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浮腫著眼早早爬起來,本想說去補習中心至少有事可做,不至于胡思亂想。在辦公室一口氣改完了作業,看看時間,痞子男那幫人也該來了。她拿了教材上乙班常用的那間教室,驚訝地發現里頭已坐了一人,而且似乎已來了一會。
“老師!币娝M來,于哲扯下耳脈,出乎意料地打招呼。
寧怡搶在他說下一句話之前截住他:“我先聲明,在教室里不許提你那只臭狗,有話上完課再說!”開玩笑,這人的常識可是被狗吃了的,稍有不慎便會讓全班人都知道她替他養狗的事了。
于哲微怔,似乎想問為什么,門外卻恰巧傳來痞子男等人的笑聲。寧怡便退回講臺上,低頭整理教案,看都不看他一眼。
痞子男一看到于哲便撲了過去,“臭小子!”他張牙舞爪地叫,“我們絕交!你這種人簡直就是不定時炸彈!昨天累我說了半天好話又賠了一包好煙才擺平,人家是正宗的小混混,你這種假貨也敢去惹!”
他噼里啪啦指著于哲罵了一堆,于哲只心不在焉地望著講臺,待痞子男歇聲喘氣時才說:“謝了,請你們吃飯。”
“那當然!”痞子男瞪他一眼,心有不甘地加上一句:“喂,下次別去那兒打球了,那混混放話說再見到你就不客氣了!
于哲也不知聽到了沒有,仍是不出聲地看著講臺。
寧怡只假裝不知道。
這天的早間補課顯得格外艱辛,那男生投注給她的目光比過去一個月的總和還多,她雖然技巧地避開了,仍是覺得如同芒刺在背。
真是,就這么想談他那只臭狗嗎?
課上到一半,于哲的手機屏幕突地亮了起來,他看了看來電,沒什么表情地按斷了。不出片刻,校長室便差人來叫他,這一去便直到下課也沒回來。
“怎么回事?”痞子男很多事地摸過于哲扔在抽屜里的手機,毫不客氣地察看來電,“切,原來是他老頭找他,不用說,肯定是接去玩了。”
寧怡正在擦黑板,聞言回頭,“你怎么知道?”
“在學校時也是這樣,每次回來都跟學校請假帶他去玩!逼ψ幽胁恍嫉仄财沧,“有個屁用!又不是小孩子了,玩玩便能補回十天半月都見不到一面!”
“……你倒很清楚他的事,是誰昨天才對我說跟于哲不熟的?”
“本來就是,若不是我們的老頭生意有來往,誰想跟他熟了?整一個怪胎!”
“你好像也好不到哪去吧?”
“誰說的,我至少是正常人!”痞子男仍有些不忿于哲昨天給他帶來的麻煩。
寧怡猶豫一下,還是問了她認為有些逾矩的問題:“于哲的媽媽呢?”
聞言痞子男神色有些古怪,似是不想多談,“不知道不知道!”邊叫著邊胡亂將書塞進背包里,順手將于哲的書袋拎起來。
瞧來這兩人關系還不錯嘛!
寧怡正想著,突見痞子男猛地趴在玻璃窗上,對著下頭走過中庭的嬌小人影狂喊了一句:“小蕙老師,我愛你——”
那看起來青嫩無比的女老師落荒而逃。
“……”寧怡沉默半晌,問:“你認識那個女老師?”
“不是很熟,好像是理科組那邊的吧。”痞子男聳聳肩。
這哪叫正常了?
那天下午果真也沒看到于哲,寧怡松了口氣,晚上沒課,她便收拾東西回家。去取腳踏車時被保管員訓了一頓,因為昨晚根本沒有時間回來牽車,給人家添了麻煩。寧怡賠著笑臉說了一通好話,便有些理解了痞子男想與于哲絕交的心情。
回到家沒多久,就聽到門鈴響。
她生出不祥的預感,開門一看,果然是那張讓她做噩夢的臉。
“老師!鼻破饋砀筛蓛魞、人畜無害的少年打招呼時根本沒在看人,自動自發地脫鞋進了屋,便要去尋他的寶貝狗。
“等等,”寧怡按著額頭伸手扯住他衣服,“不在這里啦!”
“那在哪?”
“院子里。”寧怡換鞋帶他下樓,進院子時張望了一下,很好,房東一家都在屋子里。
那只撿回來的狗被拴在樹下,乖乖地待著,見到他們也并無多大反應。
“還好房東的母親以前住鄉下,挺喜歡狗,才同意我把它養在這,我不在時替我照看!睂庘溃八f了,不要把棄狗當寵物來養,照鄉下的方法讓它不怎么依賴人,這樣再遭拋棄時也不會傻傻地等人來撿了。”
“被拋棄也不會傻傻等人撿……”于哲喃喃著重復了一遍。
“怎么?”察到異樣,寧怡問。
“沒有!鄙倌昊剡^神來,笑笑,“能把它解開嗎?”
“隨便,拴著只是怕它亂跑走丟了!
于哲便解開狗繩,退幾步,拍拍手,讓它過來。小狗仍是蔫頭蔫腦地趴著。
他回頭,“它怎么沒反應?”
“不知道。”寧怡也不確定,“與人還不熟吧?還是……被丟了一次,有心理創傷?”
“那怎么辦?”
“我哪知道,又不是獸醫!”寧怡怒,“別老是問我啦,你對它好點就是了!”
于哲不再說話,蹲到小狗身邊,慢慢地摸它的頭。
寧怡愣了一下,一瞬間竟覺得那個動作無比溫柔,真是難得……
“原來,它是你的凱瑟琳呀?”
少年抬起眼睛,“凱瑟琳是誰?”
“……狗名!”想也知道這人沒看過《呼嘯山莊》,更不可能猜到她對他的“野獸論”。
“老師,它是男的耶。”于哲手握住小狗前臂,讓它立起身子給她看。
“啊啊啊,不要讓我看那種東西!”變態!沒常識的家伙!
哇哇叫著倒退幾步,卻差點撞在一人身上,寧怡轉頭,不自在地叫了一聲:“奶奶!
“嗯嗯!狈繓|老太太慈眉善目地點點頭,瞅了一眼與狗玩得不亦樂乎的少年,“男朋友?”
“才不是,補習班的學生而已!”寧怡緊張地否認,所以她才不想讓人撞見!
“哦哦。”老太太又是不明所然地笑了一下,慢吞吞地去取曬在院中的菜筐,又慢騰騰地走回屋內,進去前還自言自語地感嘆了下:“年輕真好哇!”
“……”寧怡額頭掛下幾條黑線。
天色已有些黑了,于哲在她的催促下,好不容易放開狗起身。寧怡這才安心上樓,只是回頭一看,又哇哇叫了起來:“你又跟上來干什么,還不回家!”
那男生裝聾作啞,又一次不請自入地闖進她的私人地盤。
真是!寧怡讓門開著,追在他身后大叫:“不要隨便進女生的房間啦!那只狗現在又不放這!”
“……老師,你好兇!
“你昨天已經說過了!”啊啊啊,她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么錯事!
“老師,你這里書挺多的!闭f著從小書架上隨手抽下一本。
“……”她是在同外星人講話嗎?
寧怡無力地捏捏眉心,不行,她不能再放任這家伙下去了。
“于哲同學,我們做個約定!
少年聞言抬頭看她。
“你爸爸在這段時間,你不要上我這來,我不想你總是晚歸讓他起疑,給我惹上麻煩。等他去外地,隨便你什么時候來看那只狗,愛玩多久就多久!”
于哲偏頭想一下,“也可以上你房間?”
“……”一咬牙,割地賣國了!“隨便你!”
“好。”男生很干脆地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