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會要你指點迷津?」神官的作用,不就是在這當頭才顯得重要?
周奉言掀唇笑了笑!杆幨栊Я!
「咦?」
周奉言吹熄了燭火,垂眼正視著她。「丫兒,我要你在十天后離開巴烏城!
于丫兒楞住,一瞬間說不出話,像是深藏的恐懼突然落實了,好半晌才擠出破碎的聲音,問:「爺呢?」
「我要留在這里!
「可是爺會要我離開,那就代表戰火會延燒進巴烏城,你卻還待著……」
「放心,拾藏、戚行、巴律他們都會留在這里,屆時我會讓你和舞葉先去西楓城找奉行!
「可是……」
「放心,我絕對不會有事!
「爺怎能如此篤定?」在他尚未回答之前,她大膽地追問:「因為這幾場戰事是你主導的?」
周奉言頓了下,尋思片刻才道:「是。」
「爺,你不知道謀逆是大罪嗎?」她心口一窒!赶惹暗蔫F砂,眼前的兵器鐵甲……原來這些都是你企圖謀反所屯的貨!
周奉言垂斂長睫!秆緝海視@么做,是因為這是我瞧見的未來,我不過是順命而為罷了!
「但也不該由你來發動戰事,要是被人發現——」
「除非你說出去。」
于丫兒直瞪著他,手心早已是一片汗濕。「打從我重生以來,我就發現有些事和我上一世的記憶不同,我以為重生后許多人事物的改變是正常的,但我現在認為,是爺在操控這一切!
「是!顾敛恢M言地承認。「因為我等候的契機已現。」
「契機?」
「推翻大燕的契機,因為老天已經聽見我的祈求,出現了一個足以改變世道的男人,所以我要助他一臂之力。」
「為何要推翻大燕?只要百姓安居樂業,只要——」
「丫兒,你待在牙行里這么多年,你確定百姓真的安居樂業?」
于丫兒不禁語塞。「但就算如此……」
「大燕上上下下已經腐爛了,貧更貧,富更富,再這樣下去,百姓只會成為路邊尸骨,所以我決定讓大定重新奪回江山!篂榱俗層谘緝喊残牡赝说轿鳁鞒潜荛_戰火,他不惜將計劃攤開。
當百姓無以安身時,一點煽動就能讓他們群起造反,而他只需要在每個城鎮里安插一點人手,再將百姓組織起來,雖說是烏合之眾,但也能撼動腐敗的大燕,接下來再用他養了十多年的民兵,從東西包夾京城,讓皇城兵盡出,接著配合周呈曄的里應外合,只要能攻進宮中,一切都不是問題。
一切都照他的計劃進行著,眼前只差臨門一腳,他必須無后顧之憂地與燕祿成斗智,取得最后的勝利。
于丫兒聽得一楞一楞的,睇著黑眸異常燦亮的他,突覺他像是畫中人一樣,在瞬間扭曲了俊顏,教她駭懼地退上一步。
「丫兒?」
「爺……你不是順命而為,如果是順命而為,你怎么會在那么久之前就開始布局,等候契機?」她從不知道在他溫潤如玉的性情之下竟深藏如此嗜血的魂!鸽y道你會不知道為了成就你的計劃,得要拿多少百姓的尸骨去鋪路?」
「成就大業,就得有所犧牲。」
「爺,你真的是我識得的周奉言嗎?」她不禁問。
周奉言頓住,他,變了嗎?
卷五!干p飛」
于丫兒待在房里,看著替周奉言繡制好的錦袍,天青藍的袍擺繡的是白色如意云浪,革帶上繡的是水藍色云浪,革帶上頭懸著以他倆的發所編織成的同心結。
她心頭紛亂,眉頭緊蹙。
為何爺會變成這樣?爺明明是個性如清泉的人,為何如今卻視人命如草芥?以推翻大燕的目標,卻能侍君十幾年,蟄伏著就只為了等待契機……爺的心機怎會如此深沉?
最要緊的是,要是失敗了該如何是好?
忖著,聽見門板推開的聲音,她沒抬眼也知道來者是誰。
「丫兒。」周奉言輕聲喚著。
于丫兒徐緩回頭,清麗小臉上是化不開的憂愁。
「丫兒,人是不可能不變,為了改變,己身怎能不變!
「爺,我明白,但我不懂的是你為何要冒這么大的風險?難道你沒有想過后果嗎?如果失敗了……」
「你忘了我擁有異能嗎?」
「可是……」
「我可以卜算未來,避開戰火,誰也傷不了我的!顾鲋e,輕柔地將她擁進懷里。「咱們只要分開一段時日就好,接下來咱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不好嗎?」
「可是我怕,」她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我很怕。」
「不怕,有我呢。」他緊擁著她,為了可以永遠地擁抱她,他不惜把巴烏城化為修羅道。
哪怕聽到他的保證,她的心里依舊不踏實,但她也清楚走到這一步了,不管她說什么,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爺,我會聽你的話,十天后離開巴烏!顾,她必須妥協。
「很好,待戰事平定,我會立刻去接你!怪芊钛越K于松了口氣,就怕她不肯走。
「爺,我替你制了新衣。」她略退開他的懷抱,指著桌面。
周奉言眸光閃動了下,微微瞇起。
她拿起錦袍在他身上比對著,問:「爺要試穿嗎?」
「……不,下次吧。」她為他制過兩次新衣,而事情總發生在她制了新衣之后,這第三次,是老天示警嗎?
于丫兒臉色暗了下,隨即又打起精神!改俏揖桶研乱聨ё,等你接我時再穿上!
「好!顾f著,心底盤算著要找機會把這新衣給燒了。
「那……帶著同心結總成了吧?」她解下用紅繩繋著的同心結。
周奉言接過手,不禁問:「這不是發絲嗎?」
「嗯,這是你我掉落的發絲,這些年撿的,湊著湊著,我覺得夠用了,便打了個同心結,咱們夫妻總是要同心的。」
周奉言微微噙笑。「我會帶在身上,就像你在我的身邊!
「那我送了你同心結,你要送我什么?」她俏皮問著,想緩解離別在即的苦。
周奉言不禁失笑。今晚前來是為了說服她離開巴烏城,哪兒想過要贈她東西。
仔細想想,除了那把短匕,他不曾送過她什么。
「你想要什么?」他問。
她笑了笑,朝他勾勾手指,要他_下腰來。「爺,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記得,我在西楓城等你,你要記得我在等你。」話落,她湊上前去,偷了一個吻。
他楞了下,笑柔了黑漆的眸,回吻著她,再狠狠地將她擁入懷中。
丫兒,他最深愛的女人,他耗盡一切換回的妻子,哪怕他將會成為罪人,哪怕他雙手沾滿血跡,他也要求得一世相守。
十天后的五更天,于丫兒整裝出發,由陸得駕著馬車送她與舞葉前往西楓城。
「怎么不讓雙姊一道去?」她問。
「牙行要東遷到豐興城,我要她留下來幫忙!怪芊钛陨裆蛔兊氐馈
「喔!顾龖寺,輕撫著他依舊冰冷的頰!笭,五更剛過,你還是進房歇一會吧,氣色不好。」
「一段路,不礙事!估滤氖钟H吻著,眼底全是依戀,卻逼著自己非暫時放手不可!敢宦讽橈L。」
「爺,記得我們的約定。」
「當然,等我!
目送她上了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濃霧之中,他才返身走回主屋,小徑上就見拾藏迎面走來。
「人呢?」他問。
「在后門攔下了!
周奉言應了聲,加快腳步往后門而去,不一會到了后門,就見戚行冷肅著臉,擋在雙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