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自己飯,淌自己汗,有哪里不對?”他笑著,隨手從一旁的籃子里扯出一個荷葉包著的東西來,遞給她,“燒餅,吃不吃?”
“吃!”她眼一亮,立刻想也不想地伸手接過來,三兩下撕開荷葉,一口咬下半個芝麻燒餅,兩三下咬了咬便囫圇吞進肚子,嗝一聲。
“那么急做什么?”他搖頭,嘆息。
“我四更就出來爬山了!彼睾,將剩下半塊燒餅再一口吞進肚子,再舔舔指上掉落的芝麻,滿足地嘆息一聲。
“還吃不吃?”他再拿出一個遞給她。
“不吃了!彼呐亩瞧ぃσ宦。
“一個大男人,怎么吃這么少?”他皺眉。
“小時候家里人多,我到哪里吃多的去?”她聳聳肩,滿不在乎地將雙手并攏接一捧亭外的雨水一飲而盡,笑道,“不懂事的時候,還因為總是肚子餓同我阿娘哭鬧過,可后來懂事了,知道了我阿娘的難處,就再不計較吃多少吃什么是否能吃飽肚子了。這樣漸漸地,我的胃口就小啦,到現在雖然老板很好,每天都有飯管夠,可我已經習慣啦,每頓只要一點點就好,一點也不會餓!
“你家里很多人?”他沉思地望她,“我從不曾聽你提起過。”
“阿壽,難道我就聽你提起過你的過去過了?”她吐舌頭,用力抱緊自己的肩,抵擋亭子外漸漸強硬的山風,“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你倒是學問長進了!彼,不再問,只將身上的外衫脫下來,遞給她。
“……阿壽。”她不接,只古怪地盯他。
“怎么了?”
“我可是……很稀罕周家姑娘的。”她含糊道。
“……”他愕然。
“真的真的很稀罕周家姑娘的!彼龍猿帧
“我雖然不近女色,可也沒有斷袖之癖!”他咬牙,將衫子丟到她身上。
“……嘿嘿!彼筛梢恍,將衫子纏裹到身上,討好地朝著他笑,“我沒說你是啊。啊,對了,你不是同黑山的人走得近嗎,那你知道黑山大當家嗎?”
“龍齊天?”阿壽神色平靜,道,“天下誰人不知?”
“不是這個‘知’!”她笑著轉轉眼珠子,小心地瞅瞅四周的傾盆大雨,見這茫茫山間只有他與她兩個,才有些放心地呼口氣,湊近他,小聲說:“他的家里事你知道嗎?”
“你問這做什么?”他側身離開她一些距離,墨色深瞳望向亭外的滔天雨勢,淡淡道,“他自幼命桀,兒時父母雙亡,如今為黑山大當家,天下人都知道的!
“他不是還有一位哥哥嗎?”她小聲嘀咕。
“你到底想說什么?”他皺眉,雙手負于袖中。
“傳說他哥哥便隱身這百仗崖哎!”她小小聲地繼續嘀咕,“傳說他哥哥——”
“你管人家做什么?”他冷冷地,凝著那滔天的大雨,冷道,“他同你有什么關系?”
“我只是好奇啊!彼行┎唤馑蝗坏睦涞,卻也有些氣,便哼一聲,道,“這不是老下雨走不了嘛,同你閑聊而已,你惱什么啊惱?褂子還你!哼,本大爺沒興趣同你哈啦了,走了!”
將纏裹在身上的衫子一把扯下來往那個突然很莫名其妙的男人身上一擲,她大步走到自己那捆柴火前,彎腰抱起,頓了下,將腰上的小酒葫蘆再次解下來往地上一蹲,轉身就走。
“這大雨,你怎么走?”男人接住衫子,愕然。
“要你管?吃了你一個燒餅,這葫蘆酒算是燒餅錢了,咱們雖然人窮,可志氣還是有一點的!別說咱們沾了你一點便宜!”她頭也不回,抱著自己的柴火,咬牙沖進大雨,順著滑濕的青苔階,腳下打滑地往山下沖去。
真真是老天爺不長眼!
她千辛萬苦地冒著傾盆大雨上山來就很是艱難了,卻是什么竹籃子打了水不說,本想空了就空了吧,卻怎么還遇到這么一個怎么看怎么帶著三分弱氣的男人!
她又沒戳他的痛腳,他對她惱什么惱啊?
切!
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一個住著青磚大瓦房在花園子里種菜的嗎,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十三!”
她頭也不回,抱著她的柴火,順著滑滑的青苔路,跌跌撞撞地下山去了。
他微微嘆口氣,墨色的深瞳,望著那消失在瓢潑大雨中的小影子,有些怔然。
“哥,你還放不開嗎?”
瓢潑的大雨嘩啦啦,輕盈躍進亭子的青年,身上卻干爽到可怕的地步。
“小天,你怎么來了?”他瞪這青年。
“說我,你呢,哥?”青年同樣瞪他,“這樣大的雨,你卻上山來做什么?”
“我沒事。”他無奈道。
“等你有事就遲了。”青年從懷中取出小小的瓷瓶,遞給他,“哪一天不好,非得今天祭拜嗎?”
“今天是七月十五啊!彼麌@,將瓷瓶接過,打開,倒出一粒紅火色澤的藥丸,納進唇間。
“哥,你什么時候這么的迂腐了?七月十五只是一個形式罷了,他們在不在陰間等你燒紙錢還兩說呢,你能心里有他們,他們已經該偷笑了!鼻嗄陮⒄菩牡稚纤蟊常瑑攘ξ⑼,與他化解那藥丸的藥力。
“小天,他們畢竟是我們的——”
“什么也不是,除了生下了你我,他們什么也不是!鼻嗄昀淅涞,“哥,你可以原諒他們,但我絕不。”
他默然,將墨色的眸合起,專心調養內息。
一時無語,亭子外風雨依然大作,亭子內,一片的靜謐。
小小的身影從瓢潑大雨中奔進來。
“阿樂,如何?”青年問。
“她下山了,將木柴丟在了老劉門口,然后跑回老楊客棧去了!卑奉D一下,小心瞄一眼合眸不語的人,唇張了張,卻終究沒說什么。
“怎么了?”青年問。
“十三不喜歡周家姑娘的。”阿樂低聲道。
“什么?”阿壽霍然張眼,不解地望向小阿樂。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可是,可是——”阿樂抓抓頭發,為難地望一眼這兩兄弟,嘆口氣。
“沈十三來了留春鎮三年,似乎并沒什么意圖!鼻嗄瓿烈鞯赝蛩拇蟾纾灿行┸P躇的樣子。
“你們到底想說什么?”阿壽有些狐疑地看自己親弟一眼,再瞄一眼自幼便跟在親弟身邊的小護衛,語氣略重,“是什么關于沈十三而我還不知道的嗎?”
“他一個客棧打雜的,有什么讓人好奇的啊!鼻嗄昀淅湟秽停J眼也望向自己的小護衛,“安樂,還是你有什么瞞著大哥的?”
“我哪里敢有事隱瞞壽大哥不報?”阿樂叫屈。
每次在這位壽大哥面前,阿樂便稍微敢放肆一點,不像單獨在大當家面前那么的小心翼翼。
將地上的小酒葫蘆拿起來,阿樂很恭敬地遞給他,平聲靜氣地再說一句:“我只是說,沈十三心里才沒有周家姑娘呢。”
“阿樂!卑劢舆^酒,微微一笑,“你的輕功如今已是極好!
“謝謝壽哥夸獎!”阿樂立刻雀躍。
“大哥!”青年略是責備地瞪自己的護衛,“喊大哥,什么‘壽哥’,你多大的人啦,怎還這么的輕。俊
“是,謝謝大哥!卑吠低蛋鐐鬼臉,很乖地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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