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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寶貝 第一章 作者:尹柔
    季節雨平躺在床上,一床輕薄的毯子蓋住肚臍的范圍,她將眼罩戴好,然后把隨身聽的耳機也塞進耳朵,這是她就寢的準備動作。

    她靜靜地隨著音樂的節奏,慢慢地達到催眠狀態,愉快的進入夢鄉。

    時間慢慢的流逝,倏地,季節而整個人彈坐起來。

    她掀開毯子,拿掉眼罩,扯下耳機,迅速下床。

    她想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幾乎是翻箱倒柜之后,她露出只有尋主人終于發現寶藏時才看到的興奮笑容。

    她找到那張原以為可能遺失了的紙條。

    那張字條上的電話號碼,是她一年前參加院校聯誼時,一個叫任永鳴的家伙留給她的。

    回家后,她順手把紙條放進床頭的抽屜,心想,反正也不是生命中的重要角芭,沒有把它丟在紙屑簍是、已經很對得起他留下電話號碼的一番誠意。

    季節雨記得在互道bye—bye的時候,莊永鳴匆匆撇下一句話,莊嚴機構是他進軍社會舞臺的地方。

    不知他是否如愿以償?!

    他撥了號碼,第一聲便被接起。

    “我是莊永鳴,現在不便聽取你的喜、怒、哀、樂,請留下您的姓名和電話,以便我盡快任您差造。”

    是他的聲音沒錯,那種輕松的語調兒不變,只不過這回是經由機器罷了。

    季節而沒想到會是對著答錄機說話,感覺怪怪的和機器說話?一點也不自然。

    她結結巴巴的說完自己的名字與電話號碼,區將電話收線。

    沒有問候,也沒有寒喧。因為,季節雨沒有把握莊永鳴是否還記得她,經這一折騰,剛才好不容易培養的瞌睡蟲,這會兒全都跑光了。

    她信步走到房間的角落,打開她的小冰箱,取出一罐臺灣啤酒,為自己消消渴。

    自從她不知打哪兒聽到的秘方——“渴的時候,只有啤酒才能真正解渴”之后,經過她的親自實驗,果然不假,從此,她的冰箱里永遠有臺灣啤酒的芳蹤。

    三兩口,將那稱不上酒的黃湯解決掉,季節雨習慣地作個投籃動作。一記漂亮的空心切入,空罐子已被安穩地放在拉移筒中。

    她坐回床上,再一次的睡前準備動作。

    這個時候,電話響起。

    “我是季節雨!彼傁矚g先介紹自己。

    “嘿,你終于想到我了!笔乔f永鳴愉快的聲音!半m然遲了點,不過,總算也是個奇跡!

    “有件事想麻煩你。”季節雨不理會莊永鳴的閑扯,她直接開門見山。

    其實,她對于莊永鳴的好記性覺得滿訝異,只不過,追問他記得她的原因并不是此番的重點。

    “我說哪!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辦得到的一定不敢推辭!鼻f永鳴仍舊愉快的笑著。

    “你到底有沒有進入‘莊嚴機構’?”她得先搞清楚狀況,否則豈不是白搭?

    “有!”莊永鳴回答得挺納悶的。

    “聽說‘莊嚴’最近成立一個專門研究植物的單位?”

    “正確!”

    “有沒有可能幫我弄進去?”她不太肯定在永鳴是否有這個辦法和能耐。

    “能不能說清楚些?”莊永鳴不懂地的“弄”代表的真正意思……

    “你不知道我讀的是植病系嗎?我希望能進入一個有特殊環境的地方繼續研究!奔竟澯旰蟆⑺阏f出她的目的。

    “研究辦果沒記錯的話,你應該等著畢業了,莫非你的畢業論文沒通過!有夸張一點哦!”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正等著畢業典禮哪!”

    “這么厲害?還真不能不恭喜你!

    “那是當然。”季節雨說得理所當然。

    “那——你還進‘莊嚴’研究什么?”莊永鳴非常不解。

    “學無止境啊!誰不想找個可以學以致用的工作,發揮所學?更何況我們這種研究工作!

    “說的也是!鼻f永鳴頓時覺得自己很合。

    “到底幫不幫得上忙修節雨有點心急。

    ‘這是小事一樁,只是,為什么要來莊嚴基金會?’

    ‘人各有志嘛!難不成得向你報告那么多?’

    ‘千萬別這么說。幫忙是沒問題,不過——’他語氣餒味迂回!偛荒苓@么便宜你吧!一通電話才一塊錢哪,少說也得請吃一頓飯!

    ‘敲竹杠?小case,明天中午在我學校附近的“小松”見,請你吃日本料理!竟澯晁斓拇饝

    ‘這么急?好——吧!’莊永鳴一副舍命陪著子的義氣模樣!魈煸缟衔視咽虑榻忧⑼祝⑶野延嘘P資料帶到,OK?’

    掛上電話,季節雨樂不可支。

    如果真能進去‘莊嚴’,那么,就不怕爸爸在畢業典禮結束的同時,將她一并‘遞解出境’。

    一份好工作。是她今后得以留在臺灣的唯一襲目。

    只是,不曉得這個借口,將來可以在父親的面前發揮多大的功效?

    算了,她可不把事情扯得太遠,眼前這種一切尚在掌握之中的情況,非常令人滿意,又何必非得把未來拿到現在煩心呢?

    輕哼著歌,她又重新爬回床上——

    在永鳴在‘小松’等了半個鐘頭,才見季節雨匆忙的身影出現。

    ‘對不起!’季節雨一進門便失道歉。放下背包,坐定之后,她連忙解釋,‘我在觀察一個培養皿,太投入了,所以——’她吐吐舌頭,表示無心之過。

    ‘這么正當的理由,似乎不能生氣!斡励Q放作左右為難,片刻之后,笑笑說:‘實在沒辦法不原諒你喔!’

    ‘我接受處罰,你可以多點些東西吃,我不會心疼的。’她誠懇的笑容里,找不到虛假。

    ‘是!你季大小姐花錢最大方乃屬公開的秘密,誰不知道?’他有好幾個死黨和季節雨同校,對于季節雨的一切,時常聽得到傳聞,一點也不陌生。

    有關季節雨的傳聞,其中之一是——出手闊氣。

    ‘哦?是褒或貶?’她快速點了一大堆東西之后,笑著問莊永鳴。

    ‘這表示你的人緣好!f了一句肺腑之言。

    季節雨如天使般的甜蜜笑臉,總是不吝嗇地送給每一個在她周圍的人,她具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這就是地吸引莊永鳴注意的地方。

    ‘謝謝!o予注冊性的笑容,接受來自莊永鳴的贊美。

    ‘事情幫你搞定了。明天開始,你高興什么時候去實驗室都可以!

    莊永鳴愉快的表情包含著濃重的邀功意味,他相當滿意自己的辦事效率。

    ‘太棒了!’她的興奮溢于言表!犝f這個研究單位不容易進去,沒想到你居然有辦法!行┎豢伤甲h。

    ‘那還不簡單!只要有個銀行的老爸就可以了。’他對于季節雨的不可思議,反應并不熱中,只是淡淡的回應。

    ‘難道——’

    ‘莊嚴就是我爸爸!f得稀松平常,仿佛他口中的父親只是個泛泛之輩,而不是叱咤風云的商場強人,社會名流。

    ‘喔!’季節雨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的驚訝是因為莊永鳴并不像印象中的有錢弟子。

    他隨和、爽朗,全身上下完全沒有富有子弟的樣子。

    他就像尋常人家的兒子。

    嘿,可不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整天看著那些細菌和試管,不是花呀草呀就是村,有什么樂趣?”他改變較輕松的話題解除季節雨臉上的疑惑。

    “樂趣多得很哪!”一提起本行,季節雨有絕對的成就感。

    她大大地喝一口水,仿佛是為即將開始的長篇大論作潤喉準備。

    “這是一個充滿生氣及挑戰的工作!我們研究各種植物以便提升更多的功能和品種,以及各種病蟲害的防治,好讓你們有更多更甜更好吃的水果、蔬菜可食用,更香、更美又更耐久的鮮花可觀賞。我們的貢獻真是數也數不清,好偉大的!

    “還說!原來臺灣每年農產品的產量過剩,造成價格低迷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們這些人!”

    “哦?那么,請問你父親成立的研究中心是不是代表著他將萬卻不復了?”季節雨依舊掛著甜美笑容的臉,輕松的反問。

    “這——”莊永鳴一時竟啞口無言。

    “這表示以后別再亂下罪狀;小心你說過的話像自家養的鴿子,總會飛回去的!彼蠈嵅豢蜌獾刂刚氖А澳阍摴终_放水果進口,該怪國人昂貴的消費怪癖,放著新鮮又便宜的國產水果不吃,偏要吃喝過淚水的冷藏水果。還有,營養豐富的蔬菜不吃,硬要往速食店擠,擠出那么多的肥胖癥來。哼!一年四季,想吃什么就有什么可吃,這是誰的功勞?還敢罵我們這些整日對著實驗室不眠不休的人!

    “哎呀!沒想到你的牢騷這么多?”

    “什么牢騷?”她沒好氣的說。“是正義之聲,不平的怒吼,懂嗎?”她的嘴角各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小梨渦。

    “是!聽君一席話,勝讀萬卷書。”莊永鳴不敢再亂下往語。

    “真的?那我再多說幾句!彼幸獯侏M。

    “嗯……我看就不用了!你瞧,菜都涼了。”他指向滿滿的桌面差點被忽略的美味。

    “這可是你惹得話題哦!”

    “我道歉,行吧,真是多嘴。早知道為了一句話得挨你這樣一大串教訓,我一定不會說的,你能允許我收回嗎?”

    他滿臉無辜狀。

    “誰教你是非不明、本來倒置?”

    “別提這個了!彼刹幌氚堰@次難得的見面,浪費在挨教訓上頭。“我盼了一年,好不容易盼到你的電話,你該不會得到我的幫忙后就結束吧?”他說得苦哈哈。

    “怎么?有人竹杠敲不停的嗎?”她已經被莊永鳴的怪模樣逗得咯咯笑出聲。

    “我猜——要讓你生氣,可能是件困難的事。”

    “生氣?這個世界這么美好,會有值得生氣的事嗎?”

    節雨覺得被問了一個蠢問題。

    她努力在腦中思索生氣的經驗。正當要放棄,忽然一個影像閃過,她的時間停在小學六年級的時候。

    “我想到了。我有過生氣的經驗!彼难壑心ㄉ弦坏榔娈惖牧凉狻

    從她的聲音與表情,盡乎要認定她正在敘述一樁令人愉快的美好回憶。

    “有一天,我放學回到家里,發現我綁著漂亮蝴蝶結的頭發上,有一團好大的口香糖,用冰塊、用汽油,都無法令她從我的頭發上消失。我氣得拿起剪刀,喀嚓一聲,剪斷自己快要及腰的長發。從那時候起,我就對自己發誓,絕對不再留長頭發。因為,我再也不容許有人在我的身上做這么過分的惡作劇。你知道嗎?我所生氣的并不是我必須被迫剪短頭發,而是我竟然不知道該找誰理論,我不知道該向哪一個混蛋發泄我的不滿,我只能拿我無辜的頭發出氣片沉浸在往事的臉,淡淡地笑著。”

    “我實在看不出來你是在生氣耶。”莊永鳴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季節雨,真的一點也不像憤怒中的人。

    “我現在當然不生氣啊,拜托!都老掉牙的過去式,哪有閑功夫在這個時候再拿出來生氣?多劃不來呀!得損失兩次細胞的死亡!

    莊永鳴已經迷失在季節雨的魔術笑容里。

    季節雨的美,就在她那能使人相信世界真的美好啪魔術笑臉。

    痙過一段項長的顛簸小路,季節雨被觸目所及的影象深深吸引,甚至有些許的感動。

    這是一處占地非常廣的研究中心。四合院似的單層建筑,漆上白色的外衣,在一片蒼綠之中,這棟白色的城堡有如海市蜃樓一般,能震動人心,鼓舞低落的情緒,可是,偏又那樣不真實。

    “謝謝你專程送我來此,莊永鳴!”季節雨跨下車子,關上車門。

    “喂——!”莊永鳴探出車窗外的頭大叫著!暗任已!”

    “我陪你進去,幫你引見、引見。”

    “不用了,你不是全都打點好了嗎?接下來的我自己應付就行啦!”季節雨列嘴一笑。她的樂觀。包在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流露。

    “真不用我陪?你不怕生?”莊永鳴仍不放心,他的聲音輕輕地劃破寂靜的四周。

    “怕生?小孩子的詞典里才找得到的形容詞,虧你也給用上!奔竟澯陮θ斡励Q的“保護過度”嗤之以鼻。

    她按下大門口的對講機。待她說明身分來意,門開了。

    “那——我下午再來接你。”

    “不必吧?”季節雨對他的提議有些意外!澳挠羞@個必要?你已經帶我找到地方,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這邊沒有公車,也沒有招手即有的計程車,你怎么回去?”

    “搭便車。∵不簡單。”季節雨覺得他總有問不完的傻問題。

    “大部分的人都住在后面的宿舍!鼻f永鳴提出扼要的警告。

    “還有小部分的人讓我求救。 奔竟澯耆孕判氖。

    “好吧!隨你。后會有期了!

    皺皺眉頭,莊永鳴對于她那獨立得有些過分的個性,一點撤也沒有,只好走人。

    季節雨一進大門,便被正中央的一片花海所折服。

    可以看得出來這是經過精心栽植的花道。不僅美,而且奇。

    奇在季節雨幾乎都叫不出名稱來。

    這對植病系的本科生而言,真是一個大諷刺。簡直令人抬不起頭來。

    “傷腦筋!壞的開始會不會是失敗的一半呢?”她啼啼自語。

    她依照對講機上的指示,走過花道,上了臺階,順利地找到實驗室。

    接待季節雨是一位頗學究作的女生。

    “歡迎!”陳如琳笑得很含蓄。

    她帶領季節雨來到實驗室最里面的一個角落,“這個范圍給你使用!

    一路走過去,季節雨從開放式的隔開空間中,清楚地看見每個人都靜靜地在自己的框框里做自己的事。

    怎么每個人都這么嚴肅!

    季節雨還真不習慣這種沉默的氣氛。在學校的實驗室,她和同學總是有說有笑地完成實驗,哪像這里的——死寂。

    “這是我們的傳統,沒有人敢改變!标惾缌辗浅P÷暤恼f,?钟绊懙絼e人。

    “這樣不會太沉悶了嗎?”季節雨實在無法茍同這種工作方式。

    “習慣就好,反正每個人的實驗都不一樣,可以專注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看來,陳如琳早巳和這里的氣氛達成共識,甚至成為一體。

    “你這么年輕就負責整個實驗室?”季節雨的好奇心從不放棄任何疑問。

    “我當然沒這份能耐。”她這一次倒是笑得挺開心。

    “這個實驗室是由我學長負責的,前些日子他出國,所以,暫時由我代理一切雜務。”

    “喔!那么,這里的傳統就是他訂的羅?”季節雨突地對那位尚未謀面的未來上司有說不出的反感。

    她甚至已經開始后悔選擇“莊嚴”了。

    就怪自己的資訊搜集太少,只大略了解這個新成立的實驗室有一流的研究環境,就忘了進一步在人的方面考慮一番。唉!這又是另一個失敗。

    “真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奔竟澯耆滩蛔≥p聲罵了出來。

    一個不予置評的笑容算是陳如琳的回答。只是不知道它代表認同否。

    “你怎會想到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偏僻地方工作?通常年輕人都喜歡往鬧區發展,就算是學非所用也無所謂!

    看看眼前這么一個開明活潑的女孩,陳如琳實在不懂她為何會選擇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工作。

    “我希望找個特殊的地方,聽說這里已經完全如藥用的領域發展,我很有興趣。更何況這里有最完整的草藥培植區呢!”

    “原來如此。”陳如琳恍然大悟。隨之又提出新的疑問,“咦,你都已經畢業了,還研究草藥干嘛7而且,那些應該是中藥的范圍!

    “哈!就是畢業了,才有時間做到別的研究。放心吧!”

    “我也不會在工作時間亂搞的。”一提起她一直心代的中國草藥,不覺得全身都活絡起來。

    陳如琳無法茍同季節雨的古怪想法,更不知如何接口,只得三旁呆立傻笑。

    “不好意思,你去忙吧!有問題我會去請教你的。”季節雨覺得似乎占平陳知琳太多的時間。

    “無所謂,今天我正好沒有進行中的實驗,主任交代成光帶作熟悉環境,并且給予你么、要的協助!

    “這太麻煩你了。”季節雨嘴角的小梨渦又出現了。

    “哪兒的活、我剛好可乘機摸魚,我樂得很哪!”陳知琳眨眨眼睛,很難得的頑皮動作。

    “那么,可不可以請你帶我去草藥培植區看看?”季節雨中出它一己大,她的聲音也因期待的興奮而高亢。

    “沒問題,走吧!”陳知琳愉快的說!安贿^.明天開始,你必須進入情況俄,剛好可以和我合詐一個新實驗!

    她仍然沒忘記工作。

    “嗯!”季節雨此時泛起的想法,竟是急著想看看那個把屬下教面得這么成功的怪物。

    怪物?她在心中愧疚地笑著。

    她對人從來不會有先人為主的偏激想法,沒想到今天,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滿一個尚未謀面的人。

    她覺得自己有點兒缺德。

    季節雨伸手在床頭胡模亂抓,終于找到擾她清夢的始作確者——鬧鐘。她按神鬧鐘,翻過身子,又繼續作她的春秋大夢。

    當季節雨驚醒的時候,已經是四十分鐘以后的事情了。她匆忙梳洗、整裝,并且三級跳的走下樓梯。

    在實驗室待了整整半個月,今天好不容易可以和已經混得很熟的同事,上果園觀察新品種葡萄的成長速度及甜度測示,順便完成套袋的工作,沒料到會睡過頭。不知道現在還趕得及趕不及。

    她快跑沖出路口,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面一輛輛駛過的車子,偏偏就是沒有半部計程車的鬼影子,熱鍋上的螞蟻仍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焦急的心情。

    一部回轉過來的車子,為了躲避迎面而來的大貨車,方向盤一歪,剛好不偏不倚地從季節雨的背后憧上。激烈的凄慘叫聲還沒有結束,她已沖人人行道上。停火在紅磚上的機車,一部接一部如骨牌的連鎖瓜在,全倒了下來。

    季節雨在第一次醒悟世界并不是永遠美好的恐怖感覺中,昏了過去。

    季節雨恢復知覺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白色病床上。左腳纏著繃帶,架著木條,右腳幾處小傷口,雙手輕微掛彩,加上頭痛欲裂。

    一個斷斷續續的輕聲踱步在耳旁響著。她試著移身軀,卻欲振乏力。

    “季節雨,你醒了?”是莊永鳴略帶焦慮的聲音。

    這怎么可能?他是最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

    “先給我一杯水,好不好?”季節雨根抿干燥的唇,虛弱的說。

    “你必須觀察有沒有腦震蕩,不可以喝水,免得有嘔吐的情形!痹谟励Q壓抑喜悅和擔心的雙重情緒,靠近病床低聲的說。

    “你怎會在這兒?”再一次舔舔啥唇,她又覺得腳在隱隱作痛。

    “撞上你的人剛好是我最好的同學,車禍發生,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我。我一趕到,發現是你,可真嚇了一大跳!鼻f永鳴解釋他在醫院的原因。“對了,我打好幾通電話到你家,結果都沒有人接,所以到現在還沒通知你家人!

    “就我一個人住。爸媽和哥哥移民加拿大了!彼晕⒋ⅰ!拔蚁氚杨^抬高些。”

    莊永鳴小心翼翼的將季節雨的頭部調整一下。

    “那你認為該通知哪位親朋好友?”他征求季節雨的意見。

    “不必了,反正死不了,何必讓家人虛驚一場呢?”她半開玩笑的說。

    她摸摸越來越覺得痛的左腳,眉頭也隨著轉劇的疼痛而糾集在一塊兒。“怎么啦?是不是很痛?我叫醫生來。”莊永鳴按了墻上的紅色緊急按鈕。“我的腳是不是斷了?”

    莊永鳴無聲的點頭,繼而安慰她,“算作命大,倒向太行道這一邊,若是倒向快車道,我都不敢去想像會有什么后果呢?你安心往院;沒多久就會痊愈的!

    “什么事?”護土推門而入。

    “她的腳會疼哪!”

    “哦,這是麻醉退了的正常反應,你再忍一忍,真不行的話.再請大夫開止痛藥!狈路鹗菢稛o礙的小車禍,護土的輕松自在和莊永鳴的愁眉苦臉成了有趣的對比。

    “那——我看還是先給她服止痛藥吧!我看她沒受過這種罪,鐵定會忍不住痛的。”莊永鳴替季節雨回答。

    “好的。”

    “護士小姐,能不能請問一下,我的情形到底如何?”

    季節雨還沒弄清楚自己的狀況。

    “你的腿傷是屬于復合性骨折,必須好好地躺在床上,一直到可以下床活動為止!

    “需要多久時間?”節雨不想影啊自己的研究進度。

    “這可破難說羅!要看你骨頭愈合的情況而定。個把月是跑不了的!薄安粫?都沒上石膏呢!”

    “復合性的骨折不能上石膏,否則如果傷口發炎的話,肌肉潰爛在里頭會看不到!弊o士解釋著!斑@么糟啊!沒有持效藥或是較快速的醫療方法嗎;”

    節雨一心掛念著實驗室。“有一種最新的‘高壓氧’純氧治療法,不過并不普遍!弊o士笑笑!拔腋嬖V你,千萬不要下來走動,不要減低骨頭的再生能力,就是最有效且最快速的方法。”她看看這位心急的病人,然后走出病房。

    像一只垂敗的公雞,節雨很頹喪地垂下眼瞼,心情沮喪到極點。

    不準走動?她光是甲想的就已恐怖得直打哆前,真要活潑動的好乖乖地躺在床上,豈不是一件汲大的酷刑。

    “捶背的那個人呢?”節雨這才有空想起罪魁禍首。

    “我讓他回家了。他明天會來看你。”莊永鳴說得理所當然。

    “這種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人最不值得同情!”她很難得動了些怒氣!白约簣D一時的方便,卻嚴重威協到每一個在馬路上行人的安全。這種人實在自私得過分。憑什么要一些不相關的陌生人為不守規則的人付出危險的代價?活該倒楣嗎?真是不公平!

    “話是沒錯,不過,他實在是趕時間,所以……”莊永嗚有些為難。“趕時間就可以求別人的生命當籌碼嗎?天底下沒有比這個更可惡的事了。這種過錯沒有正當的理由,因為他無權拿別人的安全當賠往。”節雨越說越激動,甚至可說是義憤填膺。

    “別生氣了,好不好?這一點也不像那個永遠掛著笑容的你哦!”莊永鳴心平氣和地勸節雨。“他只不過是太早過馬路罷了。他的家在十公尺前的巷子,那時候他正趕著回家送已經開始陣痛的老婆到醫防生產,哪想到會控上你?活該兩人都倒楣。”

    “這樣啊——”她已不知道該不該再怪罪下去!澳撬掀旁趺崔k?”她想像那個在家等待丈夫的可憐孕婦。

    “由鄰居送至醫院了。否則經你這么一折騰,回到家時,老婆早就自己替自己接生了。”莊永鳴知道她的心腸軟,這下子,肯定是不會再追究。

    “咦?被你這么一說,好像全是我的錯?只讓我斷一條腿似乎便宜了些?”季節雨故作負氣地對莊永嗎賞了個衛生眼!拔也皇沁@個意思!鼻f永鳴慌張了,他壓根兒也沒有這種可怕的想法!扒颇隳枪删o張勁兒,我是說著玩的!奔竟澯赀@才發現,原來莊永鳴頗單純,也就不忍心再逗弄他!昂美玻∥以徦!你算是相當成功的說客。

    不過,你得警告他,別再有這種害人害己的行為!

    “遵命!”莊永鳴釋懷的笑。

    他寓意深長的望著季節雨好一會兒,關于她的一切傳說果然不假。她真是一個熱心助人、樂觀活潑的女孩子!皩α耍瑤臀覇柨纯茨懿荒艹鲈?”節雨像想起什么大事似的!安粫钦f真的吧?”莊永鳴認定她在開玩笑。

    “當然是真的!如果我住院的話,肯定沒有好日子過!彼嫒輫烂C的說!疤鋸埩耍颇銓⑨t院想成多恐怖的地方?”

    “說哪兒去我怕的是我爸媽。他們雖然遠在加拿大,可是每天晚上總不會忘了遙控一下我這個女兒。如果我沒有預先報備便漏接他們的電話,不出三天,我老爸和老媽一定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可不敢讓他們我知道我成這種樣子!

    “不會吧?”莊永鳴認為季節雨在杞人憂天。可是當他接觸到她那焦慮不安的眼眸,他實在不忍心不稍加安慰,欺算真是這樣子也沒什么大不了。“反正今天才第一天,你還有兩天的時間呢!”“也唯有如此了。”節雨無奈的聳聳肩!艾F在,你不要再說話了;哪有這么閑不住的病人?”

    伸手將節雨的頭部放手,示意她好好休息。

    她很聽話的閉上眼睛,才一會兒工夫便熟睡了。好久以來,她第一次不需要音樂的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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