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跟你沒關系?你是誰生誰養的?我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帶著你,你能夠有今天的才能模樣,你以為我容易?這么多年的小心翼翼,我是為了誰?你最好從現在開始就斷絕和林睿濤的任何聯系,再敢多說一個字,我不如讓你去一頭撞死!你們那個李老師,居然在那個女人面前胡說八道,編派你的不是!她敢做,就要付出代價!以后也別想在陵揚混下去了!”寧母恨恨地道。
“……我不要!睂幭牡椭^,語氣異常堅定地道。
“你再說一遍!”寧母的手已經舉了起來,“我要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了聽見沒有!有膽子,你再敢說一遍試試!”
“我不要!”她抬起頭來,倔強的直視著母親盛怒的面容。
“啪”地一個巴掌就落在她的臉上,寧夏被打得往地上一撲,寧母卻是氣得狠了,猶不放過地拿著手里的包就往她身上甩打過去,手下的力道重得沒有留一點余地。
寧夏捂著被打得紅腫的臉,不斷地閃躲著母親的追打,眼眶里的淚水掉落下來,大聲地哭喊著:“關我什么事?你們上一輩的糾葛和我們有什么關系?我才不管!人活著就只有一次,為什么我們就要犧牲?為什么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仇恨要我們來付出代價?我就是不要!我喜歡林睿濤!我喜歡他!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就是要在一起!”“你還敢說!你懂什么?你是我的女兒,什么樣的好男孩找不到!現在就說什么喜歡,以后你就知道后悔了!都是幫什么東西!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口頭上還不放過!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你靠近他們家門一步!你大學考試也不要考了!直接跟我去英國!以后再也不回這個鬼地方了!”自從丈夫死后,寧母的精神狀態一直處于快要崩潰的邊沿。本就是要強的人,獨自支撐的辛苦沒有人能夠體會。
“我不要!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寧夏忽然大聲哭了起來,“我們……我和濤濤,永遠都要在一起……”
“不可能!”
所謂的愛情,她曾經也有過。所謂的永遠,不過是一個永遠的童話。到了最后,她才明白,原來能夠留在心里最長久的,不是愛情,而是仇恨!那個搶走了她丈夫心的女人,到頭來還要奪走她的女兒?天下的好事都讓她一個人占盡了!剩下她,什么也沒有……死,也不可能!
寧母看著哭泣掙扎的女兒,打下去的手更狠了。她是她最后唯一擁有的了,不管用什么辦法,她也不能失去寧夏!
六月下旬的一個周末,天氣正好。
寧夏躺在房間的床上納涼,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了,穿著吊帶短裙,光著腳,仰面朝天地躺著。
房間的冷氣一陣陣地襲來,窗外的陽光卻熱切地灑了進來。
寧母午飯過后就出門去辦出國的手續了,書桌上留著已經冰鎮好的檸檬汁。寧夏伸了伸手,剛想拿過來喝,就聽見樓下一個聲音在叫她。
“寧夏,寧夏!”
那聲音直直地射進她的心里,仿佛死灰復燃,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滾起來,跌跌撞撞地就沖向房間的陽臺,兩手撐在扶手上,還沒說話,眼淚就啪啦啪啦地往下掉,“濤濤,濤濤……”
“寧夏!”樓下是林睿濤一臉清爽的笑容,他還來不及回家放下行李,就直接過來見她了。他的眼睛貪婪地看著她的全身上下,舍不得有絲毫的遺漏。在德國的時候,他想她想得都要瘋了,患得患失,心神不寧,恨不能丟下一切,什么也不管不顧地回來。
忽然,他的笑容凝結了,明朗的表情在一瞬間從高空落下,沉了下去,“寧夏,你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
她的臉上,全是傷痕!
她連忙低下頭,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可是眼睛卻又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看去,她是那么想見他。
“下來!彼蚓o了唇,“寧夏,你下來!”
離家附近的公園是他們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長大后雖然不再玩那些旋轉木馬,他們卻還是總會偷偷地來到這里。
寧夏蹲在沙地上,低垂著頭,耷拉著的腦袋都快埋到膝蓋中了。臉上被打得青青腫腫的,不敢給他看。
“抬起頭,讓我看看!绷诸龁蜗c地地跪在她身前,低著頭找她的臉。
她搖頭,更縮了回去。
“寧夏。”他的聲音繃緊了些,一手強勢地插進去扣住她的下巴,用力地把她的臉抬了起來。
被迫無奈,她只有心一橫,眼睛一閉,一副受死的模樣仰起臉來。不料卻被他緊緊地抱住。
久違的擁抱,無比熾熱地灼燒著兩人的心。
他的心疼得不行,看著她臉上、身上那些紅腫青紫的印記,他痛得都快要窒息!從來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笑著的寧夏,即使再生氣,他也不舍得碰她一個手指頭,居然這么傷痕累累地出現在他面前!
收緊了雙臂,他將臉埋進她的肩膀,啞聲道:“是因為我嗎?是不是我媽?還是……”
寧夏無比委屈地嘴巴一癟,豆大的淚珠子又開始掉落下來,“濤濤……我不要去英國,我不要去,我不要和你分開!嗚……”
他的動作猛然一僵,“……什么?”
“我媽不讓我們在一起,要帶我去英國了……”她眼眶里含著眼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回來,我媽不讓……”
他震驚地看著她,像是頓時失去了語言的能力。英國。寧夏要去英國,也許再也不會回來。而他只是在德國停留短短幾天,就想她想得快要瘋掉!她從來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她的朋友太多,心思變得太快,太愛玩,只要她不在他的視線范圍之內,他就不知道她會做些什么?分開一天、兩天還好,若是分開一年、兩年呢?他有把握一輩子都會記得她、愛她,可是她呢?她還會不會記得他?會不會等到他長大,等到他有能力去找她?還是,那時她的身邊或許已經有了別人?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寧夏……”他的手,臨摹著她淚跡斑斑的臉,只覺得心里一陣緊接一陣地糾著疼痛。他低下了頭,忽然緊緊地咬住牙關,“寧夏,我喜歡你,你呢?”
對于他們來說,英國太遠!寧夏在他身邊時,他甚至都沒有把握,更何況遠在英國?他不敢讓她離開,一分一秒也不想!仿佛只要她離開了,就永遠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他不想失去她!
她淚眼地看著他,不住地點頭,“我喜歡你,全世界只喜歡你一個人,永遠都是。”
“你的世界,是不是只要有我就夠了?你會不會后悔?”他執著而堅定地看著她。
“我不后悔。”她哽咽著道。眼中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下落。
“那我們走!彼兆∷氖郑o緊的。
她忽然就愣住了,茫然地看著他。
他心中驀然一緊,還是說:“寧夏,跟我走。”
“是……私奔?”她呆呆地問,眼淚也忘記流了,傻傻地掛在臉上。
“你不愿意?”他的語氣開始緊張起來。
“呀——”她突然一躍而起,臉上愁容全消,興奮地大聲叫道,“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和濤濤一起!”私奔耶!聽起來就覺得很刺激!
“喂!”他被她嚇得連忙站起來捂住她的嘴巴,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謹慎地看了看四周,才在她耳邊低聲道,“豬頭,想死啊。”
她眼睛晶晶亮地看著他,嘻嘻笑著撒嬌:“那人家高興嘛!”
“明天中午,我們巷口見!彼⒁曋ǘǖ,“我等你!
她滿臉笑容,重重點了點頭。
翌日。
藍色的水紋在白色的基調中流淌,整個球拍的線條柔和流暢。跟隨了他幾年,歷經了那么多的比賽,它的光彩卻仿佛沒有絲毫的損傷。
他的手輕輕地撫過拍面,告別地凝視許久。它在他身邊太久,就像是個無聲的朋友,默默地陪伴著他,仿佛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么自然?墒沁@次他卻不能帶著它去。以后他不會有時間再打網球,想要不被找到的話,就不能參加比賽。所以,或許只能等到有一天他回來再拿回它,也或者,他永遠也沒有機會回來。
從今以后,他只有寧夏。只要有寧夏,就夠了,其他什么也可以不要。
他閉上眼,嘴唇輕輕碰觸球拍的手柄,然后將它放進網球袋,和其他的球拍一起,拉上拉鏈的動作行云流水,再將球袋推進床底。
站起身,他拿過放在床上已經收拾好的包,隨手背在肩上。走出房門的時候,一個白色的信封從門縫中飄落下來。
他的腳步一頓,隨后彎腰撿了起來,大概是母親幫他收了信放在這里。
只見純白的封套上印著林睿濤的名字,落款是一個設計別致的銀色字體——“G.D”。
他微微皺眉,還是取出了信件,很快地瀏覽完內容,眉心卻蹙得更緊。
這是“天才學園”的錄取通知書。他知道那座學校,全球首屈一指的頂尖貴族學園,各科研究成果都站在了世界巔峰,相關于它的傳聞很多:完全由學生管理,學生會作風乖僻,特權階層橫行……但毫無疑問,它是任何一個學生都夢寐以求渴望去的地方,那里有最齊全的數據和資源庫,遍布全球的關系網絡,在那里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才能與潛力,完全自由與獨立的操作平臺。只是,他既沒有參加任何相關的考試與競賽,也沒有內部的人推薦,為什么卻突然收到了通知書?
來不及想太多,他隨手將信放進背包側面的口袋,這封信不能在家里被找到,母親看到了之后又會是一陣風波。
他哪里也不會去,他只想待在她身邊。
K大,天才學園,他都可以不去。在他的生命里,沒有什么會比寧夏還要重要,他可以為她放棄一切,前途,夢想,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只要能和她在一起。
從小到大,他就只有一個夢想,得到再多的掌聲,再多的榮譽,站在再高的頂端,他的眼睛也只看著一個人。他滿心滿腦子,都只想著一個人,他所有的才能和所得到的榮譽,比不過她輕輕的一笑。
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他不再遲疑地走出房門,向樓下去。
“睿濤,出去啊?”林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轉頭問,“不在家吃飯嗎?”
“嗯。”他隨意答應一聲,低下身體開始換鞋。
“早點回來!苯裉煨瞧谌眨⒆右鋈ヒ矝]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忽然轉身看了看母親,只很快的一眼,然后打開門,走了出去。
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林母不以為意地繼續看著肥皂劇,遇到搞怪處,忽而開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