此事!
“果真有此事!毙乃伎b密不下江巖的仲云也從他話中聽出幾分實情。“師父,您和我一樣不善于掩飾!
面對聰穎的徒兒,江巖嘆氣道:“你可以裝作不知情!
“難啊!鄙陨酝碎_習慣的懷抱,仲云苦澀地邊笑邊搖頭!皫煾赴淹絻航痰锰昧,要裝笨也難!
一句話,稍解了江巖心上沉甸甸的為難,跟著綻出笑,雖仍是同樣稍嫌苦惱。
這就是他的徒兒仲云,細心體會身旁每個人的情緒,小心翼翼刻在心版上在意著;如果可以,便毫不遲疑地伸出援手將對方拉離苦悶的思緒,盡心盡力呵護身邊每個人,卻忘了自己。
他的族人里,排斥他的也只是當年身居族內要職的長者;至于道行尚淺的后輩,每一個都很喜歡他,十幾年過去,他無法消弭以般若為首的那些族人對仲云的反感,為這事他始終覺得無力,一族之首做得很是辛苦,他甚至為了此事刻意與族人隔離,帶著仲云,兩人搬移至這山谷之中,徹底隔絕于世。
而這事也引起般若等人更大的不滿;礙于同族,說實在話,他不能因為仲云一人而壞了自己與族人間的感情,只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每回定期的聚會上閃躲般若等人提出將仲云趕下山的意見。
這消息八成也讓他知曉了吧?江巖心想年輕的族人必是藏不住嘴告訴了他。
“不用擔心,我自有分寸!
“我不希望師父因此事為難。”仲云垂下臉,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時已朝江巖揚起燦爛一笑,然眉眼間的憂愁卻怎么也化不去!澳惚M管放心,用不著顧慮我,我能好好照顧自己,運用您教的一樣好好生活;待我下山過得穩定些后我會……”下一刻,仲云未說盡的話已落入江巖的懷抱,成了悶聲。
“不要再說了。”這樣的徒兒要江巖如何不疼惜?“不要再說了!彼僭撇辉杆谧迦伺c他之間左右為難的心意,所以寧可離開;但他卻不能讓他走!無論如何都不能!因為——“師父……”這溫暖的懷抱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從孩提時起,每當從不知名的惡魘中驚醒,唯一倚靠信賴的便是這一處厚實的胸膛,他的師父不單單只是師父,亦如他的爹、他的親人。
徒手揪住江巖的衣襟,他何嘗愿意離開棲霞山,縱使知道下山一游或許能尋得自己身世根源也不一定,如此他還是不愿下山,不愿離開疼他惜他的師父。
師父為了他遷居至此幾乎與族人隔絕,他倚賴師父如此之重,如何離得開?
“別又哭了!苯瓗r輕推開他些許距離,還沒來得及說完,一手抬起的臉早掛著淚。“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教過你的!边@徒兒好是好,可就是容易掉淚,人說只有女人是用水做的,可他這徒兒似乎也是用水做似的,很容易為一點小事就掉淚。
“我也只在師父您面前掉淚啊!敝僭凭髲姷剞q駁,雖然,這辯駁似乎沒什么好理直氣壯的!霸谌饲拔铱蓮臎]掉淚過。”
說也奇怪,仲云自小在江巖面前就很容易掉淚,可是在別人面前,就算是受多大的委屈也不曾哭過,仿佛只有江巖才有權利能見著他落淚似的。
這倒是事實,江巖毫無反對地想道。心下沒來由地為此事感到微喜!熬退闳绱,能不掉淚就最好別掉啊!苯瓗r的語氣帶點責備意味,探出拭淚的手卻異常溫柔,怕碰傷他似地謹慎接去每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澳凶勇錅I竟比女子更來得嬌媚,不怕他人訕笑?”這世上大概沒有人能落淚像仲云這般楚楚可憐的吧,他心想,這徒兒實在太像他的親娘。
“師父!”又拿他的容貌作文章。仲云跳離江巖雙臂圈起的懷抱,淡淡的怒氣染紅原先蒼白的臉。
“生氣了?”江巖反倒逸出沉沉笑聲。心里放下大石,總算將他拉出愁云慘霧之中。
“說好不再提這事!泵约旱哪,他并不覺得自己長得像姑娘家;真要說長得美,他覺得般若更美,甚至師父比般若更美。
他回頭,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直盯著江巖。
銀色的發輕柔飄逸有如萬縷蠶絲,銀色的劍眉分列之下是兩潭銀灰如水銀的雙瞳,及如山峰般棱角分明的面容。他想不透,雖說自己見過的人少之又少,可偶爾偷偷窺視旅經棲霞山的路人時也不見有人能比師父更出眾。
這樣完美的師父為何老說他容貌比時下姑娘更美,老拿這事笑他。
“在看什么?”
“看師父!敝僭圃诮瓗r面前很難藏住話!澳踔帘劝闳舾,為什么老是笑我呢?我可不曾笑過師父您啊!便露纳袂槌浞指嬷瓗r,他并不明白自己的長相有何可議之處。
為此,江巖除了為徒兒的遲鈍搖頭苦笑外,很難再有更多反應。
俊秀不失清麗、介于男與女之間的朦朧外貌,純真猶似素絹的心,一如天暖未綻的春櫻,而他卻不知自身容貌的絕麗?
他的容貌連族里公認最美的般若都比不上,這點他知道嗎?
“為師記得在你房里有面銅鏡!
“是有面銅鏡,但又如何?”他還是不懂。
“你……唉!边@般的花容月貌一旦下山進入凡世,多多少少也會引來不小的風波吧?江巖想,這也是他不愿他下山的原因之一。
“師父?”
“罷了,還記得你出門前遺留了什么嗎?”
“啊?”仲云詫異地睜大眼。他出門時忘了什么嗎?
江巖嘆了口氣。為什么聰慧敏捷、足以識破人心的徒兒會有這等毛病——自顧自的陷入沉思,任人怎喚都喚不回,以及對隨身物品丟三落四的習慣?
手指輕朝地面一點,示意仲云勢向下望。
“有什么——啊……”仲云微紅的臉再度燒上一層緋火。“這……”
“想起來了嗎?”江巖咧唇揚笑,淡問的語氣抒掩不住笑意。
“是的,師父……”雙眼困窘難當地瞥向自己的腳。
他……又忘了穿鞋!
“我可以自己走的,之前不也這么走去我娘的墓前,所以……”不知第幾次請求,可師父一點也聽不進去。“師父……”
“休說!边@山間林野,奇石甚多,一個不小心就會受傷,他竟然打著赤腳行走還無所覺,江巖無法置信地想,心下也明白這定是因為仲云一路上凈想著心事,以致無法分神感覺其他事的緣故。
這樣的徒兒怎能不讓他擔心?
“可是您抱著我,要是讓別人見著了會惹人議論,尤其是如果被您的族人見到,那您……”
“我自有主意!
“您太寵我了。”仲云嘆息道,拗不過比他固執更甚千倍的師父,他只好順著他意,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將頭枕在江巖寬厚的胸口。十幾年過去,這里依然是他最熟悉最感到自在的地方!澳@樣會讓我愈來愈倚賴您!
“無妨,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
仲云沒有抬頭,以致錯失看見江巖難得深笑的機會。
“我可以保護我自己。”瞧他說這話好像他多脆弱似的!澳步塘宋也簧傥涔Γ瑓s從沒讓我派上用場!
“練武是為強身而非與人爭斗!彼越趟涔Γ钪饕菫榱吮苊庾逯杏腥顺盟辉跁r對仲云不利,能不用到自然是好事。
更甚者他希望永遠不會有用到的一天。
“爺!”般若詫然的聲音突然闖入這對師徒的交談,語調更添不知名的憤怒!澳@是在做什么?”爺竟然……竟然……
同仲云談天揚起的笑容,在乍見下屬驚愕交集的表情后立刻沉下,化成冰冷,如同以往每一個與族人見面時的嚴峻。
親眼瞧見他神情轉變之速,般若隨之跟著冷下臉。
“呃……”仲云瞧見兩人突然僵化的氣氛,暗扯江巖的衣襟,小聲低語:“請您放我下來!
“不必在乎!苯瓗r堅持不放手,坦然越過等候在門前小徑的般若,走進師徒同住的木屋。
“般若來找您一定有要事相告,您這樣是不對的。”被輕放在座椅上的仲云顧不得師徒身份,貿然指責站在身旁的江巖,目光不時瞥向門外佇立的般若,偏偏他這位師父似乎還沒有到外頭會見她的打算。
被她瞧見這等景象會引來多少風波?他想,更擔憂身為他師父的江巖在族人面前該如何自處?
雖說師父是一片好意才抱他回來,可這還是不成體統啊!
唉!師父與他從不在意這些,但其他人并不作如是想。
“你這是在教訓我?”江巖挑起眉,明顯露出不悅的神色。
“仲云不敢,但般若不會無事前來!敝僭茋@了口氣,表情無奈!爸皇窃谡f事實,您不該對她這么冷淡!
“這是為師的事,你休管!”被徒弟說得下不了臺,江巖不住厲聲出口。
“對不起,師父!敝僭拼瓜卵郏吐暤狼,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何必道歉!北凰宦暤狼柑嵝,江巖消了怒氣,自知理虧,更因懂他性情,深知他的道歉并非真認為自己做錯,是為消他怒氣!笆菫閹煹腻e,你說得對。”
“師父?”仲云抬頭,藏不住訝異神色。
“為師還不了解你嗎?”江巖嘆口氣,如果說有人能止住他的怒氣,那人除了仲云外,不作第二人想!澳阍诠治覍Π闳籼淠?”
“是的。”仲云坦然道,十數年相處,讓他習慣兩人名為師徒,實則算是親人的相處方式。
一直都能放心地直言無諱,是因為彼此都能將對方的話聽進耳里去,因為養育他的江巖并非固守傳統倫理的人,他總會接受他貿然的指責,只要他的指責是對的,而他亦然。
所以,常會有這等冒失的情況出現也可想而知。
“可知是何緣故?”心想沒有必要告知,但他還是啟口問他。
仲云搖頭。
“因為我明白她來此的用意!币豢匆娝浦麄兊难凵駮r,他便猜知她來此的目的。只有這個徒弟,還傻傻地為她護航,全然不知她來此正是因為他。
唉!為何對自己的事都這么粗心大意?
“!”仲云詫然張口,久久無法成言,從江巖的神情,他總算也隱約可猜出般若的來意。
難道……
終于懂了。江巖沒有開口,從他的表情便可看出他的了悟。
“爺,大家正盼著您回去!卑闳舨粩喔嬖V自己要忘記方才所見的景象——爺抱著那凡人的動作、注視那凡人的神情,還有兩人親昵交談的模樣,她拼了命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忘卻。
那景象看似一對有情人正親昵交談著。
不!爺絕不可能——般若不愿深想,但背后的真實卻已了然于心。
爺,您當真這么……
就在她內心頻頻為了自己的了悟掙扎時,江巖的聲音倏地傳來——“這絕非你來此的真正目的!彪x開木屋并刻意引般若到遠處的江巖,此時揚起淡漠的冷笑!鞍闳簦阋詾槲也欢銌?”
“爺懂族里每一個人,自然更清楚般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爺,大伙兒希望您能將那凡人送下山,以消隔閡。”十幾年了,把那個凡人養大能自力更生便成,不應繼續留他在棲霞山上,徒惹爺與族人間不必要的對峙。
“不!焙唵我粋字,江巖毫不遲疑便出口。
“爺,大家忍了十四年,當初說好等那凡人年滿十八便驅他下山,難道您想說話不算話?”
江巖雙手反背在腰后,轉身不欲再看般若一眼,也不愿讓她看見自己眼底的失望。多少年來,所謂的族人也只不過是因為敬畏他超高道行而聚集在他身邊的狐精,擅自訂下規矩的目的原是為規范眾人;到頭來卻只是困住他,將他困守在棲霞山上。
若非有仲云,這十四年的時間對他而言仍舊不具任何意義,一如四季更迭,只是自然之象,是不得不面對的必然,也是不能阻止的無奈。
“爺?”般若的呼喚將他自感嘆中拉回。
“如果你還有些記憶,應當記得這些話從未出自我口,全是你們自說自話,打從一開始我就不曾答應!
“爺您……”
“若你還視我為一簇之長!苯瓗r似冰的銀瞳冷冷瞥視身后下屬!熬蛣e跟著起哄胡鬧!
“爺……”
“我言盡于此!彼麊问忠粨],暗示要她離去!盎厝ァ!
“爺,有些話般若不說不行!笔悄莆业,爺。般若心底痛苦地悲喊。
惹您肯回頭仔細看看我,若您能放一絲一毫的心思在我身上,若您真重視族人,就不該——“爺對他并非師徒之情而是……”
“是什么?”江巖倏然回頭,喝止她的話,銀瞳夾帶厲色,毫不留情。
般若被他的神情駭得揪緊心窩,蓄足勇氣點破道:“是愛情,您愛上那個凡……”
只見江巖將衫袖隨意一甩,牽引一道強風猶似利刃,劃上般若艷麗的臉,刮出一道血退。
“膽敢再說一次,休怪我將你打回原形,毀你百年道行。”
般若苦澀一笑,凄凄楚楚地道:“我說對了!彼麄兊淖彘L竟愛上凡人,竟愛上一個男子之身的凡人!
“般若!”江巖揚掌,掌心立時泛起紅光,朝般若迎面劈上。
“不!”一聲制止的尖呼與阻擋的人影同時出現,毅然決然擋在般若面前,逼得江巖不得不收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