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尷尬的過去了,可是隔天早上她還是在柔軟的床鋪上醒來,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一定是須耘等到她睡著了以后才將她抱進房來,唉,如果他不要這樣細心就好了,他越細心只會讓她越不舍呀!
須耘裝作沒事似的依舊雇請了一個導游帶著他們繼續自助行,只是把機車換成了有頂篷的吉普車,避免瑞絲再度中暑。第一天參觀了里島的南部,須耘在第二天帶她往北端跑,庫特海灘的美麗比起沙努爾海灘一點也不遜色,他們還觀看了島上最盛行的凱查克舞,瑞絲這也才知道了為什么里島素有“舞蹈之島”的美稱了。
參觀完了全島值得看的地方之后,他們在第三天的下午就搭機返臺了,重新踏進兩人共同居住的小屋,心情和未出國前是截然不同的,但是兩人誰也不愿先去解開這個間結,對于那件美麗的意外,須耘比她更想當鴕鳥,因為他害怕瑞絲會搬出去,那么他就更難追回她了。
剛回到工作崗位上的須耘,早上到下午的時間因為忙碌的公事并不難打發,思想也忙碌在案情的分析方面,但是等到下班鐘聲響起,員工一個個離開之后,須耘難得心情郁卒的點燃煙,不是為了要抽,而是任那裊裊的白色煙霧往上飄著,然而回憶并不像煙霧一樣可以隨風飄散,瑞絲的一顰一笑更是牢牢的盤踞在腦海里,而她對他的誤解才真是教他煩躁的原因,等下回去面對她,又該以什么樣的心態呢?
面對她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必須克制著自己別去碰她,因為渴望已久的情欲會像燎原的星火一樣,迅速的燃燒起來,但那又是需要多高明的技巧與自制力呀!他愛她,他想她,他要她,但是瑞絲卻固執的因為誤會而排拒他,連上訴的機會都不給就直接判了刑,對他真是太不公平了。
按熄了煙,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走,他決定找人說說話,想也沒想的,他開著車往任氏集團的總部駛去。到了大樓門口,他想著不知是要去找大姐還是二姐,不過他二姐向來惜字如金,能不說話就不開口,他還是決定和大姐聊聊好了。
乘著電梯直接到了大姐的辦公室,秘書微笑的告訴他,辦公室里有訪客,可能要請他等一下,他聳聳肩,無所謂的在秘書的桌邊坐著,看見秘書的記事簿上排得滿滿的都是大姐的行事歷,他不免要吐吐舌頭,要是他將來也要這么忙碌,他非神經衰弱不可。
照行事歷看來,房內的訪客應該是大葉建設的人。
“大姐房內的客人應該是他們吧!”須耘指著行事歷問。
“不是,大葉建設的人已經被請到樓下的建筑部和楊經理洽談了,房內是天威保全的龍先生。”秘書盡職的回答。
“天威保全?”須耘快速的看一遍行事歷,又問:“可是上面并沒有天威保全。
“龍先生常常是突然造訪的!
哦!須耘不禁有些好奇,大姐竟會容許這樣不按規矩的人造訪,對方肯定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難道說大姐有意思要再創立一個保全部門的事業嗎?
辦公室內隱約傳來一些爭執聲,這令須耘更加好奇,誰敢對任氏集團的董事長大小聲,巴結奉承的人可是一大海票,究竟是誰這么不賣面子?秘書像是習以為常的給了須耘一個不必擔心的微笑,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一會兒之后,大門打開了,走出來一個結實高壯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帶著微怒,但一點也不損其英姿,這男人也算得上男人中的極品了。
須梅隔了一會兒才走出來,見到須耘在門外不禁愣了愣,表情甚是訝異的問著:“你怎么會在這兒?”
“大姐!”須耘打著招呼,眼光卻是和那名男子互相打量著。
那男子對著須耘微微的點了頭,對著須梅丟下一句:“我還會再來的。”邁著修長的步伐便離開了。
須梅微微蹙起眉頭,沒多說什么,便挽著須耘進了辦公室。
“看來他是個難纏的角色!表氃艈栔骸笆遣皇巧馍嫌辛耸裁礊殡y的地方?”
“為什么這么問?”須梅替他倒了一杯茶之后反問。
“因為你顯然并沒有在氣勢上嬴過他,在他面前,你仿佛只是個平凡的女人,而不是那個叱吒商場的女強人了!笔菃幔繌臎]有人告訴過她自己在龍天威面前是什么樣子。
秘書雖然和她很親近,但聰明的不會過問上司的事,更不會雞婆的說出像須耘所說的話。
聽見弟弟這樣的形容,倒是讓她禁不住悄悄的漾起了笑,做個平凡的女人不也一直是她的心愿嗎?
“大姐,你沒事吧,你怎么一副發春的表情?”須耘第一次看見須梅女性陰柔的一面。
“發你的頭!”須梅敲了一下須耘的腦袋,避開話題的說:“我看發春的人是你,為什么問聲不響的就跑到里島去?難不成是偷偷帶著女朋友出國約會?”
約會?吃閉門羹才對吧!想到這里,須耘就泄氣了。但是他還不打算將瑞絲說出來,尤其是在大姐尚未看到瑞絲的設計圖之前。
“獨自去偷歡行不行?官司打嬴了就放自己三天假,需要這么大驚小怪嗎?”須耘沒好氣的說。
“大驚小怪的可不是我們,而是我們的娘,你回國后還沒回家吧?”
須耘搖頭,想著自己的確應該回家請安了。
“我今天可沒空陪你回家,晚上要開會?”須梅把話說在前頭,“不過你可以去找須茜,她晚上應該沒事。”
他那有著冰山美人封號的二姐是和他說話最少的一位,她很少在臉上表現出情緒,神秘感也特別高,不像老三須蕊,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大咧咧個性。
“好,那我就下樓找二姐去!表氃耪f完就起身告辭。
任須茜掌管的銀行就在大樓的一、二樓,當須茜看見須耘出現在她眼前時,才真是教她驚訝。
“是來存錢還是借貸?”須茜難得帶著幽默的口吻和惟一的弟弟打招呼。
“都不是,是來接你下班回家的!
“這么好?”
“別猜測我的企圖,我真的只是純粹順道扮演一下護花使者的角色而已。”須耘拉著須茜從辦公椅子上起來,說:“走吧,我已經可以想見那滿桌會讓我流口水的菜了。”
須茜笑笑的拿起皮包,關掉了辦公室的燈,她這個總經理留到最后才離開也不是稀奇的事,任家三姐妹對工作都有一份執著的狂熱。
回到了家,母親照例對他噓寒問暖,父親仍是問著有關事務所運作的情形,飯桌上只有他和二姐兩個孩子陪著父母吃飯,須耘依舊吃得極為分心,因為他還是會掛心著獨自在家的瑞絲有沒有用晚餐。唉,真沒想到掛念一個人竟然會成為一種習慣,只是這習慣并不為別人領情,真是衰到家了。
不過他的擔心顯然還太早,真正的擔心應該等到回去之后,如果他早知道瑞絲正在想著該好好“感謝”他的方法的話。
瑞絲難得下廚,煮的是最簡單的蛋炒飯,躺了一整天,腦袋空白了一整天,她思前想后,覺得自己應該要下廚煮一次晚餐,為的是向須耘表示感謝,謝謝他曾經為她煮了那么多食物以及這趟前往里島對她的照顧。雖然他們不像以前一樣那么無拘無束的交談,但她還是應該要保持君子風度,不把須耘對她的好和錯誤的感情混為一談。
這頓飯,大有合好的意味。
為了要給須耘一個驚喜,她并沒有事先打電話確認須耘今晚會不會回來吃飯,等到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開始七手八腳的洗米煮飯,打蛋的時候還把蛋殼連帶附送進碗里,挑了老半天也不確定究竟有沒有挑干凈,等到飯煮好了,把油倒進鍋里時的滋滋聲和遇見水時濺起的小油滴把她嚇了一跳,連退了好幾步。
好不容易重新站在瓦斯爐前面,將飯和蛋一起下鍋炒,沒一會兒的時間,鍋底就黏了好些鍋巴,她越是氣自己的手笨,這些廚具就越像是和她搗蛋似的不順手!等到熄了火,炒飯已經慘不忍睹了。
抱著不浪費的原則,她還是將飯盛起放入盤內,回到電視機前等著須耘回來一同“分享”。原本她還想煮湯,可是實在不知道湯滾了以后還要再煮多久才算把食物煮熟,除非是食物在煮熟之后的變化很大,例如蝦子會變紅色,蛤蠣會開嘴等等,其余的她往往要等到把一鍋湯煮得半干才能安心。
對于廚藝,她向來承認低能。
不過須耘似乎也太慢了些,她的炒飯原本還熱騰騰的冒著氣,隨著時間緩慢逝去,熱氣已經不見了,就連顏色也仿佛變了,原本就沒有什么香味的炒飯只剩下等待的味道。
九點四十分,房門終于有了轉動的聲音,瑞絲立刻就跳起來幫他開門,倒是把須耘嚇了一跳。
“你怎么也不問問是誰就開門?萬一要是歹徒闖空門怎么辦?!”須耘禁不住輕聲責備她。
“我沒想那么多……”瑞絲直覺的認為應該是他,再加上她等了那么久,一開心就忘形的跑來開門了。
“下次別再這樣了,一定要先問問對方是誰,知道嗎?”瞧他說話像在教訓女兒一樣,念在她今天心情很好,算了。
當須耘看見桌上擺著兩盤炒飯時,他受驚嚇的程度比剛才更甚,這兩盤丑丑的“飯疙瘩”是什么東西?
“我知道我煮出來的食物樣子很難看,但是應該還不難吃才對!表氃趴词澄锏难凵褡屗龑涞舻某达埜鼪]信心了。
“你……炒飯給我吃?”須耘大為感動。
“反正在家沒事做,只是試試自己的手藝罷了。”她隨口說著理由。
“我真的好感動哦!”須耘立刻坐了下來,同時在心底想著,早知道他應該直接回來就好了。拿起筷子,須耘大聲的喊著:“我要吃了!币桓睗M足的表情。
瑞絲微笑,等著須耘稱贊她的手藝。
須耘吃了第一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天呀,瑞絲一定認為鹽巴不要錢,在他嘴里的一定是結成了晶塊的鹽。再吃第二口,眉頭皺得更緊,在他嘴里卡茲卡茲作響的應該是蛋殼吧!但這是瑞絲的一番心意,說什么他也要吃完它。唉,剛才肚子里塞得滿滿的都是麗娜烹調的美食,眼前這盤炒飯的容量又大得嚇人,他還是只有硬吞下去。
瑞絲看見須耘一口接著一口,還以為是自己的手藝進步了,她哪兒知道須耘只想趕快吃完,只求早點解脫。她也樂得將自己精心的杰作往嘴里送,可是才嚼了幾下,她便忍不住的吐了出來,一邊哇啦哇啦的大叫著:“好咸,好難吃!
須耘已經放進嘴里一半的湯匙僵在那里,不知是該繼續吃還是拿出來得好。
“這么難吃的東西,你居然還吃了這么多?你是不是餓過頭,連味覺都秀逗了?”
瑞絲一把搶過須耘的湯匙往盤子里丟,惱著自己的無用。
“你不要這樣,其實也沒有多么難吃嘛!”須耘從冰箱里拿出一罐飲料,喝了一大半之后違心的說道。
瑞絲一聽便紅了眼,明明就是難以下咽的東西,須耘不但不取笑她,居然還反過來安慰她?他的好更突顯出她的糟!若要真談感情,明明就是她配不上他。
氣氛一下子沉默了起來,須耘拉起無精打彩的瑞絲,用著輕快的聲音說!“走,我帶你出去吃。”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他帶著她來到了一家自助火鍋店。
看到食物,瑞絲這才真正感覺到饑餓,她幾乎是狼吞虎咽的吞下須耘涮好的東西,還要須耘在旁一直叮嚀著「慢慢吃,小心燙嘴”。直到鍋都見到底了,瑞絲心滿意足的捧著肚子靠在椅子上時,她才注意到須耘根本連筷子外的塑膠袋都沒拆。
“你都沒吃?”
“其實我根本不餓!表氃挪缓靡馑嫉恼f出他早已用過餐的事情。
“原來你是故意看我出糗的。”瑞絲嘟著嘴抗議。
“哪有?如果不是你攔下我,我會很捧場的全吃完,然后……”須耘故意停頓了一下。
“然后什么?”瑞絲的語氣充滿恫喝,示意他說話最好小心一點。
“然后因為吃了太多鹽巴脫水而死!
“還說我的炒飯好吃,騙子!比鸾z偏著頭又說:“該好好的罰你。”
她的俏皮樣令他心動,難得她又恢復了昔日的心情,他也受感染的愉快回答:“我甘心領罰,罰什么?”
“罰你還要請我吃冰淇淋,我要兩球的哦!”
須耘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他真是喜歡瑞絲的個性呀!
心情轉變了,瑞絲便開始著手在設計圖上,為了不受到打擾,她仍是向老板繼續請假,面對老板的急性子,她只承諾著一定會按時將設計圖交到老板面前,這段期間要他別煩了。
須耘知道她最近準備開始趕圖,所以冰箱里早添置了滿滿的冰品、飲料、零嘴,也承諾著一定會回家來為她準備晚餐,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從前,生活又變得愉快起來。
一天傍晚,當瑞絲正靈思泉涌的時候,手機突然很不識相的大響著,抓過電話正預備關掉時,看見了顯示的來電號碼是公司的,八成又是老板打來問進度的。
“喂!”她沒好氣的送出了自己的聲音。
“瑞絲!”王世杰的聲音,透過手機無力的傳過來。
“是你,有事嗎?”
“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希望你不要拒絕我!彼婚_始就這樣要求著。
“是什么事,先說來聽聽!比鸾z自從知道世杰有家室之后,和他交談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
“離設計圖文稿的日期只剩下一天了,我的設計圖進行到一半卻畫不下去了,我完全沒有一點靈感,我希望你能到公司來幫我一下,給我一點意見!
“可是……”瑞絲看著自己手邊的圖,她實在不想在自己靈感正旺的時候停筆。靈感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來的時候擋不住,想要它出現的時候卻硬是無聲無息。
“拜托你,只要一下子就好了。”世杰說得那樣誠懇,教她硬不下心來拒絕。
“好吧!比鸾z還是答應了,臨走前,她草草的留了張紙條向須耘交代去向,免得他回來后找不到她。
到了公司,瑞絲原以為還可以見到很多同事,但大家今天似乎都特別早下班,偌大的辦公室里除了世杰以外竟沒有別人,這使得她的腳步有些遲疑。
“瑞絲!”世杰已經看見她,帶著驚喜快步走過來迎接!澳隳軄碚媸翘昧,我還一直擔心你會拒絕幫我呢!”
瑞絲只是淺淺的微笑,并沒有多做回答,逕自走到世杰的設計圖前看著。
“聽老板說你為了有更多更好的點子能加入設計內還特地出國一趟,如果我沒有家累,就可以和你一起出國去觀摩國外的建筑了!笔澜芄室獍そ鸾z的身邊說。
瑞絲輕巧的閃過他,“你究竟是哪里需要幫忙?”
世杰這才回到正事上,指著自己的圖說:“我在設計飯店大廳的時候想不出什么好點子,你有什么好意見?”
瑞絲看了看他的圖,說實在的世杰雖然有自己的設計優點,但是她并不喜歡他設計的格調,因為世杰喜歡在建筑內放置很多裝飾,明明是很大的空間到最后總會令人覺得擁擠。反正她只是來提供一些意見,并不是來批評的,就算更要批評也輪不到她。
“我覺得你可以把南洋風味加進去,但是加什么要由你自己決定,我不能給你任何明確的指示,你有你自己的風格!比鸾z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南洋風味?這倒是個好主意,至少可以將大廳的設計呈現出強而有力的主題。瑞絲的觀察的確敏銳。要瑞絲幫忙的目的已經達成以后,接下來就該是一解他的困惑與相思了。
“瑞絲,你是和誰一起出國的?”
瑞絲露出了警戒的眼神,說:“這似乎并不干你的事。”
聽見她這么回答,世杰立刻聯想到她那名長得超帥的朋友。
“是那天那個男人對不對?”他突然抓起了她的手腕質問著。
“我說了不關你的事,你放手!比鸾z用盡了力氣卻仍甩不開世杰那只如八爪章魚的手。
世杰突然用雙手緊抓住瑞絲的手腕,將她壓倒在辦公桌上,嘴里一邊說著:“你明知道你這樣做會讓我嫉妒得發瘋,為什么要故意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我只不過是有了老婆,除了這一點,我有哪一點不好?!”
他的眼神充滿了欲望與憤怒的潮紅,直教瑞絲看得心驚膽戰,她好后悔自己因為一時心軟而跑來這里,更后悔當初錯看了世杰的人品,才會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地步。憤怒使得她不停的掙扎,只想脫離世杰的掌控,但是她只是做著無謂的困獸之斗,和世杰的力氣相比,就像是螞蟻碰到大象,更何況現在的世杰正在盛怒中。
“世杰,你冷靜一點!比鸾z內心其實怕得要死,但表面上還是強裝鎮定。
只可惜一頭發瘋的動物是分不清楚方向的,世杰哪聽得進瑞絲的話呢?
“你是我的,我絕不允許任何男人占有你,絕不允許!笔澜艿拖骂^想強吻瑞絲,瑞絲左右閃躲著。
瑞絲的恐懼越來越深,辦公室里除了她和世杰以外,再也沒有人可以化解她的危機了。她試圖喚回世杰的理智,但那根本就是徒勞無功,她的雙手被世杰緊緊的鉗制著,而世杰的嘴唇則是忙著對她的臉、唇、頸部做著攻擊,隨著她的掙扎,卻讓世杰更加亢奮。
天呀!誰來救救她?須耘,你在哪里?快來救我吧!瑞絲因為恐懼嚇出了淚,眼睛不愿意瞧見王世杰那副猙獰的面孔而緊緊閉著。
就在世杰連手腳也要開始不安分起來的時候,瑞絲突然感覺到加諸身上的一切束縛都不見了,然后是一連串的嘔唧聲,瑞絲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須耘憤怒的高舉拳頭,而世杰正留著鼻血,七倒八歪的跌在地上。
當她和須耘的眼神一相對,剛才所受到的委屈與羞辱全都化成淚水,滾滾的落下。
“你沒事吧!”須耘扶起她,眼里盡是心痛。
瑞絲咬著唇搖頭,模樣無助又可憐。要不是他看見那張紙條,又覺得瑞絲去的時間太久而過來尋找,他具不知道瑞絲會變成什么樣?!
想到這里,須耘覺得剛剛那一拳打得實在太輕,他上前揪住王世杰的衣領,把王世杰從地上提了起來,正準備再給他第二拳的時候,瑞絲攔下了他憤怒的拳頭。
“算了,我們走吧!”瑞絲抹去了眼淚說。
“算了?!”須耘氣不過的說:“他這樣對你,你居然說算了?”
瑞絲拉過他的手臂,借著他的手臂撐著自己軟弱的身軀,說:“我只想趕快離開這里,你快帶我走好不好?”
看見她飽受驚嚇的眼神,須耘縱使仍恨不得再把王世杰好好修理一頓也只得先放棄,眼前最重要的是瑞絲的感受。
須耘放開抓著王世杰的手,讓王世杰再一次摔在地上,聲音如冷泉的說:“你如果膽敢再打瑞絲的歪主意,下場絕對會比今天慘烈好幾倍。如果你不信盡管可以試試,我會讓你今天的丑行曝光,讓你身敗名裂!表氃诺耐{一點也不像是假的,他是個律師,除了知道怎么救人之外也知道該怎么整死人。
世杰狼狽的抹去嘴角的血漬,須耘的出手真的不輕,他不會小看他話里威脅的真實性。
須耘憤恨的瞪了王世杰那個人渣一眼之后,扶著瑞絲快速的離去。
回到了他們共同居住的套房后,就著燈光,須耘仔仔細細的檢查著瑞絲身上有沒有傷勢?粗氃盘巯У纳袂,瑞絲再也忍不住的主動抱緊了他,在他懷里求取溫暖的慰藉,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在他沉穩的心跳聲中恢復平靜。
“沒事了,別怕!表氃藕薏坏媚軐⑺噙M身體里保護。
“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瑞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瑞絲!”須耘也擔心同樣的事情會再發生第二次,“為了能永遠的避開王世杰的騷擾,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一是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你的老板,讓他被公司開除。二是你離開現在這間公司,另擇良木而棲。”
還是要面臨抉擇的!當初還以為可以將感情與公事劃分清楚,她依然可以在公司里和世杰成為工作上的同事,只是沒想到,她可以,世杰卻不行。
“我走,”瑞絲很快便下了決定。“等我把設計圖交出之后就遞辭呈!
她選擇離開是因為顧慮到世杰還有妻小要扶養,不管她和世杰再如何交惡,他的妻小都不應該被牽連。
“既然已經要離開,為什么還堅持要等圖交出?”
“這是原則問題!
瑞絲的回答令須耘好生欣賞,知道這是她對工作負責的表現,對她的情義也就更添了一分。這也使得他再次肯定自己對瑞絲的感情,清楚的知道若是錯過了瑞絲,他會后悔一輩子的。
自從被王世杰偷襲的事件之后,瑞絲果真連房門也不再踏出一步,將心思擺在設計圖上,將腦海中的想象落實在紙上,她想著這也許是她最后一件作品了,做起來也就格外用心,而她和須耘之間的關系似乎也往前踏進了一大步。
須耘下班的時間提早了,靜坐著看瑞絲工作時更常被她專注的神情所吸引。有一晚趁著她休息的時候,須耘瞄了瞄她的圖,這一看由不得他不佩服,瑞絲將度假村設計得就像童話里的城堡一樣,不同的是這一定是印尼的宮殿,因為她點綴了好多里島上的風味還有裝飾品,真是不枉他們走上一遭了。
“偷看我的圖!比鸾z輕拍須耘的腦袋瓜子。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看嘛!”須耘摸了摸被她K的地方,委屈的說。
瑞絲對他吐了吐舌頭,又回到椅子上坐下。她已經到了最后修圖的步驟了,明天就是交圖的最后期限,老板今天已經把她的手機當成催命符般的快打爛了。
“你設計過那么多作品,有沒有對自己未來的家想過藍圖呀?”須耘一邊吃著牛肉干一邊問著,他在不知不覺中也感染了吃零嘴的習慣。
瑞絲對這個問題大感興趣,她放下筆看著須耘,“當然有啦,我想過以后我的家一定要有個院子,院子不必有多大,畢竟臺灣寸土寸金貴得要死,我只要能在院子里種種花,有著綠色的草地偶爾讓眼睛休息一下就行了,如果還能有空間種兩棵樹就更完美了,因為我會在兩棵樹的中間綁上吊床,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閑,躺在吊床上啃我愛看的小說!
“屋內的裝璜呢?”
“舒適就好,但是我喜歡米黃色,所以會以米黃色的家具、擺設為設計的重點。至于最隱密的臥室,我會偏向歐洲的風格,因為我喜歡寬大的床鋪……哎呀,說了這么多,都像是作白日夢,憑我的收入,別說買不起獨棟還帶有院子的房子了,就連像樣的公寓也大有問題呀!”瑞絲打斷了自己的美夢,從云端又回到了凡塵。
不過,須耘可把瑞絲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里了,原來她心中的堡壘是這般的美,就不知在她城堡里的王子是哪一位?!會是他嗎?在她的心里究竟有沒有他的位置呢?看著瑞絲的側面,他心中最柔軟的角落正為她展開,現在惟一的問題就是該怎么讓瑞絲了解他的心意了。
任氏集團的會議室里,任須梅、王世杰、齊瑞絲和黃老板四人各據一方的坐著,正觀看著攤在會議桌上的兩張對開的設計圖。四人中只有黃老板和王世杰兩人緊張得坐立難安,擔心著成績的揭曉。瑞絲仍是一派的氣定神閑,不是她對自己的圖有百分百的信心,而是中不中選對她而言都不重要了,等離開任氏集團之后,她便會向老板高唱“珍重再見”,就算是她的設計圖被任董事長看上,要接手監工的人選也不會是她了。
須梅很仔細的比較了兩張設計圖,其實她第一眼看上的就是齊瑞絲的圖,因為她的圖大膽的采用了混合式的異國風情,度假村的正門用的是古埃及的獅面人身像立在兩側,拱圓形的招牌上有著「歡迎光臨”的字樣,一踏進度假村便可以看見一座噴泉,是仿羅馬噴泉而設計。度假村內迎賓飯店的大廳完全是里島的風情,織布、繪畫、雕刻,將飯店設計得像宮殿一樣美輪美奐,須梅相信要是置身其中,真會讓人有到了異國的錯覺。
反觀王世杰的設計,主題雜亂,讓人感覺中不中西不西,只有迎賓大廳里的南洋棕櫚樹襯得有一點異國風味,其余的設計就像是國內建筑一般大廳或中庭常見的設計,沒有特色可言。
“黃老板,我已經決定好了。”須梅把瑞絲的設計圖推到黃老板面前,說:“我決定采用這一張,度假村的設計與裝璜部分就交給貴公司負責了!
王世杰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臉色像糞坑里的屎一樣臭。他居然還是輸給了瑞絲,輸掉了這件可以讓他在同業揚名立萬的機會,輸掉了可以抵過他兩個月薪水的獎金,恨,好恨呀!
黃老板用著像是中了頭獎的表情看著任須梅上邊連連的道謝,一邊又不忘保證自己公司的品質絕對會令她滿意。
“齊小姐,你的風格我很喜歡,希望未來還能有合作的機會。”須梅伸出手,主動表示善意。
她還來不及回答,老板卻多事的搶先一步開口,“齊小姐很認真的,為了要完成心目中的設計圖,她甚至還跑到印尼的里島去實地了解當地建筑,下了番功夫的!
須梅的眼睛果然一亮,對瑞絲的欣賞又多了幾分。同是女人,她更欣賞認真的女人,兩個女人在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對方的欣賞。
趁著老板和任董事長簽立合約的時候,世杰小聲卻冷冷的對瑞絲說:“原來你自己暗藏了這樣好的點子,怪不得隨隨便便看了我的圖一眼就草草的給了我意見。”
瑞絲早想過如果是她的設計圖雀屏中選,世杰一定會有這樣的酸葡萄心理,她并不打算為自己辯解什么,對于感情、對于生活,她只要求自己做到不負人,但求無愧于心,至于世杰怎么想,她都無所謂了。
完成合約,離開了任氏集團大樓,老板高興的自己開著車充當司機,喜上眉梢的規畫著要如何在同業間宣揚公司得標的消息。瑞絲實在不愿意在這時候掃老板的興致,但是她既然主意已定,再拖延也沒有意義。
“瑞絲,度假村的這件案子你一定要盡全力做好,手邊其他的工作全交出來由別人接手,你只需要緊盯度假村的進度就好了。”老板看著照后鏡,對坐在后座的瑞絲說。
“老板,我恐怕沒有辦法完成你交代的使命!比鸾z也看著照后鏡回答。
“為什么?”老板皺起了眉頭,就連旁邊的世杰也禁不住回過頭看著她。
“因為我要辭職!
瑞絲的這句話讓老板猛地踩住了煞車,世杰一個沒防備,側身撞上了置物箱,疼得他一直揉。
“你什么?”老板瞪大了眼睛問。
“我說我要離職了。”瑞絲還是重申了一次,而且笑容可掬。
后面的喇叭聲此起彼落的響著,黃老板這才回過神先將車子泊在一旁,急急的問著:“你的設計圖才剛被選上,任董事長也說了以后還要和你合作,你的前途正預備大放光明,現在怎么突然提辭職的事?”
“不是突然,我已經想了好幾天了,只是我想等到設計圖完成以后再告訴你。”
“為什么?是因為我給的待遇不好嗎?還是你被別的公司高薪挖角了?我可以調整你的薪資,只要是錢的事情都好商量!崩习搴鷣y的猜測著理由。瑞絲是個杰出的人才,失去她將會是公司的損失,他寧愿花一點小錢留住她去賺取更多的財富。
世杰的表情開始變得不自然,眼神根本不敢看向瑞絲,他不知道瑞絲會不會把他那天的丑行抖出來做為報復,既然她要辭職了,選擇玉石俱焚的報復方式又有何損失?
“你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而是……”瑞絲在腦海里飛快的想著老板可以接受并且不再為難她的原因!拔乙Y婚了!”
這個理由讓老板無力的垂下了肩,卻讓世杰錯愕。
“因為我要結婚了,你也知道結婚會很忙的,我擔心自己無法將全部的心思擺在工作上,反而影響了公司的品質與信譽,而且我未來的老公也不希望我太累,所以……我知道事出突然,還請你諒解!比鸾z充滿歉意的說。
“你這樣突然放手就走,誰能接任你的工作呢?”老板無精打彩的說,天分是后天努力也很難學得來的。
“我倒是可以推薦一個人!比鸾z的話讓老板又像活過來似的挑起眉,她不疾不徐的說:“我覺得世杰是很好的人選,他在這行業那么多年,監工的經驗也多,由他盯著一定沒問題的!
世杰驚訝的看著她,她居然“以德報怨”的向老板推舉自己?他沒聽錯吧!
老板像是在思索著瑞絲的話,其實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論經驗,世杰的確是公司里最多的,而且瑞絲和世杰像是他的左右手,如今右手不見了,只有訓練左手把右手該做的事情學會了。只是可惜了瑞絲居然要因為結婚而放棄工作,唉,如果她是男人就好了。
事情也就只有這樣定局了,老板重新將車子開上路,一邊不忘對瑞絲說:“我不得不準了你的辭呈,但千萬要記得發喜帖給我,我很想知道是哪一個不識好歹的男人把我的愛將拐走藏在家里!
哪個男人?瑞絲也不知道,但是她的腦海里卻不自主的冒出了須耘滑稽的指著自己的表情,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又對自己居然想到他而羞紅了臉,卻也帶著淡淡的哀愁,又是一個不能愛的男人呀!
世杰終于正視著瑞絲的臉,表情帶著愧疚,伸出手朝向瑞絲,真誠的說:“謝謝你,也衷心祝福你幸福!
從他的表情中,瑞絲知道他是真正釋然了,放下了那段錯誤的感情也拾回了原來的自己,瑞絲也伸出手和他相握,一切都已經云淡風清了。
回到公司將自己的東西簡單的收拾之后,瑞絲的心情像只快樂的小云雀,她想飛奔回去,然后打電話告訴須耘,她成功了,她自由了,雖然還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但是和世杰之間的糾葛將不再發生,心靈上的自由讓她有著前所未有的輕松。
才剛踏進門,須耘就像個鬼似的從角落冒了出來,并且大聲的向她道賀。
“你怎么知道會是我的設計圖被選中?”瑞絲好奇的問著。
怎么知道?當然是他打電話向大姐探聽度假村是交由哪家公司設計而知道的,大姐一直稱贊瑞絲呢!不過他不打算讓瑞絲知道,只是用著理所當然的態度回答:“因為我對你有信心嘛!”
“哼,騙死人不償命。”瑞絲啐了他一句,又說:“雖然我的設計圖被選中,只可惜卻沒有親眼看它完工的機會了!表氃朋@喜的問:“你遞辭呈了?”
“是呀,你真該看看我老板的表情。”老板的表情就像現在狂跌的股市,一片慘綠。
“太好了,”須耘忍不住把她抱起來轉了一圈,等把她放下后又神秘兮兮的對她說,“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是什么?”瑞絲也被他感染興奮起來。
“你先閉上眼睛。”
“這么老套!”嘴上雖然這么說,瑞絲還是乖乖的閉起了眼。
須耘從床底下拿出禮物,擺在瑞絲的面前,示意她可以張開眼睛了。
當瑞絲張開眼睛看見禮物時,她禁不住愕然了,這不是她在出里島上看見的釋迦牟尼雕刻品嗎?當時須耘要送她卻找不到理由,所以被她拒收,沒想到須耘居然還是買下了它。
“我有很好的理由,為了慶祝你的設計圖成功!表氃畔日f出送禮的原因,免得又被她問。
“須耘……”拿著禮物,瑞絲哽咽得不知該說什么。
“很感動對不對?給我一個吻當作回禮好了!表氃磐嫘λ频恼f,還把臉頰湊了過去。
瑞絲只考慮了三秒鐘便直接吻了,不過吻的不是須耘的臉龐,而是他的唇。
須耘詫異極了,他原先還以為瑞絲會笑罵他無聊,或者只碰碰他臉頰便了事,但現在唇上碰觸著的是瑞絲柔軟的唇,怎能教他不意外呢?當他感覺到瑞絲的唇想退回時,他伸手摟過她的腰,頑固的要讓這個吻繼續下去。
瑞絲原本只想在須耘的唇上停留兩秒,表達內心真正的感謝以及還來不及發生便要夭折的感情,但是須耘接下來的吻來勢洶洶,像是要把里島上的吻一并討回來,直把她肺里的空氣快要擠光了才放開她。
分開的兩人,眼里都有著狼狽的熱情。這個吻,超出了兩人的預期。
“瑞絲——”
“不,不要說,什么都不要多說。”瑞絲不愿意聽到任何類似承諾或是情感的話。
“讓感覺就只是感覺吧!”
多么模糊的一句話!須耘在心中想著,他偉大的愛情怎可允許如此模糊的情況呢?
就在他想向瑞絲表明一切的時候,他的行動電話卻在此時很不識相的響起,逼得他不得不先吞下肚里的話,接通手機,送出自己兇狠的聲音。
“老四,你吃炸藥啦?”須蕊像是掃到臺風尾一樣。
是老三,這個平日就幾乎和他處處作對的須蕊還真是會挑時機打電話,須耘越想越泄氣。
“什么事?”
“就是沒事才找你,我想去你的新居參觀參觀!边@個弟弟已經搬出去那么久了,卻還神神秘秘的不肯讓家人去,偏偏須蕊是好奇心最強的一個。
一聽見須蕊說要來,須耘在電話這頭大聲的喊起來,“什么?你要過來?!不行,說不行就不行嘛!”
始終站在原地的瑞絲誤會這通電話是須耘的女友打來的,聽見須耘拒絕不讓女友來這里的話讓瑞絲又從綺麗的夢里回到了現實,心情像活生生挨了一巴掌一樣的痛楚且突兀。
“下次再說,我還有事要忙!
須耘匆匆忙忙的結束電話,接觸到瑞絲受傷的眼神時,他知道瑞絲誤解了,都怪他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三姐,死任須蕊,早不打晚不打,偏偏挑在這個節骨眼,讓他倆剛才的吻一下子變成一件極為諷刺與好笑的事。而且,把兩人的距離又硬生生的拉遠一大步,平白無故多出一條鴻溝。
唉!女人真是他任須耘這輩子最大的克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