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葭,你說呢?”元應慎黑黑的眸子瞅著她,似乎很認真地考慮這個建議的樣子。
“呃,那個……不錯啊。那里有袋鼠,可以吃袋鼠肉呢。還有好像剝皮桔子的歌劇院啊;面包一樣胖乎乎的樹獺;那里的蝎子肯定像洪七公喜歡的那樣肥大……”蒹葭有些語無倫次。
啊,敢情這個女人眼中,幅員遼闊,物產珍奇的澳洲就是一個幅員遼闊,品種多樣的大食堂了?
“你不要說了,我快吐了……”媽媽的臉色十分難看。
晚上,元應慎和蒹葭留宿在江家。
“媽媽,我們還是回去吧。”蒹葭反對道。她不想讓元應慎進駐她的閨房,但是她總不能在父母眼皮底下還和元應慎分房睡吧?
“不要回去了。明天早上爸爸會煮干貝粥,應慎喜歡嗎?”媽媽道。
“嗯。很喜歡!痹獞鞯。
“但是我好像記得衣服還沒洗,放在家里。對不對?應慎?”蒹葭朝元應眨眨眼說。
“沒有啊。蒹葭,你不知道嗎?我把衣服都洗好烘干了。”元應慎似乎沒有明白蒹葭的暗示。
“可是,應慎沒有帶換洗的衣服啊!陛筝缬终f。
“可以穿你叔叔的嘛。而且就一個晚上,應慎啊,可不可以將就一下?”媽媽似乎鐵了心要將女兒女婿挽留下。
“當然可以。如果爸爸不介意的話!痹獞鬟B忙高興地應道。
留下來,就意味著在這里過夜,還意味著可以睡在蒹葭的臥室里,更意味著和蒹葭一起共度漫漫長夜。他確定在父母家里,蒹葭是不敢把自己趕到客房睡覺的。啊,真美好!不過這個好值得期待的漫漫長夜之前的黃昏實在是太漫漫了!吃飯,洗澡,看電視,聊天……還有那么多街坊鄰居,晚飯后全涌到家里來了。東一句西一句,沒完沒了。啊啊,實在是太漫漫了!
看著蒹葭臉黑得像給雷劈焦了,他心里又是一陣暗笑。
“這就是你的臥室?”元應慎站在門口好奇地打量。
"潔白的窗欞,暗綠白色條紋相間的窗簾,白棉布床單,白綠格紋布與橙黃絨布相拼接的枕頭,還有一盆充滿野趣的鮮花放在床頭柜上。清新又寧靜。蒹葭從大學住校開始,到后來畢業留校教書,就只有寒暑假在家里住的時間比較長,但父母還是將她的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即使嫁人了,其中的擺設也絲毫未變。"
他一進來,高大的身材立刻讓小小的臥室逼仄了許多。
“你坐下吧。這么站著,起碼占了二分之一的空間,該減減肥了。”蒹葭笑著說。她并不愿意他進駐她的臥室,好像……貼近了她隱秘的內心世界一般,讓人起雞皮疙瘩。
“沒有。我的身材很標準的,因為我堅持鍛煉嘛。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鍛煉?”他輕松地坐在床上,忽地放松身子,整個身子“啪”地倒在床上。好香!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正是她身上的味道。
“不要。我肯定堅持不了。鍛煉一會又不鍛煉,身上的肌肉會長成五花肉的!
“五花肉?”他笑了起來,伸出手臂將她拖倒在床上。
她猝不及防,仰面倒下,立刻掙扎著爬起。
“不要動,躺著吧。這樣不是很舒服嗎?”他按住她。
“不舒服,擠死了!”
他轉過頭,看了看她臭得鬼哭神嚎的臉色,忍不住伸手過去捏捏她的臉頰。
“干嗎?”她揮掉他的手,氣鼓鼓地問。
“你臉鼓得跟塞滿食物的倉鼠一樣!
“你臉黑得跟焦炭一樣,把燈一拉,你必須露出一口白牙才能讓我確定你的方位!
“你小時候很可愛嘛,像朵太陽花一樣笑瞇瞇的。怎么長大了個性這么別扭,別扭得跟擰麻花一樣。”
“你小時候也很細皮嫩肉嘛,像個粉嘟嘟的人參娃娃。怎么長大了皮膚這么粗糙,毛孔粗大像漁網一樣。”
“這是賀爾蒙激素的影響!
“我卻完全是受環境影響。原來是和媽媽一起生活,現在是丈夫。”她開玩笑說。
元應慎聽若罔聞,舒服地在床上伸展腿腳,旁若無人,“今天又聽了不少你小時候的事情。你小時候真是太好玩了。”
“居然喜歡讀書,討厭暑假,還要一個天大的書包!干嗎?把老師裝回家,要他寒暑假也給你補課?天哪,這對于小孩子是天大的噩夢好不好?”
“還有,學數數的時候,從一數到十,十后面不知道是多少了,你就說,轉彎轉彎,媽媽,轉彎。哈哈,實在好笑!
“干嗎猛挖我小時候的八卦!陛筝玎止镜。
“你都聽見了?”
“是啊。一邊聽一邊將今天的排骨剁得特別利落!彼偌俚匦Φ溃抗獬錆M了威脅。
“嘿嘿,幾天前你聽到我小時候的那些糗事,還不笑得捶桌子。嘲笑我來還真是不遺余力,毫不保留呢!
“那你今天算是心存報復嘍?”
“我是關心!
“我那也算是關心啊。還是很投入的關心呢!”她假假地笑道。
“那也太投入了!痹獞鬣止局,卻十分愉悅。
“對了,你想去哪里度蜜月?”他笑著問。
“度蜜月?”蒹葭十分意外地看著他,口里不禁重復道。
“是啊。怎么啦?”
“我們不用度什么蜜月吧?”她奇怪地說。
“為什么不用?我們不是新婚夫婦嗎?”
“你公司不是很忙嗎?”
“謝謝你的體諒。但是,不度蜜月似乎對家里人交代不過去呢。前幾天被教訓了一頓,今天,媽媽又提起來!彼休筝绲膵寢尳械脤嵲陧樋,不像蒹葭,私底下聊天時,提到元應慎的雙親,總是說你的爸爸媽媽,你我分得特別清楚。
“咱們臉皮撐著點就沒關系!
“你不想度蜜月嗎?”
“是啊。”蒹葭老實地點點頭,“難道你不也是?”
元應慎抿抿唇,“為什么?和我在一起就不行嗎?討厭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我不討厭你!陛筝缧α诵Γ暗,我們之間有什么蜜月好度的?難道……”
她鬼黠地笑著,眨眨眼,長而柔密的眼睫像小扇子般撲啊撲的,“你想借這個名義去開洋葷?那我們去夏威夷或者拉斯維加斯比較好!
“什么洋葷?長得這么斯文,說話真粗魯!
“但你的意思本來也沒高雅到哪里去啊!彼翢o愧色,搖搖頭說。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本來就只是想單純地度蜜月好給父母一個交代,是你想得太多了!
“是是,我想得多了。你還是從娘親肚子里剛哇哇墜地的清純寶貝,是我邪惡的心思污染了你!陛筝缫桓焙闷獾臉幼。
元應慎看了看她,沒有說話。
“好啦,不跟你說了。我去玩游戲去,好久沒玩了!陛筝缧χ饋,
“你不睡嗎?”元應慎躺在床上,看著蒹葭玩游戲的背影。
“不睡了。好久沒有玩游戲了,我要玩通宵!”蒹葭用快樂的語氣說,借以掩飾與元應慎共處一室的不自在。床已經被他霸占了,她又不能去客房,除了玩通宵的游戲還能怎么辦?
“不行。這樣對身體不好!痹獞髯饋恚毁澩卣f。
“沒事,我好久沒有玩游戲了。就讓我輕松一下吧!陛筝缪b出輕松的樣子。其實她不過是不想在和元應慎共處一室的情況下,還要雪上加霜,同床共枕。
元應慎看了看她,下巴一揚,“沒有睡意?每天即使睡十個小時以上還會香甜得好像冬眠的黑熊一樣的人,現在告訴我沒有睡意?”
“是啊,不要和我說話了,我要玩游戲了!陛筝缯UQ郏美。上下眼簾好像用萬能膠粘在一塊似的,要睜開真是好費勁。
看著她轉過去的背影,知道她就像岳母所言,雖然外表看起來和氣溫順,實際上脾氣執拗,為避免陷入無意義的爭執中,元應慎沒有再說什么,繼續看書。書是蒹葭讓他自己隨便在書柜找的。那么多書,從《飄》到《古蘭經》,《國富論》到《嘿,那小子真帥》,什么類別的都有。他看到了《荊棘鳥》,正是江媽媽午餐的時候提到的。他正好看到年輕英俊的神父拋棄了自己心愛女孩,接受了富有的女主人遺產,離開了澳大利亞的時候,蒹葭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放下書,看著她沉靜的睡顏,不由心生憐意。知道她是因為自己才趴在電腦桌上睡覺的。
小心地將手臂穿過她的頸后,輕輕地將她抱起放在床上,不欲驚醒她。
“晚安,小葭。”他看著她,溫柔地在她光潔白皙的額頭落下一吻。自己搬張椅子,靠在床頭睡了。
這樣,這樣就滿足了。她就躺在他身邊,聽到她輕柔的呼吸,聞到她清新的發香,看到她甜美沉靜的睡顏,眼里滿是釅得化不開的情意。他覺得好幸福,心都快融化了一般。
蒹葭,她是值得自己等待的……
第二天早上,蒹葭發現自己睡在床上,而元應慎坐了一整晚,腰酸背疼。不由心生歉意。
喝粥的時候,媽媽忽然想起來,“蒹葭,這里有封信是你的。可能還不知道你的新地址吧,寄到家里來了!
蒹葭接過信來看了看。
“是誰的?”媽媽問道。
“同學的。邀請參加下周六的同學會。”
“能參加嗎?你們什么時候動身去度蜜月?”媽媽關心地問道。
蒹葭看了看元應慎,“反正還沒決定好,先參加同學會再走吧。好嗎?”
元應慎沒有意見,點頭同意。
媽媽看著一對新人,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
“怎么又有同學會?”他隨口問道。蒹葭的同學開得好頻繁。在他記憶中就已經有兩次了。同學會?對了,那個提琴小王子也去嗎?可惜之前不知道有這么個人,不然,在婚禮上他一定會好好見識見識。
“你們好像經常開同學會啊!
“是啊。大家都是無聊了,一起聚聚。不過今天是有一個同學從澳洲回來!
“哦?是誰啊!
“你不認識。”
元應慎心里一動。澳洲?好像蒹葭說的那個提琴小王子就在國外。
“不會就是那個提琴小王子吧?”他笑著問。
“你還記得啊!陛筝缭尞惖乜戳怂谎,“正是啊!
元應慎一陣默然,緊閉雙唇,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