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走后院門?是不是想偷溜去什么地方呀?”
“才沒有哩!我要到布莊去買些繡線,去布莊要走后院門比較近,所以我當然是走后院門了!倒是你,長宏大哥,你要去哪里呀?”
長宏笑了起來,“你都會說去布莊要走后院門比較近了,我自然也是要去市莊了!
“咦?這么巧?”
“二當家說二夫人差我這時候去布莊收賬,她還特別指定我得從后院門出去才行!
“嘎?”春日登時變成一副尷尬的表情,“小姐怎么這樣啦!”
想也知道小姐又在給她亂制造機會了。
早知道她那日就該說清楚的。她和長宏大哥,其實就像兄妹一樣而已!小姐她們都想太多了啦!
“長宏大哥,真的很對不起喔!”春日光想就覺得不好意思。
“怎么突然向我道起歉來了?”
“這、這……我不知道怎么說啦!總之對不起就是了。以后小姐若叫你做什么奇怪的舉動,我看你……你還是不要照做好了。”
“唔……”長宏好像有那么一點了解了,“你是說像現在這樣?然后便會遇見你?”
“就是啊。”
“二當家和二夫人他們是不是……呃,誤會了什么?”
“對、對,他們真的是誤會了!他們見我和大哥你挺有話聊的,就以為我們……呃,那個……總之就是那樣啦!我跟他們說過沒這回事兒的,可他們偏偏就不信!
“原來如此!
“長宏大哥,我看我們邊走邊說好了,否則杵在這兒,讓別人看見,誤會會更深的!
“說的也是,那咱們這就走吧!
兩個人一起走出后院門,邊走邊聊著走出了胡同,來到大街上。
“長宏大哥,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呀?”
“說到誤會的事!
“對喔,就是那個。長宏大哥,你可別誤會喔!我沒那個意思的,我可當你是大哥哩!而且你喜歡小翠,對吧?”
“怪了,你怎么會知道的?”昨兒個他向小翠表露情衷時,明明沒有其他人在場的呀!
“你送小翠的定情之物不小心讓我瞧見啦!我問小翠,她臉紅又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跟我說的!
“你唷!定是你嚴刑逼供人家的對吧?”
“才沒有哩!我這么和藹可親又平易近人,哪里可能會對人家嚴刑逼供。空f到嚴刑逼供,那個人還比較有可能一點!不知道他平常是不是也對別人這樣兇巴巴,又頤指氣使的?”
哎呀!人都已經離開了,莫名其妙想起他做什么?
“哪個人?咱們商行里有那么兇的人嗎?”
“嘎?”慘了!她怎么會說溜嘴了哩?
春日緊張兮兮地、很努力地用著她那不太靈光的腦袋圓謊,“呃……嘿嘿!開玩笑的,咱們宅子里當然是沒那種人了……”因為已經離開了!“我是說,前些日子上街時看到一個長相很兇的人啦!突然想到,就拿出來比喻了!
“你。≌f得沒頭沒腦的,害我以為你被欺負了!”
“沒、沒有啦!”嗚嗚,那幾天她確實是被欺負了,可這是她心中永遠的秘密,不能說出來呀!
“對了,聽說你在房大夫那兒學醫理是嗎?”
“唉,別提了,”她只是覺得那樣偷藥比較方便而已,現在那人都走了,她留在那兒也沒啥意義了,而且:“我的腦袋壓根兒沒天分學那種東西,前些天還調錯了藥材,房大夫吃了之后,一整天害他茅廁不知跑了多少回哩!”
“哈哈——”長宏聞言大笑了起來,“這么說來,房大夫沒給你害死,算是他福大命大了?”
“可不是嗎?幸好我沒當大夫,否則那些病患可慘嘍!
“哈哈——”
兩人就這樣說說笑笑,朝著布莊走去——
伏華跟在伏威后頭,兩人一前一后,在熙攘的大街上走著。
“大哥!你究竟要上哪兒去?你大可吩咐一聲,我代你去就好了!狈A不放心地說道,還得隨時留意周遭,“暗算你的人尚未查清楚,你如此貿然拋頭露面很危險的。”
“小四,山海樓在哪里?”
“山海樓?大哥指的是以小點心聞名的山海樓嗎?”
“難道山海樓有兩家嗎?”
“不,沒有,山海樓只有一家,那家我知道。大哥,你去那兒做什么?”不會是想買點心吧?
“既然你知道,那我們現在該往哪邊走?”
“這……我不曉得!
伏威停下腳步,轉頭看她,“你剛剛不是說你知道嗎?”
“常聽別人提起這家,我知道的是這家的名氣,至于在哪里,我壓根兒沒去過,哪里會知道?”
“你!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嗎?”簡直越來越像那笨婆娘了!“人家又不知道大哥你指的是什么!辈贿^她還是忍不住問出心里的疑惑,“不過,大哥,你去山海樓做什么?莫非你也想買點心?”
“女人家問那么多做什么!小四,誰準你當跟屁蟲的?回去!”
“二哥交代過,大哥傷勢未愈,不能讓你只身在外,所以大哥走到哪,我就得跟到哪!表槺懔私庖幌麓蟾绲降紫胱鍪裁矗,也許有有趣的事情。
“你光聽老二的,不聽我的嗎?”
“大哥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從來沒有違逆過你,你現在傷勢未愈,沒有要事的我卻不在一旁關照著,那便是我的不對了。大哥,別趕人家好不好?我保證不會礙了你的事兒的!甭䶮o目的地東晃西繞了一圈,原來大哥想去的地方是山海樓,既是如此,她也應該幫忙一下,免得大哥懷疑她其實是想看熱鬧!按蟾纾铱催@么著吧,我幫你問問別人。”
“好吧!狈凑龑脮r他自有打算,不怕小四看出端倪來。
“這位姑娘,”伏華叫住一名提著藤籃的女子,“請問山海樓該打哪兒走?”
“山海樓……”提藤籃的女子想了想后便說道:“此處離山海樓還有些距離,你們可先向西走,到朱雀大道時再問人,因為山海樓就在離朱雀大道兩條街之處。”
“姑娘,多謝指點!
“不客氣!
伏華一轉頭,這才發現伏威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走到前頭去了。
“大哥,”伏華加快腳步追上伏威,“怎么先走了?”
“噓,F在開始不準說話!狈冯S著前方兩道身影。哼!才兩天不見,笨婆娘竟然跟個男人有說有笑地在大街上散步?!那男人也真是赤沒眼光,連那種笨女人也要!
慢著!莫非那男人是見她好騙才跟她搭訕!
她雖然又笨又遲鈍,但皮膚卻香香軟軟,連他都曾不小心有了反應,那些衣冠禽獸自然更不用說了!
好歹她也救了他一命,誰敢動她一根寒毛,看他不打得那些個衣冠禽獸滿地找牙才怪!
“是。啊,大哥,走錯了!咱們現在該是朝西走,不是向北!
“不去山海樓了。”他原本的打算是——去山海樓買些笨婆娘上次給他吃的那什么卷的,說不定笨婆娘也會在那兒出現,他可以順道數落她兩句。想起這兩天無人可罵,簡直是無聊死了!
“嘎?”怎會說變就變?大哥并非善變之人呀!
“嘎什么?難道你已經忘了自己承諾過不礙事的嗎?”
“是!大哥說什么,小妹就聽什么。那么請問大哥,咱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
“跟我走就是了!彼挂纯茨莾蓚人打算去哪兒。
伏華很快便發現前方約莫距離他們一二十來步的熟悉身影。
“咦!大哥,那姑娘背影看來十分眼熟,像極了春日姑娘……唔……”
伏華說不出話來了,因為伏威很快地捂住她的嘴。
“你就不會小聲些嗎?你是巴不得讓人發現是不?!”
“唔……唔……”誰會發現?莫非,大哥早識出前面那背影是春日姑娘,所以才決定不前往山海樓,而尾隨在春日姑娘身后的?
“總之,不許你再多問,你要跟便跟,不跟便回去。”
大哥為什么要尾隨在春日姑娘后頭,不索性直接向她打招呼?而春日姑娘身邊那位和她有說有笑的高個男子又是誰?盡管有一肚子的疑問,但為了繼續看熱鬧下去,伏華也只好點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一路尾隨著前方的身影,見他們進了一家布莊,而且是進去好一陣后才又再出來;接著,他們還穿越朱雀大街,到了他們原本想去的山海樓,他們和其他人一起排隊等著買點心;而后,又在幾個攤販前逗留了一些時間,便返回宋府去了。
大哥今兒個的行徑實在太怪異、太令人好奇了!她定要偷個空,去請教請教二哥這事兒究竟是怎回事才行!
在回去的路上,伏華腦子里全是這樣的想法。
繡上最后的粉色繡線,她的新肚兜總算完成了,白色的底配上粉色的小繡花,這是今年坊間很流行的樣式,她是從“柳繡”出身的,這種簡單的樣式當然難不倒她了。
天氣熱,沐浴后,她只穿了新兜兒坐在銅鏡前梳著發。
看著銅鏡里的身影,圓圓的臉、小小的肩、小小的胸線、小小的腰肢、小小的身材……唉,她什么都是小小的!想起伏華姑娘和那嬌美的蒲晶姑娘,她們是那么地高挑美麗、胸脯豐盈又高挺迷人,自己和她們比起來,怎么看都是大人與小孩的差別呀!
想起蒲晶姑娘老往伏威身上貼,她每每想到就覺得難為情……
“不過說不定在我沒瞧見的地方,那人也許是享受得很呢!哼!”她忍不住自言向口語道。
背后忽地響起一道聲音,“你一個人又在羅嗦什么?”
春日這才霍然驚覺銅鏡里又出現了另一道人影,“啊、。∵怼怼彼芸毂晃孀×俗。
“叫那么大聲干什么?你不認識我嗎?”
由于被捂住了嘴,春日只能點點頭又搖搖頭。
“兩日不見,你還是那么笨!”伏威松開手。
“你、你怎么來了?你又受傷了嗎?”而且是沒敲門就進來了,想到方才梳頭梳到一半,忽然發現鏡子里多了個人影,真是嚇死人了!
“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嗎?”
“那、那你來是?”
遲鈍的她,也在這時候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只穿了件兜兒,“啊!”她下意識地趕緊用手環住了自己。
“你就那么一點肉,根本是前后不分了,還有什么好遮的?”
這人、這人說話怎么這樣呀!春日委屈地癟起了嘴,“你、你快轉過身去,不許偷看啦!”
顧不得他有沒有轉過身,春日連忙起身去抓了放在床畔的單衣披在身上。
仿佛已經習慣了她的手忙腳亂,伏威也不以為意,就這么徑自往長凳上坐了下來,還蹺起了二郎腿。
“呃,你今兒個來有什么事嗎?”
她想不出來她跟他還有什么瓜葛。那日他離去時,連句后會有期都沒有說,她以為他也是巴不得快些離開的,怎么才兩天而已,他又出現在她眼前了?
“過來這兒!狈焓謱⑺诉^來。
“呃?”
“坐下!彼钢慌缘奈恢。
“喔。”春日只好乖乖坐下,同時心里也暗暗揣測著——他不會是又想罵她什么了吧!
沒頭沒腦地,伏威忽然問了句:“那男人是誰?”
“誰?”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她哪知道他說的是誰?
“白天你跟他有說有笑的那個男人!
“喔,你說長宏哥呀!咦?你看見我們了嗎?這就怪了,你看見我們,為什么我卻沒看見你呢?”
“原來長宏就長那副德性!”他恍然。那日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不過他隨即板起臉,“以后不許叫那么親昵!惡心死了!”
“平、平常本來就是那么叫的!”春日忍不住反駁道:“你、你怎么連這也要管哪?真要說惡心,那個什么蒲晶姑娘的還不是開口閉口都是威哥哥的,怎么你就不嫌肉麻了?”
“那不一樣!”那八婆纏得他煩死了,他才懶得理她。
“明明就一樣的!你、你霸道、不講理!你不能這么說長宏哥的!”
“羅嗦!我說不許跟那男人親近就是不許!你這笨蛋個性,被賣了都不曉得!
“可是宏哥生性忠厚老實,平日待我就像親大哥般,才不會像你說的那般呢!
“人面獸心、衣冠禽獸你懂是不懂?!”
“不懂、不懂啦。”好端端的做什么凈說些長宏哥的壞話,人家長宏哥壓根兒沒有得罪他呀,
大掌霍地伸出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管你懂是不懂,總之本大爺說不許,就是不許,”
這笨婆娘非要氣死他不可嗎?他好心特地來警告她,她無動于衷也就算了,竟然還不斷幫那男人說話!
春日兩只手按上他的手臂,忙著要推開他,嘴里也氣憤道:“你、你無聊!長宏哥你又不識得,怎么連這也要管!”
“你、你……”伏威兩道劍眉已經皺成了一字眉,“我看不海扁你一頓,你是不會清醒的!”
哇!他要打她了!他拳頭那么大,一定會很痛很痛!春日嚇得趕緊閉上眼——
但是感覺到的,不是他的拳頭,而是另一種溫熱的東西,壓住了她的嘴。
她連忙睜開眼一看,他的鼻梁離她好近好近,近得他倆呼吸幾乎是融在一起,而貼在她嘴上那溫熱的東西,竟是——他的嘴!
天呀!這、這情景,比他用拳頭扁她還嚇人哪!她曾不小心瞧見二當家也對小姐這么做過,她知道那叫親親……但,他們又不熟呀!他怎能這么做?
呀!他、他竟將舌頭伸進來舔她的!這、這……太羞人了!她既覺得顫栗,又有種很舒服的快感,因為他的親親,不會讓人覺得猥褻或有難受的感覺。
也許是感受到他沒有惡意,春日竟也投入了、沉迷了……幸好腦袋里還有那么一絲絲殘存的理智,在他的另一只手撫上她背脊時,將她的神志給拉了回來,讓她脫離了他的唇——
“你、你……”春日漲紅了臉,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于是她又開始語無倫次了,“你下次不能再這樣了,我、我還要嫁人的!”
伏威也是在與她的唇分開后,才恍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偏偏他竟還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但是,一聽到她說——
“嫁人?!誰要娶你這既笨又遲鈍的笨婆娘?!”而這也讓他憶起了剛才還未爭論出一個結果的事,“那男人嗎?你叫他別想!他要敢娶你,看我不打斷他狗腿才怪!就算要娶,也應該是……應該是……”
伏威頓住了!他這種莫名其妙的舉動,豈不是跟吃醋沒兩樣嗎?
難道……雖然他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往那方面去想——難道他喜歡這笨婆娘?!
不!不可能!不可能!他伏威喜歡的是身材高挑豐滿、溫柔婉約的美女,怎么可能會看上她這種前后不分、發育不良的矮冬瓜?
他之所以會那么生氣、那么失控,一定是她聽不進去他的警告,還有那男人長相太令人討厭……他告訴自己,就是這樣而已!沒有別的了!
偏偏他視線又不由自主地往她那兩片粉紅的唇兒看去,他可沒忘記那唇兒是多么地香軟、嘗起來的滋味是多么地甜美,令人迷醉……
該死的!他是著了什么魔?怎會如此欲罷不能?而又想到若別的男人也這樣親她的唇……他光想就快氣瘋了!
不行!他得好好再想想,真的得好好再想想這是怎么回事才行!
他怎么了呀?怎么話說到一半就停了?春日愣愣地看著他那紅白交錯、變化著各種表情的臉色。
“呃……那個……”她試著叫他,“你還好吧?”
伏威終于回過神來了,但他卻一言不發,將她從頭到腳給看了一遍。
“怎、怎么了?”春日有些不確定地又問了他一次,“你、你還好嗎?”
“不好,本大爺一點都不好!”伏威霍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門口,開了房門后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嘎?”好奇怪!怎么突然就走掉了?春日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完全搞不清楚今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