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但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又有哪樣能逃得過她的火眼金睛?昨兒個自家那別扭的孫子和他媳婦圓房的事,她更是一睜眼后就有人來同她說了,如今她不過是將計就計,趁著其余幾個一心向外的媳婦來鬧時,試試孫媳婦。
若是她軟弱地就這么收下了這幾個被挑出來,想塞進郡王府當眼線的世家庶女,那這樣的孫媳婦,她倒是瞧不上眼了。“果然是個上不了臺面的,誰說我們送來的人是要來做丫鬟的?”
幾個老夫人里,四老夫人年紀最輕,向來最沉不住氣,闕飛冬的話才剛說完,她就已經氣急敗壞地接話了。
“咦,若不是送來做丫鬟的,那怎說是來伺候我們夫妻倆的?”闕飛冬故作不解,那天真的模樣實在讓四老夫人氣得七竅生煙。
早就聽說鳴哥兒的沖喜福晉不但家世普通,性子也粗魯無禮,她本來還想著應該不至于,誰知竟然直是這種胡攪蠻纏的。
“自是送來做庶福晉,為鳴哥兒開枝散葉的!
“喔,開枝散葉嗎?昨兒個周太醫還交代了,郡王爺經此大病,掏空了身體,在房事上得有所節制,四嬸娘若真的心疼郡王爺,正應該多勸勸郡王爺清心寡欲,這樣才能早日痊愈!
對于闕飛冬的話,四老夫人氣了個仰倒,偏偏她的話有理有據,說起話來的姿態也很是軟糯有禮,讓人找不到發作的理由。
“便是此時需要靜養,但總也有痊愈的一日,此時先讓姑娘們進府熟悉熟悉環境,將來伺候起鳴哥兒也就更加得心應手了!
四老夫人敗下陣去,三老夫人就接著頂上了,要知道自從傳出了鳴哥兒有可能痊愈的消息后,那些尊貴的人便再次頻頻造訪她們的娘家人,更許諾了許多的好處,只求她們能將人安插進郡王府,好隨時知道恪敏郡王的一舉一動。
她們哪個不是被娘家人逼急了,這才厚著臉皮帶著娘家的姑娘們上門,本以為只要說動老祖宗,再用長輩的身分壓壓闕飛冬,以她那上不了臺面的出身,必定不敢拒絕。
誰知道她不但拒絕了,還拒絕得理直氣壯,她們這些人哪個不是這般熬過來的,又哪個沒往自己夫君兒子的院子里頭送人過?對她們來說,男人擁有侍妾通房,那壓根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幾位姑娘平素精通的應該是琴棋書畫,而不是伺候人的活吧?真讓她們去伺候郡王爺,只怕郡王爺還會嫌她們笨手笨腳!
眼見這幾個太太們怎樣都不肯死心,闕飛冬心里難免的也起了些火氣,于是說起話來也越發的直接了。
“你……”
“不如這樣吧,我瞧著嬸娘們的眼睛下方都透著一片烏青,應該是平日太過操勞,晚上也歇得不好,不如這些姑娘,嬸娘們就帶回去,飛冬再送上幾個伶俐的丫鬟,好好為嬸娘們分憂解勞,行嗎?”
她非但不要你的人,還回送你幾個人,闕飛冬的回敬讓三位老夫人氣得面色鐵青,人人漲紅了臉,可雖說她們是長輩,但到底還記得闕飛冬占著郡王嫡福晉的位置,那可是受了朝廷冊封的,她們擺擺長輩架子還勉強可以,畢竟除了這個,她們其它什么也不敢做。
“倒真是如外傳所言的粗鄙,老祖宗您可是親眼瞧見了的,這樣的人難道還能配得上咱們鳴哥兒?”
“自然配得上,她是咱們家的大功臣,為鳴哥兒沖回了一命,又怎么會配不上鳴哥兒呢?”太福晉見兒媳們落敗后便紛紛又將希望放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冷笑。
這幾個兒媳婦倒真是沒有一個省心的,當初若有那么一個半個一心為著鳴哥兒好的話,又何至于現在來看人臉色?
“老祖宗,咱們郡王府也是京城里有臉面的人家,最近外頭都將她這個沖喜的傳成什么樣了,若是不休了她,將來郡王府被這樣粗鄙的人掌家,只怕早晚有一天要落敗啊!”
一直靜默的二老夫人不張口則已,一開口就是更高段數的危言聳聽。
“二嬸娘這話是怎么說的?講得彷佛是我不肯讓郡王爺納妾一樣,若是郡王爺身子好了,他要納多少側福晉、庶福晉,還不是郡王爺自己說了算?不如飛冬請郡王爺出來一見,行嗎?”
她這一番話自又是說得眾人面面相覷,看來在闕飛冬這樣強硬的態度下,只怕今日眾人當真要無功而返了。
第8章(2)
眾人惡狠狠地燈了闕飛冬一眼,正要怒氣沖沖的走人,忽然間匆匆走進了一個太福晉平案倚重的大丫鬟,只見那眉清目秀的丫鬟疾步走至太福晉的身邊,然后俯身朝著太福晉的耳邊說了什么,太福晉的臉色便是一變,急忙說道——
“快把人請進來吧!
望著那疾步而來又疾步而去的丫鬟,她在出門前對自己投以的同情目光,闕飛冬的心驀地升起了一抹不祥的預感。
沒有等太久,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子便領著一個身段婀娜多姿、面容姣好的姑娘走了進來。
那中年男子一個跨步向前,朝著太福晉半跪請安,并朗聲說道:“奴才見過老祖宗!
“劉總管快請起來,今兒個吹的是什么風,竟把你這個大總管給吹來了?”一等劉總管站起,太福晉便含笑問道。
這個劉總管可是四阿哥倚重的人,平素也是往來過的,所以太福晉對他自是和顏悅色。
“奴才想著許久沒來向老祖宗請安了,所以一知主子有了差遣,便向主子討了過來,老祖宗的氣色越見好了。”
劉總管笑著說完,然后朝身后立著的姑娘招了招手,又轉頭向太福晉作了一揖,并道:“主子向來關懷郡王爺的身子,雖說近日有些許起色,但主子還是不放心,怕一般的丫鬟伺候不好,這才特地讓人找來這精通醫理的醫女,想著讓她精心伺候郡王爺!
不祥的預感成真,聽完了劉總管的話,闕飛冬臉上一直維持得很好的淺笑差點兒就垮了下來。
到底有多少人惦記著她的夫君?
怎么一個兩個的全都上趕著來給他送女人?
方才那些不懷好心的嬸娘們送的那幾個,她還可以用不會伺候人回絕,可四阿哥送的這個,可是一個精通醫理的醫女,人家那是關懷自家的表弟,她難不成還能打包了讓人送回去嗎?
闕飛冬此刻只覺得自己像是不小心吞了蒼蠅一般的惡心?墒蔷退阍俨幌矚g,她也知道這個女人和其它幾個嬸娘送來的女人不一樣,她不能不收。
雖然明面上納蘭肅鳴并不參與爭儲,可私底下四阿哥正是他認定的明君人選。
先不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四阿哥送來的女人是通藥理的醫女,就算旁人質疑其實是送庶福晉來著,可納蘭肅鳴和四阿哥算得上是表兄弟,兄長憂心弟弟的身子送了個懂得伺候人的,而且一點兒也不瞞人,實在是理直氣牡得叫人說不出一點錯處。
“真是讓四阿哥費心了,我在這里代鳴哥兒謝過四阿哥了。”
太福晉自然也是明白人,她多少知道四阿哥送來這人的意思,是為了分她這個孫媳婦的寵,不想孫媳婦成了孫子的弱點。
雖然心里頭有些不滿四阿哥這般插手郡王府后院的事兒,可她也不好說些什么,只能歡喜的將人留了下來,并且讓闕飛冬領著回到瀟湘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