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白寬肩可疑地聳動著,低著的頭死命壓抑,卻怎么也憋不住自胸膛和喉頭深處洋溢而出的愉悅歡快笑聲。
鹿伯和蔡桂福都看呆了,蛟則是驚訝得從屋檐上掉了下來。
“阿福。”他嗓音低沉,忽然嚴肅專注認真。
“是!”她馬上立正站好。
“想我睡得好,有個最簡單的方子!彼曇粼桨l深沉誘人。
“欸?瞎毀?”她黑亮得像喵星人的眼睛,因受蠱惑而顯得更加滾圓憨憨了。
他雖聽不出“瞎毀”二字是何意,然打從相識以來,也已自這小狐貍精口中沒少聽過這些奇奇怪怪逗趣的詞兒,故也不受影響,大手輕輕地撫摸過她的眉眼,剛毅卻漂亮的嘴唇微微上揚。
“你!
“我?”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鼻頭。
高大的他緩緩俯下身來,也不知為何衣襟有些松了,隱約敞開露出一抹古銅色賁實肌肉,弧度完美線條流暢的胸肌,慢慢地靠近她,近得蔡桂福腦子嗡嗡然,臉蛋也紅了,心跳怦怦怦怦,她下意識屏住呼吸……致命的男人香啊啊啊啊啊!
就在蔡桂福覺得自己要不是狼性大發地撲上去,就是龜縮膽小地抱頭鼠竄的當兒,忽然一個沉甸甸的腦袋就這樣壓在她的頸窩處,敏感耳畔傳來男人疲憊沙啞輕柔得似是撒嬌的嘆息——
“阿福,我累!
轟地!她腦中剎那間仿佛炸起了遠比101煙火、和澎湖海上花火節還要壯麗燦爛的煙花,五光十色的火樹銀花,絢爛奪目熱情奔放,嗷鳴——
然后,然后蔡桂福就迷迷糊糊地邊流口水邊嘿笑地半架半摟、半拐半扶著病嬌美男子飛白進寢堂去了。
“乖喔,姊姊秀秀,呵呵呵呵!
鹿伯和蛟佇立現場,安靜良久,最后交換了一個了然于胸的眼神。
“早知如此,主子八百年前就該用上這招美男計了!甭共@!坝趾沃劣谶t遲拿不下未來主母呢?”
“嘶啊嘶啊!彬渣c頭如搗蒜。
蔡桂福也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明明只是慈母心(?)作祟,心疼他公務繁忙連黑眼圈都出來了,所以陪他到床榻邊,打算唱個費玉清的晚安曲助他安眠,以報答他替自己出一口氣的恩情——她在騙鬼啊——
嗯,呃,之類的。
可是她心中小鹿亂撞地跟著進屋了,在他專注的目光下,一切就茫酥酥迷亂亂了起來。
先是覺得他要睡覺了還穿一身勁裝肯定不舒服,而且明明當了好大的官,偌大的一座宅邸卻沒有個婢女小廝的幫忙更衣,實在有點可憐,雖然他有想要自己動手的意思,但她總不能干巴巴地坐在這兒干瞪眼吧?
然后她腰帶幫忙解了,外衫幫忙脫了,那個要松不松的白色中衣一直半敞著也挺礙眼的,所以她幫人就得幫到底……
“阿福,你信我,從今以后我也再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欺你傷你,誰都不能!”
他眸光專注而溫柔地凝視著她,字字沉若金玉重若泰山地問:“我……可以進宮請圣上為你我指婚了嗎?”
蔡桂福心怦怦一個驚跳,傻楞楞地望著他!澳隳阏f什么?”
“嫁給我。”他低沉有力地道。
她險險嗆到,小臉又紅透了!澳隳隳阃蝗贿M度這么快,我我我心情有點復雜啊——”
“阿福,我心悅你,你呢?”他鷹眸深深地注視著她,耳根發紅,卻還是堅定地一字一句道。
她小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燙,眼神越來越飄……
“呃,我……”
慌亂亂間,蔡桂福腦子沒來由冒出N年前某首民歌的詞兒——
若我說我愛你,那就是欺騙了你;若我說我不愛你,這又是違背我心意……
飛白凝視著她,眼神自灼熱緊張的期待漸漸轉為黯淡落寞了下來。
他低啞幽微地問,“或者,你嫌棄我只是個武人?”
“欸?”畫風怎么跳檔了?
她一時反應不過來,看在飛白眼里就像是默認。
他胸口細細微微悶痛了起來,仿有累累巨石壓在心頭,可更多的是悵然。
“也對,我雖有幸簡在帝心,護衛于吾皇身側,手中亦握有非凡權柄,可終歸不過是個刀頭舔血,隨時將腦袋拎在腰帶上之人,尚不知哪日——”他聲音更低,嘴角有抹慘淡笑意!坝秩绾文苓B累你為我提心吊膽,因我而耽誤了終身?”
他竟忘了,暗影朝生夕死,命不由己,怎能再寄望得以美滿姻緣百年和合?
她懼怕,她不愿交托終身,也是應當的。
飛大人……
蔡桂福望著他,心下突然陣陣揪緊抽痛了起來。
“對不住。”他罕見的脆弱只出現了一霎,隨即又恢復氣息沉穩,眼神清明中透著一絲她看了格外揪心的什么……溫言道:“你,便把我方才的話忘——”
她心驀地一慌,脫口而出:“你別沖動!”
他苦笑!拔疫m才確實是沖動了——”
蔡桂福就是見不得他眼神黯然、笑容苦澀的樣子,霎時腦門一熱,猛地捧住他冷肅的臉龐,大聲道,“胡說八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嫌棄你了?”
他一個怔忡,下一刻臉龐亮了起來。
她話一出口,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可是看見他蕭索的眼眸倏然光彩大盛,煩熠生輝,心下不知怎地又甜又熱又歡喜又仿徨……
“你答允了?”他笑意燦爛如灼灼暖陽,說不出的歡喜。
她看著他笑得跟得到心愛的寶貝的孩子一樣,那個“不”字怎么也說不出口,只得硬著頭皮道:“我我我……我們先來搞個試婚吧?”
“何為試婚?”他笑容僵住,頓覺不妙。
“試婚這種概念是很簡單的,我解釋給你聽就明白了。”蔡桂福糾結的心霎時一松,眉開眼笑了起來。
哎喲喲!她真是好生佩服自己這顆靈活的腦袋瓜子,心旌動搖間還能立馬想出這么進可攻退可守,既可以把飛大人“嘿嘿嘿”,又不會傻乎乎就把自己終身訂在北齊的好方法。
飛白盯著她骨碌碌直轉的黑白分明可愛大眼睛,心下一沉,總覺得人都有些不好了……
“試婚呢,就是我們先同居看看,提前感受當夫妻的感覺,彼此適應一下對方的生活習慣,才不會發生那種擠牙膏……呃,刷青鹽,你沾多我沾少,然后互相看不順眼的事。”她興沖沖地勾搭著他的寬肩,熱情地比畫著說。
“……”他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后已經陰雨密布,黑如鍋底。
“你別忙著瞪我,試婚真的有很多好處的,比方說我們試用對方看看,如果性……咳咳,那個敦倫生活很協調的話,自然是大加分,可倘若一點都不協調,那還能作為我們日后究竟該不該成親的重要依據之一。還有還有,試婚還能提前知道對方用錢的觀念,比方說家用是一人一半,還是成立一個公積金,我們每月定期在里頭投注一筆銀子用來付食衣住行——”
“便是有一百個你,我也養得起!”他眸光銳利,臉色鐵青地打斷她的話。
——她腦子都裝的是些什么驚世駭俗亂七八糟的?
飛白覺得頭很痛,可盡管她渾不似這南北朝任何一種典范的女子,他還是想要她想得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