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下口中的清香,瑞木修言抿著的唇又開啟,“兩個少爺抬舉你,說你巧心玲瓏,說會好好疼你,你說,大少爺該不該放人?”
離兒大驚,愁苦全寫在小臉上,萬萬不可置信他的話。
“胡說,他們在胡說!大少爺,離兒何時對他們巧心玲瓏來著?離兒看到他們就閃得老遠了,才沒做什么可以讓人抬舉的事,他們在騙人,大少爺,他們在騙您。”小姑娘說完自我辯護的話后,還不忘拉兩個庶少爺下水,小小聲的訴道,離間一下他們兄弟的感情。
瑞木修言聽完后,就要忍不住笑意時,手連忙取過瓷杯,掩飾帶著弧度的嘴角。
接著,他放下瓷杯,輕咳一聲,“是不是騙我無所謂,重要的是人家相中你了。”
絕美的臉色染上秋愁,她氣怨的轉身,背對著他,“離兒的事,對大少爺來說都是無所謂?那離兒還有何話說?所謂主要奴走,奴不得不走,可要走,離兒也不走到庶少爺那房去!”
離兒越說越覺委屈,她一心崇至的大少爺居然想把她送人……不對,這人不是她的大少爺,若是她的大少爺,那就是絲毫念頭都不會有過,又怎么會一句“無所謂”帶過呢!
這下,瑞木修言可真算是見識到了,看看,這幾年寵下來的結果,可把這丫頭的脾氣給養大了不少,說話夾諷帶刺的就算了,還挺會運用所學!一句話說得不三不四,還把冬烘思想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擰起眉心,瞅著背對著他的人兒看,“走?那你想走去哪?”
越說越起認真,這本想捉弄小姑娘的本質,悄悄的起了變化,就因為她的一字,走。
心寒了,他真的要她走?不會留她?不是騙她?
她哪知道自己還能走去哪?她也就只有他了。
背對著他,他不見離兒的眼角蓄淚,待她轉頭,他才知道,自己玩得兇
“就走去袁管事那里吧!至少他老人家還需要我幫忙,才不會在這里讓大少爺送來送去的當贈禮!”她對他揚聲的道,這時的她,哪管自己還是不是他的小女婢。
唉……他該拿她怎么辦哪?相處這么多年,她還不懂他嗎?他怎么可能會把她送人?何況還是那兩個人呢?
小姑娘自己還委屈到哭了,到底是誰欺負她來著?
他泄了底氣,把心一軟,手一抬,輕聲喚道:“過來。”
離兒在原地踟躕不前,可望見他帶柔的眼神,她折服了。
她早該知道,大少爺是在捉弄她的。想通后,她破涕為笑,蓮步向前。
第6章(2)
才剛走到他面前,就被他隨手一拉,身子已經置在他的腿上,他的懷中。他對著懷里的小姑娘輕聲細語,“生氣了?”
“大少爺多問了!彼浪辉撛倌脝滔氯ィ刹恢醯,她就想這樣。
“嬌氣。”他也不惱,縱然一笑,寵溺只在眼底,不在嘴上。
“才沒呢!是大少爺欺負人……”嬌顏低垂,紅唇微噘。
他裝出一副驚訝,故作不解,“我怎么欺負你了?”
“說要把我送人,還不欺負?”那要怎樣才算?
笑,他還是笑,完全不覺有錯,“都說會疼你了,還不好?”
離兒嬌性復發,猛然的捶了他胸膛一下,“不好!才不好,離兒又不要庶少爺疼……”
他突然趨于認真,算計在心中快速釀成,“那要誰疼?”
還有誰?這還會有誰疼她?“當然是大少爺!”
小姑娘直腸子,人家一問,也不細想,就把話理所當然的說了出去,直到她聽見男人不可抑制的朗聲笑起,那副志得意滿的模樣讓她氣結,這才知道她中了。
傻傻傻,憨憨憨,她怎么這么笨哪!怎么不說香娘疼她?還有袁管事、大叔也疼她!就偏偏一股傻勁犯起,說了讓他最得意的答案。
“大少爺別笑了……”
男人不給面子的笑到岔氣,終于在小姑娘的瞪視下,收斂了一點。
“好,不笑了,大少爺疼你,不會把離兒送人的。”平復下飛揚的情緒后,他可沒忘記要好好盤問她的事情,“方才你是繞去哪玩了?怎沒跟著馮叔回來?他老在叨念著你貪玩呢!”
“離兒才沒貪玩,是剛在市集看見一個小伙子在賣身呢!離兒瞧他身強體壯的,就是沒錢葬娘,所以才把他買了,帶去袁管事那里,往后好好訓練,就可以當他老人家的幫手!
“喲!只是這樣,你怎么知道他可以做袁管事的幫手?不怕小伙子吃不了苦?”
袁管事為人一向嚴己律人,想在他身邊工作,可不是份閑差。
“不怕!袁管事也收他了,因為他識字!”
“識字?”
離兒點頭,把在市集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清楚。
原來吸引離兒注意的不是跪在路邊的小伙子,而是他身前那蒼勁有力的字跡寫著賣身葬母的木牌子,她脫離了馮叔的腳步,向小伙子那里走去,了解過后,才知道小伙子落魄的身世。
大名景平之,今年未及弱冠,本是貴州書香世家出身,家有當夫子的爹親,溫柔嫻淑的娘,和樂融融的一家人,可兩年前貴州大旱,一家人在熬不住的時候便決定移居徽州,打算就此落地生根,不幸在半途遇上劫賊,搶光財物,就連景老爹也為了護住他們母子,而被砍至重傷身亡,埋了爹后,他帶著傷心抑郁的娘親一路身無分文的來到徽州,才剛過境,娘親卻也命到終途,離他而去。
他索性揀了木牌,跟人借了筆,就地賣身。才沒多久,就被路過的離兒相中他木牌的字跡,再要求他在背面親筆寫下一樣的字后,就決定買下他了。
“如此作為,也不失為一樁好事,改日帶我去看看那小伙子,瞧他生成什么模樣!
離兒漾著倩笑,點點頭,在男人疼寵的包容下,她如同窗欞外的杜鵑花,錠放春意。
這日,江口茶館特別笙歌鼎沸,門庭如鬧市,歡聲貫云霄。
雖已是樓高五層,寬闊比土樓,還是塞不下外頭源源不絕的人群,不為別的,就直想著能再靠近一點,靠近那主臺上正在唱曲的小清倌身邊,聽著曲兒,品著香。
今日是四旬一次的嬌香茶會,嬌,顧名思義就是有嬌美的人兒唱曲,茶,就是江口茶館推出最符合當令季節所品用的茶類……
春茶,香氣馥郁,翠綠帶鮮,湯色清澈,如君子名節高尚,以春茶為貴。
夏茶,滋味甘苦,一杯清茶看盡人生百態,飲一口,回味到秋。
秋茶,氣味柔順,如一美人,聞香千遍就是也不舍一口飲盡。
冬茶,清香淡雅,淡薄茶性不失細膩,飲后眷戀再三,又等春茶。
可茶香濃郁,姿態萬千,也比不上主臺上那柔柔軟袖,纖纖玉指,正在唱曲的琵琶女。
那是茶館里頭的人花了大筆銀子特別請來,未曾賣身過的小清倌兒,在白日特來茶館獻唱幾曲,但可不是隨便就行聘用,茶館挑選的清倌兒條件可比皇室選妃般嚴謹,最基本的也要相貌不俗,再來琴藝兼備,最好歌藝非凡。
只是,初時本請來清倌兒唱曲是為了活絡人氣,可無法預期的是,這世道卻是越走越偏。
原因出在這些清倌兒,本就是含苞的清白人家,加上嬌美容顏、六藝超群……等等尚優的條件,每每都吸引未婚男子的注意,久了,便成許多不上酒家的世家子弟,到這里來挑選妻子或小妾,著實成了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茶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