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大門,好死不死,秦以禮就站在門邊。安緹一瞥見他同情的眼神,滿心頭的委屈霎時涌出,她還以為可以忍到家再哭的——
“對不起——”她狼狽抹著眼淚。
秦以禮沒說話,只是掏了方手帕給她。
“謝謝,我有面紙——”她放下紙袋打開包包,胡亂掏了張面紙擦去眼淚后,才又重新站挺。
“那個……”她哽咽地接受!拔覜]有……怪罪大師的意思!
秦以禮保證!拔也粫肯壬。”
她頻頻拭淚點頭。
“我有個女兒,年紀跟你差不多,也是很愛哭!
直到聽見秦以禮這么說,安緹終于破涕而笑。
“其實我平常沒這么多收善感——”是一連受到打擊,加上荷包失血,才讓她情緒控制不住——她閉上眼深吸口氣!昂昧耍也豢蘖。對了,我剛聽大師喊你禮叔,我以后也可以這樣喊你嗎?”
秦以禮點頭?粗@個和自家女兒年紀相仿的女孩,他實在沒辦法狠心拒絕。
她露齒一笑。今天一整天的奔波,總算有了點收獲。
“那我回去了!彼嗥鸢埓吡藘刹,忽然間想起。“這個給你,”她彎身從紙袋里捧出雞湯!罢f不定晚一點你跟大師還可以熱一熱喝。”
“你不自己留著吃?”
“我家里還有一碗呢!”她硬把雞湯塞進秦以禮手中!半娞輥砹,我走了。”
她一箭步踏進電梯里,望著秦以禮猛揮手。
此時,她臉上已無方才的陰霾。
她想通了,既然大師講明了,這是考驗,那她就想辦法挨過它。俗話不是說‘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相信在她的努力之下,一定可以改變大師對她的壞印象。
她才不會這么容易就放棄!
直到電梯門關上,秦以禮才轉身走回工作室。
“你手上什么東西?”仍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卓海出聲。
“雞湯!彼洪_封膜,把碗里的湯水倒進瓷碗里邊!八履愣亲羽I,要我留下來放冰箱!
瞧禮叔的表情,卓海歪頭微笑!坝X得我做得太過分了?”
“林小姐不過是領人薪水的小職員,何苦為難她?”現年四十七歲的秦以禮,打自年輕時代就一直待在卓家老宅工作,卓海幾乎可說是他一手帶大,所以兩人感情如父如友,非常親密。
領人薪水就可以隨便誤會人?卓海一哼!澳銜圆粫缘盟詾槲易鍪裁吹?”
當時秦以禮不在會客室,想當然不知道。他搖頭。
“出賣身體賺錢的小白臉。”卓海咬牙切齒。
秦以禮先是一愣,然后大笑。
“笑什么?”卓海皺眉。
“其實我可以理解她為什么誤會!闭f真話,自家小主人的打扮,外加接待客人的方式——十足的體貼、溫柔、呵護備至,還真有那么一點曖昧。
不過也不能全怪他。秦以禮持平地想。畢竟工作室的客人,全是金字塔頂端、喊得出名號的權貴,面對這種客人,不拿出最頂級的待客之道,他們哪會買張。
卓海‘啪’地把書本合上!澳阋灿X得我像牛郎?!”
瞧他的表情,似乎被激怒了。
“別生氣!鼻匾远Y隨手沖了一壺茉莉花茶,輕輕放在卓海面前。他這個小主人,樣樣都好,唯獨脾氣別扭了一點!拔抑皇菑耐馊说慕嵌扔^察,畢竟林小姐不是工作上的人,也不了解你,不可能單看外表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哼,聽起來還像句人話。卓海往椅背上一靠。
卓海有兩大禁忌,第一是他的工作,第二是他的形象——尤其是后者,他非常在意外人對他的評價。
所以,無時無刻,他總把自己打點得光鮮亮麗,就連送客人下樓這一點時間,他也會費心換上精心搭配的服飾,表現出最得體好看的一面。
他這點堅持,跟他小時候曾是胖子有關。
十二歲到十七歲——歷時五年的肥胖生涯,形成了他內心的傷口。很多人都以為小時候收過的創傷長大后自會痊愈,尤其像他這種脫胎換骨從丑小鴨變天鵝的美男子而言,小時候挨過的譏嘲,早就該放諸腦后。
他就是忘不掉。
直到現在,他仍舊記得當時同儕嘲笑過他的每一句話。
他也發誓,絕不重蹈覆轍——不管是變胖,還是言語歧視。
而林安提,不湊巧地撞上了他兩大禁忌。
觸犯一個就算了,還一連兩個——他冷哼。叫他如何睜只眼閉只眼放過?
“總而言之,”卓海做出結論。“在她還沒得到我認可之前,我是不會罷手的!
也就是說,他這些惡婆婆舉動,還會持續做下去?秦以禮腦中浮現安緹狼狽哭泣的臉龐,可憐的林安提。
秦以禮垂下眼瞼,替她默哀三分鐘。
第3章(1)
兩日后——
“鋪上濕布,然后把小籠包放進蒸盤——”中午,林安提正按著鼎泰豐網頁指示蒸小籠包時,電話突然響了。
“您好,我是林安提!币贿呎f話,她一邊挾了顆小籠包進口。喔喔喔,燙燙燙。
“我是秦以禮。”
“禮叔!”聽見來人名號,她差點噎到!霸酢⒃趺从锌沾螂娫掃^來——啊,大師有事交代?”
“卓先生想吃牛肉面!
所以——她一吞口水!按髱熞胰ベI?”
“他四十分鐘后跟客人有約。”秦以禮聲音遲了會兒才又傳來!芭H饷娴瓴惶h,你應該來得及!
耶?禮叔在偷偷幫她呢!
察覺這一點的安緹笑了!爸x謝禮叔。等我一下,我去拿筆抄地址——”
五分鐘后,腳踩著高跟鞋的安緹快步奔出所住大樓,嘴里還不斷咀嚼著小籠包。大師致命要吃的牛肉面店真的不遠,離她所住大樓不過三條街。
為了確保能在三十分鐘內順利來回,出發前,她還先打電話預訂了一碗。
待她沖去沖回,時間,才過二十五分鐘。
這一回,總該不會有問題了吧?
在工作室的會客廳里,安緹不安地看著沙發椅上的卓海。只見他面無表情地挾了條面,一吃,眉頭倏地皺起。
“面煮得太爛了!彼酉驴曜樱桓辈缓掀⑽、大爺不爽吃的表情。
所以?安緹突覺不妙。
“再買一碗。”卓海說。
可是——她回頭看了門邊的秦以禮一眼。秦以禮眨了下眼睛,提醒她不可以提起他剛在電話里透露的訊息。
“喔。”安緹硬是忍下到口的辯駁,滿是委屈地短期白色圓碗。碗中,白色的面條混著暗褐色的湯汁,還有四大塊牛肉,聞起來香氣四溢。
什么面太爛——一進廚房,安緹氣憤地把湯晚放下。明明就是他人爛!爛透了!還怪面不對勁!
她咬著下唇瞪著牛肉面,想著他剛才吃面的表情——擺明是在刁難她!
喜歡吃軟硬適中的面條,他不會移動尊臀到面店里邊吃?明明面店就離這兒不遠。
秦以禮進來時,正好看見她背對門深吸了口氣。
她很沮喪,本以為有禮叔幫忙,這一回肯定可以滿足大師,沒想到還是失敗了。
看見秦以禮,安緹表情僵硬地點了下頭。
就事論事,不胡亂遷怒是她的優點。她很清楚,為難自己的人是誰,沒必要給禮叔臉色看。
“需要幫忙嗎?”秦以禮問。
“我誤會大師,真的讓他很生氣對不對?”
昨天,她沒先問清楚他接下來行程,還讓他餓了三個多小時,說她不對,她接受。可今天,她明明就沒錯?
她再度瞪著牛肉面。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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