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嘿嘿笑——
“怎么?這要是在場壩上,還真沒把握能拿住眾位,但妙就妙在諸君遲疑不定,以為拖到最后總能尋到機會逃脫。”她語氣驀地發狠!跋氩仍蹅兊念^往上竄,門都沒有!天養牧場的——”
“是!”馬背上的十來名男女老少眾口一聲。
“硬碰硬,勇者勝。活口若不好留,就別留活口!”
“好。 笔赵诎皞鹊墓稑尲娂姄P臂高舉。
比氣勢、比陣仗、比狠勁,怎么看都是天養牧場強勝,但狗急還跳墻呢,人被逼急,擎刀在手,自然要拚個魚死網破。
第3章(2)
雙方斗上,薄刀出鞘的一方雖才八人,但個個都是練家子,雖處劣勢,一時間也還扛得住天養牧場眾好手的圍攻。
“大將軍北定王在此,聚眾滋事者繳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
頗具威嚇的聲音驟響,被喚作“大陽”的大姑娘忙著對付一名冒充買家的家伙,她分神瞥了眼,就見一名年輕小將領在馬背上揚聲大喝,隨即帶著一干鐵騎封了術沖唯一出口。
她好不容易揪出對頭,把人堵死在這兒,打算來個私了,眼下難道要讓什么大將軍、什么王的把她帶出來的人逮個正著嗎?
不僅門都沒有,連窗戶、老鼠洞都沒有!
取出鐵哨,她使勁吹,長音短音交迭變化,一聲較一聲清厲。
“大陽吹哨了,撤!”、“眾兄弟姊妹,撤!”、“撤——”
天養牧場的馬匹久經訓練,對她的鐵哨連音顯然不驚不懼,但北境鐵騎的胯下大馬卻是頭一遭經歷,那哨音對馬匹似是穿腦魔音,十來頭駿駒登時雜沓躁動、揚蹄嘶鳴。
天養牧場的男女老少發動連環絕技,撤離時不往來時路,而是一個接連一個策馬躍過棚沖底的那幕巖片高墻。
那三面墻砌得比人還高,真如事先安排好了,墻腳底下早就疊著好幾捆麥稈子,恰給馬匹墊墊飛蹄,一躍,連人帶馬落到墻的另一邊。俐落漂亮!
反觀北境將士們,個個忙著穩身控韁,只能眼睜睜任一群人馬飛過墻頭。
“陽姊——”一名少女急嚷,因坐騎被李冉勉強橫槍擋將回來。
“我來!”她縱馬,出其不意踢昏一名薄刀砍得飛快的像伙,立時提韁調頭。
“走!”韌鞭往李冉那匹馬的下腹一刮,也不知她如何施勁,更看不出使何手段,這一刮令對方險些人仰馬翻。
趁長槍歪斜,少女策馬再上,眨眼間躍出一道漂亮飛弧,出逃。
“陽姊,咱們把沙羅也帶上了,你快撤!”、“大陽,撤了!快!”
“先走,我斷后,老地方見!”隔著一堵巖片墻,她張聲大嚷。
見那幾個坑殺天養牧場的家伙欲逃,她手中鞭子掃得更急。
再見一干鐵騎似已穩下坐騎,領頭的年輕小將橫槍又要揮至,她遂抓起掛在頸項上的鐵哨欲再疾吹——
一匹赤紅的龐然大物忽地映入眸中!
宛若從天而降,她兩眼沒眨,卻也沒能看清,擱至嘴邊的鐵哨離了手,被龐然大物上的人扯斷系繩搶了去。
她思緒轉得夠快了,韌鞭倏地倒抽,對方竟不閃不避精準握住。
鞭子的皮環扣在她腕間,那人抓住韌鞭一扯,力道迅猛,完全不留喘息之隙,登時把她從馬背上扯提過去。
她撲在那頭大獸背上,定睛一看,是頭異常高大的紅鬃駒。
她的白鬃黑馬已是極雄健,這頭紅鬃大馬竟硬生生又高出一截,皮毛散發的灼溫透出血味,仿佛馳騁過無數戰場,被無數鮮血噴濺浸染。
被先發制人且困在對方馬背上,不能大開大合對斗,卻有利她小巧騰挪的擒拿手。但這人似乎料到她的意圖,鐵掌順著韌鞭抓來,不使半點花招,單憑力大氣沉,逮住她雙腕就緊扣不放。
“壞人不抓,你抓我這善良百姓干啥呀?”手腳施展不開,她還有一顆腦袋瓜,邊叫囂邊使了記鐵頭功,但下一瞬便知自個兒干蠢事了……
痛!他大爺的!
這人不像將士們身穿輕甲,而是簡單樸素的一襲勁裝,也沒戴什么護胸鐵鎧,但她這一撞,倒跟撞大石似,只聽“砰”的一響,他依舊不動如山,她卻被彈得險些墜馬。
扣在腕上的勁力一緊,她又被扯回,整個人撞到他懷里。
如此扯來撞去的,不整得她頭昏眼花才怪。
算了算了,被逮住就逮住吧!他有張良計,咱有過墻梯,先靠著歇會兒,讓她先緩個幾口氣啊……呼……呼……
呼吸吐納,壓下暈眩。
她再呼吸吐納,呼……吸……呼……吸……突然,聞到什么,憊懶神態明顯一怔,斂著的雙眸陡張。
剛才還努力反抗,只差沒張口咬人,這時她整張小臉卻拚命往他頸窩埋,皺起巧鼻,像小野犬忙著覓食般亂蹭亂嗅。
那人將她推開,只是雙雙都在馬背上,推得再開也還是離得好近。
他微瞇修長峻目,死死瞪她。
她瞠大麗陣,小口微啟,然后因他頰面可疑的薄紅,突然就看癡了般傻笑。兩眼瞪得快發黑,聶行儼實沒料到她會如此坦率咧笑,笑得沒心沒肺,整個人還放軟了,完全就是束手就擒、任他處置的模樣。
先來個眼不見為凈!
他再次出手,重新擺好她在馬背上的坐姿,讓她背對他。
他單臂猶牢牢制住她,箍住她的身軀……其實已無必要,因她無比配合。
此刻,天養牧場的人手已然遁走,八名來歷不明的人無處可逃,被李冉指揮的十余騎兵馬完全制伏。
一逮住人,迅速往八張嘴中橫入木條綁妥,不令他們咬合。
“仔細搜,齒中或身上若藏毒丸,全剮出來。這八人沒審出一點油水,誰都不準死!甭櫺袃袄渎曄铝,單手提韁。
“是。”十余人齊口應聲。
“儼帥,那……您馬背上這位——”李冉年輕的臉上布滿狐疑,藏都藏不住。
不能怪他,這姑娘原本夠囂張猖狂,卻莫名其妙轉了性,變成乖乖小羊兒一只,真能教人放得下心嗎?
再看看,她可是落到儼帥手中才服軟,笑得可謂日月同光、眼中賊亮,若不是想對儼帥使什么美人計脫身,定然是……是瞧上他們家儼帥了!
危險啊危險!
“一樣綁了,帶回去!甭櫺袃拔逯赋勺,往姑娘家背心一抓一提一放,直接把人丟下紅鬃駒,手勁可不算輕。
一跌坐于地,五、六把長刀已同時架上脖子,她心底長嘆,臉仍仰望。
紅鬃駒上的男人背著天光,她看不清他五官神態,卻依然看著,傻傻笑。
處于劣勢,被逮住,她若真心想逃,憑她本事總還能想出七、八條巧計來鬧個海通天,但……怎么辦?
欸,沒想逃呢。
她嗅到那香氣,從他熱氣勃發的膚下散出,淡淡的。
紅鬃駒的主子沒再多看她一眼,俐落控韁,調轉馬頭。
鐵蹄一撒,他消失在她微微泛開水氣的眼界里。
大軍屯里有兩座監牢。
一座設在掌管邊境事務的鎮丞司中,另一座則在行軍都統司內。
而這兩座司衙,前者主事的是文官,管的是平民百姓,后者管的是軍,主事的是武官都統,只是這武官都統上頭還有個位階更高之人——
手握十萬北境雄兵的大將軍王爺,聶行儼。
是說她呀,其實也就聚眾尋仇罷了,既未血濺巷內,更未波及無辜百姓,北境這位“最高官”卻把她丟進都統司的軍監關押……至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