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惜的是,世間變化永遠會比計劃的發展來得更快,也更突然。就如同眼前,他發覺自己的計劃實際等于失敗,此刻事不宜遲,再考慮更多反而會讓對方占盡先機,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向藍濯彥道明一切,先將他帶離再說!可是,當他與紫翊匆匆離了酒坊,卻怎么也想不到,會被一個人攔住去路。
“宇文剎。”那人在他面前立定,喚出他的名,菱唇含笑,如同芙蓉盛開。
藍濯天?為什么是她?她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別忘了,她才是你真正的血魂。就算你心中另有其人,她與你的牽絆卻是改變不了的。倘若她想,同樣可以像那人一樣找到你。”紫翊察覺到宇文剎的茫然與驚愕,悄聲在他耳畔提醒道。
孽緣,果真是孽緣!這般相互追逐,你你我我他他,纏繞得絲絲縷縷,糾葛不清,總希望自己心中所念那人心上也念著自己,可真正能如意的又會是誰?看著眼前的她,短短一段時日之內,已與當初大不相同,少年郎變成了美嬌娘,那一襲羅裙胭脂但為君故,怎奈何他眼里心上早連半分空隙也無。他修行千年,最終也不過落得與這小女子一般命運罷了。
“宇文剎,我有話要問你,可否進去酒坊中坐了一敘?”
就在宇文剎皺眉考慮著如何脫身的當口,濯天已經又開了口,半斂了一雙柳葉眉,盼著他的回音。誰知那銀妖勾了薄唇,急躁的開口便問:“血魂他現在在什么地方?”
“血魂?”濯天聞言笑了起來,“我已都知道了,四王爺都告訴我了,血妖與血魂究竟是什么關系。你的血魂是我,我不會看錯!血魂不會認錯自己的血妖!”
“初無修?”宇文剎聽了,眉鋒反而蹙得更緊,暗罵初無修還沒幫上忙,就先來添亂,加之擔憂藍濯彥,心下急切,口中語氣自然越發不好:“我問的不是你,而是藍濯彥,你的兄長,你可知他現在在什么地方?”
“他現在應該正在國師府中,和師父在一起。師父一早起來曾說過,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要與濯彥商量!卞旖K究不是尋常女子,不但一點也不在意那毫不憐香惜玉的兇惡口吻,反而當真回答了宇文剎的問題。
“你有什么想說便等過后再說,我此時無暇與人多言,先去了!”宇文剎聽聞濯天所言,心下又是一驚,干脆使了個妖咒蒙了周遭眾人的眼,自己一躍而起,踏云而去。
紫翊見狀,也只好嘆息一聲,跟著縱身追去了,獨留下濯天一人呆呆立在原地。隔了半晌,咒術過了,才有酒坊小二上前,抬手在她眼前晃晃,不耐煩道:“姑娘,這位姑娘,您究竟是要進來還是出去?可否不要站在小店門口,擋了我家生意?”
那小二如此反復喊了兩三遍,聲音也拔高了許多,濯天才突然如同大夢方醒般看向他,道了句“抱歉”,急急避開眾人目光,轉身而去。直走出好一段路,轉過一條巷子才停了步,自言自語道:“不好,我無端到了那家酒坊卻不自知,大概又著了師父的道……可是,到底該不該將此事告訴濯彥?幾次三番如此,一直擺脫不得也不是辦法……”
想了又想,她暗暗一咬牙,閃身到了隱蔽處,拔了血魂出鞘,在那劍鋒之上狠狠一劃,在左掌心中割出一條血槽,之后取出帕子包了,快步朝著國師府方向而去。
碧色裙裾上幾點紅梅妖艷盛開,一路上引了無數少女心中艷羨,不知是何處染出的布料,滿目蒼翠之上只有那幾點鮮紅,竟是如此奪魂攝魄,美得觸目驚心。如此這般的風姿綽約,一個女人倘這一世能擁有一回,便是死也甘愿了!
藍凌施法催動自己深埋在藍濯彥兄妹體內的魔咒時,同樣計劃好了一切。在天劫來臨之前,他要飛身上界,脫去妖胎,永世為仙。所以,濯天便成了引子。
濯天與濯彥不同,她的情弦完好無損,而且成長得十分茁壯。在與那血妖相遇之前,她與濯彥一樣從未動情?梢坏┫喾辏|動了她的情弦,情竇初開,情潮如泉水般翻涌而出,便一發不可收拾,進而迷失了本性。情之于她就是一切,為了這個“情”她可以拋棄親情、拋棄所有,甚至拋棄自己。她將為情而瘋,為情而狂,為情而死!
濯天死了,才能激怒濯彥;也只有激怒了濯彥,才能經他之手順利取到千年血妖的性命!因為血妖只會被為之動情的那個人殺死,或可說,他們并非死于血魂之手,而是亡命于心中的那柄情劍之下……
今日是七月十五,離天劫之日尚有整整一個月。不過,卻恰是百年一次的小劫,必須以血相祭。
血祭……上一次的小劫是什么時候呢?
“天嬋,你應該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那一夜吧?從那天夜里開始,你才是真正只屬于我的血魂。便是升了仙,你我仍會永世相伴……我也會如我們約定的那般,永遠庇佑你的初氏王朝,你的子子孫孫……天嬋……”
想到此,藍凌喃喃自語著,露出了一個笑意淺淡、卻意味深遠得難以揣測的微笑。
這才是真正的秘密啊,他與那個女人以血相約的秘密!
***
午后瑾王府
藍濯彥沒見到濯天,只見到了初無修。但見人不見面,他根本無法與他交談,詢問濯天去向。
他借口擺脫藍凌來找濯天,設法混入瑾王府,可壞卻壞在,他沒想到會在初無修房中看到那個男人,那個本該身居大內的九五至尊——初無極!更加想不到,會看到兄弟二人為情而戰的一番龍爭虎斗!
“皇兄,你怎么會突然到我府上來?”
初無修同樣沒有想到面前之人會突然降臨,驚愕之下,也唯有立時起身跪拜相迎。那人卻一伸手,扶了他的雙臂,微微笑道:“起來說話吧,無修。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不會為了那小妖背叛我、離開我。”
“皇兄,我——”初無修正欲開口辯解,卻又被那人攔住——
“此時不在宮中,我也沒有皇袍在身,還是像從前那樣,叫我二哥吧!
“不,皇兄,臣弟此時有件極為重要也極為急切之事要與皇兄相商,還望皇兄成全!”初無修邊道,邊重又跪倒在地。
“便是有事商量也無須如此,你且起來說話吧,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初無極笑問,面上神情卻已不像適才那般喜悅。顯然,他已猜出初無修究竟要說些什么。
“懇請皇兄下旨,命令藍凌立刻放了燮兒!”初無修說著,轉了身伏在初無極足邊,磕下三個響頭。直磕得額上紅腫一片。
“無修,你當真如此在乎那小妖?她對你就這么重要?”初無極半沉下臉道。
“是!燮兒就是臣弟的性命!她是血妖,而我是她的血魂!血魂為血妖而生,血妖為血魂而活,彼此牽絆,姻緣天定,無論骨血魂魄早已融為一體!求皇兄放過燮兒!”
初無修心下擔憂殷燮落入藍凌手中遭受折磨,一口氣將心中所想道出,未曾留意面前之人臉色已是一片鐵青!只聽他低低冷笑幾聲問道:“她是你的性命……那我呢?我與她相比,在你心中究竟孰輕孰重?”
一句話出口,驚得初無修啞口無言。抬了頭,只見面前之人滿面怒色,心下一急,便越發語無倫次起來:“這——皇兄,我——”
“怎么,答不出嗎?原來,我在你心中,還比不上一個妖孽?”初無極呵呵冷笑數聲道。
“不,皇兄,臣弟絕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兩件事情根本無法相提并論!”初無修急道。
“為什么不能相提并論?無修,你早就不是不識情滋味的孩童了,莫非真的感覺不出我這么多年來對你的一片用心?”初無極伸手迎向前去,冷不防扣了初無修的下頷,緩緩撫過他的雙唇。
“用心?臣弟——臣弟不懂皇兄的意思——”
初無修全身一顫,搖頭欲避開那令人背脊發寒的碰觸,誰知初無極早搶先一步,一個用力反扣了他的手臂,將他按壓在自己的雙腿之上,俯首逼問道:“不懂?是真不懂,還是不想懂、不愿懂?”
“皇兄!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說些什么、做些什么?莫非你中了藍凌那妖孽的妖術了嗎?”初無修大驚之下,用力掙扎起來,拼了命般自初無極手中脫出,爬將起來,戒備地退向門邊。
“瘋了?我許是瘋了,不過卻并非中了妖術。你以為我為何明知藍凌是一個妖孽,一個已經修煉了三千年的魔怪還對他如此執著?因為他可以幫我收了那小妖,既不傷及你的性命,又可以像從前那般,讓你只屬于我一人!”
一石激起千重浪!只是這浪不在表面,而在心中。而且,不止是初無修心中,還有隱了身形伏在梁上的藍濯彥!
魔怪……妖孽?藍凌是一個妖孽?他不是仙,更不是人,而是一個妖孽?他若是妖孽,為何偏要殺妖成仙?他若是妖孽,他與濯天豈不是被一個妖孽養大?他若是妖孽,他所說的話中又有幾句是真幾句是假幾分可信?
妖孽!妖孽!妖孽!
藍濯彥的心——亂了,急了,驚了。
七月十五,月圓。百年輪轉,小劫。
血祭。
月色猩紅如血。淡淡的血,像少女唇上的胭脂。至真,至純。
心中微微一動,藍凌此時才發現,那天上嬋娟的音容笑貌在自己心中恍如昨日。他偶爾會為初無極所迷惑,因為他有一雙與她極為相似的眸子。他將濯天當作男孩養大,因為她有如她一般的、女子少有的英氣與風骨。
所以他對著濯天端詳許久,卻仍未下手。只是她割破了自己的手,失了血,也破了他的咒術。他只得將她定住,讓她怒目圓睜,卻動彈不得。然后,他就坐在一旁的石幾上。在濯彥與那千年血妖到來之前,他要好好欣賞眼前的她,思念心中的她——
天嬋,看著吧,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之中!
藍凌笑著,甚至顯示出了一絲喜形于色。因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墒,他卻忘了一點,計劃在它真正付諸實施并且成功之前,永遠都只是個計劃而已。
此時,他還不知道初無極已經在無意中壞了他的大計,不知道藍濯彥已知曉了他的真正身份,更不知道他的計劃早已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他所不知道的已經太多。因此,那天外飛來、亦是突如其來,幾乎當場斬斷了他探向濯天頰邊那只手掌的一劍,也同樣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濯彥!”
藍凌驚呼一聲,來不及按他所計劃的那般將濯天失神之事推給宇文剎,藍濯彥的劍已接二連三,流星也似的攻了過來!
血魂這對雌雄寶劍,原本屬于他與天嬋,混合了他與她的鮮血鑄造而成;即便他把它們給了濯彥與濯天,它們真正的主人卻依然是他。所以他驚,卻未慌。他的陣腳依舊穩固。
“回。”藍凌輕啟雙唇,只吐出一個字。極淡,也極有力。只一眨眼,藍濯彥手中的血魂已脫了手,馴服地落入他的掌心。
“濯彥,你出去一趟,怎么回到府中來卻好像中了妖術一般,如此放肆起來?”這不止是質問,同時也是疑問——是那千年血妖嗎?是他提前動了什么手腳?
“妖術?或許我與濯天這二十二年來都活在妖術之中而不自知!”藍濯彥直盯了藍凌一雙眼,雙掌收攏,狠握成拳,依舊意欲伺機進攻!
“濯彥,你這話又是什么意思?”藍凌手持血魂,終于忍不住生出了一絲焦躁——是那千年血妖來了,他已嗅到了那股強烈的氣息!只是此刻,他已有些把持不定,藍濯彥究竟會走向何方。
“我別無他意,只有一個問題——你希望我怎么做,才肯放過濯天?”藍濯彥問道。他始終想要進攻,可無論采取何種攻勢,無論怎么計算,算到最后都只有一個“敗“字。
藍凌離濯天太近了,近得隨時可以扼斷她的頸子;他與他的實力相差懸殊,在他面前,或許他的力量根本不能稱之為實力。
“不管你承認與否,你始終是我養大的。我突然發現,你真的很像我。你和我一樣冷酷,尤其是對待自己!彼{凌呵呵笑道。眼前情形,雖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漫漫三千年,風云世事又有哪一刻不是瞬息萬變?看得太多,便也厭倦了。倦得即便發現自己錯了,也懶得再去掙扎懊悔。識破就識破吧,這乾坤仍然掌握在他的手中!
“此時怕是我再說什么彌補,你也不會相信了。既然如此,也好。我要的,只那千年血妖一條命!只要得到了他的性命,我的目的達成,也就無須再束縛你與濯天。”
“取了他的性命,濯天也會死!
“她不會死,因為有你。”
“有我?”
“有你。你可以代替她死。只要你死了,她就可以活下去!
“她是血魂!
“你是血煞。我原本未曾想過會是這種結果,所以今日白天才沒有告訴你。血煞既是血魂的克星,亦可成為救命稻草。倘若血煞殺了血妖,與之一同赴死的便會是血煞,血魂自可保住性命!
又一次短兵相接,就此戛然而止。
藍濯彥沉默了,因為他進退維谷。一切清清楚楚地擺在面前,若想換回濯天,唯有接受藍凌的條件?伤静恢f是真是假;即便是真,亦不能保證他舍棄性命,他便會放過濯天。那時就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救她。
藍凌也在沉默,因為他要一點點擊潰藍濯彥的自信。人的懷疑越多,自信便越少。所以他有意不再答話,不再解釋,放任他獨自去猜疑、去旁徨、去左右為難。久久之后,才重又開口——
“如何?你想好了嗎?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條件?只要你殺了那千年血妖,與他同入地獄,濯天從此以后就可以作為一個凡人繼續活下去,不再受到妖孽牽絆。濯彥,你心中應該十分明了,除了相信我,你別無選擇!
“我——”終于,藍濯彥緩緩開口。
我答應——這是他想說的?蓪嶋H說出的卻只有一個“我”字。因為,另外兩個聲音來得比他更快——
“濯彥,不可以!”
“血魂,不要信他!”
一高一低,一女一男。那女聲顯是近些快些,也更加尖銳和聲嘶力竭。而她也確是拼上了性命才使出全部力量沖破了咒術,嘶吼出來!
霎時,血色凄絕!霧蒙蒙暈染開來,如同提早綻放的大朵墨菊,艷極!
“濯天!”
藍濯彥震顫,震驚,更是震痛!他無情,卻有心。他可以不對他人動一絲感情,濯天卻是他的一半生命!他們是一分為二的一滴精血,她便是他的半顆心!只有她能讓他感受到何謂“親密”、何謂“溫暖”,她便是他,如同另一個自己!
“濯彥,我贏了!”就在藍濯彥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楚時,濯天卻在笑。贏了,她終于贏了!贏了藍凌,贏了他精心為他們兄妹二人設計的圈套!她終是一個女子啊,終是擁有一顆比男人更為柔韌的心,更加懂得以退為進之道。
在她發現藍凌暗中控制著自己心神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大膽地融入他的計劃之中,接受他的操控,接受他的命令,成為他的棋子,靠近他的內心。然后,在他絲毫沒有防備之時,毀掉自己,解脫濯彥的束縛!
“濯天,濯天,你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藍濯彥擁起濯天,雙手不住顫抖。血,好似流不盡的血早把濯天一襲青色羅裙染成與他一般的猩紅。
“因為我不想輸啊……我不是說過了,濯彥,總有一日,我會送你離開這座陰宅!卞焯Я耸,撫過藍濯彥的臉頰,唇邊綻出一個血色笑靨:“你……你知道嗎?你現在這般模樣我只念起一個字——丑!你是男人……也許不在乎美丑……可我是女子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丑……丑樣子……”
“丑的只有我,濯天……你還記不記得,你曾說過,我和你是兩個不同的人!彼{濯彥搖頭,不知此時眼中淌下的灼熱之物究竟是淚是血。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那么說……是希望……希望即使沒有我的陪伴,你仍能好好的活下去。我……我是你妹妹,你便注定了要容我的任性……此時,我就要你再……再讓我任性一次……離開此處,離開這座陰宅,馬上離開,永遠不要再回來!”說到此,濯天瞠大雙目,竟硬撐著那具已然殘破不堪的身軀坐了起來。
“濯天!”
“答應我!不要再說其它,倘若你不想我死不瞑目,便立刻答應我!”濯天捉了藍濯彥前襟吼道。
“好,我答應你,離開此處!但我要你與我一起離開!”
藍濯彥說著,便要抱濯天起身,卻見她仿佛萬分滿足般點點頭露出一個微笑;之后,狠狠一咬牙關——
此時,她體內之血已幾乎流盡,只在唇邊滲出細細一條血絲。極慢,慢得藍濯彥許久之后才一張口,噴出那口淤積在喉中的鮮血,再想起身時,已然支持不住,眼前只見無邊血池,巨浪翻涌,滾滾撲來,將他吞沒。
七月十六,小劫過后。凡間又是一片艷陽高掛,幾乎無人注意到昨夜那場腥風血雨,更無人知曉,他們今日得以生存,乃是以一個鮮活性命為祭換來。于是,他們依舊狂舞高歌,依舊尋歡作樂,依舊為了一己私欲勾心斗角,不亦樂乎。
就連他們的君主也在那一夜一心專注于一場逆天悖德的淫欲之中,直到日上三竿才遲遲回到宮中。
“天嬋,你都看到了嗎?”藍凌立在蓮花池畔,面上浮起淡淡一笑,似是嘲諷,又似帶有一絲疲憊!被蛟S當初你錯了,不該為了保住那個孽子,以自己的性命作為償還的代價;我也錯了,不該答應你最后一個要求。倘若那時我原諒了你,帶你離開此處,一切大概都會不同……事到如今,你仍希望我繼續下去嗎?”
話音未落,漣漪乍起,拂亂滿池嫣紅。
“罷了,事已至此,我也唯有順其自然,堅持下去。怪也只能怪我自作孽,不可活——既然舍不下對你的情,又何必定要恨你……只是天命難違,但愿我能如你所愿,為你守住子孫江山,保它千秋萬世……”
靜月湖畔,相思樓中。
“血魂!”銀色血妖張了雙目,撥開身邊正為他拭去額上汗珠的紫妖,開口第一聲喚的還是那人。紫妖見狀,也只有搖頭苦笑,仍抬手扶了那銀妖道:“他沒事。雖然傷了心脈,但有了你的妖珠護體,又能有何大礙?只要安穩睡上幾日,想必便能起身了!
“妖珠?妖珠明明還在我體內!”那銀色血妖一楞,隨即搖頭,仍要起身。
“宇文剎,你昨日是被那老魔怪傷了頭殼不成?連妖珠的氣息也分辨不出?”那紫妖無奈道。
“這……”宇文剎皺了眉,此時才發覺,體內妖珠不屬于自己,卻帶著身旁那紫妖的氣息!白像,你——”
“我如何?你昨夜膽大包天硬是動手與藍凌搶人,若不是那個成仙的念頭令他有所顧忌,恐怕你千年修行早毀于一旦!只是如此也就罷了,自己險些魂飛魄散,還硬將妖珠吐出給藍濯彥護體,除了將妖珠暫時借你,我還能如何?”紫翊皺了眉,嗓音中隱隱透出幾絲沙啞。
此時,宇文剎方才注意到,他的,面色竟是蒼白如紙!
“紫翊,你受傷了?”
“與藍凌交手,不傷也難。幸好傷得不重!弊像囱鹋,卻暗自強行抑制喉中那股腥氣。
“你這是何苦?你明知除了血魂,世上已無第二個人可以殺得了我!庇钗膭x說著,便欲運功,將妖珠還與紫翊。
“那你又是何苦?你也知道藍凌一不能隨意殺生,二他若想取你魂魄圓滿功德,就必須依靠藍濯彥,無論如何也不會傷了他的性命。”紫翊反唇相譏。
“我——我只是——藍凌掐斷血魂的情弦,已經等于殘了他的心,我只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繼續為那老魔怪所害!”
“你——罷了,我早就知道說什么也沒用。你就算要去看藍濯彥,也要等妖力稍稍恢復,可以收起你頭上的角與唇邊撩牙再說,否則他見了你這般妖模怪樣,必定又是一番拳腳相加!”紫翊看向宇文剎,末了也唯有一聲嘆息。“不管他有情也好,無情也罷,至少還可趁此機會取得他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