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他的臉色發青,額頭流下來的全是冷汗,手臂上甚至還有一道發黑傷口,是中了毒還是傷口感染?
她火速摸了一下他的額頭,燒得燙人,抓起他的手腕探了脈象,一片紊亂,這可讓她嚇了一大跳。
這幾年她三天兩頭的送藥材到藥鋪,也跟大夫們學了醫術,她算是有天分,又聰明,加上現代生活學習到的知識,一些簡單的癥狀也可以判斷的。
只是即便她不是專職大夫,診過的脈也不算少數,她從未診過這么亂的脈象,這位公子具體是什么病癥她也弄不清楚。
不行,再這樣任由這位公子躺在這里,忠義廟里可又得多添一具無名尸了。
一群人見這名男子一動不動的,這會兒才圍過來看熱鬧,但從他們冷淡的表情裴子瑜看得出來,沒有一個人愿意幫忙的。
畢竟能填飽肚子的饅頭,比一個即將死了的人吸引力還大。
“八角,你快過來幫我把這位公子抬到張大夫的醫館去,刀豆你繼續發饅頭,發完了再到藥鋪來找我。”裴子瑜見狀也不喊這群心地冷酷的災民們幫忙了,直接喊來自家小廝。
聽到自家小姐在喊了,八角一刻也不敢耽擱的放下手中的饅頭,拍了拍手過來,“小姐,我來背這位公子吧,你幫忙把他扶到我背上來!
“你小心背著,可別把他摔了,這位公子看起來禁不起摔的!彼⌒牡膶⑷朔龅桨私潜成,提醒道。
“小姐,放心吧,八角知道輕重!本热巳缇然穑私且粚⑷吮澈冒瓮缺阃挥诮纸悄情g醫館奔去。
裴子瑜也顧不得形象了,撩起裙擺也急急跟上。
“讓開、讓開,有重病的,急診。”裴子瑜在八角身后不顧形象地大喊,擔心有不長眼的擋了他們的路,影響救人。
裴子瑜人未到聲先到的一路獅子吼,嚇壞不少路人,連擋在醫館門口等著排隊看診的病人也嚇了一大跳,趕緊先行讓出位置,讓這重病的先看。
一進到醫館,裴子瑜也不等里頭藥僮空出病床來,指揮著八角趕緊將人放到其中一張上頭擺放著許多藥材的空床。
“八角,趕緊先將這位公子放這里。”她一邊指揮著,一邊手腳利落的將病床上的藥材全挪到一旁的茶幾上,又拉過一個相識的小藥僮吩咐道:“當歸,快去請你師父出來,告訴他有重癥病人!
這正在內診的張大夫不用等徒兒進診廳叫他,便已經自己出來,笑著調侃道:“小魚兒,你這嗓門比我家那只河東獅還大,整個屋頂都快被你掀了。”
“張大夫,現在不是說笑時候,您快過來看看這位公子,他情況很不妥啊。”裴子瑜也趕緊將眼前這個長相斯文、留著一把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拽到病患面前。
張大夫定睛一看,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不好,山藥,快準備刮骨器物,這位公子他手臂傷口上的肉要趕緊刮掉,否則生命有危險,拖不過今晚!
裴子瑜驚呼,“嗄,這么嚴重?”
“就是這么嚴重。八角,你趕緊幫忙把這位公子抬進診廳,茯苓,你過來準備打下手。”張大夫指揮著門下徒兒。
這時,昏迷的男子悠悠轉醒,吃力的看著圍著他的這一群人,痛苦的發出一記低吟,“唔……”
裴子瑜驚喜的看著他,“這位公子你醒了,那太好了,你叫什么姓什么?”
皇甫霽眨著沉重眼皮,看著面前這名長相十分靈秀的姑娘,他雖然發著高燒,意識不是很清楚,但他記得稍早時候,他似乎是昏倒在這名姑娘身邊,是她救了他,帶他來醫館的嗎?
他喘著大氣,吃力的回答她,“皇……甫……”
他還沒說完,裴子瑜就自行腦補了,“黃公子啊,跟我娘同姓,這樣我們也算是八百年前半邊親戚了!
皇甫霽一陣愕然,他何時說他姓黃,他是還沒來得及說出他的名字……
裴子瑜似乎沒有發現他的無言,繼續像個連珠炮一樣劈哩啪啦的問著,“你是在哪里受了這么嚴重的傷啊,還好送來醫館及時,不然再晚一天……”
這時一名小藥僮端了一碗湯藥出來,交給裴子瑜!芭峁媚铮@碗湯藥趕緊喂這位傷員喝下,一會兒師父就準備好了。”
這小藥僮口中說的“準備”,跟這位姑娘手中接過的湯藥,讓他心生警覺。
裴子瑜接過湯藥后扶起皇甫霽,用湯勺一口一口小心的將湯藥喂進他嘴里,“黃公子,這麻沸散有麻醉跟止痛的效果,你趕緊喝了,一會兒才不會感到疼痛!
“麻醉?做什么需要喝到麻沸散……”
“你手臂的傷勢太嚴重,一會兒大夫會幫你將手臂上傷口的肉刮除干凈!
刮肉……他的眉頭瞬間緊皺。
這個時候他怎么能夠做這種醫治,端王的手下爪牙定是到處在搜找他;矢V搖頭,吃力的自干啞如砂紙的嗓子里吐出,“不行……”
“黃公子,你先聽我說,不趕緊處理你可撐不過今晚,你手上的死肉一定要刮的!迸嶙予し畔率种惺S鄿帲粗庹J真毫無虛假的道。
皇甫霽頓時陷入兩難。
“你放心,張大夫的醫術很好的,他會讓你沒事的,你一定可以看得到明天早晨的太陽,不、不,今天晚上的月亮你就看得見的!彼呐乃麤]受傷的那邊肩頭安慰道。
皇甫霽定定看著她明亮誠懇、宛若龍眼子般晶瑩的眼睛,直覺可以相信她,她的眼睛讓他莫名地生起一種信任感,“你會在這里嗎?”
裴子瑜實在很想老實跟他說,她很忙,沒空在這邊陪他動手術的,可看見他眼底的一絲惶恐與慌亂,就像是落水之人想緊抓著那唯一的救命浮木一樣,她竟然不忍心拒絕了,點頭道:“嗯,我在這里等你醒來,一起看月亮。”
“記住……除了你信任的人可以碰我外,其他的人一律不許他們碰我……”他意識開始模糊,再度陷入昏迷前,斷斷續續的交代道。
“嗯,好,加油,我會讓人給你準備宵夜的。”她握拳為他打氣。
在皇甫霽失去意識之前,迷蒙的眼前是她開朗而充滿元氣的笑容和打氣加油的聲音……
真是一個奇怪的姑娘……這是他昏迷過去時最后一個念頭。
沒一下子,這位黃公子就人事不知了,裴子瑜找了張椅子坐下,畢竟她已答應他會在這邊等他醒來,不遵守承諾就這樣離開,太沒有誠信可言了,還好今天草藥園沒什么事情,該出的貨前兩天都送出去了,至于賬目她明天再算也一樣的。
本來就因為多了許多災民顯得人滿為患的醫館,因為她突然帶了一個重傷病患進來,讓醫館是更加的忙碌。
她想著與其在醫館里坐著發呆等待,倒不如幫幫那些磨藥、包藥的小藥僮們一點忙,便拿過一個藥缽幫忙搗藥,手下忙碌的同時,眼睛不時的往診廳里望去的,希望盡早聽到好消息。
這時一名小藥僮自診廳走出來,交給裴子瑜一個竹簍子,“裴姑娘,這些衣物是從那位公子身上脫下來的,師父說交給你。”
裴子瑜皺眉看著竹簍里的衣物,又臟又臭的,熏死人了,只是這些衣物并不是自己的,也不好隨便丟掉。她皺了皺鼻子,決定好人做到底,再好心一回的幫他把衣服洗了吧。
來到井邊,她打上一桶水,正要將這些臟衣物放進桶子里搓洗時,沒想到自衣物里掉出一個用油皮紙包裹的信封和一個小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