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汐,你……你在笑我嗎……”梅遐羞紅著臉,訥訥地說。
“是啊,普天之下,這樣理解紅顏禍水的人只有你!梅十二少!”顧盼汐格格地笑了起來。
“所以我說要你躺下來,別看我的臉的嘛……”梅遐不好意思地把臉別了過去,“可是,你真的是我的紅顏!彼攀牡┑┑卣f。
“啊……”這回輪到顧盼汐害臊了。
梅遐忽然指著北方的天際說道:“看哪,那兩顆星是北官玄武七宿中的第七宿——壁宿!”
顧盼汐順著他的眼光望了過去,“是啊,北方玄武七宿只出現在夏季和秋初的夜空,這壁宿因其在室宿的東邊,很像室宿的墻壁,因而得名。我們運氣真好,能看見它們!
“盼汐,想不到你也懂得星象!”梅遐心悅誠服地說道。
“只是粗淺地通曉一些而已!
“北方是你來的方向……”梅遐望著壁宿,喃喃地說著,“我只希望,這壁宿真的如同一道墻壁,隔著你,再也不讓你回北方去……”
“啊……”聽著梅遐帶著孩子的霸道的話,顧盼汐一時說不出話來。心田泛起了一股股暖意。
“盼汐,記著,你是我的紅顏,我不會讓你遇上禍水的……”梅遐呢喃著,話語變得含糊了起來——他終于合上了眼睛,安穩地睡去了。
顧盼汐望著他安詳的睡顏,該不該告訴他,自己已經曉得了他“大頭娃娃俠”的身份了呢?還是留著,以后嚇他一跳也好。
想象著梅遐大驚失色的模樣,顧盼汐無聲地笑了。她輕輕撫摸了一下梅遐的烏發,也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一縷晨光灑在了梅遐臉上,他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懷中暖烘烘的,他低頭一看,不知何時,他的手竟然攬住了顧盼汐,把她摟在了懷里。
“哎呀……盼汐醒來,鐵定會覺得我孟浪的……”他下意識地想松手,可是,一陣陣馨香飄進鼻孔,他不舍得放手。
眼珠子轉了兩轉,他壞壞地翹起了嘴角,干脆,裝睡好了。他重新合上了眼睛,兩只手依然不老實地攬著顧盼汐的腰肢。
“咳……”有人在清嗓子。
咦?梅遐警覺地豎起了耳朵。
“啊呀,我說狐貍眼,這旱鴨子可真是艷福不淺哪!咱們倆火燒火燎地趕來救他,滿心以為,他早已葬身魚腹,小生我仗義出手,準備把吞了他的那條大魚烤來吃了,誰知……唉……”一連串的壞笑隨著嘆息聲響起。
該死的書呆子!梅遐暗地里磨牙。那娘娘腔的聲音就算隔著珠江他也能分辨出來!
“哎呀,是這旱鴨子自個兒用腳尖在船行地上劃了幾個鬼畫符似的字來,告訴我們被波斯海賊劫持了。唉,別忘了,是他在求救耶!可憐我們倆一宿沒睡,在發現波斯海賊的地方開始,檢查了方圓十數里,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誰知,他壓根兒就不用我們救咧!真是的,是他在求救耶……”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我幾時求救了?我只不過是告訴你海賊的行蹤呢!”梅遐終于按捺不住,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哎呀,不是求救,卻是在裝睡!”水濯之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
“呵呵,說你書呆子你還不甘心,這你都不曉得,嘖……”胡澈搖著頭,笑嘻嘻地說,“你沒看見嗎,旱鴨子滿懷溫香暖玉,當然得裝睡啦,不然的話……嘿嘿……”
“你們……”梅遐眼前一黑,這是哪門子的朋友,氣得他要嘔血耶!
這時,顧盼汐動了動,明亮的眼睛睜開了,“阿遐……啊……”她忽然看見身邊多了兩名男子,雪白的臉龐頓時紅了。
“呵呵……”水濯之和胡澈走了過來。胡澈解開外衣,披在了顧盼汐肩頭,“顧小姐,委屈你了,那旱鴨子少根筋,不曉得照顧你……”
梅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水濯之笑呵呵地在他身邊盤腿坐下,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脈門,“咦,旱鴨子,你中了毒兼受了內傷耶!”
“要你說!”梅遐兇巴巴地說道。
“啊,公子,他的傷要緊嗎?昨晚,他動也不能動,還發了熱,兇險得很……”顧盼汐關切地靠了過去,絲毫沒有留意水濯之和胡澈臉上的壞笑。
梅遐又是甜蜜,又是羞赧,垂著頭,傻笑著,不時瞄上顧盼汐一眼。
“哈哈……”水濯之朗聲一笑,雙掌抵上了梅遐的后背,“旱鴨子,現在沒工夫給你陶醉了,快隨著我一起運功!”
梅遐不無遺憾地閉上了眼睛。
大約過了一頓飯的工夫,梅遐和水濯之睜開了眼睛。
“呼……”梅遐吐了一口濁氣,“哇”的一聲,他吐出一口血,這口血紫得發亮,妖艷異常。
“阿遐,你還好吧?”顧盼汐撲到了梅遐身邊。
“站起來吧,死賴在地上干嗎!”梅遐剛想安慰一下顧盼汐,水濯之就冷冷地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
他白了水濯之一眼,站起身來。
“阿遐,你好了!”顧盼汐眉開眼笑。
“只是能站能走而已,還要歇上一些時候,他中毒太深,”胡澈說道,“船就泊在島邊,我們回去吧!
梅遐和顧盼汐相視一笑,回去吧。梅遐握住了顧盼汐的手,一同向島邊的船走了過去。
喂喂喂,怎么這般旁若無人起來了?我們算什么?椰子樹嗎?水濯之和胡澈面面相覷。
第二天,天蒙蒙亮,梅遐就出了府邸。
打開大門,剛邁出第一步,一個俏生生的聲音憑空響了起來,差點沒把他嚇了個倒栽蔥。
“臭蒼蠅公子,我家小姐說了,今兒個別到聆風亭去,好好在家歇著!”夏心雙手叉腰,老實不客氣地說道。
“哈?夏……夏心,是你呀,怎么這般早……”梅遐打著哈哈。
“沒法子,咱家小姐料事如神,就知道你會偷跑出來,派我在門口看著。臭蒼蠅公子,你就死了心吧,今兒個我夏心眼睛絕不會眨巴一下!要是你出去了,我就告訴小姐!”夏心氣勢洶洶地說。
“呃……”好兇哇!梅遐訕笑著,退了回去。
……
高大的身影翻出了后院。
腳踏實地之后,梅遐嘿嘿地笑了,一個小丫鬟怎么能阻擋得了堂堂梅家十二少呢?不過,為了躲開小丫鬟,梅家少爺還得爬墻,這說出去了,他面子上還真有點過不去。
梅遐用力甩了甩腦袋,驅散了零碎的想法。他抬頭看了看天際,時辰不早了,得快點才行。他加快了腳步。
秋初的午后,有著別樣的慵懶。顧盼汐撥動琴弦,一曲《梅花三弄》奏完,余音裊裊。她緩緩地抬起頭來,道:“我就知道!”“我也知道!泵峰谖⑿χW身出來。
“我不是讓夏心看著你,不讓你跑出來的嗎?”顧盼汐嗔怪地望著梅遐。
“我知道你會來啊,你也知道我會來,不是嗎?”梅遐瞇縫著眼睛,笑得賊賊的。
“就知道笑!還不坐下!”顧盼汐眉毛一豎,“身子還沒好,就出來瞎跑!”
梅遐依言坐下。他瞄著顧盼汐,也不言語,盡是笑。
“你瞅著我笑什么?”顧盼汐臉上微熱,迎著梅遐的目光,非得練就一張厚臉皮才成。
“我看你的臉兒雪白晶瑩的,唇兒緋紅細致的,就像……”梅遐沒有往下說。
顧盼汐沒有接嘴,可是她的右眉揚了起來,顯然對梅遐的形容很感興趣。
“嘿嘿,就像這串珠子一般!”梅遐的掌心忽然多了一串珠子,紅白相間,煞是好看。
“這是……”顧盼汐遲遲疑疑地問。
“這是我特意做的,白的是南海珠璣,就像你的臉兒;紅的是南國紅豆,就像你的唇兒!”梅遐喜滋滋地把珠子遞給顧盼汐,“套在腕上試試!”他一臉期盼。
顧盼汐接過了珠子,只見上面每一顆大的珠璣隔著三顆小的紅豆,一一連串在一起,看得出,這費了梅遐的好大心思。
她細細撫摸著珠子,抿起嘴兒笑了,“身子骨還沒大好,就忙著弄這不三不四的玩意兒……”
“這可不是不三不四的玩意兒!”梅遐的眼睛瞪得溜圓,“上回,我送了一顆珠璣給你,你沒要……這回,我再加上了紅豆,你總歸會喜歡了吧。這紅豆就是王維的絕句《相思》里面的南國紅豆!你知道嗎,它又叫相思豆!昨兒晚上我念了你整整一宿!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所以啊,我要把這相思豆兒套在你手上,讓你時時刻刻感受到我的思念,順便……也讓你多念著我一些!
顧盼汐一時愣住了。梅遐有些天真的話語,讓她心頭溫情脈脈。她把珠子套在了手腕上——不大不小,剛剛好。
“真好看!泵峰谟芍缘卣f。
“傻子,你又怎么知道我沒念著你……”細聲細氣地,顧盼汐說道。
“啊……”梅遐呆了,半晌,才追問:“盼汐,你當真也念著我?”
“嗯……”
“當真?”
“這話兒不用說幾遍吧,是的,我也念著你。”
“!太好了!盼汐,我好歡喜!”梅遐猛地站起身來,原地連著翻了幾個筋斗。
“阿遐,小心你的傷……”顧盼汐忙不迭地站了起來。
“沒關系,我心里歡喜得很……”梅遐興沖沖地說。
顧盼汐望著梅遐孩童般的舉動,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盼汐,嫁給我好嗎?”梅遐忽然轉身說道。
“啊……你說什么,我……”顧盼汐垂下頭去,一個勁地捏著衣角。
“我說,你嫁給我好嗎,這樣我們就不用你念著我,我念著你了!泵峰谡。
哪有這樣提親的嘛……顧盼汐的臉紅得像番茄。
“盼汐,你不樂意嗎?”梅遐著急了。
“呆子,我要先和爹爹說一聲,然后,然后,你得備齊聘禮,上門提……提……”顧盼汐的聲音小得聽不見了。
“提什么?”梅遐愣頭愣腦地問。
“呆子,不理你了!”顧盼汐跺了跺腳,背過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