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來了,帶著他們的兒子來了……
那得要多大的執著和堅持才能辦到?他吃過多少苦、忍受過多少恐懼,才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
停不下來,她的淚水,停不下來,她的心疼。
吳衛進門,看見哭泣不已的佩佩,心頭一緊,快步走到她的身邊,一把將她摟在胸前,急急問道:“怎么哭了?誰欺負你了?”
她拚命搖頭,又搖下一串淚水。“對不起,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婚禮都是長輩處理的。”他失笑,這是婚前恐懼癥嗎?
“我不是說這個。”
“不然呢?”
“你找我,找得好辛苦,對不對?你一個人帶論論,好辛苦,對不對?我死了,你不知道那個二十一世紀在哪里,很害怕,對不對?你深愛的那個“前妻”不是周茜馨,而是我,對不對?”
幾句對不對,他瞬間被點穴了,他被隱形的高手揪住心臟,擠出一堆驚、一堆喜、一堆狂……猶如糖兒醋兒醬兒,所有滋味全和在一起,他分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覺,只是覺得,再多的辛苦都不枉費了。
他目不轉睛看著她,許久才說的出一句話來,“你全都想起來了?”
佩佩用力點頭,把自己的黑色淚水抹在他的白色西裝上。
“對不起,我應該早一點想起你的,我不應該讓你孤軍奮戰這么久,我應該更愛更愛你的,不應該對你發脾氣!
“沒關系,這不怪你!
“我應該相信你的,不應該懷疑你喜歡的是周茜馨。”
“沒關系,不是你的問題!
“我怎么可以忘記你、忘記娟娟,你們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沒關系,想起來就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說沒關系,我分明就很壞!
吳衛不知道怎么辦了,他手足無措,雖然很開心她在這個時候想起自己,但婚禮馬上就要進行,新娘子卻哭成這副模樣?刹恍校貌蝗菀撞抛叩竭@一步,他要婚禮完美進行,所以……得哄哄,哄哄、再哄哄……
“那你記起娟娟了嗎?你最要好的朋友,你們冒著雨、一起到山區尋找剪紙秘笈《蕥客鐫雕》?”吳衛轉移話題。
娟娟……她凝神細思——
“佩佩,你確定GPS沒有問題?”
國際性的紙雕展覽;車子熄火,手機收不到訊號,翻白眼的娟娟把手機往方向盤丟去,望著潑天大雨的夜空長嘆;憑空出現的一戶人家,眼睛一只綠色、一只灰色的老婆婆;兩條溫暖而甜蜜、有戀愛感覺的粉紅色毛巾;葉子長得很離譜的樹;紙頁泛黃的《姻緣簿》,透著金色光芒的紅絲線……
“我想起來了!我們找到一戶人家,有個自稱岳佬的賣家要把秘笈賣給我們,天!我真笨,什么岳佬,他就是給人牽紅線的月老,我前輩子快死的時候,他又出現了,他告訴我,只要你意志堅定,就可以到二十一世紀找到我。”
吳衛笑道:“他并沒有騙你,他確實把我帶來了!
“你見過他了,他長得……”
“很年輕,二十歲左右,臉上戴著一副金框眼鏡,看起來很斯文,身上穿著黑色長外衣!
“對,就是那樣,他說“想看書,得付出代價。”我把皮夾里面的錢全拿出來,八千多塊耶,他卻說“只能一個人看”。
“我超想看的,但娟娟腦袋好、悟性高,她的手藝比我好太多,讓她看的話肯定可以學得更好,我只好壓抑心底的蠢蠢欲動,忍痛讓她看。結果,她打開那本書,才一會兒身影就越變越淡,接著消失了……我害死她了……”佩佩喃喃自語。
“不,你并沒有害死她,娟娟穿越了,在大燕遇到你二哥宋懷豐,愛上他,和他結為連理,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她在那里過得很好!
佩佩點點頭,笑了,“對啊,我二哥追她追得很辛苦呢!
“那天之后,你便忘記她了,對吧?”
“對,我醒來的時候是在汽車里面,我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會待在山區,還以為自己參加Party喝醉了。我不記得她,所有認識娟娟的人也都記不得,一個人平空蒸發,居然沒有人知道……!”突然間她驚叫一聲。
“怎么了?”吳衛急問。
“娟娟的手機,智障型的,里面的通訊紀錄是空的,我以為那是報廢手機,把它丟在車后座了!
那一拋,她拋去的不只是手機,還有對好友最深刻的記憶,現在,她終于記得下著豪雨的那晚、終于想起她最要好的朋友、記起她們一起做過的無數蠢事,可……她們再也無法見上一面。
“放心,娟娟不會計較的。你還遺憾沒看到那本秘笈嗎?我帶來了。”
“什么?!”佩佩驚呼。
“等我。”他走往儲物柜,打開門、拿出背包。
一看見它,佩佩就樂瘋了!斑@是雅客小筑賣得最好的包!
“對,你靠它賺了很多錢。”吳衛接話,見她不再掉淚,他松口氣,拿起面紙替她擦去淚痕。
佩佩翻出里頭的東西,看一件、笑一回,刺繡、頭面……全是她最喜愛的,每樣都有她過去的回憶,最后,她拿起娟娟寫的《蕥客鐫雕》,忍不住失笑。
“原來我和娟娟想盡辦法想得到的東西,居然是我們自己寫出來的!
“如果不是為了尋找這本書,娟娟將會錯失她的姻緣!
“他們都過得好嗎?”
“很好,我離開的時候,她們肚子里都有娃娃了!
吳衛從當中挑起一串珍珠項鏈和卡片,卡片是娟娟做的,珍珠是他買的,那是前輩子他送蕥兒唯一的一份禮物。那時她常自嘲,一串項鏈就被收買,她還真廉價,如今再見面,方明白它是無價珍寶。
再見舊時物,佩佩心里充滿感激、感動,“幫我戴上。”
“好。”吳衛拿起項鏈為她系在頸間,物歸原主,他的愛情再次回到身邊。
佩佩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狼狽,但臉上的幸福掩也掩不住。“真希望關關和佩佩能看見。”
“想她們了?”他自身后環住她的腰,她輕輕往后靠向他的胸膛。
“嗯,想了。”
“那就打電話給她們吧!甭曇魝鱽恚麄円黄疝D頭。
當那個戴著眼鏡,身穿黑色的中山領長版外衣的男子映入眼簾時,他們異口同聲,“月老!”
“想她們就打電話吧!痹吕习孜氖帜弥恢е钦闲褪謾C,遞向她。
佩佩看見它,大叫一聲——那是娟娟的手機啊!
“它怎么會在你這里?”她以為它弄丟了、不見了,以為她丟掉所有對娟娟的想念。
月老只是問道:“最后一次聯系,你要嗎?”
“要要要!當然要!可是我要打什么號碼?”她鄭重懷疑,古代難道有基地臺?
他往手機方向點兩下,電話……通了?!
佩佩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更不可思議的是,她竟然聽見娟娟在講話的聲音,佩佩迫不及待揚起嗓子大喊,“娟娟、娟娟,是我,我是佩佩!”
“……”
“娟娟,我是佩佩啊,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她急得跳腳。
“聲音從哪里來的?”這是關關的聲音,然后佩佩聽見打開柜子、關上柜子、拉開抽屜、關上抽屜……等等瑣碎的聲音。
“是這個嗎?喂喂喂……”
“我是佩佩也是蕥兒,吳衛已經找到我,今天是我們的婚禮,我們要結婚了,我們很幸福、很快樂,吳衛和論論現在是很紅的電影明星,我們過得很好,你們不要擔心!迸迮宀恢朗顷P關還是娟娟接的電話,但她急著說話,一口氣把所有的狀況全都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