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超雪并沒有靠近他,她維持著自己和他的距離,不近不遠,遠到只能隱約地看見他的背影,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從風的那一頭傳來;近到只要有人找他的茬子,自己一眨眼就可以出現在他面前,擺平那些人渣。
皇甫麟似乎知道龍超雪跟在他身后,好像也不在乎,只是自己不要命地奔波,好像這樣會比較痛快一點兒。
麻煩在他們抵達洛陽城的當天到來。
馳騁山莊近在眼前,只是中間隔了一堵人墻。
那些人絕非善類……眼中滿溢著濃濃的殺氣和仇恨,擋在皇甫麟的面前。
“風兮兮,我們找你可是找得好苦啊!
為首的一個女道姑,咬牙切齒地說:“貴人多忘事,想必你也不記得我了吧?去年你擄走我一個徒兒,對她百般凌辱,以致于她一回來,就羞憤自盡!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
龍超雪隱藏在樹冠中,心思暗自思忖:風熙言才不是這么沒品的采花賊,他不但對獵物好,而且長得又俊美元比。那個小道姑想必是動了幾心,死活地要跟他在一起,被老道姑抓回去,一氣之下動了求死的念頭才是真的。
皇甫麟訝異地指著自己,“我?”
“難道是我?惡賊體要裝傻!”
“還有我,”一個青年公子哥也站了出來,手拿一柄碧色的短劍,“我的未婚妻也是被你搶走的.至今音訊全無!
龍超雪想,有可能,為風熙言去尋死的姑娘多得一馬車都拉不完。
“休要跟他廢話,取他的狗命是正經事!”
一老者大叫一聲,舉起法杖便打。
但他這一杖,卻打了個空。
眼前一晃不知閃過何物,那第一殺手的身影便在幾尺之外,身邊還立著個小姑娘,朝他們淡淡地笑著。
“我說各位,你們撒謊也要打個草稿啊!饼埑┨鹨恢皇,指著那道姑,“我說你,大姐,你那個道姑徒弟,想必是動了幾心,被你訓斥才起了死念的吧?”
那道姑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的徒兒的確如龍超雪所說,跪地懇求師父將她逐出師門,好讓她與心上人朝夕相伴。這還得了?她一怒之下,命人將其按門規處置,事后又覺得愧對徒兒,這才把怒氣轉移到風兮兮身上來的。
“還有你啊,”龍超雪指著那位公子哥,“你的未婚妻被我師弟搶走了是嗎?閣下確定自己以前沒照過鏡子嗎?你可否看看你那張尊容,和我師弟比起來,有眼睛的女人會選擇哪一個?”
“你——”那公子哥似乎被戳中痛處,臉色頓時漲得跟豬肝一樣。
龍超雪接著指向那老丈,“至于這位大爺,您該不會也是老婆被搶走了吧?”
“小丫頭休得胡說!”老丈氣呼呼地把法杖一跺,“我兒子死于這惡賊之手,不信,你們可以隨便問問江湖人士,看季青桐是否死于封喉浪子之手!”
“原來是兒子……”龍超雪點點頭,“那么老丈,你應該知道,封喉浪子不會輕易出手吧?我聽說他的聘金至少是……是,”她伸出五個手指頭,“好像是五千兩,還要根據對象浮漲,是不是?”
“不錯!”老者理直氣壯。
“那就是了,我師弟只是受人所托,殺手也是職業,你們認為呢?”
一句話說得那老支和別人面面相覷。
“所以,難道你們不覺得,知道真正的買主,會更有意義些嗎?”
老者再次愣住。
龍超雪說:“我是不知道我師弟都受了哪些人所托,不過他現在失去記憶了。如果腦袋完好的話,應該能想得起來是誰干的吧!”
“什么,失去記憶?”眾人大眼瞪小眼,十分驚訝。
“是啊,而且還和馳騁山莊有關呢!饼埑┰谒麄冎虚g踱來踱去,抬眼看了一下山莊的輪廓,繼續道:“所以如果大家愿意,我們不如做筆交易,你們幫他想起來以前的事。我師弟呢,就把受何人所托告訴你們,讓你們找自己的仇家去。冤有頭債有主,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為難地看著對方,他們都是來尋仇的,這下反被對方利用,這不就跟冤大頭一樣了嗎?
龍超雪一攤雙肩,“我可沒有強迫你們哦,要打要殺的,你們也可以盡管上。但是我師弟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再加上我,你們看看有多少勝算吧!”
萬雨來的傳人可不是鬧著玩的,何況還是兩個!眾人終于還是覺得這筆交易比較劃算,紛紛點頭。
龍超雪露出少女特有的竊笑,搗搗皇甫麟,“嘿嘿,我們有幫手啦!”
可是皇甫麟卻不像她想的那樣輕松自在,他放任視線飄到那重重疊疊的莊園里去……到底在那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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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蛐蛐和蛙兒的叫聲使這小小的池塘呈現出一派曲院風荷的雅景。
然而莊內,而且是莊主皇甫遠騁的房內,卻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你竟然把天璣子交給別人,你可知道這是多么寶貴的東西!一共才只有四顆,我讓你一定要交到劉宰父和黃將軍手中,你卻——”皇甫遠騁怒不可遏的聲音,透過門隱隱地傳出。
皇甫麟只是跪在地上,問來問去都只有一句話對答:“求師傅責罰。”
皇甫遠騁踱著步,口中碎語:“黃老將軍乃是習武之人,自然喜歡這類強身健體之物。而我之所以交給劉宰父,就是因為希望他可以呈交當今圣上,博取龍顏大悅。他可以加官進爵,而我馳騁山莊也可以光耀門楣,脫離江湖的腥風血雨,正經登堂人室……你可明白我為山莊操勞的苦心?”
皇甫麟眼一閉,“是徒兒不好,請師傅責罰吧!
皇甫遠騁忽然放低了聲音,“你……是不是聽見了一些閑言碎語,說你是江湖殺手之類的?”
皇甫麟抬起了頭,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注視著師傅,“是!
皇甫遠騁一揮袖,“不要去相信那些無聊人士的言論!你是我的徒兒,雖然幾月前受傷,記憶有些模糊,可是你的確是我的徒弟!心蘭能夠佐證,難道你信不過心蘭?”
皇甫麟搖搖頭。
“那就是了,心蘭與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為師打算大事一成,就選個良辰吉日為你們操辦喜事……難道這不好么?”
皇甫麟點點頭,“多謝師傅!
“麟兒,要做大事,的確要先舍棄一些無謂的感情。但是你和心蘭,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壁人,又情投意合,又門當戶對,為師不會騙你的……”
皇甫遠騁試著把手放在皇甫麟的肩膀上安撫他一下,可是當他的手指指尖接觸到他的肩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稍微縮了一下……畢竟連他也沒有想到,當日的風兮兮,天下第一殺手,令人聞風喪膽的封喉浪子,此刻會乖順地跪在自己面前,用清亮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皇甫遠騁很快收回了手,“去和心蘭談一談吧,為師希望你可以奪回天璣子,把它送到劉宰父那里去!
“師傅!被矢牒鋈惠p聲問道,“您真的會把心蘭嫁給我嗎?”他挑眉看著他,“縱然我真的是天下第一殺手?”
那一瞬間皇甫遠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為何他從這個年輕人身上感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戾氣?
沒等他回答,皇甫麟微笑了一下,“我隨口說的,師傅不要見怪!
他站起來,看了一眼窗外,“我會拿回天璣子的,師傅就等著吧!
皇甫麟離去后不久,皇甫心蘭就出現在屋子里面。她的臉上并沒有因為心愛的人口到身邊雨露出喜色,反之有一種憂心仲仲的不安。
“二叔……我們這樣騙下去,也不是辦法!
皇甫遠騁笑著把手放在侄女的肩膀上,“心蘭不必擔心,告訴二叔,你真的喜歡這小子嗎?”
皇甫心蘭臉一紅,點點頭。
“即使他是殺害你父親的兇手?”
皇甫心蘭搖搖頭,“我了解他的為人,他不是那個兇手!二叔,你不是也不相信嗎?”
皇甫遠騁一怔,“是啊,是啊,否則我也不會收留他啊!
他自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青釉瓷瓶,遞與侄女,“這個藥,要繼續加在他的膳食中。這次間隔的時間有些長,他或許想起了些什么,所以劑量要稍微多些。
皇甫心蘭猶豫地接過來,“可是、可是,真的不會對身體有害嗎?
“二叔何時騙過你呀?你父親去了,如今二叔就是你惟一的親人,二叔還能看著你受罪不成?
有了親人的保證,皇甫心蘭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瓶子離去了。
皇甫遠騁淡笑了一下,看侄女離去后,又從懷里摸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瓶子來。只不過那個瓶子的蓋子是白色的。
“心蘭呀,莫要怪叔叔不留他,那小子太危險了。萬一被他記起了從前,哪怕是一丁點兒,都會威脅到我的山莊。
他一揚手,將那瓶子挫骨揚灰。細致的粉末飛揚在空氣中,有的落在燭臺上,和燃燒的火苗接觸,發出刺耳的聲音。
“哈哈哈哈——”
“真難聽!饼埑┹p輕地把揭開的瓦片益回原處,嘆了口氣,“為什么做了壞事以后都要哈哈大笑呢,沒創意!
她輕巧地一個翻身,無聲無息地落在了門口。
皇甫遠騁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吹熄了燭臺,躺在床上就寢。
龍超雪的打算是直接把這老頭一揪,逼他交出解藥來。她本來就不是多么有計劃的人,想一步做一步唄。
可是當她掀起帳子,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時,吃驚得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明明看到皇甫遠騁這老狐貍上了床的呀!
難道他人地了不成?
她忽然想起以前聽過的密道,于是掀起被褥,在床板上東敲西敲,果真被她發現了一個中空的位置。打了開來,一條深不見底的暗道向下延伸。
龍超雪掏出火石,點燃燭臺,然后走進密道。
密道陰濕狹窄,霉味撲鼻,即使是邋遢的龍超雪,亦覺得難以忍受,她更想不通為什么皇甫遠騁要來這里。
前面一個拐彎處傳來有人交談的聲音,她急忙吹熄火苗。
果然,一陣謾罵聲傳來,“皇甫遠騁,你這個老狐貍!有種殺了我沙烏爾!否則就把月真還給我!”
沙烏爾?這名字很熟啊。她往前靠近了點兒,暗暗的燈光,使她可以看清楚那個被縛在墻上,衣杉檻樓、遍體鱗傷的人,正是當日叫她吃盡苦頭的苗疆人沙烏爾。
他怎么會在這里?
皇甫遠騁道:“你死心吧,你的月真早就到了陰曹地府,F在我大哥也去了,他們恐怕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呢!”
沙烏爾氣得直叫:“你這天殺的混賬!比萬雨來還要混賬一萬倍!”
他渾身覆著銅鎖,足足有百斤,可是在這樣的前提下他還能亂動掙扎,果然是力大如牛。
皇甫遠騁冷笑道:“你盡管吼吧,反正你也要去的了,到時候見了他們,慢慢敘舊也不遲!
他說完就轉身走出地牢,龍超雪急忙往回跑。好在她輕功絕頂,走路跟鬼飄似的,很快就沖到了外面,把一切偽裝成原樣,竄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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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皇甫心蘭端著參茶,進了皇甫麟的房間。把碗放在桌子上后,她柔聲道:“師兄,我燉了人參茶,你這幾天流落在外,補一補吧!彼匀粵]有說,這茶是加了藥的。
皇甫麟端過來,還沒喝又放下,“心蘭,我問你,我真的是你師兄嗎?”
皇甫心蘭一驚,“師兄,你是不是受驚了?才會去想那些無聊的人說的話?你當然是我的師兄啊,快喝吧!
“你那么急著要他喝,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
帷帳后傳出一聲促狹的譏笑,皇甫心蘭大吃一驚。當她看清楚從帕帳后面走出的人是誰時,手上的碗不由得掉落在地,打得粉碎。
龍超雪盯著地上的參湯,只見潑灑在地面上的茶水,緩緩地竄起一陣白煙,反射著瑩綠色的光澤。看得皇甫心蘭大驚,“這、這是……”
“這是你二叔給我師弟吃的好東西。 饼埑┐蛄恐f。
“不可能的,二叔他不會做這種事!他視師兄如己出,根本不會加害于他!”
皇甫心蘭剛說完就意識到不妥,果然龍超雪直直地盯著他,“這么說來他的確給過你藥嘍?”
皇甫心蘭只是一個勁地搖頭,“不會的,我二叔不會害麟哥的,不會的!”她忽然沖去,拔出墻上的寶劍,指著龍超雪,“要害我們的是你,如果不是你,麟哥他也不會這樣的!”
龍超雪輕蔑地瞥了那劍一眼,從鼻子里哼出兩聲:“你拿這玩意指著我,是想嚇我還是嚇你自個兒?小心劃著你那如花似玉的臉蛋兒,就沒男人買你的賬了!”
這時皇甫麟忽然自座位上站起來,走向皇甫心蘭,看著她。
皇甫心蘭的勇氣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愣愣地舉著劍,卻又不住地往后退,直到背抵著門。
皇甫麟伸出手握著她的劍,柔聲地道:“心蘭,我很感激你!
皇甫心蘭一愣,他接著說:“你是好姑娘!
皇甫心蘭怔怔地看著他,是了,他的神態已經變了。雖然還是很溫柔,可是眉宇間,已經看不見皇甫麟的儒雅,而是凌厲的肅殺之氣——一個殺手,而且是天下第一殺手才會有的殺氣。
她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嬉皮笑臉的少年郎,言語間極盡輕薄男女之能事,嚇得她東躲西藏c可是又忍不住深深地為他那一份世間難得的俊美和邪佞所迷,她的愛恨,如今已經全部轉化為了堅定的追隨。可是龍超雪卻在這個時候跳了出來,讓一切努力又回到了起點,這叫她如何能不氣呢?
“你、你都想起來了……”她絕望地說。
皇甫麟搖搖頭。
就在皇甫心蘭垂下眼簾時,他輕聲地說:“我雖不是皇甫麟,但,卻是你的麟哥!
一聲麟哥將她的希望打滅,皇甫心蘭手里的劍“當”的一聲落在青石地板上。
她終究還是兩手空空。
皇甫心蘭不由得失聲痛哭。
皇甫麟則任由她的眼淚滴落在肩頭而無所動,兩只手也始終垂在身側。他的視線抬起來,與龍超雪的相撞,龍超雪朝他扁扁嘴,好像在說:“看你怎么收拾?”
待皇甫心蘭哭夠了,皇甫麟才將手絹遞過去。那是皇甫心蘭第一次繡好送與他的,看著那絲絹,方方正正,一次也未用過,皇甫心蘭不由得又是一陣落寞。
“好啦,有什么情話留到事情完了以后再說,我可是在莊里發現了好東西呢!”龍超雪指著門外,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她那樣會被二叔發現的!”皇甫心蘭驚叫道,“二叔派了很多人守院啊!
“沒關系!被矢氲,“她自有辦法!
皇甫心蘭訥訥地道:“那個……不管你是麟哥,還是風兮兮……我、我……”
“我知道!彼端瓦^來一記溫和的眼神,“我會記得你的善良!
皇甫心蘭點點頭,然后決然地跟著他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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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超雪順著秘道,把他們帶進了沙烏爾所在的地牢。見到光亮的沙烏爾抬起一雙無神的眸子,驚惶地叫道:“誰?是誰?”繼而他又憤怒地吼道:“皇甫遠騁,有種你就殺了老子!不然你就是縮頭烏龜!”
三人都覺得奇怪,他們明明見過,為什么他會不認得?湊近了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雙眼都被挖掉了,只剩下兩個空空的眼窩。
皇甫心蘭“啊”的驚叫一聲:“這、這,怎么會是這樣?”
龍超雪說:“怎么,你不知道他被關在這里嗎?”
皇甫心蘭道:“我只知道二叔把他關了起來,說他會對我不利!
龍超雪冷笑著說:“這只老狐貍,心還真夠毒的。”
那沙烏爾聽見皇甫心蘭的聲音,忽然搖動著鐵鏈說:“月真,是你嗎?”
他的聲音無比輕柔,像是怕驚動到她似的,皇甫心蘭一怔,說:“不,那是我娘!
“你娘?”沙烏爾呆呆地說,“月真有孩子了嗎?”他朝著皇甫心蘭的方向,問:“你……和你娘像嗎?”
皇甫心蘭尚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忽然地牢里一陣猛烈的震動,四塊嵌著鐵欄的墻板飛墜下來,組成一個牢籠。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全部被困在了里面。
“早知道你們遲早會摸到這里來,我特意準備好了酒席款待你們呢!”
龍起雪道:“早知道是你這只老狐貍在作祟,我當初就該一掌結果了你!
皇甫心蘭驚得說不出話,只是訥訥地道:“二叔,真的是你……為什么?”
皇甫遠騁命人點上火把,打量著他們,“真可惜,真可惜。你們全都不該死,可是我卻留不得一個在世上!
他繼續說:“一個是我侄女,長得和我的戀人酷似;一個是我的愛徒,對我忠心耿耿;還有一個是年紀輕輕,就成為武林絕頂高手的小姑娘……無論哪個都是我求才若渴的對象,真是可惜啊!
龍超雪說:“你少酸了,你侄女不過是你的棋子,風兮兮也是你的利用對象。至于我,恐怕你是最想除之而后快的人吧!
皇甫遠騁說:“不錯,當初風兮兮來到我的馳騁山莊,受了傷又中了毒,我本該把他殺掉?墒切奶m為他求情,而且我看這條狗的素質還不錯,就大發慈悲把他留了下來?磥,野狗終究還是馴服不了,不到半年他的本性就復發了!
龍超雪敲著那些鐵欄說:“老家伙,你腦筋壞啦?你以為這些東西就能擋住我龍超雪?”
皇甫遠騁說:“我沒指望它們能擋住你龍超雪,可是這個怎么樣?”
他舉起手里一個透明的盒子,里面有一物。
龍超雪看著那玩意,血紅血紅的,好不惡心,忍不住問:“是什么東西?”
皇甫遠騁道:“就是武林人士都想得到的東西——包括你們在內!
皇甫麟一怔,隨即說:“天璣子?”
皇甫遠騁笑笑:“不錯。”
龍超雪驚訝道:“為什么是這個樣子的——不是說只有四顆嗎?”
皇甫遠騁把盒子蓋掀開,放到一邊,說道:“呵呵,其實,這才是天機子本來的真面目!彼麑⒑凶游⑽绕,三人看見里面臥著一只血紅色的蝎子,一動不動,似乎在蟄伏。
“天璣子就是這種蝎子的卵,要靠人體才能孵出。在孵化的過程中,它會釋放出大量的元氣。這就是為什么幾人服用后,功力與日俱增的道理!
“那孵化以后……”龍超雪開始覺得想吐。
皇甫遠騁接著說:“就會從人體里鉆出來——當然,那個人,也就不復存在了!彼戳丝春凶永锏男,“血蝎子孵化以后,會鉆進這只雪吻盒里產卵。它所產出的卵,就會成為新的天璣子!
“從人體里鉆出來……”皇甫心蘭喃喃自語,忽然驚道:“我爹他、他便是額頭有一個洞眼!”
“不錯,那就是因為蝎子孵化了!
皇甫遠騁淡笑著合上蓋子,“可惜蝎子產卵非常之慢,而且金貴。迄今為止,世上惟獨只有四顆天璣子。一顆給了黃宗百,一顆我本想通過宰父獻給圣上,卻被你們交給了楚宵陽!
龍超雪氣急敗壞地道:“你竟然想謀朝篡位——”
皇甫遠騁微微一笑說:“這天下原本也不是姓李的!
皇甫心蘭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四顆天璣子,還有兩顆是——”
皇甫遠騁說:“這只血蝎子,就是從你父親身體里鉆出來的那一只,也就是說,那顆已經被你父親眼下;而這剩下的一顆,你們說會在哪里呢?”
龍超雪心里升起不祥的預感,和皇甫心蘭對望一眼,她顫聲說:“難道——”兩個女孩一起看向皇甫麟,滿眼的不信。
皇甫遠騁終于止不住地一陣大笑,“我就知道這條狗有一天會清醒,所以,就提前給他了。若不是我那顆天璣子的療傷功效,他也不會好得這么快。”
龍超雪死死地盯著皇甫遠騁,忽然大叫一聲:“不——”她出掌打向鐵欄,鐵欄被凌厲的掌風打得搖搖晃晃。
皇甫遠騁急忙退后數尺,喝道:“放箭!”
龍超雪氣得要命,將那些如同密雨的箭頭全部抓住,擲回馳騁山莊的弟子堆中。她怒火勃發,出手極重,馳騁山莊的弟子們慘叫連連,活活被射成了刺猖。
皇甫遠騁不由得一愣,他知道龍超雪的確厲害,卻沒想到竟然厲害到這個程度。他一裹披風,將盒子抱在懷中,匆匆離去。
龍超雪盛怒之下,將鐵籠打得稀爛。
正要追出去時,卻被皇甫麟拉住,“小心,你這樣沖出去,又要中他們的暗算!
“你松手!”龍超雪氣呼呼地看著他,“你笨蛋啊,那老家伙給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你就那么相信他嗎?”
皇甫麟苦笑一下,“當時我真的什么記憶也沒有啊。”
“我去找那老家伙要解藥!”
她正要奔出去,卻聽見身后傳來了鐵鏈聲;仡^一看,皇甫心蘭正在沙烏爾身邊,急切地喊道:“喂,你別死!你、你不要緊吧?”
他們定睛一看,剛才那陣箭雨,雖然他們僥幸避過,沙烏爾卻因為縛在墻上,掙脫不得,硬生生地中了兩箭。
皇甫麟急忙過去,檢查了一下,對皇甫心蘭說:“別搖他,他……恐怕不行了!
皇甫心蘭一聽,眼淚流了下來,也不顧沙烏爾衣衫襤樓,撲了上去,“不要啊,你不要死。∈俏液α四愕,我不該把你帶到馳騁山莊來——你明知道這里會害了你的,為什么要送我回來啊!”
龍超雪和皇甫麟對視一下,想必那沙烏爾,當初雖然劫持了皇甫心蘭,卻對她無微不至。聽她說想要回家,還是忍痛割愛地將她送回了山莊。誰知卻遭到囚禁,現在,居然死于非命。
他對那苗月真的愛,果然不是一般的深沉。
只見沙烏爾舉起一只手,撫摸著皇甫心蘭的面容,一邊撫摸,一邊喃喃地道:“像,真像你娘啊……你們果然長得很像,很……美吧……”他雖然看不見,口氣卻柔柔的,很是肯定。
皇甫心蘭失聲痛哭,哭得龍超雪的鼻子也酸酸的,一想起那個始作俑者皇甫遠騁,她簡直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碎尸萬段。
皇甫遠騁早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群群龍無首的弟子驚慌萬分地四處逃竄。熊熊大火很快蔓延了整個山莊……
龍超雪揪住一個弟子,先扇一記耳光再問:“皇甫遠騁呢?”
那弟子見過龍超雪的內力,頓時抖得像篩糠似的,“我、我、我不知道!”
龍超雪極想再扁他一頓,可是想想這幫人也是烏合之眾,遂丟開了他繼續尋找,可是尋遍山莊也不見人影,想來必然已經離去。再不離開山莊,就有被燒死的危險,她見皇甫麟將哭得脫力的皇甫心蘭拖了出來,兩人往山莊外疾奔而去。
名噪一時的馳騁山莊,就在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中毀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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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谷內,正是百花飄香的季節。
可是谷主楚宵陽,卻不得安寧。
“你這庸醫,快給我把解毒的方法寫出來啊!”
“不是我不想寫,乃是醫書上根本沒有記載!”
饒是龍超雪再怎么厲害,也對這種情況手足無措。
“難道我就等著那只可惡的蝎子從我師弟的身體里鉆出來嗎?”天……想著就毛骨驚然,龍超雪急得恨不得把楚宵陽吊起來打。
楚宵陽卻仍在兀自感嘆中:“想不到世人爭奪的,竟是這樣一件致命的物品……可悲,可嘆!
龍超雪忍無可忍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庸醫,倘若你再給我發牢騷而不去研究解毒的法子,我就保證會讓你成為世人可悲可嘆的對象!”
楚宵陽怒道:“你、你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龍超雪也大吼:“要不然就救兩個,要不然就別救!”
她的聲音一落,立刻被身后一雙臂膀擁住。龍超雪接下來的威脅全部都咽了回去,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雙臂膀。
“我應該不會死得那么沒有美感吧?”
一回頭,瞧見他惡作劇的笑臉,龍超雪掙脫開來,大叫道:“你怎么可以這么漫不經心?!”
風熙言一攤手,“我信得過楚醫神啊!
不管他是皇甫麟,還是風熙言,他都一樣不拿自己的命當命在玩。
因為停止了那個藥,他的記憶在慢慢恢復——除了間歇性的頭痛,已經沒有什么問題。
皇甫心蘭堅持要出谷去通知黃宗百將軍天璣子的事情,并打算一路追查二叔的下落。他們就順便拜托打算離開的易水寒一同前往……這個主意好像令他們兩人都十分不快,可是又雙雙敗在風、龍二人的淫威之下。
一個是以美色。
一個是以武力。
只可惜,美色是針對皇甫心蘭的,由風熙言使出;而武力則是針對易水寒的,由龍超雪使用。整個反了過來。
龍超雪用力扳過風熙言的臉,“你給我嚴肅正經一點兒,拜托!”
風熙言說:“我很嚴肅、很正經。”他用力地抱著龍超雪,龍超雪縱然有渾身武功,卻也掙扎不了,滿臉赤紅地乖乖地縮在他的懷里面。
風熙言玩弄著她的發辮,以漫不經心卻是命令的口吻說:“我們要做的就是相信楚先生,除此之外其他惟一要做的事情,就是……”
龍超雪還傻傻地問:“就是什么?”
風熙言瞥了一眼,發現楚宵陽正往外溜……果然識相,“就是這樣啊!彼槐菊浀匕涯樋苛诉^來,然后淺淺地在誘人的櫻唇上啄了一下。
龍超雪反應過來,一拳擊中他的臉。
“啊,你——”風熙言怒不可遏,“居然又打我的臉!”
“我是沒你那個蘭妹那么溫柔……”她聲音響若洪鐘地說。
風熙言放下手,“我可沒有干過那種事情!你大概也在馳騁山莊的房頂上偷窺了若干時辰了吧,可曾見過我跟她有什么男女之親?”
“那是你小子傻掉的時候,誰知道你現在……”洪鐘變為蚊蟻。
“拜托……”他坐在床沿,“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如果我對她有意思,我不會把你們兩個都留在身邊,左擁右抱嗎?再說了,怎么看都是她比較有女人味……”在龍超雪刺人的目光中,風熙言立刻住了嘴。
“不許說要死要死的話。”
龍超雪狠狠地瞪著他,“你比蝎子毒多了,說不定是你把它給活活憋死在肚子里的!
“呵呵,也不無可能!憋L熙言打趣道。
“等等——”龍超雪忽然想起了什么,“憋死?”她急忙跑到風熙言身邊,貼著他坐下來,風熙言不曉得她是哪根筋搭錯了,會自動投懷送抱的,正想跟她有所動作,卻被她扳著臉說:“你還記得那個皇甫遠騁,是拿什么東西裝著那只蝎子的?”
“什么東西?”風熙言一想,“你是說雪吻盒子?”
“那個雪吻盒子,是什么東西?”龍超雪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為什么蝎子一定要鉆到那個盒子里才能產卵?那個盒子是密封的哎,它不會憋死嗎?”
這么一說風熙言也覺得怪,難道那個盒子有什么特別之處嗎?蝎子能夠從人的眉心鉆出,一定是非常銳利,非常迅捷的生物,可是卻對那個盒子奈何不得。難道說,雪吻盒子是與它相生相克的物品嗎?
“楚庸醫,你死了沒?”龍超雪扯開嗓子喊道。
楚宵陽怒火萬丈地走人。
“丫頭,遲早我要——”
龍超雪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就問;“什么是雪吻盒?”
楚宵陽一愣,“雪吻盒?”
龍超雪點頭,“我聽那個老頭說,那個裝天璣子的盒子叫作雪吻盒!
楚宵陽道:“我只知道管老前輩在書里記載的是雪吻天璣子,并未單獨提及雪吻這一樣東西!
風熙言若有所思地說:“既然雪吻和天璣子是兩樣東西,可是苗疆人又要把它連在一起,說明它們一定是相生相克。天璣子要用雪吻盒子來裝,想必是因為盒子的某個特性可以壓制住它吧。”
楚宵陽也道:“的確有道理,我也聽說過很多毒草,五尺之內必然生長著它的解藥;許多毒物,方圓百里必然有克制它的另一物!
風熙言說:“而且苗疆人世代把它奉為圣藥,應該不會不知道天璣子就是血蝎子的卵,會要人的命!
龍超雪接著說:“那么就是說,只要我們找到了雪吻這樣東西,再和天璣子合在一起,變成雪吻天璣子——它就會從一種毒藥,變成真正的圣藥嘍?”
楚宵陽思索道:“這個雪吻盒子的本體究竟是什么呢?”
龍超雪忽然嘆了口氣,“要是沙烏爾還活著,應該會知道吧,他可是苗疆人——都是那個混賬皇甫遠騁……”
她一提沙烏爾,風熙言忽然道;“對了,師傅留下過一張圖,是記載關沙烏爾的那個山洞的。如果只是一個沙烏爾,師傅應該不會如此費心地畫那么復雜的圖吧!
龍超雪也來了興趣,急忙叫:“快把圖拿出來看看!”
風熙言很委屈地說:“我哪里有!”
“你——”龍超雪這才想起來,他為了要挾自己,早就把那張圖給報銷了。
“不過,我倒是記在這里了!彼种钢改X袋。
龍超雪發現真正的風熙言不是一般的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