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猜想,她忍不住笑了,看著他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誰知他的回答險些讓夏以煙昏死過去。
男子見她笑,也揚起了一抹笑,撫著自己受傷的后腦杓,有些無奈,「我傷了腦袋,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好像……都想不起來了!
打從第一次醒來,他便發現了自己失憶的事實,不管他怎么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有關自身的任何事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兒、何方人氏……他通通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眼前的女子。
她在山里發現了他,也是他失憶后第一個見到的人,不僅救了他,還將他帶回家里,甚至為了收留他和人有了爭執……這些他有看印象,也因此,他對夏以煙產生了一種類似雛鳥般的依賴心態。
「你、你剛說了什么?開玩笑的吧?」她剛才幻聽了對吧?肯定是。
那像畫布一般精采的臉一臉認真,又說了一次,「沒開玩笑,我什么都記不得了,腦袋一片模糊,怎么想也想不起來,唯一有印象的,便是你在山里救下我!
他那時重傷昏迷,身上大量出血,他知道,再這么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條,就在他等死之際,卻因她絆了一腳而清醒,當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眼前這精致柔美、顯得有些惶然無措的小臉。
這一眼在他心里落了根,也因此當他清醒過來,得知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時,并沒有慌張,只因他看見了在窗戶前熟睡的夏以煙。
那一刻,他莫名的感到心安,相較他的淡然,夏以煙卻是晴天霹靂。
「你什么都記不得了?」嘴角微抽,她問。
「是!顾f。
「忘了自己的名字?」她深呼吸,又問。
「忘了!顾虼酱鸬。
「連家在何方都不曉得?」那雙漂亮的眼眸有著最后的期盼。
「不曉得!顾僖淮未蚱扑南M。
夏以煙身子一晃,跟蹌了下,喃喃低語,「這到底是哪門子的霉運,難得做一回好人,居然撿了個失憶的家伙回來,難道是天要亡我……」
「阿姊,你怎么了?」夏以松擔憂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夏以煙忍著心悶,勉強揚起抹笑,對一雙弟妹說:「松兒,你帶卉兒去和古大叔說一聲,阿姊和哥哥有事要說!
夏以煙發話,兩人當然得聽,他們乖巧的點頭,小手拉著小手,往屋外走去。
支開了弟妹,夏以煙再也忍不住撫額,哀怨的看著那霸占她床榻的男人,問:「你打算怎么辦?」千萬別說要賴著她。
「不曉得!鼓请p比女人還漂亮的墨瞳滿是茫然。
「要不,我帶你去報官?」現代走失,都是把人領去警察局,古代走失,應該同理。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拒絕,至于為何拒絕,他也說不出來,只知道他不能去官府,否則會有大麻煩。
「不報官?行,那你何時離開?」她回得十分直接了當。
「我傷還沒好……」男子有些無措的看著自己身上的傷,一雙墨一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她,里面有著淡淡的期盼。
他像只走失的可憐小狗,既無辜又無助,茫然且渴求的看著她,讓夏以煙的心被戳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家經濟條件壓根沒法子再多養一個人,她只得硬心腸道:「那就等你傷好,你傷一好,就得離開!
男子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無處可去!
一個連自己姓名都想不起來的人,能去哪里?
再者,他雖然失憶,卻不是傻子,他身上全是刀傷,這些傷不會平平白無故出現,這說明有人想殺他,而他卻該死的什么都想不起來,若是他冒然出現在人群之中,恐怕不會如這一次那么好運。
夏以煙眼角一抽,咬牙問:「所以?」
「所以 ……」男子抬眸看向她,有些可憐兮兮,輕聲說:「能不能收留我?」
他知道這要求過分了,但此刻的他是個溺水之人,而眼前的夏以煙就是那浮木,除了緊緊的攀上她,他想不出其它法子。
她就知道!
夏以煙無力的閉了閉雙眼,輕啟紅唇,很想硬下心腸說出一句不行,偏偏她的心不夠硬,到嘴的話硬是轉了個彎,「我家窮,養不起一個吃閑飯的人!顾z毫不覺得說實話有么好難為情的,若她家財萬貫,又會在乎多養個人?
聽懂她話里的軟化,男子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我有力氣,能干活!
「現在大旱,你有力氣也耕不了田……」夏以煙悶聲說。她不懂耕田,一雙弟妹又小,就是想靠家里那塊出產不佳的田地過活都沒辦法。
誰知,她話一落,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一聲巨大的雷響劃破了云霄。
這變故讓夏以煙瞪大眼,她抬頭看向窗戶,就見豆大的雨珠伴著雷響,嘩啦啦的傾盆而下,一掃連日來的熾熱。
「下雨了!鼓凶幽樕系男θ莞酰鋹偟恼f:「我能耕田了!
夏以煙:「……」
不帶這樣的,現在是連老天都在欺負她是嗎?
就這樣,在古益反對卻又忍不住心軟、一雙弟妹舉雙手贊同下,夏家多了一名新成員。
「你們三個顧家,阿姊出門了。」夏以煙看著眼前的一大兩小,低聲吩咐。
一連三個月大旱,老天終開眼下了場大雨,這雨一下就是三日,整整三日沒辦法來藥,也進不了城,夏以煙急得嘴上險些要長燎泡,好在今日雨停了,她迫不及待的要進城。
「好,阿姊你路上小心!瓜囊运珊拖囊曰芄郧傻膽,身旁卻傳出一道不認同的聲音——
「你一個人進城?我不放心!
夏以煙挑眉,看向那已能長時間坐起身的男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因為你長得美。」他正色答道。
夏以煙生得極美,可她自己似乎沒有自覺,居然打算這模樣進城,他怎能放心。
一句話讓夏以煙粉臉微紅,她下意識撫了撫自己的臉龐,啐道:「阿燕,我不曉得你一張嘴居然這么貧!
他失憶,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夏以煙見他衣裳上繡著一只飛燕,便隨口替他取了阿燕這個名字。
「我說的是實話。」阿燕覺得自己挺無辜的。
其實夏以煙不管長怎樣,在他眼里都是最美的,更別提,她的模樣的確生得好,不只是她,就連年紀小小的夏以松和夏以卉,也是一個俊美一個嬌俏。
「長得美又不能當飯吃!闺m然被夸贊是件好事,卻不能阻止她進城,睞了他一眼,她收起羞澀,正色道:「再怎樣還是得吃飯,再不進城,這些藥都要壞了,你們別擔心,我會保護好自己,走了!」
朝他們揮了揮手,她轉身就走,就怕耽誤時間,賣不了東西。
見她頭也不回的走了,阿燕墨眸一沉,有些心堵。
他知道夏以煙為了他,欠了古益不少人情,也知道家里多了他一個人吃飯,原本就困苦的日子變得更加艱辛,可恨他身上帶傷,就是想幫忙也力不從心,這無力感……讓他下定決心要快點好起來,他不能成為夏以炳的累贅。
夏以煙背著竹萎,有些艱難的走在滿是泥濘的田道上。
連日大雨,路面上滿滿的水坑,原本的泥土小徑變得軟爛不堪,讓人難以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