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玩的新玩具哦,他的手指頭離不開遙控器了,一下一下又一下,不斷重復按。
正常的父母親這時候該罵人了,但吳衛比論論更好奇,他抓起另一個遙控器,按一下,窗簾自己拉上了,屋里頓時一片黑暗,再按,窗簾打開,關上打開、打開關上,像是有只隱形的手似的,太有趣了!
玩夠了窗簾,吳衛再按另一個,這時歌聲響起……他心里一驚,大叫:“有人!”
他一把抱起論論,蜻蜓點水、縱身飛掠,迅即奔到二樓階梯。
歌聲沒停!
父子倆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什么事情。吳衛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只聽到人聲、未見人影……
那歌聲很怪異,像被人鞭打似的嘶吼不已。他抱著兒子四處竄,查遍二樓每個房間、一樓所有空間,沒有人!
“莫非是舅母說過的CD?”回到客廳中間,吳衛問論論。
拿這么深奧的問題問兩歲的小兒很蠢,但吳衛沒有別的辦法。
論論接過爹爹手里的遙控器亂按,窗簾打開、電視打開、窗簾關上、冷氣打開、電風扇打開、窗簾打開……然后,咦,嘶吼聲不見了,只剩下電視里的男主角在對女主角說:ILoveYou.
這個比電燈更好玩,父子倆頭碰著頭,輪流按鈕、合作無間,他們很有耐心,一玩就是半個時辰,直到確定每個按鈕的功用后,才放下遙控器去尋找更好玩的。
二樓有四間房,主臥室、書房、游戲間和小孩房,他們先進主臥室,一張偌大的婚紗照吸引了吳衛和論論的注意力,婚紗照下面標注著一行字:吳衛和周茜馨的幸福,從這里開始。
那是“吳衛”和他的妻子?
他的視線落在“吳衛”身上,同樣的濃眉、同樣的剛毅線條、同樣緊抿的嘴角,除了相同的名字以外,他和“吳衛”也有著相同的臉龐。
至于周茜馨,她相當美麗,柳眉、鳳眼,五官細致,鮮紅的嘴唇微嘟,她靠在“吳衛”的懷里,眼底眉梢滿載幸福笑意。
照片拍得相當好,但吳衛不喜歡,他不喜歡一個陌生女人靠在自己懷里,即使他很清楚照片中的男人并不是自己。
把兒子放在軟綿綿的床上,他大步向前將照片取下,打開陽臺的門,將照片面著墻擺在角落里,他提醒自己要找個時間把它丟了。
另一面墻上還有兩張照片,沒有婚紗照那么大,但也不小,那是“吳衛”和他兒子的合照,照片里的孩子也和論論長得一模一樣,同樣的大眼睛、深酒窩,同樣喜歡撅嘴吐舌頭,那是蕥兒撒嬌時的動作,論論學起來了。
吳衛沒動這張照片,只是仰躺在論論身邊,想象照片的空白處多了一張笑臉——蕥兒的笑臉。
側過身、深吸氣,難怪娟娟、關關都想念這世界的床,比起古代,這里的床明顯舒服太多。
興致一起,他抱起論論,一大一小的兩人在床上玩翻滾。
他們把屋子里的每個東西都摸了摸,洗烘衣機、吸塵器、電腦、iPad、手機、微波爐……通通玩過。
他們從衣柜里面挑出新衣服換上,光是拉煉,就讓他們上上下下玩了好半晌。
兩個人笑得前俯后仰,吳衛拿起iPhone,按照指導手冊里的方法,留下他們抵達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張照片。
然后他們下樓,冰箱里的礦泉水、易開罐……無一幸免,桌子地板被他們弄得一團亂,但是兩人卻玩得很盡興。
直到鐘上面的指針指向十點半。
論論累了,他趴在地板上,屁股翹得老高,興奮了大半天,吳衛也覺得餓。他抱起兒子說:“走,爹爹做飯去!
聽到飯,論論的小臉仰起,露出細碎的小白牙。
父子倆往廚房走去,才走了三、五步,就聽見客廳處傳來開門聲。
是誰?!吳衛迅速轉頭,看見打開的門后頭出現一個中年婦人,她穿著花布衫,微胖的屁股頂進來,她背對吳衛,彎腰將菜籃子提進門。
她轉身看見一片凌亂,驚呼出聲,“夭壽骨哦,是哪一個膨肚短命的?!”然后她看見一臉錯愕的吳衛。
第2章(1)
“先生,有小偷嗎?”
先生?在叫他嗎?對,這里不時興喊公子的。吳衛搖搖頭,當作回答。
“不然為什么這么亂?是先生弄的哦?”
吳衛臉微紅,本想指論論、賴到兒子頭上,沒想到論論比他更快,聲音輕快而響亮,并且毫不猶豫地回答:“是!
微紅變成爆紅,他慚愧地低下頭,他確實忘形了。
吳衛正想道歉,卻沒想到對方的嘴巴像裝上連續發射的強弩似的,操著一口奇妙口音的國語,快速說話。
“先生,你又發酒瘋了厚?就告訴你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啊太太本來就是神經兮兮的,一下子瘋、一下子鬧,整個家被她弄得亂七八糟,她愿意離婚,是祖先有保庇捏,不然哪有這么順利的啦。
“不是我在講的啦,憑先生的條件厚,隨便找都馬有一堆女人想要嫁,啊你這樣看不開,天天喝酒買醉,要是不小心掉進湖里怎么辦?
“也不想想我們家論論這么小,沒有媽媽已經很可憐了,再沒有爸爸……厚,先生,你要振作起來,我只有上班到晚上七點捏,如果你在晚上出事,誰能來救你?大羅神仙沒有手機也沒有LINE,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說……”
她一邊碎碎念、一邊收拾滿地狼藉。她的嘴巴很快、動作更快,因此沉默的吳衛在短時間內搜集到不少情報。
這位大嬸叫阿玉,是“吳衛”雇的奴婢,她每天早上十點到十一點左右來到這里,她的工作是買菜、整理家務,做午餐、晚餐,等他們吃飽后就下班了,隔天再出現。
她住在公車站旁的那排透天厝其中一間,家里有丈夫和未出嫁的女兒,女兒在醫院里當護士,丈夫已經從農會退休,目前在自家附近的農地種水果,地不大,但自吃送人兩相宜。
要是雨水足、沒天災,順利豐收的話,還可以拿到市場賣,賺些小錢。
阿玉嬸說自己是勞碌命,從年輕忙到老,前年躺在床上十年的婆婆過世后,日子突然空閑下來,她就四處打打工,然后,半年前來到吳家。
這個時代果然與古代不一樣,奴婢可以不賣身,可以自由進出主子家門,而且身分地位和主子相當,事情做得不開心還能和主子對罵。
阿玉嬸到吳家幾個月后,周茜馨就離開了,在她的描述中,周茜馨是個瘋子,好日子不過,老把家里弄得亂七八糟,有一次甚至把“吳衛”抓得滿臉傷。
一個月前,她再度發瘋,拿刀威脅吳衛跟她去辦離婚,要不就死給他看,任“吳衛”怎樣苦苦哀求都不肯回心轉意。
“吳衛”很愛周茜馨,為此他深受打擊,天天買醉。
聽阿玉嬸的說法,也許“吳衛”并非帶兒子自盡,而是酒后失足,抱著兒子跌進湖里,但月老的說法不一樣,真相是什么?他又不能把“吳衛”從湖里撈出來問清楚。
阿玉嬸在碎碎念中表示,如果先生始終找不到好女人,她可以犧牲一點,讓她二十幾歲的女兒來當論論的后母。
吳衛不確定阿玉嬸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確定的是她有一手好廚藝。
四菜一湯,味道不差,吳衛和論論早就餓慘了,兩人吃得飛快,差點兒連舌頭都給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