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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寶貝 第三章 作者:尹柔
    整個早上,十幾個人的實驗室,沒有再聽到閑聊的交談聲音。

    就像她來的第一天一樣,她非常不習慣這種過分的沉寂。

    季節雨完成最后一個步驟,并且記錄之后,才發現整個實驗室只剩她一個人。

    看看時間,快兩點鐘了。

    她太投入,也大概是忙昏了頭,竟然錯過午餐的時間。

    那些數日來有說有笑的同伴,在豬的面前,果真個個成了老鼠,連吃飯也不打聲招呼。真是無情無義啊!

    經常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十足一個怪人!就和地的任名字一樣!

    季節雨實在無從想像,“人”,怎能不茍言笑的過嚴肅的日子呢?

    拿起背包,她臨時決定把新實驗延至明天。現在,她必須先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好好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

    她很快的拐到她那輛紅色的跑車旁。

    在等待大門開啟的片刻,用力扭開音響正準備讓耳朵吸收點久違的聲音。

    經常悠哉的走來,穿過閃亮的車旁,不經意與車上的主人四目相視時,他眼中射出鄙夷的箭是那樣兇猛地將季節雨當成目標。

    他再一次明顯的敵對及排斥態度,令憋了一個上午的季節雨產生了反彈的情緒,終于爆發了心中的不快。

    她故意對經常視若無睹,猛踩油門,呼嘯而去。一點兒也沒有浪費車子“跑”的性能和天職。

    “一個選錯地方的千金小姐!”經常濃濃的厭惡感在語氣上表露無遺。

    離開中心,脫離了經常的范圍,季節雨放慢了速度。

    她輕踩油門,讓車子在山徑間緩緩滑行。

    和風徐徐在她耳際飄然而過,產生的呼聲是她最喜愛的大自然交響曲。

    這首交響樂會隨著車子的速度變化出各種不同的節拍及曲調,或者是知力萬鈞、洶涌澎湃,或者是典雅雋永、悠揚迷人?傊,它是百聽不厭的樂章。

    最重要的一點,沒有人能觸摸這首天籟之音變化的按鈕,它的主控權完全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別人無法左右它曲調的改變。

    也許是樹木在凈化空氣,調節氣溫和濕度的同時,釋放出來的芬多精已發揮使人頭腦清醒的功效吧!季節雨深呼吸之后,腦部的活化結果,使她能清醒地分析“經!。這個觸發她幾乎是死火山的憤怒情緒的人。

    經常絕對不會是為了與世上所有的人為敵而生下來的。他那僅有的一次淺笑,包含的羞澀與難為情的訊息雖然是那樣的薄弱,但是,卻已露出破綻。

    他只是在武裝自己罷了。他不應是外表那個冷肅得不近人情的人。

    他為了什么而偽裝自己呢?或許,探索他的內心世界會比研究植物更精采、更復雜。

    可能是心情愉快的緣故吧?她的歌聲在這個時候聽起來,倒也頗能弓隊人勝。

    回到家,一個漂亮的倒車入庫,將車停好,她一拐一拐地進了屋子。

    才剛坐定,莊永鳴的電話便到,打斷了她的歌聲。

    “怎么知道我在家?”她不相信他有屈指一算的特異功能。

    “我打到實驗室。”他簡單的解釋。

    “有事嗎?”

    “和經常見面了嗎?感覺如何?”他的聲音是無比的興奮和喜悅。

    “那個人?一個字形容——怪!”

    “會不會是你搞錯對象?他是正經八百了些,不過,‘怪’似乎一點也搭不上邊!彼幌嘈殴澯暾f的是同一個人。

    “不就是你爸爸那個實驗室的負責人嗎?”好家伙!竟然從來沒提過他老爸本領這么高,連植物怪杰——經常都挖到了。

    “沒錯啊!”他搔搔腦門,確信這其中是有誤會。“今天晚上,我爸爸請經常到家里談談這一次在日本的心得,我認為你可能會有興趣,所以打算請你一起來,順便正式介紹經常和你認識。他懂得真多,應該可以給予你許多幫助。不過,現在經你這樣一說,我已經不敢把握你到底來不來?”他口沫橫飛,說得振振有同。

    “幾點鐘?”她當然肯,有這個難得的機會瞧瞧經常的另一面,豈能錯過?

    “七點。先吃晚飯,吃飽飯再討論。”

    “OK!我知道了!

    “我去接你!

    “不必了。我自己開車,免得又要讓你跑一趟送我回來,多浪費時間!”

    “好吧!晚上見!鼻f永鳴愉快的掛上電話。

    到了晚上,季節雨依約前往。

    莊永鳴領著她進人大而豪華的客廳。

    這種超級有錢人的氣派,連她富有的老告也要略遜一籌。她環顧四周,已經有許多人在場。那些陌生人訝異的表情和明顯的嘆惜眼光,令季節雨感到不自在和莫名其妙。

    “如此姣好的女孩,可惜了那只腳!”

    她聽到有人竊竊私語才恍然大悟。原來,她忘了自己的腿疾。

    她真想走過去告訴那個人,他的音量太大了,她聽得一清二楚了。

    不過,終究她還是忍住這種惡作劇的沖動。第一次來莊永鳴家作客,她可不想制造太令人難忘的效果。

    她展現更甜美、更迷人的微笑,采博取每個人的贊嘆的心——一個美麗的跛子。

    “我猜一定有人認為你真沒眼光,居然帶著這么不稱頭的女朋友回家!彼谇f永鳴的耳朵私語,一方面則不忘繼續展露姓的笑容。

    “哈!這倒好玩!”經季節雨這么一說,莊永鳴再看看其他人的表情,覺得這個插曲令人心動不已!拔冶仨毟有⌒牡摹藕颉,是不是呢?讓我扶你到那邊坐下,你可不能站太久哦!”

    莊永鳴促狹的情緒已達沸點,他不避諱的在來賓面前穿梭,為季節雨找一個舒適的位子。

    平時這種屬于他父親和母親的應酬場面他是不熱中的,不過,此刻他在經過每個人的身前時,卻意外的熱情招呼他所認識的人。當他看見他們眼中閃過的奇異眼神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他覺得好開心。

    這一剎那,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原來愚弄他人,可以得到如此的快樂!這真是生活中一劑不錯的調解藥。

    雖然今天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不過,他一點也不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心虛和內疚。

    “好玩吧!”他向季節雨愉快的眨眨眼,像極了被放縱的頑皮小孩。真想沖出去大笑幾百聲。

    “你有。 奔竟澯旯首黢娉值呢焸,卻也掩飾不了洋溢于眼睛里的活潑神韻!伴L這么大,還沒有這么風光過,居然能收集這么多的眼珠盯著我不放!

    “我也是!鼻f永鳴回答著,然后苦無其事的環顧四周。

    他的媽媽在那堆珠光寶氣中,投來一個贊賞的眼光。

    不明就里的她,深深為兒子今晚得體的表現而感到心花怒放。

    “經常一向最準時,今天怎么反常了?”當地遍尋不著經常的蹤影時,明顯的失望從他嘴里吐露出來。

    “你和他——熟嗎?”

    “還好。他是我父親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網羅到的人才。我覺得他有才華、有能力,是個非常優秀的人!鼻f永鳴言談之間對于經常的欣賞表露無遺。

    季節雨可不這么認為!她只看見他跋扈的一面,其他的則還有待觀察。

    不想與莊永鳴爭辯,更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她只好保持沉默來結束這個由自己開始的交談。

    她無趣的瀏覽這座商業巨子的宮殿,確實美輪美奐得可以用“奢侈”兩個字形容。

    突然,一個圓拱門被打開,走出了兩個男人。

    季節雨一眼便瞧出其中一位是莊永鳴以為遲到的經常。另一個人,季節雨也不陌生,那就是在新聞媒體出現率頗高的宮殿主人。

    第一次正面注視這種傳奇人物,季節雨竟也有幾分的好奇和新鮮感。她的結論是——這位國王的外表,還真是沒有辜負他的名字——莊嚴呢,實在很難想像他和莊水鳴會是父子。

    看莊嚴介紹經常的態度,可以得知經常的地位果然不低,難怪他在實驗空中,那么不可一世、那么的跋扈!

    難道也是個孤假虎威的家伙?想到這兒,季節雨厭惡的想要離開。

    遠遠地,經常就看見莊永鳴和他身旁的季節雨。

    “原來是利用這一層關系進我的實驗室!苯洺P闹朽止局。

    他有意要避開,奈何不識相的莊永鳴頻頻招手,又不能假裝看不見。拗不過,經常只好走過來。

    “嗨,經常!”莊永鳴是無法理解經常和季節雨之間的沖突和心結的,他熱心的介紹,“你們都見過了,不是嗎?以后得請你幫忙季節雨哦!”

    “我看她的能力頗強,應該用不著我!苯洺5恼Z氣生硬。

    他討厭這個傲慢的女孩,居然連站起來都舍不得。

    “放心吧!經先生,如果我的能力不夠,我一定會自動消失,絕不會麻煩你!奔竟澯陰е魬鸬难凵瘢埔暯洺,但臉上的笑意卻揚得更開。

    “失陪了!”臉一沉,經常掉頭就走。

    季節雨心想,他真是一個情緒易變的人,也許翻臉跟翻書一樣快,這該就是他的專用形容詞。

    “你不會和他有什么過節吧?他今天才回實驗室哪,小姐!鼻f永鳴覺得今天的經常和季節雨都不是原來的樣子。

    一個劍拔夸張,一個是防護盾高舉,再傻的人也可以聞出火藥味,更何況是那么濃的火藥味。

    “無聊透了,我想回家!奔竟澯瓴淮蛩慊卮鹚膯栴}。她只肯定今晚將不會是個愉快的夜晚,倒不如趁自己還未倒盡胃旬前先溜走。

    “吃飽飯再走。”江永鳴想挽留。

    “還是不要。”他重重搖頭堅持道。“大家都陸續進入飯廳,這個時候走最好,一點也不唐突!

    “不如我也一塊兒溜,反正這種應酬場合我也不喜歡!鼻f永鳴覺得她這一定,這個晚上再也沒有吸引他的地方了。

    “不好吧?”季節雨雖然有些贊成,但到底她還是不想背上莫須有的罪。

    “干壞勾當如果沒有伙伴多無趣。俊鼻f永鳴是決心死纏爛打。

    季節雨黑眸一轉,“好呀!不過條件先講好,由我開車,至于回來,你自己搭車,我可不負責接送!

    “沒問題!”為了爭取時間,莊永雞二話不說,一把抱起“不良于行”的季節雨,以路百米的速度往紅色的車子飛奔。

    一轉瞬的工夫,由在嚴宅邪急駛出來的紅色火球,消失在霓虹燈閃爍的黑夜。

    這一切,恰巧被折回客廳的經常盡收眼底。

    他如雕像般的寧立,在他冷冷的臉上,好似結了一層霜,再也找不著一絲絲可以泄漏他心中想法的表情。

    季節雨一大早便出門。

    她沒有心思去猜想昨晚在在家的后半夜是怎么結束的,她關心的是,絕不能讓經常有趕走她的任何蓓口,她必須以超強的能力打敗經常。

    打敗經常?

    進“莊嚴”是個錯誤嗎?該死!這不應該是她會犯的錯誤。

    難道——犯這個根本不可能會犯的錯誤,為的只是要去認識經常嗎,她用力的甩甩頭,想要將腦中這份莫名的想法拋出腦外。

    那傲慢的家伙,誰希罕認識他?她為的只是找到留在臺灣的理由,不是嗎?大不了畢業典禮完之后,拍拍屁股隨爸爸媽媽回加拿大,犯不著在這兒忍受經常的臉色吧!

    一路的腦力激蕩,季節雨不知不覺中已駛入研究中心的實驗林場的范圍。

    微弱的曙光也透過云層,照射著樹葉末梢的露珠閃閃發亮。

    山上確實離太陽比較近。城市仍昏睡在朦朧中,這兒卻早已高唱光合作用進行曲。

    或許是太依賴芬多精的心理作祟吧!

    季節雨將車子停在路旁,她打算下車走走,說不定早晨的林間漫步,可以為她帶來意相不到的靈感。

    清明剛過,大地呈現出一片氣清景明。這是季節雨最喜愛的季節,一切生物都顯得特別清潔明朗,萬物都表現得生氣蓬勃。山徑兩旁,一處一處的小白點,正是長滿針棘的樹莓所開的花。

    樹每是她從小就非常熟悉和異常喜愛的一種野果。

    每一年的清明掃墓,是父親唯一忽視她的日子。大人間忙著替祖輩整理門面時,她總是被樹梅特殊的酸甜味道,吸引得到處亂鉆。

    一直到她把辛苦大半天才采集而來的樹莓囫圇吞棗以后,才發現衣服被勾破了好幾個洞,腳也被割了好幾道傷痕,而雙手則沾滿了紅色的樹莓汁。

    !真是難忘的清明掃墓。

    長大后,墓園的樹毒越來越少,終至完全消失,還著實令她難過了好些日子呢!

    她靜靜的望著小白花發呆,有一份久別重逢的悸動,真恨不得現在就將它催熟。

    好像一個不誠實的小孩,撿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卻又愛不釋手的想要占為已有。季節雨在心中,把這些樹莓視為專屬的珍寶。

    四下瞧瞧,還好,空無一人,這果真是劃地為王的好時機。

    “喏!從現在起,‘你們’全是我的泥土,不準任何人接近,知道嗎?”季節雨煞有其事的交代著!澳懜铱拷娜,就罰他摔一跤吧!”

    感覺有雨絲,伸出手掌向天,果然有幾滴的雨摘掉落在手心。

    春天是萬物生氣方盛的季節,最需要及時雨來溫潤泥土,才能使得萬物欣欣向榮。

    “雨生百殼,春雨可貴”,指的應該就是這個時節所下的雨——殼雨。

    雨下的不大,季節雨無意躲開這場雨。可是,在腦中快速旋轉的一個可怕的名詞——酸雨,迫使她不得不走回她的愛車。

    來到車旁,正有一個難題等著她。

    車頂還敞開著哪!還好,雨未轉驟,否則后果真是堪慮。

    也許是買錯車型了。她心里咕噥著。

    慢慢將車篷架好之后,她打定主意,不再讓車子“上空”,免得哪天成了接收雨水的蓄水池。

    坐上車后,她讓車子緩緩前進。她肯定這場雨一定了不大,因為太陽似乎仍在一旁躍躍欲試,正等待著最佳時機再度露臉。而她則又可以繼續尋幽訪勝,追求靈感。

    前進了幾百公尺,不合作的天氣質證實季節雨的猜測是錯誤的。

    雨,開始僻哩啪啦的下來。

    “真不給面子!”眼睛看著車窗前不斷垂落的雨珠,季節雨忍不住責備道。只不過,她并沒有不高興,相反的,她正在暗自慶幸車頂早已撐起來。

    灰蒙蒙的山路,有黑影在晃動。從移動的速度來看,立刻可以猜得出是誰,只是,再怎么也無法相信在這件情況下,他還能如此“從容不迫”?

    季節雨念頭一轉,心中不由得暗暗竊喜,也許,她更該飛馳而過,讓水花濺得他滿頭滿臉,那才叫做大快人心呢!

    這樣歹毒的念頭維持不了多久,立刻就受到自己良心的苛責。她不該也不是幸災樂禍的人,這種有失厚道的作法更不是她一貫的作為。想不通的是,唯獨對他特別設耐心和幽默。

    季節雨以急促的喇叭逼他到路肩,然后踩了煞車。

    “嗨!經先生!”她打開車門邀請已成落湯雞的經常上車。縱使她仍有些許的不愿意,但仍做最有禮貌的壓抑。

    先是嚇一跳,接著略作猶豫之后,經常輕輕的搖頭拒絕,睫毛上的水珠因這個動作被抖落到臉頰。

    “我不想弄濕你的車。”抹去臉上的雨水,他僵硬的揚揚嘴角。他全身上下,恐怕已經找不到一處于爽的面積了。

    “你是希望我先請你除去吸水的東西嗎?”她帶煽動的眼神及微笑!拔铱刹涣晳T看全裸的男人。”

    事實上,經常與全裸已無兩樣。被雨水完全滲透的單薄棉質休閑服,緊貼住他身上的肌肉.屬于男性的人體線條和膚色,在若隱若現之中,窺得季節雨有幾分的尷尬及不自然。

    “上來吧!或者你真的堅持非先脫光衣服不可,我也不反對。”她故作輕松淘氣的語調,打破這似水無止境的僵持。

    很快地,他被迫放棄拒絕。誰能夠拒絕一個滿帶甜美笑容的女人呢?更何況她正向你伸出援手。

    “真巧,昨天剛買了大浴巾,還來不及拆封呢!”她從后座一包放滿雜七雜八的袋子里,找出浴巾。

    “謝謝!苯舆^浴巾,他直覺的反射動作,便是蓋住他腰下那塊最“突出”的地方。

    “不會是這么喜歡林雨吧?”她慢慢將車子駛離路旁,繼續上路。

    “反正也來不及跑回中心避雨,干脆就隨它!彼麕е銖姅D出來的笑容說。不知是難為情的笑,或是他在表示友善?

    點點頭,表示了解后,季節而不再說話。不過,她的眼里可是一點兒也沒有閑著。她正偷偷打量身邊這位有點兒狼狽的男人。

    沒想到一場雨的功用這么大。

    他濃眉深政不安的雙眼緊緊盯住窗外每一滴落下的雨水,手則無意識的在彎曲指關節,嘴角若有似無的牽動,仿佛是在咒罵這場雨下得不是時候。

    不!也許該怪季節雨!不知她發哪門子的神經,一大清早來破壞他每日例行的植物閱兵。

    將經常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的季節雨,眼中閃過一陣嘲諷的笑意。

    她的心里確實在暗自取笑他——你那權威性的冷酷和發號施今的嚴肅都哪兒去了?季節雨非常得意撞見他的局促困窘,雖然他表現得不明顯,但是,看慣了他在其他場合“作威作!钡淖瞿樱粷M的心底油然升起一陣報復的快感。

    這樣一想,讓經常借便車已經不算是日行一善了,反而闖像是專誠看他出丑。

    經常的眼光從窗外移回車間,他不懂季節雨究竟在開心什么?因為他可以感覺到她充斥滿車子的愉快氣氛。

    也許是鬼使神差,更像是著了魔,不然怎會上她的車呢,經常開始為自己所下的匆促決定感到后悔和厭煩。

    他討厭季節而永遠不在乎的神情,他討厭她那永遠不停止的開朗笑容,他更討厭她有意無意泄漏出來的戲游神韻。

    每一種從她身上散放出來的特質,都重重地壓迫著他,讓他喘不過氣、翻不了身;更糟糕的是,她讓他自己覺得像怪物一般。這是多么可怕的經驗啊!三十幾年來,他的日子就是這么樣的過,從來不曾發現有何異樣,或是未臻理想的地方。

    沒想到,這根深抵固的生活模式,竟會因為一個陌生的女孩在面前笑那么幾次,就完全被告瓦解。

    他對自己的信心消失得莫名其妙,早上醒來時,甚至發現浴室鏡子里有她笑得如陽光燦爛的臉盤據,而自己那張俊俏但嫌呆板的臉已被趕得遠遠的,遠遠的……

    他已經在自己的鏡子里,看不到自己的影像。

    一聲尖銳而冗長的煞車聲,將經常已經飛亂的思給拉回現實。

    車子停在中心的大門口,正等著大門開啟。

    “對不起,我必須先回宿舍一趟!彼非飞,抓起那條半濕的浴巾,移動半透明的身軀,打開車子,一腳跨出車外、“你的車子——”

    “沒關系,我會處理的。”才隍放開握住方向盤的手,聳聳肩,一副小case的無所謂。

    “那——再見!”他輕輕關上車門,柔和的目光欲言又止的猶豫了半晌,然后掉頭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雨,已經停了,和它來的時候一樣急。

    太陽又再度露了半邊臉,直瀉而下的耀眼亮光,正在驕傲的還說著剛才玩的一場短暫但卻異常成功的躲迷藏游戲。

    經常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時,是在各就各位的實驗室里頭。

    一件做工和質料均屬上乘的鐵灰色長褲,外加件純白色的圓領衫。季節雨不得不佩服他獨到的穿著品味。

    他的衣服透露出木拖泥帶水的干脆作風,顯然和地呆板又嚴格的領導方式有很大的出入。他又發現,愈接近他就愈感覺到他有更多的內在和外在的不一致。

    誰說女人像謎?季節雨覺得他更像是謎霧。

    她偷偷用眼角鍬一眼和她有一段距離的經常,意外地“逮到”他慌張的收回在她身上凝聚的目光。

    他很快地投入于假裝出來的忙碌之中,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將全身細胞和實驗室的冷空氣結合在一起。

    他的臉,又恢復那可惜的神韻。早上因那場而所帶來的難為借,以及剛才被季節雨撞見他偷窺的心虛,一下子全都不見了。

    季節雨不得不再次佩服他!斑@個人”的喜、怒、哀、樂,肯定只有一種表情來表示,那就是——面無表情。她小小的嘴巴,不服氣地嘟昧著。她真希望有一天,有個機會可以解剖他的腦部組織和結構。

    現在,她又想暫時離開這個令她窒息的空間。

    她在這里完全沒辦法思考。這里的氣氛太冷、太僵,一點兒也不生動活潑,實在無法引起她靈活的頭腦做有效的運轉。

    伸了一個大懶腰,椅子往后一推,她決定出去山徑上吸取一些有助于思考的大自然因子。

    她一破一拐地走,經過經常的身后時,故意加高分貝地說著:“經先生,我出去走走!

    她的目的是想為沉寂得像座死城的實驗室制造一些聲音,縱使是不好聽或是不受歡迎的都成,只要這個聲音能提醒每一個活著的人,她都認為已達到氣死經常的目的。

    不等經;卮,她又慢慢踱著步離開。

    經常驚嚇得目瞪口呆的樣子,背對著他的節雨是沒有看見的。

    想不到她竟會是……經常的心情是錯綜復雜的。

    從來沒想過季節雨是個行動不方便的人。怎么會呢,她是那么亮麗耀眼,那么風趣開朗,那么朝氣蓬勃,那么有太多不合邏輯的現象在她的身上。像她這樣明顯不方便的女孩,怎么可能如此樂觀呢?

    他開始后侮。為自己對節雨的敵視和莫名其妙的反感而后悔。是什么原因讓自己這樣反常又小心眼地敵視一位陽光女孩?

    是嫉妒!他是在嫉妒,嫉妒她擁有他欠缺的豁達、放得開。

    現在。他只贊嘆她過人的毅力和勇氣,不僅忘得了本身的缺陷,更帶給周道的人輕松的氣氛。

    一個箭步,不經過猶豫的快速沖動,他緊跟著剛才離開的腳步,循跡而在。

    他只有一個念頭——保護季節雨這個勇敢的女孩。

    唯有如此才能彌補自己無心的過錯和不知之罪。

    “嗯,外頭的空氣確實迷人多了!奔竟澯瓯M情敞開快要窒息的心,倘佯于大自然的花香鳥語之中。

    一路追趕而來的經常,一小段距離之外便聽到季節雨令人不太敢恭維的歌聲。

    乍聽這有點引人想拍案叫絕的歌聲,他停頓了所有思考,不知如何反應。片刻后,他不覺蕪爾,很難得的笑意在他的呼角蕩漾著。

    “好一個純真的赤子之心!彼榈匦蕾p不至于荒腔走板陽卻有些飄浮的“天籟之音”。

    說來奇怪,也許在今日之前,經常此刻的反應應該是不屑一聽與厭惡的,而今只因為讓他發現了在她身上不該有的缺陷,她所有的一切都變成可愛在而值得容忍的了。

    一陣還算熱烈的掌聲在她將完成最后一個長音時響起。

    她很理所當然地接受,并且想當然耳地轉身回禮。

    她行完九十度的鞠躬禮,抬頭望見經常的臉。

    不置信加上不情愿,她臉上的表情是古怪得可以。

    “難不成設經過你的同意,不能擅自離開實驗室?”少許的腦羞成怒作祟,她用充滿批斗的眼神逼視經常,很有單挑的意味。

    “我不是這個意思!蹦樕笞兊募竟澯曜尳洺S行┰S的難堪,他不知道原來鼓錯掌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陽光女孩溫怒的模樣。

    “我只是想——想陪你熟悉環境!边@種料想不到的敵對氣氛雖然令人吃驚,不過,并沒有嚇走他接近她的意愿。

    “熟悉環境?”仿佛是年度大笑話般地有效,季節雨怪叫一聲。“我來的第一天下,你這樣說我可能會比較不吃驚!

    對于季節雨的坦白,他一點也不以為許!昂鼙,我實在不是個盡職的主人,不過,人啟,有情緒化的低潮,能不能原諒我稍前的情緒低落呢?”

    地擠出有點困難的笑容,謙卑地說著。這不是他所在行的外交辭令,他說得滿辛苦。但,這至少比告訴她說:“我很同情作的外表!币菀椎枚嗔。

    “哦?”

    這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至少就她所了解的范圍,這一點兒也不像他。莫非——耍什么詭計不成?季節雨眼珠子一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要扭曲我的意思。”他沉穩的聲音,述說季節雨敗露的心思。

    “我想是在日本吃多了‘烏龍’,回到臺北仍然還沒有特烏龍腦袋恢復過來!

    季節雨噗佩一笑,算是勉強同意經常見日來的排斥和不友善全都是“烏龍”擺的烏龍。

    “你很會自得其樂!彼w慕死她那永遠不嫌多的快樂笑容。

    “錯!”她用力地糾正。

    經常一頭露水,無法了解她的意思。

    “這世界這么美好,本來就該盡情去享受的嘛!自得其樂?說得多無奈,我可不喜歡。”

    想來,這樂觀的女孩。連字典里的詞句都是好的呢!

    “連——”本欲沖口而出的話,被經常機警地煞車,他不露痕跡地將視線從季節雨的腳上移至旁邊的花海。

    她都能坦然而對,甚至忘卻本身的缺陷,我又何苦硬要揭她的傷口?這豈非大不入道?他心里悄悄的責備自己。

    “什么?”對于經常的欲言又止,季節雨不得不表示禮貌性的好奇。

    “沒有!彼妇蔚負u搖頭,并急于尋找新的話題來轉移迄今人不忍的殘酷事實!耙磺羞習慣嗎?”

    “當然不習慣!自從你一回來,我就渾身上下不自由!彼蠈嵅豢蜌獾陌l泄牢騷。

    “原來我這么惹人厭。”他的風度真好。

    “適者生存,我會努力調適自己的。我可不想被輕易的淘汰。”

    “有斗志,不錯!”經常非常贊許!澳愕闹笇Ы淌谑钦l?”

    “倪清方。”

    “出了名的教授!彼p輕地點頭!澳愕恼撐闹黝}是什么?”

    “建立表現胡瓜嵌紋病毒3A基因正、反意骨之轉殖!

    “哦?那你轉殖什么?”

    “煙草。生長期較短,容易些!

    “你現在手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我會交給你一個獨立的實驗,可以嗎?”

    “沒問題!奔竟澯昱d奮得手舞足蹈,忘了尚未復原的腳,以至于差點跌跤。

    “該怎樣感謝你?”她瞪大重燃希望之火的眼神,充滿感激的看著經常!敖裉焓俏业男疫\回,不是嗎?”

    “真容易滿足!”他的語氣是愛憐的。

    “我常常說的至理名言——人生充滿不斷的驚奇和喜悅!”此刻,初見經常所帶來的短暫陰霾早已一掃而空。

    她又重新全心全意投入她大同世界的生活意境,享受她的人生驚喜。

    “如果需要我幫忙,希望能讓我知道!彼幌肫茐膶儆诩竟澯甑挠淇鞖夥,一邊說著,一邊又漫漫踱回他的領土。

    面對突然客氣得太過分的經常,季節雨倒有幾分不適應。她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改變冷漠又跋扈的態度。

    “不會是我對他的誤解太深吧?”季節雨有片刻的茫然。“管他!只要不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怎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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