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紫芍心中五味雜呈。這所有的憐惜分明都應該屬于她,可她卻要站在這里故作堅強,看著他去懷抱另一個女子……
第十一章元清郡主的現身(2)
紫芍坐在門檻處等著,也不知坐了多久,天都已經黑了,依然不見穆子捷從后院出來。
她肚子餓了,暮春時節,風仍舊有些涼,她縮著身子,竟有些饑寒交迫的感覺。
當初在上河村的河灘邊醒來,她也是如此,衣衫單薄,腹中空乏,然而那個時候她心中全是復仇烈焰,倒不像現在這般虛脫無力。
終于有一件事,她恍然大悟——原來他心中愛慕的女子,就是元清吧?
呵,沒錯,元清郡主。當初她猜來猜去,為什么偏偏沒能想起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刻她該驚喜還是沮喪,他一直暗自喜歡著她,可惜她已不再是從前的她了,面目全非,時移世易,仿佛那一切已屬于前世。
這比起他愛著別的女子更讓她絕望,而且是一種心有不甘的絕望,就像被剝奪了一切,卻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苦澀滲入心內,她覺得自己像是站在曠野中承受風雨襲擊,狂風暴雨凜冽,而她無處可藏。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
身后終于傳來他的聲音,她等了他這么久,他似乎都把她給忘了。
“公子,”紫芍站起來,維持平靜的神情,“元清……郡主她好點了嗎?”
“她已經睡著了!蹦伦咏莸溃骸安皇墙心愀㈡⑺齻円坏烙猛砩艈,你怎么坐在這里?”
“奴婢畢竟是下人,不方便打擾柳娘子!弊仙州p聲道:“這里挺好的,傍晚的景色很怡人!
她忽然覺得自己如此可憐,本來屬于她的一切被剝奪殆盡,有一種卑微到泥塵里的落寞,失去了郡主的身分,她真的比不上一株野草。
穆子捷忽然道:“你先回府去,別餓著了!
“公子……不與奴婢一道回去?”紫芍眉一擰。
“我先待在柳姊姊這里,”穆子捷解釋道:“郡主的病情很奇怪,我已經請了宮里相熟的太醫前來,要替她診治,也不知會忙到多晚!
“公子若留得太晚,被冉夫人知道了恐怕不妥。”不知為何,她就是不愿意他在此逗留。
“所以你回去以后得幫著瞞著我母親!蹦伦咏轀\笑道:“紫芍,你最機靈,這種小事很好應付。”
“奴婢不機靈。”她臉色一沉,脫口道:“也斷不會幫公子撒謊!
“怎么了?”穆子捷覺察到她不太對勁,“怎么像是在發脾氣?餓肚子了,所以發脾氣?”
“公子最近勤奮謹慎,侯爺與冉夫人都漸漸對公子改觀了,”紫芍冷冷地道:“今日若在此逗留,被人知曉,這些日子便白努力了!
“你這丫頭,教訓起人來跟我娘似的!蹦伦咏葺笭枺拔抑滥闶菗奈,可我真的不放心郡主!
“柳娘子辦事一向牢靠,相信她能照顧好郡主!弊仙值溃骸肮幽阋粋大男人,留在這里終究不妥!
“可我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穆子捷十分執著。
“太醫來了,柳娘子自會招呼,”紫芍道:“公子留在這里,也是多余!
“你這丫頭,”穆子捷越看她越奇怪,“怎么氣呼呼的?誰惹你了?莫非……嫌柳姊姊招待你不周,惹你生氣了?”
“奴婢只是為了公子的聲譽著想!弊仙帜曋,“若公子執意要留下,奴婢也無話可說!闭Z盡,她轉身就走,存了一肚子的氣還有傷心此刻全撒在他的身上,也顧不得她這奴婢的身分了。
“好好好——”她這一走,穆子捷反倒著急,上前一把拉住她,“我隨你回去還不成嗎?小祖宗,發什么脾氣?”
他的手倏忽握住她的手腕,好像有什么捉住了她的心,瞬間讓她冷靜了下來,方才一顆心像兔子在亂跳,此刻不再慌亂了。
這個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會在意她為什么發脾氣,會遷就地前來哄她。原來他也是在意的她的,雖然不像在意元清郡主那般,但他至少把她當成一個可親的人。
這種感覺像是溫暖的風罩子,忽然將她整個罩了起來,她的世界頓時不再有焦躁,恢復平靜。
“公子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什么?”紫芍抬起頭,看著他的臉龐,近在咫尺,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什么?”他愣住了。自從見了元清郡主,他整個人都變得傻了似的。
“北松王府滿門抄斬,郡主能獨活嗎?”紫芍道出關鍵,“公子還要請太醫來為郡主診治?那太醫可牢靠?”
“那太醫是新上任的,從未見過郡主,應該瞞得過去!蹦伦咏菸⑿Φ溃骸澳氵@丫頭還真是周到!
“公子不覺得應該幫忙查明當初的真相嗎?”紫芍覺得此刻應該是個好機會。她等了這么久,終于等來了機會。雖然她并不想在這一刻提及往事,利用他……
穆子捷凝眸,“什么真相?”
“北松王謀逆的真相!弊仙值。
“謀逆哪還有什么真相假相?”穆子捷狐疑地道:“你這丫頭,又是從戲文上瞎聽了什么吧?”
“奴婢覺得奇怪,北松王爺難道不是皇上最親的兄弟嗎?”紫芍皺著眉問,“放著好好的富貴閑人不當,費什么勁謀逆?他又沒有兒子,奪了這個皇位,留給誰去?”
“皇帝人人想做,也未必是為了兒子吧?”穆子捷笑道:“雖然你說的這話也有幾分道理!
“奴婢還聽說此事與什么金礦有關……”紫芍繼續道。
“這也是戲文上說的?”穆子捷不由一驚,“金礦的事朝中都沒幾個官員知道,你們平頭老百姓是怎么曉得的?”
“奴婢正好有一個表哥,就在染川采礦呢。”紫芍胡謅道:“他說當初北松王爺奉旨到染川幫皇上開采金礦,那可是采了上千萬兩的金子,可這些金子都不翼而飛了!
“對,正是如此,才定了北松王爺這謀逆之罪!蹦伦咏莩撩嫉。
“可是,金子尋著了嗎?”紫芍問道。
“聽說搜遍了北松王府也沒有絲毫影子。”穆子捷答道。
“這不就對了,”紫芍道:“金子沒尋著,皇上就該把北松王爺關押起來,等他供出金子所在再做了結。怎么金子都沒找到就把人給殺了?現在那金子還能去哪兒找?”
“北松王爺不是皇上下旨殺的,皇上當然想先問出金子的下落,”穆子捷十分無奈,“可北松王爺是自刎的!
紫芍驚得瞪大眼睛,自刎?!撒謊……這一定是穆定波撒的謊,那天晚上她親眼所見,穆定波一刀刺入了父王的胸膛,父王大喊冤枉,他卻聽而不聞。
“這就更怪了,”紫芍皺眉,“北松王爺明明都打算叛變,為何要自殺?”
穆子捷一怔,隨后久久沉默,因為她說得太有道理,他想到了什么,卻又不敢深思。
“公子,若是查明此事的真相,還北松王爺一個清白,郡主就可以恢復身分,正大光明地過日子!弊仙盅壑杏兄[隱的期盼,“公子,您說呢?”
穆子捷輕輕嘆一口氣,過了片刻方道:“此事水深,恐怕沒有那么容易,況且是經我們穆府辦理的,弄不好會禍及父親和大哥……”
呵,他嘴上說著愛慕元清,可如若牽涉自身,就退避三舍了嗎?紫芍失落地道:“看來公子對元清郡主的感情不過如此,奴婢還想著,若是郡主能恢復身分,公子倒有可能與她締結良緣,奴婢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