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當家、老楊同牛得草瞪著他,徹底地,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果然是兄弟啊,神經粗大遲鈍的,真是……一模一樣!
“二哥,你看這星子,似乎明天會下雨耶……”手匆匆指指晴朗朗的夜空,老楊打哈哈地抱手,笑著說句客棧還有事,便飛也似的跑掉了。
“二哥!”青年怒瞪他,隨手將手中那匕首的刀鞘往草地上一扔。
“啊,真的怕有雨,大當家,咱們還是快回山吧!阿樂不是還正被你罰著在摘星樓扎馬步嗎?都多半天了吧?大當家,不是老道說你啊,可你對阿樂實在太嚴厲了點,有點像老子管教不成材的兒子……大當家,若不是我清楚你的為人,還真的以為……”
話音在青年越來越嚴厲的怒瞪下漸漸消音,不過,也總算,將青年從他兄長“斷袖”的問題上引了出來,幾個人勢如流星,朝著黑黝黝的山,無聲地滑去了。
“白粥?”
“你受了傷,不吃白粥吃什么?”他將瓷碗放到桌子上,有些無奈地望著那個懶洋洋躺在床板的人,道,“快下來吃!
“我不要。”翻個白眼,十三一動不動,將雙手枕在腦袋瓜后面,她笑著哼,“我今天受了大驚嚇,才不要吃白粥,我要補補!
“補什么?”他瞪她,卻又對她賴皮的樣子無可奈何,只能再將粥端到她床邊來,“好了,就在床上吃,你不用下來了,成了吧?”
“我說了啊,我不要吃白粥,我要補補!”她才不理伸到眼前的粥碗,只瞪瞪屋頂的橫梁,堅持道,“我要吃肉。”
“肉?”他幾乎被她氣得發笑,“我只吃素食,哪里有肉給你吃?”
“怪不得你這么的瘦!”她轉瞪他,微瞇著紅腫的眼兒,將他從上打量到下,再從下打量到上,撇撇嘴唇,哼道:“一個大男人,吃什么素啊,又不是和尚!”
“難道吃肉才是大男人?”他被她說得樂了,索性坐在床頭,端著粥碗對她循循善誘,“你受傷了,難道我就沒受傷嗎?”
她猛地坐起,卻又哎喲一聲,猛地跌躺下去,齜牙咧嘴地不住抽氣。
“你這么急做什么?”他皺眉,“二……大夫說你傷了肋骨,要你好好靜養。你不許再這么莽撞,聽到沒有?”
“我忘了你也受了傷!”她哭喪著臉兒,用力將紅腫的眼睛瞪得圓圓,很愧疚地望著他,“如果不是你擋住了我,被猴兒抓傷的,就是我了!啊,你傷得重不重?你受了傷,干嗎不去歇著,還這么勞動做什么?你這不是存心要我內疚嗎?”
“倘若真的內疚,就將這白粥給我喝了!彼χ鴮⑼敕诺酱差^,搖首,“我不過是破了皮而已,有什么要緊?再說,倘若我真的去歇著,誰做飯給你吃?”
“這白粥是你做的?”她很驚奇地看他,有些小心翼翼地雙手撐著床坐起來,“你會做飯?”
“倘若我不會做飯,這二十余年豈不是被餓死了?”他被她瞪大的圓圓眼睛逗得發笑,卻繃著臉,淡淡道,“快吃,再不吃就涼了!
“嘿嘿,既然是壽先生你親手做的,咱們自然是捧場的!彼似鹜耄钗豢跉,將白粥湊到嘴巴前,先聞聞味道,再狐疑地望他,“你沒放什么……別的東西吧?”
“我能放什么東西?”他瞪她。
“嘿嘿,你別惱嘛!彼プヮ^發,有些不自在地笑,“我只是隨口問問,隨口問問而已。嘿嘿,嘿嘿!”
仰首,呼嚕呼嚕地,將一碗滿滿的白粥一口吞盡。
他望著她頗是豪邁的吃相,忍不住微微一笑。
這沈十三,說是二十有五,可這樣子,哪里有一點二十五歲男人該有的樣子。
“你今年滿二十了吧?”他隨口問。
“大概吧,我也不記得我生——”她猛瞪他,“你什么意思。俊
竟然想趁她不備,瞎蒙她嗎?!
哼!
“我還能有什么意思?”他嘆,“你說你現在這小孩子的脾氣,哪里像一個二十多的人?”
“我二十五了,二十五了!”她瞪眼,堅持。
“好,好,二十五了,你二十五了,行了吧?”他很是無奈,拿過她緊攥著的瓷碗,生怕她一個用力過猛將碗捏碎了,碗碎了沒什么關系,可倘若傷到了她,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我本來就二十五了,你做什么這么的應付?”她還是很不滿,重重地往床上一躺,結果用力多度,扯動了肋骨,不由哎喲一聲,齜牙咧嘴了好半天。
他嘆口氣,望著她,實在不知說什么好了。
沈十三這樣子,哪一個人看見了,會承認他二十有五?
當然了,這心思自然是不能讓已經二十五的某人再曉得的,免得二十有五的某人真個抓狂。
不由再嘆口氣,他端起空了的瓷碗,站起來。
“我不吃了啊,真的不吃了!辈皇怯憛捘枪汕逄鸬陌字辔兜,只是沒胃口而已。十三堅持地望著這男人,再重復一遍:“我飽了,好飽好飽!”
“你以為我做了一大鍋的粥要你吃嗎?”他實在是想學這沈十三的樣子也翻個白眼了,瞪她一眼,轉身外走。
“嘿嘿。”她笑。
“好了,折騰了這么一天,早乏了吧?快睡吧。”他臨出門,轉頭叮囑。
“可是老楊那里——”她有些遲疑。
“你放心,老楊才不會擔心你。”他沒好聲氣地嘆,“你昏著那會兒,老楊來看過你的!
“老楊來了?!”她吃驚地道。
她到底睡了多久?
擰眉思索,記憶卻只到出了猴兒們的洞子,然后醒過來,便是他一大碗的白粥端到了她面前來。
……
“阿壽,你不會怪我吧?”她小心問。
“自然怪你!彼伤跋麓文闳粼龠@么魯莽,我絕對不救你!”
“嘿嘿,我那不是著急嘛!彼プヮ^發,還是很小心地問道:“你背我回來的?”
“我也受了傷,哪里背得動你?”他無奈地看著這人,心里一動,突然有些明白,便什么也不說,只給她關好門,走了。
等他收拾好了再走到這屋子的窗子前來,見這人正呆呆地坐在床上,身軀有些僵硬地動也不動。
果然,這二十五歲卻行事魯莽更少一根筋的人,開始……后怕了。
默默望了她一會兒,他輕輕咳嗽一聲,有意地加重腳步聲,慢慢走到門前,推開門,果然,床上那人,如今早已很懶散地躺倒著,正笑嘻嘻地朝著他眨眼睛呢。
真是……
心里微微有些異樣,他卻面如平常地微微淡著,反手關好門,走過去。
關好窗子,燃起驅蟲的藥草,吹熄了蠟燭,脫鞋子,脫衫子,將那個眼睛越瞪越大的人往床里側輕輕推了推,他翻身上床,不說一個字。
哼,嚇死這個十三!
誰叫你行事魯莽,誰叫你充什么好漢,誰叫你明明怕得要死還去抱那蟒蛇殺那蟒蛇?
如今嚇得睡不著了,活該!
他無不惡意地想著,暗笑著,小心地避讓開自己右肩上的猴子抓傷,側躺著,墨色的瞳眸融進暗色的夜,視線一眨不眨地望著規規矩矩平躺著的人,心里有些……悅然。
我、我、我可是很稀罕周家姑娘的!
“我、我、我可是很稀罕周家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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