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榕深也沒吵他,只是有時會幫他換掉冷掉的茶。想著等一下就八點了,他要不要把郭映里從沉思中弄醒,強迫他吃點東西?看他沒什么時間觀念的樣子,三餐一定不太正常吧?郭映里還趴在柜臺上想著剛剛下午梁芳蓉跟他說的話。
一直沒和她好好談過關于梅裙的事,今天下午,梁芳蓉卻跟著他放學離開了學校來到“角落”。
梁芳蓉苦笑著說沒辦法,在學校里一直有學生找映里聊天,她沒有辦法好好的和他談,要約時間也不方便,要是讓輔導室里不知情的同事或學生聽到了,會誤以為兩人有什么曖昧關系,這種在封閉空間里的傳言最可怕了;所以她就只好一路跟著他了來到這里了。
和梁芳蓉長談過后,映里才明白一些事情…………梅裙的媽媽會激動的認為他對梅裙性騷擾,是因為梅裙在話里常常提到他,但是當她媽媽問起這個“郭老師”到底是誰時,她卻又支支吾吾,讓她媽媽放心不下。輾轉反側的猜想,愈想愈不放心,再加上對男性的不好記憶,就加溫妄想成了映里對梅裙性騷擾。
而梅裙在面對***質問“郭老師”是誰時支吾其詞,是不想讓媽媽知道她找上了學校的輔導老師訴苦,不想讓媽媽知道自己因為她的因素也變得像她一樣焦慮神經質……
梁芳蓉之所以會毛遂自薦輔導梅裙、和梅裙的媽媽溝通,是因為她和梅裙有非常相似的背景:她的媽媽也是精神病患,她非常能理解梅裙的苦處在哪里。因為梁芳蓉是女性,所以梅裙的媽媽并不會排斥她,能和她好好的談談;而且她和梅裙有相似的背景,讓梅裙感覺也自在了些。
“梅裙會很好的,我會努力讓她很好的,即使她轉學了,我還是會和她保持聯絡的!薄悍既剡@么告訴映里。
“那很好啊,非常謝謝你……”映里勉強的笑著這么對梁芳蓉說。
他在梁芳蓉離開后,卻完全不行了。
突然有一種非常無力的感覺襲卷全身……
明明他已經沒事了,明明梅裙在他自己之外,也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輔導老師,未來應該是會很樂觀的,但為什么他卻覺得郁悶呢?或許,是因為他并沒有看到圓滿的好結局,所以心情有點差吧。
回憶一直涌上心頭。從高一時的那位同學、在大學里實習時接觸到的受輔者,從他們身上看到很多外力加諸的辛酸事,一直想到梅裙的媽媽……
非常不舒服,每次想到他們,都會覺得很遺憾,很心痛…………可是又無法控制的住自己不要去想。
有的時候,映里自己也忍不住覺得自己有病。無法自制的老是想到過去見過的不愉快的事情,而且思想看法都太灰色負面……
“店長,你的桌子借我趴一下……”
“好!
映里心情不好,就會想趴在桌上。陸榕深知道他和梁芳蓉談完后心情不知怎么的變差了,也沒說什么安慰他,只在映里問了后,答了聲好而已。
郭映里從梁芳蓉離開后一直趴到現在,陸榕深看看墻上的掛鐘,打算把他拉回現實里強迫他吃飯。
結完了兩個客人的帳,店里只剩他們兩人了,他到門口把“營業中”的掛牌翻成“休息中”向外,關了外頭招牌、里頭靠窗部分的燈,又走回柜臺。
“郭映里……”在他面前揮揮手。
映里抬起眼看看陸榕深的手,又低下頭去,把下巴擱在柜臺上。
“我受不了了……”他呆了一下下后突然蹦出這一句。
“我說不出什么可以安慰你的話!标戦派钶p嘆口氣,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店長,你的手借我拉一下好不好?”映里慢慢的抬起頭看著陸榕深。他從小就有個習慣,心情不好時會想趴在桌上、或是抱樣東西在懷里:總覺得這樣能讓自己的心情平和一點。
陸榕深很干脆的伸出左手,“拿去!
“謝謝……”
郭映里輕輕拉著他的食指,又把頭趴在桌上了。
“你要不要吃飯?”
“我不想吃!
“為什么?心情真的那么差?”
陸榕深的左手任他拉著,想要用另一只空著的右手擰把冷毛巾幫映里擦擦臉,但他稍微動一下,映里馬上就收緊五指抓著陸榕深的左手。
“好,我坐下來……”陸榕深慢慢的坐下安撫他。
無聲的沉默。陸榕深靜靜的任映里抓著他的左手食指趴在柜臺上,兩人就這么安靜的在柜臺邊坐了幾分鐘。
“你到底在擔心什么?”陸榕深出聲問映里,他不想再繼續無言的坐下去,總覺得這樣好像有點蠢,而且于事無補。
映里慢慢的抬起眼看他,焦距有點對不準的感覺。
“我只是想到了很多事……”
“你如果覺得不舒服就不要再想了!
“要是能這樣子的話我就不會還趴在這里了呀!庇忱锟嗫嗟男α艘幌。
陸榕深只是輕輕的用右手槌了他一下。
“店長,你的手好冷噢!
“是嗎?應該是你的體溫比較高吧。”
“恩……大概是吧……”輕觸陸榕深的手心,再摸摸自己的,慢慢的點點頭。
“我……高中時有個同學…………”映里呆了一下,又開口自顧自的說著。
“不知道他是怎樣的情形,總之他的行為有點怪怪的,有時會大哭大笑的、常常會自言自語的很高興,反正,他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就是了。那個時候……其它的同學都會笑他……我……”映里收緊手力,再度把
陸榕深的食指緊緊握著。
“我并不會阻止他們。有時候,我也會覺得看那個同學被開玩笑的反應……挺有趣的。現在長大了看來,覺得以前的我真可怕……”陸榕深只是無言的反握映里抓著他的手,算是安慰他。“我后來上了大學讀了心輔系,接觸到很多人,我開始想了一些事…………”映里把頭趴正,下巴立在柜臺上正視著陸榕深。
“到底什么叫正常?”
陸榕深看著映里,將近一百八十公分的體形這樣趴在柜臺上,卻有一種像小狗的錯覺……
突然有一種想拿出肉骨頭給映里的想法。
“那你自己認為什么是正常呢?”陸榕深問映里。
“我不知道……”映里呆了一下,又不著邊際的說:“我好擔心梅裙的媽媽……”
“就是剛剛那個女老師跟你談話里的人嗎?”
“恩!
“她是精神病患嗎?”
映里的表情空白了一秒,皺著眉說:“……店長,抱歉,但是我并不喜歡這個名詞。我覺得她只是……暫時需要一點安慰罷了!
“你這么想當然是很好,但是你不覺得你已經有點矯枉過正了嗎?”
因為陸榕深這么說,映里馬上抬起頭來看他。
“你擔心別人,包括她自己的女兒看她的眼光對吧?”
“恩……是這樣沒錯。”
“你都不氣嗎?她那樣整你!
“氣?會啊。她讓我被很多人奇怪的看著呢,而且就算現在學校在朝會時幫我澄清了,但是一定有人還會懷疑我的人品,在背后對我指指點點的……可是,別人因此怎么想我,我不在意,我比較在乎別人怎么看她!
“你也認為她應該接受治療吧?但是你又不準別人認為她有病,你的邏輯未免也太奇怪了點吧?”陸榕深無意指責映里,他只是單純的覺得映里的思考邏輯有點奇怪。
映里怔怔的看著陸榕深一會兒,像是思考了一下后,說:“要是每一個人都像我一樣能多為他們想一想,我就不會一直這么堅持說精神病患不是病。我并沒有夸獎自己很偉大什么的……”然后又低下了頭再度把下巴靠在柜臺上。
現在這樣的映里看來好像垂著耳朵的喪氣小狗,陸榕深看了真想給他肉骨頭。
陸榕深有一種感覺:郭映里深深的被自己以前記憶的陰影困住了。
這些陰影本來是很小的,但是隨著歲月的增長和他后來看過、接觸過的人事物而被漸漸莫名的撐大……大到成為他自己無法視而不見也無法再憑自己力量銷毀的存在。
郭映里明明就很堅強,陸榕深憑著他這幾個月對映里的觀察:他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自己,敢面對、甚至正面挑戰別人的怪異目光;他也很能調整自己因別人施壓而低落的情緒,只要吃頓飯、喝杯茶后就能快快樂樂再出發。
但是,陸榕深不明白,映里在面對自己記憶中的陰影時,為什么卻顯得出奇的脆弱?對每件事情思考太多,就會忍不住愈來愈鉆牛角尖,結果只是讓自己更難過而已…………陸榕深認為映里就是這樣,說明白一點就是自討苦吃。
陸榕深無聲嘆口氣,輕輕槌著映里的頭說:“我拿點東西給你吃好不好?”
“店長,你這里有沒有酒?”映里看著他,突然這么問。
“我這里可是咖啡店呢,郭映里!辈恢獮槭裁,有點想把他打昏。
“我好郁卒!好想喝酒!要是醉到連我是誰都忘了最好……”
“我是可以調給你,一杯就醉昏你!
“你人真好,店長……”
“不客氣,但是你要先吃飯。”
“我不吃……”
“閉嘴,想要酒的話就先給我吃飯!
“唔……那只要吃一點點就好了好不好?”
“好,就一點點!
真像在哄小孩。
陸榕深摸摸映里的頭、松開握著他的手,轉過頭上樓去溫熱事先會準備好的飯菜時,在心里調侃映里也調侃自己。
郭映里趴在柜臺上看著陸榕深隱入樓梯間的身影,想著他真是一個好人啊……
陸榕深昨晚調的那杯酒,真是有夠猛的。
映里灌下沒多久就醉得睡死在陸榕深的店里了。難怪陸榕深在調酒之前還要映里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如果真想的話就打電話回家報備晚上不回去了。
還好昨晚真的很聽話的打電話回家報備不回去睡覺,而且今天還是有周休的星期六…………郭映里在今天一早醒來的痛苦宿醉中,非常慶幸的兩件事。
如果昨晚沒打電話回家報備一下,今天回去就有的被媽媽轟炸的了…………雖然他昨晚在電話里也被嘮嘮叨叨了頗久?蓱z他……二十九歲的大男人,晚上不回家睡覺還得打電話跟媽媽報備。
現在的郭映里,在“角落”店面上的二樓,陸榕深的房間里。
陸榕深在地上鋪了薄被讓映里睡地板,不讓他睡床“你要是給我吐在床上,我可是會很困擾的!薄∠笾嘘戦派钭蛲砗孟裼羞@么說。好薄情,嗚……
“還好吧?”陸榕深擰了把冷毛巾觸上映里的臉,他顫了一下,看看陸榕深,又低下頭去任陸榕深拿著冷毛巾在他臉上擦著。
兩個大男人這樣看起來會不會很奇怪啊?映里不太清醒地坐在地上任陸榕深擦著臉時突然這么想,不過他馬上就輕輕搖著頭笑出聲了。別人或許會顧忌吧,但是依陸榕深的個性,才不會在意這個呢!他說不定還會給說這樣很奇怪的人一個超冷的眼神,把他凍到外層空間去。
陸榕深就是這么性格的人哪……映里想著想著就點點頭笑出了聲。
“我還以為你會喊頭痛,沒想到還笑得出來嘛!标戦派畹穆曇粼陬^上響起。
“。俊庇忱镆粫r無法理解而抬頭看著陸榕深,然后傻傻的對他笑笑。
“頭還痛不痛?”
“痛。昨天晚上那杯酒真的很猛……”映里揉揉太陽穴。
“想不想吐?”
“有點想……但是吐不出來。”映里被陸榕深拿著冷毛巾幫他擦過臉后,有比較清醒了點。
“喝點水吧!标戦派钸f了杯水給他。
咕噥著說了聲謝謝,映里把水一飲而盡,抹抹臉,然后又繼續呆呆的坐在地上。
“你到底清醒了沒?”陸榕深輕輕戳著他的額頭。
“恩……大概清醒了吧!庇忱锎袅艘幌拢恼酒饋。
陸榕深搖搖頭,指著浴室告訴映里:“浴室在那里,你再去洗把臉好了。”
“噢,好……”
映里有點重心不穩的晃進了浴室。陸榕深看著映里的背影,輕嘆著再搖了一次頭。
再出來時,映里已經看來一身清爽,完全看不出來昨天晚上他曾醉昏在陸榕深店里的柜臺上,還得讓陸榕深把他拖上樓睡覺。
“店長,真的非常謝謝你……”映里不好意思的笑笑,“給你添了麻煩……”
陸榕深呆著看了映里一會兒,撇過頭去走出房間,說:“不會,我弄早餐給你吃!
映里傻了一下,剛剛陸榕深好像有點生氣的感覺,是他多想了嗎?為什么他要生氣?根本就不知道陸榕深到底在想什么,映里很不安的在檢討自己:是不是他昨天醉了后干了什么蠢事讓陸榕深抓狂?…………應該不會吧!他不是喝了那杯酒沒多久后就睡死了嗎?陸榕深在生氣嗎?還是他的錯覺?郭映里忐忑不安。
…………其實,剛才那一瞬間陸榕深對映里動心了。
從浴室里洗好臉一身清爽地晃出來的映里,突然莫名的讓陸榕深心動。
突然覺得映里好可愛,好想摸摸他的臉;映里在他心里的形象突然不再是之前那個成熟的朋友,而是個很可愛、令自己想抱抱他的男人……
對自己一瞬間產生的想法感到恐懼,又對自己生氣。為什么對一個朋友突然有這種感覺?真是不應該!陸榕深猛然轉頭,想甩掉自己一瞬間滋生的怪念頭,借口要弄早餐,像逃避什么一樣的假裝根本沒這回事……
而映里,抓抓頭跟在陸榕深后面走出房間,滿腦糊糊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廚房里吃著陸榕深做的三明治,映里溜溜眼打量著他的屋子……
很清爽很干凈,感覺像他本人一樣。
不知道陸榕深會不會像他一樣把襪子亂丟?想象一下陸榕深隨手把襪子亂甩的畫面,噗嗤映里忍不住笑出聲,惹得陸榕深斜眼奇怪的看了他一下。
“三明治看起來不會很好笑吧?”
“不是……”映里馬上搖搖頭!拔沂窃谙搿庇秩滩蛔⌒α艘淮。
“什么?”
“想象你會不會把襪子亂丟……”映里有點怕陸榕深會冷眼掃他。
“不會啊,你會把襪子亂丟嗎?”陸榕深的臉現在看來好像被三明治噎到一樣。
“會!哈哈……”
聽郭映里這么回答,陸榕深也只能閉眼的嘆一口氣了。
溜著眼看著四周,映里想到了之前曾在柜臺邊遇到的那兩個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還住在這兒?“在找什么嗎?”
“啊,沒有!庇忱飻肯乱暰,不太好意思的笑笑。
“只是想到之前你說的那兩位以前的同學是不是還住在這里?”
“他們只在這里借住幾天而已,已經搬走了。他們的房東知道他們是同志后,房子就不租給他們了,要他們馬上搬走,還說什么如果不馬上搬走他就要報警…………”陸榕深冷冷的扯扯嘴角笑了一下。
“蠢貨,臺灣哪條法律不準同性戀者租房子了?”陸榕深伸手再倒了一杯牛奶。雖然語調冷靜,但他大概心里還是有點激動的,剛剛伸手拿盒裝牛奶時差點碰翻了一旁的果醬罐。
映里看著陸榕深手上的杯子,再看看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么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肩膀。
“不過他們現在找到房子了,所以就搬走了。聽說新的房東還不錯…………因為他幾乎都不在國內!标戦派顚τ忱镄α艘幌,“你聽聽就算了,別在意。反正人生總是會有些困難的!
映里只是點點頭有點勉強的微笑。他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安慰他……
“店長,你什么時候要準備開店啊?”映里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他在這里睡了一晚,不會給陸榕深添麻煩,讓他無法準時開店吧?“今天不想開了!标戦派钔滔伦詈笠豢谌髦,搓掉手上沾的土司層。
看看映里有點驚訝的看著他,陸榕深輕輕笑說:“自己開店的好處呀!不想開就不開。”
映里聽了也傻傻的跟著笑著。
結果這一天,映里都待在陸榕深的屋子里,坐在陸榕深堆成的整面書墻前,很努力的看完了其中的三本書,還有和陸榕深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里渡過了。
真是無趣嗎?不會啊。
郭映里覺得,待在陸榕深這里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看完三本書,比起在家里被碎碎念著趕快去交個女朋友……實在來得好太多了。
陸榕深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起碼郭映里覺得他很有趣。
陸榕深超愛咖喱飯。因為他平常開店吃飯的時間無法固定,不方便做飯準備什么菜,所以煮一大鍋咖哩,想吃時只要用一個鍋子就能溫熱好了。這樣的咖哩,陸榕深可以整整連續吃上一個月都不會膩,讓映里覺得很神奇。
陸榕深屋子里有一大片書墻,顯眼到一上二樓就看得到。大概寬十幾公尺,從地板一直頂到天花板都塞滿了書,映里看得傻眼了。
陸榕深會在書店里看到什么書就買什么回來,完全不挑。然后整堆堆在他那片書墻的右邊等待他慢慢消化;看完后要是覺得有留下來再讀幾遍的價值,就把書往左邊、要是沒有,就把它往上一直堆到碰得到天花板或是成捆綁起來打算賣到舊書攤。
映里問他為什么買書完全不挑看到就買回來?陸榕深很認真的說,書沒完整看完前,都不會知道到底好不好看,所以不挑,買回來看了才知道。傻傻的看著他用這么認真的神情回答,映里心想要是自己也這樣買書,不被老媽轟個半死才怪…………想象一下;陸榕深乖乖站著,面前有個氣得臉色發紅的婦人對他大噴口水訓話的樣子……噗嗤映里忍不住笑出聲,惹得陸榕深瞪了他一下。
跟陸榕深說了他剛剛腦子里想的事,陸榕深也很捧場的笑了,然后他淡淡的說:“我媽不會訓我的。”
覺得陸榕深剛剛說的那句話的感覺好奇怪,可是又不知道哪里怪了,映里還來不及細想時,陸榕深就說他要去洗昨天的衣服了,交代映里如果還想留下來,就看看書、聽音樂或是看電視。
映里說聲好,轉頭看向那片書墻后,就忘了剛剛他覺得陸榕深說話的神情很奇怪的事了。
等郭映里再想起來的時候,是他回到家,乖乖站在客廳被老媽罵到臭頭、想到陸榕深說的話。
“店長,你有沒有養狗。俊
依然是在“角落”里,客人稀少的近打烊時間,映里和陸榕深閑聊著。
“養狗?沒有!
“那貓呢?”
“沒有,我的屋子里沒有任何寵物。”
“噢!庇忱镉悬c失望的點點頭。
映里的夢想就是養一只英國古代牧羊犬,然后把它取名叫Lucky?上男〖依锞筒粶署B寵物,所以養狗這件事,還一直停留在“夢想”的階段。
如果陸榕深有養狗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叫它Lucky了呢!郭映里又在胡思亂想著不可能的事了。要是陸榕深真有養狗,他也不能隨便把別人的狗改名吧?
“問這干嘛?”
陸榕深看著映里有點失望的表情,繼續一邊處理煮過的茶渣,要把它們包成小包的,可以放在冰箱除臭和當盆栽的肥料。
“我從小的愿望就是要養一只狗,然后叫它Lucky!庇忱镆荒樸裤降臉幼,目光飄向遠方……
看著郭映里認真無比的表情,陸榕深的手僵了一下!耙B一只狗這種事,不能算是‘從小的愿望’吧?”
“恩……”映里回過神,聽了陸榕深的話很認真的想一想…………“好像也是噢……”不好意思的笑笑。
“可是我真的好想養一只狗噢!庇忱镞在念念不忘他那無緣的Lucky小犬。
“想養狗?”陸榕深無法理解。養狗很麻煩,每天都要喂狗吃東西、遛狗,要定時帶狗去打疫苗,最討厭的是還要清理狗大便…………陸榕深覺得,養狗的人跟本就是狗奴;“因為狗很可愛。≌娴暮孟腽B一只,可惜家里不能養,不然我一定要養一只英國古代牧羊犬……”又開始做起白日夢來了。
看著映里傻笑的樣子,陸榕深覺得他比狗還可愛,不過這種話當然不能說出來。
“說的也是……”映里嘆口氣點點頭,又說:“不然的話我也好想養波斯貓噢,貓比較不怕熱!
陸榕深的動作又因為映里的話而停頓了一下。
“我說你……怎么想養的都是長毛的東西?”
“因為毛很多很可愛。
看著映里傻笑的臉,陸榕深突然什么話也說不出來,無力。
“店長,你養一只嘛!不然養個短毛一點的,像是沙皮狗這一類的,我覺得沙皮狗也很可愛耶!”
映里開始想說服陸榕深養只狗或貓,這樣他來陸榕深的店里時就可以和這只小動物玩了,真是個好主意啊!短毛沙皮狗和長毛古代牧羊犬……這也太兩極了吧?映里那一臉期待的樣子,陸榕深覺得頭開始痛了起來。
他問映里:“怎么這么喜歡狗?”
你比狗更可愛。陸榕深其實真正想說的是這個。
不知為什么,他覺得映里愈看愈可愛,就跟小狗一樣,高興時就會搖尾巴汪汪叫;心情不好就會垂頭喪氣趴在地上?墒牵戦派钣秩滩蛔∮X得這么想的自己實在有問題。二十九歲的大男人能用可愛去形容嗎?
“就是喜歡啊,真的好想養一只啊……”
看著映里渴望的表情,陸榕深心里開始動搖了起來。
“如果可以,除了毛很長的之外,你想要養什么狗?”
“恩……沙皮狗,皮皺皺的好可愛!”映里很快的回答。
“是嗎……”陸榕深點點頭喃喃地說那就沙皮狗吧!有個老同學是獸醫,借他的關系以劃算的錢買了只小沙皮狗。為它注射了疫苗,把一切的事情都辦妥后,陸榕深看著那只他一時沖動買回來的沙皮狗,突然搞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了……
就為了映里好想養一只狗的念頭而買了這只小沙皮,自己是一時昏頭了嗎?搖搖頭嘆了口氣。算了,反正都買了,就養著吧,映里看到這只小沙皮狗,一定很高興吧?當映里再來店里時,陸榕深告訴映里,他買了一只三個月大的小沙皮狗,映里好開心。
“哇!它叫什么名字?”映里高興的整個嘴笑的都快咧到耳朵邊了。一聽到有小狗,精神年齡好像突然降低了二十歲,變成一個小孩子了。
“還沒取,你說呢?”
“叫Lucky好不好?”
陸榕深忍不住笑了,其實他覺得這個名字還挺俗氣的,搞不懂為什么映里這么執著?“你這么喜歡Lucky這個名字嗎?”
“對啊,聽起來就很可愛耶!”映里的眼都笑瞇了。
“那就叫Lucky吧!”陸榕深沒什么意見,只要不叫來福添財之類的,什么都行。
“耶!”映里舉著手歡呼了一下,“那我什么時候可以看看它?”
“你想看的話,等一下我打樣后就跟我上樓吧,我不能把它帶下來店里!
“恩,那我等著!庇忱镄χ鴮﹃戦派钸@么說。
一只小沙皮狗耶!映里好興奮,趴在柜臺上乖乖的等著陸榕深打烊后要看小狗,就像是期待著糖果的小孩,“店長,你怎么突然想要養狗?”映里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陸榕深看著映里,突然之間自己也不知該怎么回答。
是啊,自己怎么在那天和他閑聊完后,突然就去買了條狗回來?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很想看看映里高興的臉而已。
能這么回答他嗎?當然不行。
于是他微笑著,只說了一句:“你說呢?你又怎么這么想養狗?”
“恩……因為狗很可愛,我很喜歡!庇忱锖苷J真的回答。
“那就是了吧……”陸榕深笑笑,說了這么一句話。
那就是了吧,你喜歡就好。
稍稍明白自己的心意,想要看映里高興的樣子。但是不敢多想為什么想要他高興,不敢多想自己背后的心意……
反正映里高興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