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有兩個長年服侍的貼身丫頭,曾側妃陪嫁一名丫頭,人手原是不足的,本妃撥了四個人過來,可曾側妃怕吵,又把人給送回去!
她這是在向他解釋,為什么明院能夠防得滴水不漏,半點消息都傳不出去,她要讓皇后把這筆帳記在曾五福頭上。
回答完吳大人,李氏問嫣紅,“碧絲姑娘去哪里?”
“回皇子妃的話,傍晚耿側妃來過,鬧出不小動靜,當時四爺醉著呢,被擾醒,一個火大、拿起茶壺砸人,碧絲傷了半張臉,頭痛、作嘔,主子命太醫診治后,讓她下去休息。”
這事,李氏是知情的,她朝吳大人點點頭,表示此言無虛。
然后,滿廳的人繼續著方才的尷尬,持續聽著里頭傳來的聲響。
吳大人心道:傳言四皇子寵愛曾五福,夜夜縱欲到天亮,看來所言不虛。所以美人在懷,他對朝政風向已然不在乎?
倘若為實,那么大皇子可以少操一份心思。
而屋里,五福叫得嗓子嘶啞,搖床搖得腰酸背痛,這戲快演不下去了,四爺怎么還不回來?
她苦著臉,指指碧絲,碧絲壓低嗓子再喊一聲,“好福兒……再來……”
廳里尷尬,屋里也沒好到哪里去,兩個人望著窗戶,等待動靜,嘴里不說,兩人都在向老天祈求,求她們家四爺快回來。
就在五?旆艞墪r,一個黑影迅速鉆進屋里,五福定睛一看,一個失控、長聲驚呼。
這聽在“懂人事”的吳大人耳里,代表的是事畢。
“幫我更衣!蔽躏L低聲道。
五?粗之惖膭幼鳎牡,他受傷了?她順勢對外頭喊道:“嫣紅,傳水!
李氏和吳大人進屋時,五?吭谖躏L懷里睡得死熟,她的手腳纏在熙風身上,像只饜足的小貓,熙風輕撫她的頭發,帶著倦意的臉上寫著縱欲過度,他上半身裸著,五福濃密的長發掩去他大半個身子,熙風似笑非笑地望著吳大人,直接無視李彤樺。
“夜深了,不知大人來訪,所為何事?”
吳大人把來意重述一次。
熙風笑得無害,柔和目光與對方對視,道:“大人要不要四處搜搜,看看有沒有大人所謂的刺客?”
此話出,躲在衣柜里的碧絲一顆心跳得厲害,她緊閉雙目,把身子蜷縮成團,心里不斷念著佛號。
尋刺客不過是托詞,目的是想確定四皇子是否在府?望向滿臉饜足的齊熙風,就是這樣一副溫和性子才會縱得下人沒規矩,什么話都敢胡說,不過……他看一眼趴在齊熙風身上的五福。
這女人,有外男進屋還賴在男人懷里不肯起來,這是在挑戰李彤樺?難怪打死不讓他們進屋,是故意的吧,故意讓李氏沒臉,原來他折騰一整個晚上,竟是因為卷進人家妻妾相爭的風波?
但這是好事兒,四爺迷戀女色,后院失火,哪有心情理會朝堂大事?
臉色緊繃的吳大人瞬間露出諂笑,賠罪道:“是下官莽撞,惹得四爺不滿了,下官告辭!
得到答案,他不再摻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皇后娘娘再抬舉,只要不動齊熙風,他就是永遠的四皇子,說不定日后大皇子為表現手足情深、心胸寬闊,還給他封個王,至于自己,又不是什么開疆大臣,怎樣都得在他面前低頭,少惹事、多平安。
吳大人離開,留下李氏尷尬地站在一旁,熙風不言語,只是笑著看她,不過那個笑不帶表情,冷得令人心驚。
李氏心飛快跳著,耳邊重復出現一個聲音——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是皇后娘娘的人,知道她為誰做事,知道今晚所有事的來龍去脈,知道……低下頭,她屈膝想告退,熙風卻在這個時候淡淡地拋出一句話——
“身在曹營心在漢,夫人好本事。”
第10章(1)
他們一走,五福立刻跳起來,用來遮掩傷口的長發染上鮮血。
她不理會,急急將熙風翻過身,他背后有兩條橫向刀傷,雖然不深,但長長的一道,皮肉翻卷,看起來很嚇人。
為掩飾血腥味,她在屋里燃起濃濃的熏香,傷口來不及處理,只能在身下墊了一塊吸收血水的厚布。
打發了李彤樺,五福不敢傳太醫,深怕弄出太大動靜,只好故技重施,她拿來縫衣針和傷藥,開始替他縫傷口,他明明疼得汗水淋漓,卻還是咬牙與她調笑。
“希望你的針線功夫有進步,我可是親眼見過師父身上的傷疤!闭f完,他嘆一口夸大的氣,惹得五福頻頻翻白眼。
這個男人真倔強,示弱會怎樣,英雄就沒血沒肉不怕痛嗎?
果果單純,直覺以為他在批評自家小姐的女紅,急急分辯,“我家小姐的繡工,比起京城最厲害的繡娘半點不差。姑爺身上的傷好了以后,可以四處秀,大伙兒肯定會夸獎!
有人要這種夸獎的嗎?
五福嘆氣,教一千次也沒用,果果還是小姐、姑爺的叫,在她心里,小姐是天地間最大的,哪怕她嫁的是皇上,皇上還是她家“姑爺”,這身分果果認定了就不會改。
“是嗎?那條喜帕可繡得不怎樣!彼鄣镁o,還真害怕她拿他的皮當繡花布,一針一針慢慢刺、緩緩繡,在上頭弄出一朵花兒。
比起傷疤丑陋,這慢火燉青蛙的痛更可怖,可他心里這么想著,嘴上還是和果果斗不停。
“我們家小姐是不想奪走那兩位夫人的光彩。棒打出頭鳥吶,在她們跟前占了個頭份兒,可不是件好事,明里暗地不曉得要怎么被整呢!惫麑W舌倒是學得不錯,把小姐的低調心態分解得一清二楚。
“被整?”
“可不是嘛,姑爺這顆大糖果老往明院里蹭,那兩位夫人也想吃糖,嘴里眼里饞著卻碰不到,心里說不得有多恨吶。前兒個小姐在園子里散步,耿側妃老遠瞧見就走過來夾槍帶棒暗損一頓,離開時還讓人絆我們小姐一下,幸好現在小姐瘦了,要是以前肯定摔跤!
被貼身婢女公然說胖,五福無語問蒼天。
這事情熙風知道,但他更清楚的是,五福幾句話就讓耿氏臉色青白交換、變化不斷。
耿氏說:“妹妹好興致,服侍四爺夠累了吧,怎還有時間逛園子。”
五福淡淡一笑,“四爺也要處理公務吶!
“是嗎?在哪里處理?書房還是妹妹床上?”
她沒生氣,斜眼朝對方一覷,反口問:“姊姊也想有個男人在床上處理公務嗎?可惜了,四爺分身乏術!
兩句話,激得耿氏指著她的鼻子叫囂。“曾五福,你以為自己可以得勢多久,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么模樣,豬頭豬臉豬脖子、豬身豬蹄豬腦袋,你以為四爺是瞎的嗎?”
“四爺不瞎,可他就是喜歡吃醬肘子不愛青菜豆腐,誰讓姊姊長得清淡呢!
有女人會把自己比喻為肘子的嗎?耿秋蓮長得“清淡”?這話也只有她說得出來。
口頭上討不來便宜,她讓下人狠狠一撞,企圖把五福給撞倒,但果果說得對,以往她是球,一點力氣就能讓她滾得老遠,現在她瘦下不少。
他問過:“你現在不愛吃糖了?”
她嬌笑道:“天天吃四爺這顆大糖果,哪還有胃口嘗別的!
她在諂媚他知道,他更清楚的是,成天應付那些層出不窮的破爛事兒,她耗盡心力,別說吃糖,連吃飯都有些懨懨。
短短一個多月,園子里莫名其妙出現的夾竹桃,熏香里頭的加料,湯湯水水里頭的絕育藥……誰動的手腳?誰都有可能,就算不是李氏、耿氏,她們身邊的那些人,也會幫著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