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頭緊皺,抱著棉被不愿醒過來。
不過,地震依然持續著,甚至還有東西掉落,打在她身上……
她倏地睜開眼,惶惶然坐起身。
“你終于醒了!壁w婷菲翻翻白眼,吁了一口氣!翱炜炜,快去洗個澡,要遲到了。”
方蓮恩柔柔惺忪的睡眼,休眠的腦袋鋼恢復正常運轉,反應慢了好幾拍,拉著好友的手嚷嚷:“婷菲,你什么時候來的,剛剛有地震。”
趙婷菲露出困惑的神色!暗卣?”
“對啊……”方蓮恩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剛剛還有東西掉下來打到我!边呎f,她一邊尋找打中她的“兇器”。
她說的煞有其事,趙婷菲卻很想動手扁人。
“方蓮恩小姐,剛剛沒有地震,更沒有東西打到你!彼逯文槪а狼旋X說道:“但是,你要是再不起床,我就真的要打你了。”
“嘿……”方蓮恩抓抓頭,咧嘴傻笑。
“快去,衣服我幫你準備好了!壁w婷菲掀開她的棉被,催促道。
方蓮恩依言下床,跛著腳到浴室去。由于醫生交代傷口不能碰水,她只得擦拭身體,速度比平常慢上許多。
等她出來時,趙婷菲已失去耐性,見到她,嘀咕了兩句。“今天你怎么搞的,動作慢吞吞的!
平常,她都是被等的那個,今天突然發現,等人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可是,蓮恩卻從來沒埋怨過一句,認識她這么多年,鮮少看她生氣。真不知道她是脾氣太好,還是少一根筋。不過方蓮恩不拘小節的個性,正是趙婷菲喜歡和她交朋友的最大原因。
不若其他女生勾心斗角、暗中較勁,須與尾蛇的態度令人作惡。
“我腳痛嘛!狈缴彾骱┖┑男χ忉尅
“什么事讓你受傷心情還那么好?”趙婷菲瞇起媚眼,追問道。
“沒有啦。你不是幫我準備衣服,在哪?”方蓮恩轉移話題,臉頰不自覺染上紅暈。
趙婷菲項發現新大陸般驚奇!斑祝磕隳樇t……”逼近她,做出威脅貌!翱煺f!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啦?彀岩路o我,已經七點多了!狈缴彾魇缚诜裾J。但說的太急太快,反而彰顯她心里有鬼。
“等一下再嚴刑逼供。”趙婷菲從紙袋里拿出特地準備的服裝,遞給她。
接過衣服,仔細一瞧,方蓮恩一臉愕然。“婷菲,你有沒有拿錯?”
“沒有!壁w婷菲搖搖頭,給她肯定的答案。
方蓮恩眉頭緊皺,臉比苦瓜臉還苦,噘著嘴怪叫:“這是在整我嗎?”
“已經七點二十分了。”趙婷菲看著手表,學她剛才的口氣。
縱使方蓮恩再不情愿,但多次抗議無效,最后還是被強迫換上,然后趕鴨子上架的被帶離開。
方蓮恩一直以為,今晚只是純粹根好友吃飯,像往常一樣去她新發現的餐廳,品嘗美食,而身上的盛裝,只是趙婷菲整她的手段。
但她完全錯了。
她們“吃飯”的場所,竟是在豪華五星級大飯店頂樓舉辦的“救助失學兒同慈善晚會”。
當趙婷菲挽著她翩然進入會場,引來許多人的注意。
方蓮恩第一次出入這種大場面,手腳不聽使喚、手心直冒汗。
“笑、微笑。”趙婷菲壓低聲音提醒她。
收到指示,方蓮恩努力揚起嘴角,做出愉快的樣子。
“放輕松點,別緊張嘛。”趙婷菲明顯感受到她肌肉緊繃,細聲安撫道。
她當模特兒數年,早習慣成為焦點,態度落落大方,美麗的臉上堆砌著笑容,足以激起男人們采擷的欲望。
不過,當他們看到美人身旁已有護花使者,便打了退堂鼓,先在一旁觀望。
會場賓客云集,甚至有好幾個叫的出名字的名人和近來當紅的藝人,每個人衣著光鮮亮麗,像是一場服裝秀。
“你沒事帶我來這種地方干嘛?”方蓮恩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忍不住埋怨道!斑要我穿上見鬼的西裝!”
趙婷菲沒有被她憤恨的語氣駭住,反而笑的更燦爛。
“這西裝很適合你呀!穿起來好帥!笨桃夂鲆曀牟粷M,趙婷菲倒是十分滿意自己的杰作!翱雌饋恚駛斯文俊俏的公子哥!壁w婷菲說出她的感覺。
反正,逼她穿上正式的裙裝或禮服,壓根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她才想出這個辦法,更能凸顯她的特色。
斜前方有好幾位年輕女性,頻頻朝這邊看過來,然后交頭接耳、笑得好開心。
事實證明,她的做法是正確的。
對于她的說詞,方蓮恩非常不以為然!澳阕约毫粼谶@,我要先回家了!
趙婷菲及時拉住她,神秘兮兮的說:“等你見過一個人之后,再決定是否離開也不遲!
?著她一臉算計的神情,方蓮恩有種不好的預感!澳阍摬粫,又來一次變相的相親吧?”她摩拳霍霍,語帶威脅。
上個月,趙婷菲也世借故說要請她吃飯,結果卻拋下她和另一個無辜受害的男人尷尬相對。這筆帳,她都忘記算了。
“我看到他了,走。”
趙婷菲無視于她的比手畫腳,拉著她來到會場外的游泳池畔。
“哈羅!”
聽到她甜美的聲音,圍在角落談天的幾個男人紛紛回頭。
“牟先生,又見面了。”趙婷菲揮揮手,露出迷人的笑容。
躲在她身后的方蓮恩,聽到“牟”這個罕見的姓,神經霍地緊繃,不由自主心跳加速。
“她就是我向你提過,超級崇拜你的fan哦!”趙婷菲趕忙將她推到面前,讓她露面。
牟漢東瞇起鷹眸,饒富興味的盯著他——不,是她。
一襲男性西裝、光亮的皮鞋、服貼的短發,倘若不是先前見過她,會真以為她是個男人——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白臉。
他揚起唇角,覺得有趣極了。
“你好!彼吞浊沂桦x的像她問好。
經趙婷菲一介紹,方蓮恩更加不好意思,漲紅了臉,不知所措。
“你、你好!彼铧c咬到舌頭。
沒想到,會那么快就再見到他……她完全沒心理準備。
方蓮恩垂著頭,不敢看他,但眼角余光能瞥見他正盯著自己。
“嘖,趙小姐,你帶著男朋友來跟情人會面,好像不太妥當!毕槿痣娪肮究偨浝戆拙从,自以為幽默道。
聞言,方蓮恩心猛地抽了一下,沉下臉來。
趙婷菲嘟起菱唇,嬌嗔道:“白經理別胡說,我跟牟先生才不是你說的那種關系呢!
雖然否認,但她嬌軟的語氣像是在撒嬌,翦翦雙朣瞅著俊偉的他,波光流轉,風情萬種。
牟漢東向來喜歡熱情奔放的美女,尤其是懂得勾引技巧的美麗花朵。
“能成為趙小姐的情人,是我的榮幸!彼咧,語氣輕佻,讓人分辨不出是認真抑或玩笑。
然而,他的視線卻膠著在垂著頸子,一言不發的方蓮恩身上?粗羧裟倦u的拙樣,沒由來感到好笑、有趣。
方蓮恩厘不清紊亂矛盾的心情——
既想留下來和他相處、多看他幾眼,又想一走了之,不想當電燈泡,打擾好友和他談情說愛……
一煩躁起來,她又想抓頭發,單純的心思在臉上表露無遺。
“兩位還沒吃吧?想吃點什么,我去拿!蹦矟h東展現紳士風度,體貼詢問。
趙婷菲指定幾樣她愛吃的食物,末了,朝他拋了一記勾人的媚眼當作謝禮。
牟漢東僅是揚了揚嘴角,并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
無懈可擊的笑容加上會說話的眼睛,是她征服男人的利器。
但他平淡的回應,讓她有些挫敗。
“你呢?”他走向西裝筆挺的方蓮恩,附在她耳邊問道。
他的舉動嚇壞了一旁的白敬勇,向來喜歡美女的他,居然對一個“男人”那么親昵。
萬一被撞見了,還得了!
方蓮恩雞皮疙瘩直豎,一道電流流竄全身。
只要他一接近,她就像觸了電一般,酥麻麻、軟綿綿的。
“不、不必了,我……”她的話未竟,就被他應聲打斷。
“你來幫我。”牟漢東不容分說地牽起她的手,朝會場方向走去。留下白敬勇和趙婷菲面面相?,目瞪口呆。
雖然從游泳池到會場,只有短短三公尺,但為了配合她的腳傷,他刻意放慢了腳步。
就在到達會場前的三步距離,方蓮恩霍地止住腳步。
“怎么了?腳又痛了?”牟漢東回頭盯著她,關心道。
“不是啦,我自己進去就好!彼t著臉抽回手,孩子氣地回答。
他挑挑眉,打量著她,隨后贊美道:“西裝很適合你。”襯托出她炯炯有神的眼睛,英氣十足。
可惜,她是個女人。現在不興花木蘭、巾幗英雄那一套。
也因為如此她才必須上網標男人,充當男朋友。
“你也覺得我像男人?”她喃喃自語,語氣有掩不住的失望。
縱使聲音細如蚊蚋,牟漢東還是把她的話盡收耳里!半y道不像?”她譏諷的反問,故意激她。
方蓮恩啞口無言,彷佛有塊大石頭壓住心口,呼吸困難。
“不過,至少很有特色。”睨著她失落的表情,他撇唇輕笑!澳馨盐餮b穿的這么出色,表示你是天生的衣架子!
她狐疑地望著他,分不清他話里究竟有幾分真心。
他黝黑深邃的眼睛,猶如深不見底的水潭,讓人猜不透也望不穿他的心思。他時常微揚的嘴角,帶著一抹戲謔的微笑,和媒體所傳遞的嚴肅印象截然不同。
“別說那么多了,填飽肚子比較重要,免得我的‘情人’餓壞了!背盟蛔⒁庵H,牟漢東輕攬她的腰步入會場。
瞪著他肆無忌憚的大掌,方蓮恩扭著腰試圖擺脫他的鉗制。
“安分點。”牟漢東的眼睛直視前方,沉聲警告!皠e想逃走。”
他一旦接下任務,就會徹底執行,也不允許對方半途而廢,壞了他的規矩。
方蓮恩是很欣賞他沒錯,但既然牟漢東是婷菲的情人,她就不應該做出對不起好友的事。
這一點,她很堅持。
“放開我啦!彼龥]好氣的低吼。
她不曉得自己哪來的勇氣,居然敢反抗他。
牟漢東睇著她氣呼呼的模樣,不悅之情逐漸醞釀而生!澳愫么蟮哪懽!彼Z調森冷,但眸中閃過前所未有的激賞。
方蓮恩咽了口唾沫,驚覺自己似乎做了不得了的事。
她只是覺得好生氣,卻弄不明白究竟士氣他的輕浮花心,抑或氣自己對他太在乎……
花心?而他花心的對象是她?
念頭一出,連她自己都感到荒唐可笑。
“對不起!彼齾葏鹊狼。
然后,疾步走進會場長桌旁,夾了滿滿的兩盤美食,看到他走近,她又行色匆匆的繞道而行。
由于走的太過倉促,她一不小心絆住別人的腳尖,踉蹌了兩步,掙扎無效,跌趴在地,盤里的食物灑了滿地。
大腿傷口瞬間傳來撕裂的痛楚,隨后麻痹了她的知覺。
她的額際泌出豆大的汗珠,明知道很糗,偏偏就是使不上力起身。
周遭的賓客,只是杵在一旁觀看,沒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甚至還傳來幾聲竊笑。
加諸在她身上的,除了rou體上的疼痛,還有外在的嘲笑和冷漠,潛藏的自卑一擁而上。
其實,一直以來她都在忍耐。
從小,她長的就不起眼,而且同學都會取笑她沒有爸爸,為了不想讓人看穿她的軟弱和膽怯,所以她才堅持要學習空手道、跆拳道。
這些都被視為粗魯的“技能”,最后,她還踏上武打替身這行。
因為,她能做別人不能做、或者不敢做的高難度動作,這讓她頗有成就感。
但她引以為傲的事、卻反而成了她戀愛、相親的障礙。
她雖然男孩子氣了點,可是內心深處仍舊渴望被疼愛、被重視。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成了男孩子疏遠的對象,而自己也越來越懶得打理外表。
這也算自暴自棄嗎?
她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難堪的當下,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緩慢,彷佛一世紀那么長。
這中間,許多念頭在她腦中飛逝而過,一幕一幕,讓她猶如斗敗的戰士。
“還賴在地上干什么?”嘈雜聲浪中,竄出一道低沉卻有力的男聲。帶點戲謔和幸災樂禍,卻深深撼動方蓮恩心弦。
爾后,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將她抱起。
“謝謝……”方蓮恩發自肺腑的感激。
他已經幫了她第二個大忙了……或許不只第二次。
“嗯哼!蹦矟h東隨口應了聲,表示接受她的致意。
她垂下眼簾,素凈的臉蛋染上了一曾郁色。
虛弱的她,才像個女人。
“還能不能走?”牟漢東瞅著她蒼白臉龐,認真的問。
她沒有答腔。
“如果你開口求我,我會幫你。”他仍不改惡劣本性,故意捉弄她,懲罰她先前的反抗。
她還是保持沉默——
一方面是無法在眾目睽睽下屈服認輸,另一方面,則是好勝心使然。兩片薄薄的唇片,宛如千斤重,無法啟齒。
“那表示你還能走羅?”他了然的點點頭!澳俏蚁茸咭徊!闭Z畢,真的扔下她不管,轉身踅回泳池。
在他轉身的剎那,方蓮恩的眼框浮上水霧,模糊了視線。還來不及反悔,突然有兩名打扮入時的女人,向她圍靠過來,追問她的傷勢。
顯然,她們將她當成男人看待。
她們出現的時機太遲,讓她備覺厭惡!安槐啬銈冸u婆!彼滩蛔“l飆。
原以為她的暴怒會嚇退她們,沒想到女人們反而為她的酷勁著迷。
真是倒楣!她在心底哀號吶喊。
一直到拍賣會開始,與會人士紛紛入座的混亂之際,她才終于獲得解脫。
她強忍著傷口破裂的疼痛,吃力的移動步伐,不禁埋怨飯店太寬闊,害她搭個電梯都得跋涉一段路途。
她暗自發誓,再也不去規定一大堆的高級飯店,不參加跟她無關的場合,更絕對不會再穿西裝、打領帶了!
她今晚真的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