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管事覺得有點可惜,他早就盤算好這些馬鈴薯起出要怎么定價、怎么買賣,原本可以賺得缽滿盆溢的事,小姐卻要用來造福天下萬民。
唉……也是,從真兒嘴里,他早就了解自己跟的是個什么樣的主子。
「若人人都種起馬鈴薯,往后小姐那一萬多畝田要種什么?」
馬鈴薯不難種,懂得農事的,學過一回也就會了,頂多第一年收成少些,可也比水稻好得多。
「種茶!」她會改良制茶技術,不輕易教人學了去。
茶?方管事兩只眼睛發光,那可是昂貴的東西啊!到時再開鋪子,才叫做賺吶。
他忍不住想拉開椅子坐下來,好好同小姐討論一下種茶的事,可這時門外一陣喧擾,阿臨領著江總管和一群人進門。
看見木青瞳,他們不約而同下跪!竼杺儒锬锇病!
木青瞳連忙擺手,說:「快起來快起來,雅兒,倒茶!
木青瞳起身站立,看看左右,想請他們坐,才發覺屋子就這么大,站著都擠成一團,哪有地方可以坐?
聽見娘娘讓人倒茶,眾人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側妃娘娘還是和過去一樣溫和體貼,沒把他們忘記。
實話說,能夠當個平頭百姓,舍去賤籍,身分上自然是風光,更甭說日后子孫出息了還可以念書參加科考,運氣夠好考個功名,一家子就算翻身了,只是沒田沒宅的,在外頭難營生啊。
好吧,就算有田有地,除花匠之外,沒人手把手教著,幾個人有本事靠幾軟田撐起家門?若是到飯館鋪子當跑堂或帳房先生,不說得從頭學起,月俸哪有在王府里高。
這一年半來,大伙兒在外頭多少受到些挫折,想當年打著信王府的名頭,親朋好友見著誰不羨慕泰承,不知有多風光,沒想到……
如今王爺離開宗人府,又受到重用,他們自然是想要回來的,只是方才被趙涵蕓那番話弄得人無比心寒。
知道側妃還待在安樂軒,猜測中饋肯定還是被王妃把持,側妃幫不上忙,江總管忍不住埋怨王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事實擺在眼前,為啥還分不清好壞?
雅兒有儲嬤嬤幫著,把廚房里剛冰鎮好的冬瓜茶送上來,只是全部的杯子和碗全用上了,還不夠一人一份,只好大家輪著來。
等所有人都喝過,解了暑氣,木青曈才問:「江總管,今日怎么一起來了?」
「不瞞側妃娘娘,這些日子我們在外頭混的著實不好,幸好有娘娘分給大家的銀子撐著,否則還不曉得怎么生活呢,今兒個來,本以為王府里頭缺人,可……
不打緊的,王妃已經說得很清楚,我們過來,只是給側妃娘娘磕個頭,感激娘娘當日大恩,沒讓咱們落入人牙子手里。」
江總管不愿意木青瞳為難。
沒想到木青瞳皺緊柳眉后看一眼方管事。
方管事微哂,知道小姐這是動了惻隱之心。也行,王府出來的,至少世面見得多,再加上前頭幾個穿著儒衫的,定能識文斷字,他正缺幾個會算帳的先生。
見他點點頭,木青瞳松了口氣,說道:「眼前我手上沒有什么差事可以給大家,不過開年后我打算種茶、制茶、開鋪子,那時肯定需要人手,如果大家不計較這幾個月收入少一些的話,可以先到莊子上幫忙,學一點農事,等往后鋪子開了,情況會好點,行不?」
本以為沒希望了,沒想到側妃會這么說,眾人喜出望外,就要跪地謝恩。
他們心里清楚,側妃娘娘是個寬厚人,跟著這樣的主子,她有肉吃,絕不會給他們吞米糠。
方管事那里的事越來越多,木青瞳還是把真兒派去他身邊幫忙,只把雅兒留在安樂軒里。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方管事和眾人約好五天后帶著行李在城門口見,木青瞳和雅兒才把大家送出門。
第十六章相愛難相守(2)
另一邊,趙涵蕓始終沒等到木青瞳過來鬧,便讓紫宛派人去安樂軒探聽。
下人無法從阿臨、阿罄嘴里套出答案,卻有人看見江總管他們和方管事一塊兒離開,事情沒照她想的走,趙涵蕓惱怒,氣得摔掉一套白粢茶具,打罵屋里幾個下人。
動靜鬧得太太,嚇得小少爺哭鬧不已,夜里還去請太醫上門。
聽聞八卦的雅兒把這件事告訴木青瞳和儲嬤嬤。
儲嬤嬤冷冷一笑,回答:「不稀奇,她本就對孩子不上心!
木青瞳聞言心情卻很復雜,為何會不上心?那孩子可是她的護身符啊,莫非真讓自己給猜著了?
皇帝終于死了,赫連湛心底暗暗一聲贊,在忙過大半個月后,他終于找到時間回王府。
他抱著一只純白色小狗,是同皇祖母要的,皇祖母的狗生下一窩,他特地挑了一只活潑好動的。
為了在皇祖母跟前幫木青瞳贏得好感,他讓阿罄跟著方管事跑一趟莊子,挑了幾盆花往宮里送。
皇祖母見這時節居然有人能把茶花養出花骨朵兒,高興得讓赫連湛帶木青瞳進宮一趟,她想見見這個伶俐的娘婦。
這會兒他正喜孜孜地想跑到木青瞳跟前討笑臉。
但……木青瞳居然還住在安樂軒?他不是說過讓她住到主院?想到安樂軒里的秘密通道,莫非……她想要逃跑?
肚子里倏地燒起火,他快步朝安樂軒走,卻不料在門口遇見趙涵蕓。
她抱著兒子朝他走來,一見著他,她立刻換上不安表情,吶吶道:「妾身無能,辜負王爺期待,妾身勸不了妹妹,她執意要住到安樂軒里。」
「不關你的事!顾滥厩嗤诳棺h什么,她不會成功的。
趙涵蕓努力扮演小白花,懷里的兒子卻掙扎地想去摸小狗,下意識地,赫連湛把小狗遞給身后的阿望,怕被人搶走似的。
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令趙涵蕓目光微黯,連兒子都不能碰,那狗……是要留給誰的?木青瞳?
赫連湛對這對母子難免心生歉疚,他一直忙著,忙得連看看兒子的時間都沒有,帶著罪惡感,他摸摸孩子的頭,輕聲問:「他叫什么?」
趙涵蕓勾起溫柔笑顏,回答:「還沒取名字呢,名是小安,妾身希望他平平安安!
「這名字很好,就叫赫連品安吧,他們這一輩從品字。」
「多謝王爺賜名。品安,快喊爹,他是爹爹呀。」她一面說著一面把兒子往赫連湛懷里塞。
那么軟、那么小的孩子?他的手只會拿刀,赫連湛連忙退開兩步。「別給我,我粗糙,要是傷了孩子不好!
趙涵蕓更怒了,是粗糙還是不上心?萁非他只想抱木青瞳的兒子?面容閃過一抹凌厲,聲音卻無比嬌柔!笡]事的。」
她再次把兒子往前送時,暗暗地用指甲掐了兒子一把,他疼極了,放聲大哭。
看見他哭,赫連湛更怕了,連忙把他往趙涵蕓身前推。
這會兒趙涵蕓不接都不行,她連忙哄著兒子,說:「不哭、不哭,瞧!爹爹給你帶小狗來了,喜不喜歡小狗?」她一面對兒子說話,一面看著赫連湛。
「爺,快把小狗給品安,孩子很好哄的,一下子就笑了!
這下子,赫連湛的罪惡感更深,他尷尬一笑回答,「這狗不是給品安的……」
所以真的是給安樂軒那個踐人的?低下頭,她做出一臉的受傷表情。
看見趙涵蕓的失落,赫連湛連忙說:「如果品安喜歡,過幾天我再尋一只給他,你先帶他下去哄哄吧,別讓他哭得太兇,對了,父皇殯天,你整理整理,帶品安進宮守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