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顏大人今日請了幾位同僚吃酒!
“她居然敢請人吃酒?”想起那個醉貓的樣子,又是那樣淺的酒量,慕容重就添了一重擔心。
“你去瞧瞧什么時候散了,帶她回王府來!
顏家的小院子還不及睿王府下人的住處寬敞,也不知道她一個人怎么生活的。
趙武這一去又是兩個時辰,才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王爺,酒席散了,不過顏大人沒回來!
“她不肯回來?”
“不是,屬下壓根沒露面。”
睿王爺氣得砸了桌上的硯臺!澳悴宦睹嫖易屇闳ジ墒裁?”
趙武委屈的瞧瞧睿王爺頭頂的金冠,暗道,王爺啊,你頭頂的金冠馬上就要變成綠冠了……
“今晚與顏大人一同飲酒的,還有最近來京述職的登州同知唐文軒,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是一同飲酒的連臣連大人拿了帖子請來的,聽說他們兩個是同窗!
“那又如何?”不過是認識個把朝臣。
“難道這位唐文軒生得十分英?”
趙武為難的答道:“王爺,這位唐同知的確生得十分英俊……”頂著睿王爺殺人的目光之下,他硬著頭皮小聲道:“唐同知自然沒有王爺英俊,不過……不過屬下跟著顏大人與唐同知偷偷走了一段路……”
啪!
這是玉管狼毫被折斷的聲音。
“他們居然深夜孤男寡女在街上散步?”
趙武額頭的冷汗漸漸往下冒,可是又不能不稟報。
“王爺……尚未到宵禁,街上人還不少,應該不能算作孤男寡女吧?”
“哦……”聽起來,睿王爺的心情好像還是很郁悶的樣子。
趙武擦著額頭的冷汗,萬般小心的,不著痕跡的朝后縮了縮身子,估摸著離房門很近了,才道:“不過屬下聽到顏大人叫唐文軒作‘文軒哥哥’,唐文軒叫顏大人‘慕兒’……”身子一縮,便要退到房門外去。
“什么?”
睿王爺慕容重面色鐵青,鷹眸倏然掃了過來,趙武嚇得差點跪下……王爺的面色太可怕了!
“沒錯……屬下……屬下跟了有毀距離……”
毫無預警的,案上筆洗朝著他迎頭砸了過來,趙武縮頭避過,那筆洗從他頭頂飛過,砸在了門板上,頓時粉身碎骨捐軀了。
“趙武,你可知道說謊是要掉腦袋的!”
趙武摸摸自己可憐的腦袋,內心哀嚎,顏大人你出墻不要連累我的腦袋。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絕對沒錯!王爺,屬下真的跟著他們走了一段路,還聽見顏大人跟唐文軒說回顏家好生敘敘舊!
他猛然想起,這下可是真正的孤男寡女了!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惜已經晚了。
這大半夜的,睿王爺長臂將案頭東西全部掃了下去,只聽得瓷器嘩啦啦的著地聲,他大步往外沖出去,“備馬,本王去顏府瞧瞧去!”活像個趕去捉奸的丈夫一般。
趙武苦著臉追了上去。
慕容重到得顏家巷子口便下了馬,躡手躡腳往里走。
趙武牽著馬,找了個離顏家門口遠一點的角落躲起來,預備著不要被暴走的王爺波及,內心感嘆,王爺雖然從來沒有捉過奸,不過此刻倒捉得很是純熟啊。
慕容重輕輕推開顏家半掩的門,但見正房之內燭光大亮,房里的說話聲依稀可辨。
“文軒哥哥,唐伯伯、唐伯母可還好?”
“都好!
“慕兒,這么多年,自我在登州任職以來,數次派人前往荊州,只聽原來的鄰居說顏伯父帶著你離開了荊州,顏伯母與老太太都已經過世,卻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子軒哥哥,我倒不知道你竟然是登州同知,真是可喜可賀!
“慕兒,顏伯父呢?都坐了這么久了,我也該向他請安問好了。”
“子軒哥哥,我爹爹……我爹爹五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房里溫文的男聲忽的一緊,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半晌才道:“你……這么多年,慕兒你一個人是怎么過來的?”
她熟悉的清朗聲音透著歡喜,直往他的耳朵里鉆:“子軒哥哥,你小時候就說要當官,當大官,我好生為你高興!
慕容重緊握著拳頭,一顆心沉沉往下墜。
原來,他們是青梅竹馬,在他所不知道的過往里,他們一起歡笑追憶。
第6章(2)
房里的聲音還在繼續。
“慕兒小時候被顏家老太太打,還硬著脖子說長大以后也要當大官,讓老太太再不敢打你,她若活到現在,肯定不敢打你。”
她的笑聲清脆,仿佛一朝偽飾盡去,不同于朝堂之上的冷面無私,同僚間的清淡疏離,與他針蜂相對之時的嚴詞戒備,仿佛只是一個毫無心機、毫無負擔的活潑天真女子一般咯咯直笑,“老太太要是活到現在,早跑去衙門舉報我了,她會怕得要死,生怕我女扮男裝為官,牽連到她,我又哪有機會當官?”
男子的聲音帶了些酸澀之意,可是終究難掩歡喜:“我說過,長大了,當了大官會保護你的……”
她急促的、感激的打斷了他的話,“子軒哥哥,如今你我同殿為臣……”
慕容重仰頭看看天色,這時候去請旨賜婚,似乎時候不對,皇叔定然住妃子宮中,宮門也已下鎖。
“慕兒,我尚未娶妻!”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等你!”
“我一直記得小時候你被顏老太太打,我說過的,我會娶你,我會照顧你,保護你!”
“慕兒……”
慕容重雙眼冒火,恨不得踹門進去……他都要氣炸了!
不過他久經戰場,智計百出,知道此刻不宜強攻,轉頭快步出去,朝著巷子口招手。
趙武探頭探腦,一直從角落里緊盯著顏家院門,見王爺居然一個人出來,不由長呼一口氣,萬幸沒打起來,連忙跑上前來了,“王爺……”
慕容重朝他伸手,“火折子!
趙武嚇得差點失聲驚叫:“王爺,你想放火燒死這對狗男女?”話一出口才知不好。
慕容重硬梆梆丟出兩字:“拿來!苯舆^他哆哆嗦嗦遞過來的火折子,一腳踹在他小腿上,“讓你胡說八道!”
就算是一對狗男女也是自己與顏慕林,而非唐文軒與她……不對,堂堂睿王豈能自稱狗男女?簡直是被氣糊涂了!
趙武亦步亦趨緊跟著睿王,心中暗暗為自己越來越小的膽色而哀悼,不怪哥哥在京城待了三年就成了這副德性,他再待下去,恐怕比哥哥還窩囊。
王爺這樣明火執杖去燒朝廷命官,到底要不要去報官或者阻止?
就在他左右為難之際,慕容重已經溜進了院子里,將火折子點燃了,丟到了小廚房墻角排的整整齊齊的柴垛上,然后回頭,朝他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來。
房里的兩人尚不知院子里的變故。
趙武與慕容重牽著馬站在顏府巷子外的街道之上,看著顏家小院子里火光沖天,人聲鼎沸,半夜被驚醒的百姓們都趕著救火,聽到王爺似長吁了一口氣,低低咬牙念叨了一句:“這下總不能私定終身了吧?”
他覺得,王爺這么多年的仗果然沒有白打。打草驚蛇這種事,還是不要做的好,要做就要一舉拿下。
不過身為睿王爺手下敗將的北疆蠻夷王子烏曼就曾說過,睿王狡詐,中原最狡詐的人!
趙武只當王爺這下要安安心心回府睡覺了,哪知道他卻等火撲的差不多了,牽著馬兒大大方方到了顏家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