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和希臨之間,注定是不再相逢……不能相逢。
第8章(1)
當薄陽篩落在山林間,林里的百鳥發出輕啼,宣告一天開始。
卜希臨醒來之后,如往常的先去打水,她蹲在溪邊,看著早已收口,卻傷痕明顯的左頰。
直到現在,她還是忍不住想,七彩離開她是不是因為她毀容了?
她臉上的傷,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從鼻梁兩邊,布滿傷痕,可以想見當時的傷是深入皮肉,必須剮去部份,才會讓傷好,便形成凹凸不平的傷疤。
也難怪,七彩一直不讓她照鏡子……他一定是怕她傷心,可如果怕她傷心,又為什么一聲不吭地離開?
她想找答案,卻無跡可循。
幾天過去了,她在山里到處找,找到山洞,想起兩人被困在山洞時,他瞬間僵直的模樣,想起他摟著她睡了一個下午……每個角落,都可以讓她想起他,他的淡漠和開懷大笑、他的疏離和親近。
每想一次就哭一次,淚水像是永不干涸,不斷地淌落。
他到底是上哪去了?是離開了,還是出事了?
沒有人告訴她,她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只能日復一日地尋找著。
“姐,悅來茶肆的何掌柜來了。”
聽到妹妹的叫喚,卜希臨趕忙用溪水抹了抹臉,語氣如平常一樣地道:“我知道了!
她打了一桶水,隨即跟著卜拾幸往家的方向走。
“姐,你想,咱們要不要問問何掌柜,看他知不知道七彩哥的下落?”卜拾幸問著,不時偷覷她的反應。
她狀似不在意地道:“找他做什么呢?說不定他不過是恢復記憶走了罷了。”
她表現得云淡風輕,只是不希望家人擔憂她。
“可是,就在七彩哥離去后,樊老板也沒再來過,我在想……會不會是樊老板把七彩哥給綁走了?”
卜希臨不禁笑出聲!敖墏男人做什么?樊老板喜男風嗎?”
“話不是這么說的,樊老板知道七彩哥善設計雕形,要是他真的居心不良,把七彩哥給綁了回去,逼他設計雕形,再找其他雕師雕刻,不就好了?”
卜希臨頓住,愈聽愈覺得不無可能,但一想起樊入羲那雙愛笑的桃花眼,怎么看都不覺得他會是個壞人。
“拾幸,別亂猜,對人家太失禮了!彼暤溃骸耙欠习逭姘哑卟式o綁走了,還要何掌柜來這里做什么?”
“喔!
走了一段路,便見何掌柜牽著馬,就站在茅屋前,一見她提著水桶,趕緊走上前接過。
“哎呀,這打水的工作怎么會是你在做?你身上的傷可已經好了?”何掌柜關心地問著。
“多謝你的關心,我的傷不礙事了,到處走走,對身子骨也好,不過是一桶水,不打緊的。”她說著,看著有點年歲的何掌柜,走得歪歪斜斜地將水桶往門口一擱,趕忙掏出帕子拭汗。
“只是,不知道何掌柜今天前來所為何事?”她隨手將水桶提起,卜拾幸趕忙接過,走進廚房里。
“是這樣的,我老板掛心你的身子不知道恢復得怎么樣……”何掌柜擦著汗,這才發現她的雙頰……
卜希臨不以為意地勾笑!皞玫貌畈欢嗔,還請何掌柜轉告樊老板,多謝他的關心!
“我老板回天水城去了,但記掛著你的身子,所以特地差人從天水城把這藥膏送來,說是可以生肌去疤的!焙握乒駨鸟R鞍邊上,取下一只木盒,打開一瞧,是滿滿一盒的藥罐!奥犝f這是宮內御藥,很有效的!
聽他這么說,再看那精致盒身和里頭的瓶罐,她趕忙揮著手。
“不,我和樊老板素昧平生,怎能收下這種大禮!
“一定要的,我老板說了,他太喜歡卜大師的手藝,如果可以的話,他還希望你到天水城一趟,和他談買賣。”
“這……”卜希臨不由得怔住。
打從七彩離開之后,她再也沒碰過雕刀。雖然不過是幾天的時間,但對她而言,是自她學習雕刻以來,從未有過的現象。
她不確定現在的自己到底還能不能雕出東西。
“而且,只要你點頭,會有樊家的馬車接你入城,進城之后,便到樊家旗下的客棧住下,完全不需要花費你一分一毫。”何掌柜趕忙鼓吹,就怕她搖頭,老板會把他的頭給摘下來。
卜希臨不禁失笑!安皇清X的問題!笔聦嵣希卟誓谴我怀鍪,就替她賺進千兩銀子,到現在還好好地擱在爺爺房里,就算她不再靠雕刻營生,一家三口也可以富裕地過下半輩子。
“那么,你是答應了?”何掌柜喜出望外。
“不是的,我……”
“就這么決定,明日一早,樊家的馬車會到這里來接你,載你到天水城。”壓根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何掌柜立刻跳上馬,徑自駕馬離去。
“何掌柜!”卜希臨傻眼!斑@人怎么這樣趕鴨子上架?”
在廚房邊的卜拾幸聽著,提議道:“姐,你去走走也好,就當是散散心吧。”
“我?”
“嗯……姐的眼睛已經腫了好幾天,爺爺很擔心,你去天水城吧,說不定能遇到七彩哥呀!
卜希臨垂下長睫笑得苦澀。
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原來家人一直都看在眼里。
想了下,她嘆口氣。就到天水城去走走吧,也順便告訴樊老板,現在的她,再雕不出任何東西了。
天水城,悅來酒樓。
天水城境內由千條溪水橫切縱走,形成自然運河景象。由各水閘控制溪水的深度,進而開放吃水程度不同的船只航行。
一旦時節進入夏季,便可以看見不同大小的船只在不同的水道上悠游徜徉。天水西支的水道上,行駛的通常是吃水較深的樓船,東支行駛的則大都是吃水較淺的柳葉舟。
而樊家的悅來酒樓,正是沿著東支較淺水脈而建,有不少溪流縱橫,坐在酒樓三樓的雅房里,只要臨窗便可以看見各色船只裝飾得爭奇斗艷,在水面上形成斑斕而奢侈的色彩,美不勝收。
“我說世濤啊……我邀你到酒樓,不是要你在這里賞船景的!狈媵俗哌M來,就見好友坐在雅間的窗邊,目光落向外頭,但心神早不知道飄去哪。
“不然?”文世濤眼也沒抬,淡聲問著。
恢復文大當家的身份,開始與以往沒兩樣的生活,掩覆左邊深藍瞳眸的眼罩再次戴上,更顯得他人陰郁晦暗。
“再怎么樣,你都回來幾天了,今天你的好妹婿和執秀也來了,你總得去道聲謝,在你不在的期間,替你打理文家的事業吧!狈媵藫u頭晃腦地走到他身旁。
他是文世濤的好友,也是范姜魁的好兄弟,夾在這兩個不對盤的人之間,他一直很為難,以為他們會因為執秀的關系而和解,誰知道,他們也只在執秀面前和平相處,私底下還是對對方很有意見。
“我把執秀嫁給他,他差點把她害死,我都原諒他了,還要我怎樣?”他一貫的淡然口吻,表情卻比以前還陰郁,像是還活著,但魂魄卻逐漸消散。
樊入羲淡淡地打量他,像在想什么,好一會才試探性地道:“還是,我幫你把卜姑娘找來吧?”
文世濤驀地抬眼!澳愀!”
“怎么了?”剛踏進雅房的文執秀因兄長的低咆聲而怔住,不解地來回看著兩人!鞍l生什么事了?”
“沒事!币姾糜岩_口,文世濤怒目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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