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有心了!焙扇~就是心細如發,看出她心中的悵然。
一個連生母都不理會,任其死活的庶女,如今成了高高在上的秦王妃,在女人的地位中僅次于太后和皇后,連見了皇貴妃也不用行禮,這算不算庶女出頭天呢?
如果從前沒有自己小心翼翼的在嫡母、嫡姊間討好賣乖求生存,如果代嫁嫁的人不是桓哥哥而是一個老頭子,那她如今還能過得這么稱心如意嗎?總之,如今她愿意付出一切保住她所擁有的,即使重來一回,她也無怨無悔地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姊姊——”
一進正廳,一道錦紅色的身影奔向成清寧,在快抱住她之前忽地感覺背脊一陣發涼,這才想起她有孕了,歡喜的腳步連忙打住,縛手縛腳的有點拘束,不太自在。
“弘武,你來了!遍L大了,個頭快和她一般高。
帶著靦腆的成弘武咧開一口白牙,“姊姊,我想你了,好想好想,想得都哭了,娘罵我沒出息。”自太監來宣旨,他娘被抬為他爹的平妻,身分上與嫡母平起平坐后,所生子女亦為嫡出,他和姊姊都改口叫姨娘為娘了。
人在身邊時不覺得有多重要,一回頭就看得見,覺得很安心,他有全天下最好的姊姊,有她在什么都不怕。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不見了,他才驚覺一切都不一樣,他的書、夫子都是姊姊找來的,有姊姊護著,嫡母不會朝他呼來喚去,看他不順眼,大姊姊一雙毒蛇似的眼睛也不會老是盯著他,好像透過他在怨恨誰。
娘被抬為平妻后,他和娘在府里的處境反而沒有以前好,月銀常常短缺,針線房送來的衣服不是料子太差便是袖口短上一截,膳食變差或是壓根沒送,以往好吃的糕餅點心全都沒有了。
好在姊姊給他們留了很多銀子,托二哥哥轉交,他和娘才不致受到刁難,仍然過著衣食無缺的日子。
還有,姊姊將芳療館的兩成收益給了他,由娘代管,因此他不缺銀子花用,侯府男子中除了二哥哥外就數他最有錢了,出手闊綽的氣得嫡母、嫡姊要搶鋪子的分紅。
成清寧笑著往弟弟眉心一戳!笆峭]出息的,不過有什么關系,將來能養家活口就好,再不濟來投靠姊姊,我總養得起你吧!你這小身板能吃我一斗米嗎?”
“姊姊,我長大了!辈灰袭斔呛⒆。
過了年長了一歲的成弘武認為他已是男子漢,能照顧親娘,保護姊姊,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人。
她一啐,故意揉亂他的發,“再大也是我弟弟,七老八十掉光牙還是得喊我一聲姊姊,你有多大!
“姊姊,你一見面就欺負人,你變壞了!彼詈竽且痪洹白儔牧恕闭f得很小聲,意思是被壞王爺帶壞了。
骨肉親情是最真實的,原本的一點點生疏在姊弟間的笑談中煙消云散,錦衣少年的拘謹被歡笑聲取代,又恢復昔日的開朗與頑皮。
“還不夠壞,瞧你身上還沒染泥呢,真該把你丟到我的田里磨練磨練!彼簧淼娜馓煽澹粔蚪Y實。
“哇!有這么對待弟弟的姊姊嗎?你不是親的吧!”太狠了,居然想叫他去種田,他扛得起鋤頭嗎?
“你才是偷抱來的,我們不是一個娘……”呃,不會吧!這小子是個傻的,三兩句話就被唬住。
成弘武當真信了,眼眶蓄著兩泡淚,還以為對他最好的姊姊不是親姊,正在傷心之際,一只大手往他后腦一拍。
“不是親姊難道是撿來的?原本看你傻乎乎的,沒想到是真傻,我怎么這么倒霉攤上一個傻弟弟。”一名容貌俊朗的男子表情逗趣的扶額呻吟,好像無法忍受家門不幸。
“二哥哥,你也來了!笨吹匠珊胛模汕鍖幨前l自內心的高興。
“哼!這會兒才發現我,你眼睛長哪去了,頭頂嗎?”
成弘文伸出一指要點向成清寧額頭,不意瞥見某人的冷眼一橫,他的手指頭點不下去又訕訕然收回,暗想我是她二哥還不能碰她一下嗎?王爺你的醋勁也未免太大了。
“長在頭頂也瞧得見你,誰叫我比你矮!背汕鍖幈攘吮壬砀,她還差哥哥一個頭,到他下顎而已。
他一臉嫌棄的點頭,“是矮了點!
不平聲驟起,“喂!說話小心點,跟你客氣還真不客氣,我哪里矮了,最矮的是弘武!毙液盟皇菈|底的。
“我還會長高!北缓暗矫值某珊胛淠_尖一踮,表示他還在長個子,有朝一日會比她古冋。
“再高有王爺高?”你們誰敢跟他比高?
一說到高大神武的秦王皇甫桓,成弘文、成弘武兩兄弟都蔫了,悻悻然的撇嘴,認為勝之不武。
誰在王爺面前敢抬頭,還不得恭順的低頭。
“咳!咳!”
忽地兩聲輕咳,兄妹三人齊目看向坐在王爺下首的中年男子,他留著垂胸的美髯,文質彬彬,溫文儒雅。
“爹——”三人齊喊。
“規矩,規矩哪去了?太不象話!蓖髯x圣賢書,夫子教的全還回去了,丟盡他老臉。
“你教本王的王妃規矩?嗯——”好大的規矩。
一聽低沉的冷聲一壓,背后冒冷汗的寧平侯成平城趕忙起身謝罪!跋鹿俨桓,下官指的是那兩個不成材的孽子!
“嗯,記得一件事,在我秦王府里,王妃最大,得罪誰都不許得罪她,否則能不能平安走出西北,本王可不敢保證。”
秦王的一句話奠定了秦王妃堅不可摧的地位,也讓人知道他就是寵妻,別輕易踩他的底線。
皇甫桓的話一出,成弘文、成弘武偷偷發笑,兩兄弟互視一眼,眼底都多了一分“我是舅爺”的底氣,可以仗“姊妹”橫行!
“是是是……下官不會再犯。”成平城的冷汗流得更多了,比面見圣上還惶恐數倍有余。
“爹,你坐著,別理他,他就是這副脾氣,老是臭著臉,嘴上老是愛唬人!背汕鍖幮ρ垡豁,橫了某人一眼。
“王妃別折煞下官了,王爺說的是,下官順著便是。”唉!好在生了個有福的女兒,好帶他也添些福氣。
“桓哥哥,不許板著臉,瞧你把我爹嚇成什么樣子,他好歹是你的老丈人,我的親爹!笨丛谒拿孀由弦驳谜Z氣和緩些。
“寧兒,過來!币皇撬H爹,他早讓人打發了。
橫眉瞪眼的成清寧在丫頭們小心翼翼的扶持下,緩緩地走向皇甫桓,她還沒站穩就被抱坐在他膝蓋上,大手覆著她小腹。
“我也沒對他怎么樣,天生兇相有什么辦法,你瞧我這半張臉的肉疤多嚇人,笑很嚇人,不笑更嚇人,我是著實為難。”娶了狐貍妻的皇甫桓改走奸詐路線,刻意拿他受傷的臉來說事,讓妻子心軟。
果然,見效了。
“你喲!老是瞧不見自己的好看,男人臉上有疤算什么,你瞧咱們西北男兒哪個身上無疤?沒歷練過的男人就不是男人,桓哥哥是西北第一人!背汕鍖幰荒槣厝岬妮p撫他未戴面具的半張臉。
自從王妃差點小產昏迷后,忘了戴上鬼面面具的秦王從此面再無假面,銀制鬼面具被束之高閣。
雖然膽小的人還是不敢直視秦王的臉,但西北最多的是軍人,對傷痕刀疤之類早就司空見慣,因此不以為意地視若常人,不就一道疤嘛!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漸漸地,城里的百姓也習以為常,偶爾還會看見王爺抱著王妃出府,那眼底的深情和呵護呀!叫人羨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