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袍男子暗自氣惱,卻又發作不得,只能不滿的橫他們一眼。
那幾人笑了幾聲后,另一名身穿灰袍,身量高大的男子打量了王曦怡一眼,挑眉說道:「你這小子那嘴倒是挺刁鉆的!
另外一名穿著一襲棗紅色錦袍,腰系玉環的男子沉下臉警告她,「你可別仗著會耍嘴皮就胡言亂語,再讓本公子聽到你說這些胡話,本公子可饒不了你。」這男子在四人里不管是衣著打扮或是長相都是最體面的。
「你這潑皮再敢亂說話,看大爺不撕爛你的嘴。」最先發話那名藍袍男子面露兇狠的撂下話。
見時間不早了,她不想再同他們糾纏下去,遂露出懼怕的表情,彎腰作揖。
「在下這嘴向來笨拙,不會撒謊,幾位公子氣度非凡,想來都是大人大量之人,定不會與在下計較這些,在下還有事情,先走一步!古阈Φ恼f完,她背著竹筐繞過他們離去。
見她示好討饒,幾人面色稍霽,待王曦怡離開后,那穿著一襲棗紅色錦袍的男子忽地皺眉道:「這小子說自個兒不會撒謊,這豈不是在說方才所說皆是真話。」
「難不成咱們被他給耍了,要不要我去教訓教訓那小子?」那褐袍男子不滿方才被王曦怡諷刺之事,有心找她麻煩。
「咱們還要趕去蕓園赴詩會,這事改日再說吧!
沒人留意到就在隔壁飯館的二樓臨窗邊坐了兩名男子,其中一人赫然就是他們先前話中所嘲諷的杜如弦。
他神色慵懶的轉動著手里拿著的酒杯,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彎起,似乎并沒有為那幾人適才的嘲諷而動怒。
坐在他對面穿著一襲藏青色長袍的魁梧男子覷看他一眼,那張方正英武的臉上面露關切的詢問:「這幾人是你的朋友?」
范平洲是駐守桂陽郡的武將,他的性情就如同他那張臉一樣,剛正耿直。
風晟王朝當初立國時將全國疆域畫分為十九郡,并分封十九位郡王鎮守。
然而這些郡王并無實權,只是虛銜,實權握于皇帝所冊封的郡守與都尉身上?な厥俏墓,都尉是武官,一文一武,共同治理該郡。
郡下尚有若干州、州下有縣,欽州便是桂陽郡郡府所在之地。
這范平洲便是掌管整個桂陽郡兵馬的都尉。
「算不上,只是以往曾在書院里一塊讀過幾年書!苟湃缦覒醒笱蟮幕卮稹
方才他打算來赴范平洲的約時,途中遇上張成他們幾人,這才同行了一段路,他們邀他同去參加詩會,被他拒絕,幾人遂在酒肆前分開。
聽見那些人背地里對他的挖苦嘲諷他并不意外,讓他意外的是王曦夷竟會替他抱不平。這人平素總是嘻皮笑臉,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沒想到還會替他出頭。
他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王曦夷的情景—
那天早上下著大雨,他被皇上罷了官,剛回到杜家,才與父親說了幾句話,卻見有個人跑來跪在杜家醫館前磕頭,求父親為他母親治病。
「大夫,求您替我娘治病,我雖沒有錢,但我可以替大夫干活抵診金,求求您救救我娘,任何事我都愿意做!」
那時的他渾身被雨淋得濕透,一雙眼睛布滿了疲憊和揮不去的沉痛哀傷。
后來父親收留了他們,待他母親的病情好轉后,王曦夷便開始擺字畫攤謀生,每日臉上都掛著笑容,把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那張笑臉后,孝順母親、照顧弟弟,負擔起一家三口的生活。
范平洲原是想勸杜如弦別再同那些表里不一的人來往,但見他并沒有將那幾人當成朋友,遂沒再多言。
「你方才讓我調查的事,我會暗中派人手去打探!
「調查時叮囑你手下的人留神些,可別被人發現了,打草驚蛇!
范平洲點頭,「你自個兒也要多加小心,這事非同小可,一個不慎,可能會替你招來殺身之禍。」
「嗯。」杜如弦應了聲。打他接下這樁案子就已心知十分兇險,不過他相信憑自己之能,最終定能辦成此事。
第2章(1)
用過午飯,王曦怡回到自個兒的房間,鋪上畫紙,開始作畫,先前在畫攤上已簡單勾畫好人物的輪廓,此時再做細部的修飾與描繪。
一盞茶的時間,整個人物便畫好了,若是杜大夫進來,一眼就能認出畫紙上的人是他兒子杜如弦。
她垂眸看著畫思忖道:「不能照著畫,這太打眼了,一瞧就能看出畫的是誰,要是讓杜如弦看見可不好!
想了想,她再拿出一張絹紙,修修改改后,最后完成,她很滿意,因為畫上的人已不太像杜如弦。
既然是艷情畫,有了男子的模樣,也要有女子的,她索性將先前為那胖姑娘所繪的那幅畫作了些修改。如今男女人物皆有了,便能開始動筆畫艷情畫了。
她首次畫這種畫,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后,提筆勾畫了幅男女衣衫半褪擁抱在一塊的畫。
剛畫好,外頭傳來敲門聲,她機警的停下筆抬頭問:「誰?」
畫艷情畫的事,她沒敢告訴娘和弟弟。
「是我!雇忸^傳來一道慵懶的嗓音。
「有什么事嗎?」聽見是杜如弦,王曦怡一邊問,一邊趕緊將桌上那幾張畫折起來塞進旁邊的一本書冊里。
「閑著無聊,來找你下棋。」
藏好畫,她上前開門,「這樣呀,可我棋藝不太好!顾幸庀胪凭埽植缓弥苯踊亟^。
「無妨!顾e步走進屋里,見她桌上擺著的筆還沾著墨汁,隨口問了句,「你在作畫?」
「嗯!顾狞c頭。
「說起來我倒是不曾見過你的畫,我瞧瞧你都畫些什么。」杜如弦將帶來的棋盒和棋盤放在一旁的桌上,隨手從畫筒里取了卷畫出來。打開來看,是幅花鳥畫,那筆法瀟灑飄逸,他看了之后贊賞的頷首,「這花這鳥倒是教你給畫出了靈氣來!
聽見他的稱贊,王曦怡揚起嘴角笑道:「杜大哥謬贊了,只是隨興畫畫。」以前爹也曾提過,她畫的花鳥動物是最有靈性的。
杜如弦再拿了卷畫出來,這次是一幅山水畫,畫上峰巒迭翠,山澗溪壑縱橫交錯,飄渺的云霧漫布在山巒之間。
他細看了幾眼,大為稱贊,「這畫畫得好,山有神、水有靈,出塵脫俗!
看見他自那么多卷畫里竟拿出了這幅,王曦怡微微怔了怔,斂去了臉上的笑容,眼中隱隱流露一抹悲傷,輕聲說道:「這是先父所畫。」
當時父親臨終前,指著這幅畫,只留下了一句話——「帶著那幅畫快逃……」
她不知這幅畫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當初帶著母親和弟弟離開時,便遵從父親的遺言,也帶上了這幅畫,她曾仔細研究過這幅畫好久,并未瞧出什么端倪。
杜如弦先前曾聽說王曦夷的父親已過世,卻不知其姓名,心忖能畫出這樣的畫,必不是默默無聞之人,遂問道:「不知令尊是哪位?」
她不愿說出父親的真名,推托道:「父親平素只是喜好作畫,沒什么名氣,說出來杜大哥也不會知道!
見她不愿吐露父親名諱,杜如弦也沒再追問下去,將畫卷起放回木筒里,抬手要去取帶來的棋盤時,手不慎碰掉了擺在桌上的一冊書。
他彎腰去撿,王曦怡卻先一步從他手上飛快的搶了過去,他抬起眼,捕捉到她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緊張,那神情彷佛做了什么壞事,被人當場逮到似的。
「那書里莫不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之物?」他懷疑的瞅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