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離開不多遠,她便看出這一帶正是太白山北麓。沒想到自洞穴后出來,會在山內燒著這么大一圈。至少她曉得他們位于何處,就尊要找啞奴他們也不至于沒有半點概念了。
躍上一棵粗干的榆樹,不怪向下張望著獵物的蹤跡。今日運氣真不錯,不過等了一會兒,一只肥肥的野鵝便落入她視線,干凈俐落的以一記飛刀結束它短暫的小命后,不怪滿意的想著,照這樣的速度,離太陽下山還有一些時辰,晚餐應該會非常豐盛。
她爬下樹,走到可憐的鵝身旁,雙手合掌為它祝禱超度,便彎腰抬起她的晚餐,打算再替它多找些配菜,于是更往林子深處走去。
不多久,她又看見前方不遠一處淹沒半人高草叢內有動靜,反應快速地蹲下身子,也同樣藏身到草叢內。她屏氣凝神,飛刀挾于指間蓄勢待發。它可疑的騷動一陣子后,靜止、騷動、靜止,位置一次次的接近她躲藏處。
會是什么呢?不怪有點好奇等著,或許是只小鹿……最好是只野山豬,她心懷歉意的想著:可別怪我心狼手辣,我會好好替你超度的。
到了相當接近的距離后,不怪預備好跳出去,計劃先把獵物嚇得不得動彈,再一刀給它個痛快。
“喝!”她大吼著,跳出草叢。
“!”
對方發出的驚嚇尖叫,反而嚇得不怪動彈不得,心兒亂跳。這什么。扛揪筒皇莿游锫!她定睛一瞧,喲!怎么會是……從草叢內鉆出來,同樣被嚇得面色發青猶有菜色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許久未見,經常在心中思念的人。
“師父!”
面前這一位神情蒼白,穿著與長相不知哪個較為怪異的老婆婆,正是不怪武學啟蒙恩師,人稱怪婆婆的江湖前輩。
“噢,老天爺保佑!币幻媾闹乜诎捕ㄉ窠,一面又喜出望外的怪婆婆,伸開雙臂摟住不怪撲來的身子,“老天爺保佑,居然是你這死丫頭!
“師父!師父!”不怪抱著怪婆婆直嚷嚷。她太高興了,完全沒想到她遇劫歸來后頭一個遇上的,竟是睽違已久的師父。
打從她被送回王爺府后,她就再也沒見過怪婆婆、奇婆婆她們了。就連不奇姊與平凡妹,她們這江湖魔女三人,也都各自被分散開來,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重逢,F在竟在這地方、這時候遇見了婆婆,教她怎能不叫、怎能不高興呢?
“你這教人擔心的死丫頭!逼牌胚是滿口兇巴巴的口吻說:“你讓我擔心死了。沒想到你人就這么冒出來,還差點把我嚇得半死。”
“師父!”不怪淚如雨下,“你想死徒兒我了。”
“說那什么傻話,是我想你想得都要想出病來了。讓我再看仔細點,我沒頭昏眼花吧,真的是你嗎?不怪丫頭!逼牌派晕⑼崎_不怪,細細打量著。
她揩揩眼角,“當然是我,師父。你看,這手凌空飛刀可是你親手教我的!
低頭看著不怪手指尖挾住的匕首,怪婆婆點點頭,她獨門的秘技除了不怪,也沒別人學得去,眼前的人千真萬確是不怪沒錯。
“讓婆婆看看,你真的沒事?一點問題都沒有?有沒有受傷什么的?”
說著,婆婆一邊就摸著不怪的手臂骨骼,像要確定她完整無缺似的。不怪乖乖的站著讓她檢視,心情還是非常的高昂與喜悅。今日值得高興的事太多太多了。她撿回一條命不說,還能與婆婆重逢。
“嗯,看樣子是一根骨頭都沒缺!惫制牌爬@了一圈,好不容易滿意說道。
“師父你怎么會上太白山來呢?”
高興得連詫異都來不及,難道這也是上天特意安排的巧合之一?上天待她不怪真是不薄。
“傻徒弟,你說什么傻話,我還不是為了你特別大老遠的從黑心村跑來這兒。
全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
怪婆婆生氣的說:“你別以為婆婆我老了,什么都不知道。婆婆我們的消息可還靈通得很呢!我知道太白山發生了什么事,白山派的遭遇我也全都聽說了。一曉得你摔落山崖下落不明,我立刻就動身前來,老天爺有眼,婆婆真沒想到能在一個月后找到你這傻丫頭,差點就以為你已經沒希望了!”
婆婆的話不怪聽得迷迷糊糊!耙粋月后?”
“我知道你在山里頭日子過胡涂了。打從你掉下來至今,已經一個月了。”
“什么?”
“難道還有假嗎?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整整一個月都過了!
“可是我明明記得——”不怪怎么算都只有三、兩天而已,為什么會一個月轉眼間就消失了?這是什么玄機。
“對了,廢話少說。你那個王爺父親還眼巴巴的到處找你,我帶你去見他,肯定會把他嚇死!
“我爹也來了?”
怎么幾天幾夜間,大家全都來了?難道真的轉眼已度過一個月了。
“哼,他差點沒把太白山翻過來找。就連那冰川都有人下去過了,我的天,那真是冒險,許多人都說你絕對不可能有救的,可是你爹硬是要找下去。婆婆我也一樣,我就不相信你就這么一去不回!
不怪感動極了,當時連她自己都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而婆婆與父親還對她如此有信心。她情不自禁的抱著婆婆,說不出話來。
婆婆有點手足無措,她過了一會兒才把手放在不怪頭上,“好了,好了,還哭呢,好不容易安全的回來了。把眼淚擦干,一切都會沒事的!
點點頭,不怪沖動的親親怪婆婆,“謝謝師父關心!
這下子弄得連怪婆婆都要臉紅,“傻丫頭,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親熱——對了!”
她突然一轉話鋒,眼神銳利的看著不怪說:“那個和你一起掉下去的人,也一起獲救了嗎?”
“和我一起掉下去的人?”不怪心想婆婆應該是指徹里曼吧?
冷冷哼聲,婆婆目露兇光的說:“對,那個害得你差點沒了小命的家伙。那群惡徒的首領!你該不會忘光了吧?婆婆我和他們那些惡徒交過手,真是群武功高強的混蛋。若不是先找到你這件事更重要,我早就想法子一個個把他們給解決掉,省得危害武林!
那么說,啞奴他們也應該還在太白山羅?而且還與婆婆交過手。
“你告訴婆婆,那個混蛋死了沒有?如果沒有死,我現在就去一刀解決他。”
怪婆婆咬牙切齒的說:“太可惡,竟敢欺侮我的徒弟玷污她的清白,我非要他血濺五步不可!
不怪心一驚!八以趺磿浪嗽谀膬?我一醒來就在山里頭,正想要去找人,就碰見婆婆了!
謊話自然而流利的說出口,一時間不怪也來不及思考后果。
“嗯!逼牌劈c著頭,遺憾的收起怒氣,對不怪賦予同情的一眼,“不用擔心,不怪丫頭。婆婆我全都知道,你放心,婆婆當你的靠山,如果有任何人敢拿過去的事找你麻煩,就是和我怪婆婆過不去。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知道嗎?”
這話里的意思非常明白,不怪也聽得很清楚?峙逻B她爹爹都曉得徹里曼曾拘禁她為奴一事。問題是誰把事情泄漏出去的?
怎么辦?她剛才還非常高興能遇見婆婆,可是現在她卻必須為了婆婆與父親對徹里曼的誤解而傷腦筋。現在她決不能讓婆婆見到他,徹里曼手無寸鐵,就算他有一身武功,眼睜睜看著她所愛的人互相對打,肯定會把她撕成兩半的。
不論如何她都得先解決眾人對徹里曼的諸多誤解,然后再談見面不見面的事。
決定了,不怪心想,她要先隨婆婆回去,見過爹爹,把話講開之后,再去找徹里曼。
他醒來后可能會發現她失蹤而緊張,但總比他醒來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堆敵人,為了她的名節而找他挑戰,要好多了。
一次只能解決一個問題,她想。
“師父,我爹現在在哪里?我們快去找他吧,我也很想念他!
“比想我還多嗎?”怪婆婆皺起眉。
“師父是我最最喜歡的人,可以了吧!”
“就知道甜嘴!惫制牌抛彀吐裨,但心里頭仍是高興的不得了,能把不怪找到,她可以向朱武王爺大大的炫耀一番了。
***
朱武王爺不止一次痛恨自己,何必把寶貝女兒送到這些招惹麻煩的江湖人手中。
如果當初沒有讓她留在白山派練武習藝,今日她也不會發生危險與意外。
一想到他的愛女,冷冰冰的留在那凍寒的雪瀑底下,心就是一陣絞痛。如果不是罪魁禍首也隨她掉下去,現在他一定會一寸寸的割下那人的肉,讓他付出十倍的代價,祭奠天上愛女的亡魂。
她的確會惹麻煩,的確與眾不同,但她也是他被迫割舍了十多年父女親情的掌上明珠,一顆失而復得后更加珍貴的寶物。
現在已經太遲了,他搜索了整整一個月,沒有半點音訊。媛兒恐怕是長眠于地底,孤單無助的進入幽冥世界中了。他可憐的小朱媛,全是爹爹害了你。
“王爺,天色還早你就把自己灌醉,像什么樣呢?”
朱武抬起他布滿紅絲的雙眼,望進愛妻的眼中,“原諒我……原諒我……賢妻,我從來沒想過咱們的女兒,會——會——全都是我的錯!
王妃嘆了口氣,坐到丈夫身邊,取走他的酒杯,像安慰孩子似的抱住他說:“我曉得,夫君。你的心事我都明了,放心吧,媛兒不會有事的,她吉人天相,算命師不是說過……她命中注定要在外漂泊,他的命本來就不屬于朱家,與我們的緣份也是聚少離多。但她是個好命的孩子,不會早早就死去的!
王爺似乎沒把話聽進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還記得媛兒剛生出來時,好可愛,長得就像你一樣漂亮,第一次睜開眼睛就對我笑,她的小手胖胖的,捉住我的手指頭……”
聽著夫君呢喃自語,武王妃也只能嘆聲氣,盡量讓他躺下來休息。
為了尋找媛兒,長路迢迢來到太白山,日以繼夜的展開搜救,在這山上住在白山派原有的房舍內,原就不如王府來得舒適,心里又為女兒下落而著急,內憂外患,難怪丈夫會累得如此垂頭喪氣、信心全無。
但王妃堅決的相信她的媛兒不是那么短命沒有福份的孩子,她曾經丟失媛兒一次,整整十多年沒有消息,但她沒有一日相信媛兒已經消失了、不見了。最后還不是老天爺安排,讓她們母女又重聚了。
所以不過花了一個月在太白山搜尋,算不上什么。她有信心媛兒并沒死,就算媛兒摔下懸崖是事實,但媛兒一定不會死的,除非親眼讓她見著了尸首,否則她會一直尋找下去。
“媛兒……爹爹對不起你!蓖鯛敺磬f著。
“好好休息,別想了!
溫柔的為夫君蓋好被,武王妃剛自床邊站起身,門口就被兩個莽撞的丫環給砰地打開,“王妃、王爺——回來了!
蹙起黛眉,武王妃步向她倆,“什么回來了?好好說清楚!
“回來了!回來了!是小姐——不,是郡主回來了!”
“真——的?”王妃瞪大雙眼,心幾乎跳出來,“你們是說……郡主她——”
“回來了!毖经h們一起躬身齊口說:“恭喜王爺與王妃,郡主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王爺!”武王妃激動的掉回頭去,躺在床上的王爺也聽到這消息,酒意全消的自床上撐起身來!巴鯛敚懵犚娏藛?”
“聽見了,我聽見了。她們說媛兒回來是真的嗎?”
她們還沒回答王爺的問話以前,自窗外就可看見一群人影匆匆的自前廊繞過來,穿過甬道,直往這房間而來。
“是我的媛兒嗎?是我們的女兒回來了嗎?”王爺忙披上外衣,下床探頭望著,王妃也同樣焦急的步向房門。
“爹,娘!”
女兒那張惹人憐愛的俏臉笑意盈盈的出現在他們面前時,王爺與王妃都激動得不能言語。王妃緊緊的抱住愛女,淚水哽在喉中,心頭如釋重負,所有擔憂終于飛散,女兒回來了。
王爺一手搭在女兒的肩上,一手搭在妻子的身上,頻頻點頭說:“能平安回來,太好了!
***
挾了最大的一塊乳鴿到不怪的碗中,武王妃——也就是不怪的娘,微笑著說:“你最愛吃這個,要多吃一點!
不怪點著頭,一面嚼著她碗中堆積如山的菜肴。
爹、娘及師父三人圍坐在她的身邊,臉上都掛著同一號的笑容,只要能見到她不斷的吃,確定她健康安全,他們不用吃也沒關系。
“我真的飽了!辈还址畔峦肟辏岸椅乙埠芎,我真的沒有在外面餓著。
我說過,對我來說感覺上只有過了兩、三天,我并沒有在外面流浪了一個月!
武王妃對她搖著頭說:“大夫是說你身體很強健,可是受了不少刺激,自鬼門關外前逃回來,腦子有點不清楚,這些都不要緊。只要你放下心,把其它的事都交給爹、娘來照顧,很快你就會想起來發生的事了!
“我不需要想起來什么,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忘記。我每件事都記得清清楚楚,請你們不要再拿我當病人看了。”
“好、好,別激動。大夫吩咐,千萬要保持心平氣和,他說你現在的狀況激動不得。”
不怪大嘆口氣,“爹、娘,我需要和你們談談。”
“不必急,媛兒。”武王爺拍拍她說:“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再談!
拚命搖著頭,她無法再把實情隱瞞下去了,“不,我要現在談,馬上談。一刻也不能等!薄澳恰冒,你想談什么?”
得到母親的允許后,一張開嘴,不怪就注意到四周的人都豎起耳朵,她又把嘴閉上。“我只想講給爹、娘還有師父聽!
王爺頷首,也贊成女兒把話留給自己人聽。
“沒別的事,其他人都下去吧!”
不一會兒大廳內就只剩他們,連不怪在內共四人。
深呼吸一口氣后,不怪直截了當的說:“我知道先前我告訴婆婆,那個……挾持我的人已經死了。我沒有講實話,我說謊。他和我一樣,都還活著。”
怪婆婆一雙大眼幾乎要凸到外頭去!澳泸_我,丫頭?”
“對!辈还贮c頭,“我知道婆婆想找他算帳后,只好先把你騙回來。”
“為什么那么做!”婆婆怒喝。
她咬咬下唇,拋開猶豫的說:“因為他不是婆婆說的那種人,因為要不是他救了我,那時候我早摔死了。因為最重要的一點,我愛他!
“大膽!”王爺越聽越不對勁,“你是摔昏了腦子不成?你……你現在告訴爹爹我,你沒有愛上那個什么混蛋王八羔子吧,對不對?”
“我愛他,他不是個壞人,那是大家對他的誤會。”
“住口,我不要聽這個!蓖鯛敋獾脺喩戆l抖,連話都說不穩。“你……你是摔笨、摔傻還是摔呆了?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混球,他竟連堂堂郡主都敢污辱,還有什么是他做不出來的。你還替他說好話,氣死我了!”
“就算你們此刻氣得半死,我也還是要講出來!辈还譀]有絲毫退縮的說:“不管你們以前對他有什么看法,你們都必須聽我把話說完!
武王爺與武王妃對望一眼,對女兒出乎意外堅決的態度感到不解。尤其是王爺他更對女兒袒護那惡徒,口口聲聲說愛上他而心驚膽寒。他的掌上明珠、他手心一塊肉,怎么會愛上一個以暴虐殘忍無道為樂事的男人呢?
王妃以還算冷靜的口氣說:“媛兒,你累了,把話留到明天再說吧!”
“不。我曉得你們心里頭想什么,我知道得很清楚。因為我一開始也像你們一樣誤會他的為人,我們都只看到表面的事情,相信我們想要相信的,卻忘記每個人都有隱藏在表面底下的過去。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你們就會曉得為什么我后來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怪婆婆倒成為第一個贊同的人,她把拐杖一點地,哼了一聲說:“好,我就給你這丫頭一個機會說說,看你能如何扭轉乾坤,改變我的看法。”
“爹,娘?”不怪抬眉征問。
勉強地,不發一辭,王爺怒氣沖沖地坐回原位上。王妃則嘆口氣說:“媛兒你這又是何必呢?”
對爹娘她心中抱點歉意,就這樣不預警一聲,驟然的要他們接受一個相當于青天霹靂的轉變,的確太過唐突莽撞。但唯有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好的方式。
用堅定的語氣,她一點一滴的開始說著自己如何誤闖決斗場內,他們如何被白皓罡使用的雷火彈陷害,如何掉下去,徹里曼在山洞中對她敘述的往事,那段深仇大恨,一直說到了侏儒們前來相救才感覺到遲疑。她曾經答應巫師不把村子的事情說出去的……她又不愿意有所隱瞞,“之后,我們在洞內遇到了一些人,他們救了我們,就是這樣。”只好簡單的一語帶過。
爹、娘與師父都悶不作聲。不怪看得出婆婆已經沒有那么氣憤與不悅,而爹爹仍是板著同一張臭臉,僅有娘親的面容最為溫柔。
“你們總該明白徹里曼他不是萬惡不赦的人,說實話比起許多江湖中人來說,他俠義的精神并不比他們少。只是他需要先完成家族的報復使命,難道不是情有可原?”她小心翼翼的加上!熬鸵驗檫@樣并不代表他是可以原諒的!蓖鯛斆鸵慌淖,“我更不允許我的女兒竟愛上一個外來的蠻子,一個不知從哪個原始野蠻部落來的人。你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堂堂大明朝的瑞德郡主!”
“那又怎樣?那讓我更加高高在上,比其他人要尊貴嗎?郡主就不能愛人嗎?”
不怪脾氣一爆發后,她可是什么都不顧的。
“對!”
父女倆同個拗烈脾氣,兩人大眼瞪著小眼互不相讓,火花在桌上飛耀。
“夠了,你們簡直像兩個死對頭的騾子!蓖蹂镜剿麄兏概畟z間,試著分開兩人,“才慶祝完媛兒回來,馬上就吵成這樣,成何體統?”
“不論你說什么,你絕不能與那混——那家伙一起!蓖鯛敳[起一眼冷冷說。
“不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改變心意。我愛他!辈还执舐暬氐。
“你聽聽,這是個黃花大閨女、一個名門千金該說的話嗎?傳出去,豈不丟盡我武王府的顏面。難道你沒有半點矜持,沒有廉恥之心?”
“爹爹,如果你要我撒謊而不是說實話,這種假廉假恥,我是做不來的。”
“你——真把我氣死了!
偷得兩人喘氣的空檔,怪婆婆悠哉的喝口茶,慢條斯理的說:“不怪丫頭,你爹剛剛說的,有句話我不得不問一聲,你還是‘黃花大閨女’嗎?”
不怪一個心驚,口水一嗆咳得滿面通紅。
“臭老太婆這件事不要你多嘴!”武王爺生氣的瞠視她倆。
“師父!”真是的,那壺不開提這壺,都這節骨眼了,怪婆婆還在旁煽風點火,真是我命休矣。不怪忙搖頭說:“求你就別湊這熱鬧,徒弟我已經一個頭兩個大,不需要更多的問題了!惫制牌叛凵褚讳J,“哼,你愛不愛那家伙事小,他有沒有碰過你事大。難不成你忘了你不奇姊姊的遭遇。如果那小子不打算給你個交代,嘿嘿嘿,我可沒那么好放過他。管他家死了幾百個人,我不介意再多送一個上去湊數!
“那是我自己的事!辈还肿煊舱f。
“你這小兔崽子是活不耐煩了,什么時候你受人欺負是你自己的事?師父我難道要吞下這口氣,看你白白給人糟蹋不成?”
“我沒有哇!他又沒糟蹋我!”
“那么說來他完全沒碰你半根寒毛羅?”
不怪這下可話塞到喉嚨,吐都吐不出來。一旁的王爺聽得只差沒有七孔流血,可是五竅都生煙了。他火大的指著不怪鼻尖說:“我看你大難歸來,神智都被那家伙給迷去,完全想不清楚了。打自今天起你就不許踏出房門半步,乖乖的待在屋子里頭,等你醒過來再說!
“爹,你不可以——”
“你若還知道我是你爹,就一句話都不許說。給我乖乖進去!”
“可是——”
武王妃握住不怪的手臂,使個眼神給女兒,“聽爹的話,去休息。不要說了,乖女兒。”
不情愿地,不怪重重的道了聲遵命,便在娘親的陪同下,往屋內走去。
一進了房門內,她立刻就對娘親說:“爹爹太不講理,難道做女兒的就不能自有主張嗎?”王妃自幼于宮廷長大,對于加諸于女人身上的千枷百鎖再清楚不過。
不像媛兒五歲就被怪婆婆劫走,不曾接觸過適當的淑女教養,否則絕不會有現在的錯誤想法,打古至今哪個姑娘家的終身,不是聽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然而……有那么一點點心底的聲音,卻為女兒與眾不同的聰慧覺得自傲。她的媛兒不是傻呼呼的女孩家,她曉得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給你爹爹一點考慮的時間,事發突然,他正氣頭上,你說再多也沒有用!
王妃拉著女兒坐在床畔說:“讓娘和你爹談談,你就別再惹怒他。”
“我只是……”不怪嘆口氣,“是我太沖動了!
“別擔心了,你休息休息,明天你爹氣也該消多了,我到時再看有什么法子可想!
撒嬌地不怪摟住她頸子,“多謝娘,要是沒有您,女兒就慘了!
暫時風平浪靜下來。
隔日。
“我要見王爺,快去請王爺出來!
“不行啊,你們不能硬闖,請先等我們通報一聲。左右,快來人啊,把這些人攔下來,別讓他們闖進去!”
“哎呀,給我讓開!
“來人。
喧鬧聲自前廳一直吵到后院,就連整夜不得安眠,清晨才得以入睡的武王也被擾醒。他憤怒的翻身坐起,“什么事情這樣吵吵吵的?再吵我一個個都拖出去斬了!
“好像是外頭有人想見你,與咱們王府貼身侍衛鬧得不可開交!蓖蹂人缙鹨徊剑┐魍桩,正梳妝打扮!澳阍偎瘯䞍海胰タ纯丛趺椿厥虑!
武王大手一揮,“不用了,吵都被吵醒了。何人如此大膽,敢不請自來惹我麻煩,就讓我去見他一見。”
于是滿腹怒氣無處可發的王爺,鐵青著臉色,跨著大步走進前廳,一瞥見鬧烘烘有如市集,擠滿了王府侍衛與一批江湖人士,雙方扭成一團,纏在一塊的模樣,簡直像雜耍團,哪像訓練有素的王府手下。他不由得怒向火中燒,聚集所有丹田之氣,大喝一聲。
“不要吵了!”
霎時間所有的人都呆止于原位,紛紛掉頭看向王爺。
一盞茶之后。
王爺高座在主位上,原本糾打成團的兩方人馬,已經分開來,各自立于一旁。
他舉起茶杯緩緩的吹口氣,冷面啜口茶后,才說:“你們最好有個好理由,平常這樣莽撞的闖入代用王府內,可以侵犯皇族之名,治你們死罪!
那群江湖人士推出了一位中年壯士做為發言人!巴酢鯛斠娬,小的們是聽說郡主找回來了,而且那惡名昭彰的邪徒也一起獲救。事關我們各大幫派的生死存活,我們不得不來求見王爺,證實這個謠言。”
武王爺抬起一眉,指頭敲打著把手,“你們都是哪些幫派的?”
底下的人一個個規矩的報上名號,里面固然不缺五岳劍派的弟子,也有許多名不見經傳的小幫小派掌門人,平日依附在大門派底下,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者不在少數,而開口的中年漢子自己便是來自嵩山派。
“王爺,那邪徒已毀去三門五派,聽說名單上下一位就是武林老前輩,武當山的羽仙道長及華山封博人。如果邪徒真的得救,我們要趁他元氣大傷之際,快快除去他,否則即是武林一大浩劫!
武王爺冷冷一笑,“諸位不是自稱為武林豪杰,難道連這種江湖上的小過節都不能自己解決,還要指望我們王府相助嗎?”
“這個……”嵩山駱赤賓沒想到王爺口氣竟有幾分強硬。
“武林本來就有許多恩怨是非,要是王府每件事都插手問上一句,你們怕也會受不了,嫌我們找麻煩吧?”王爺不待他們回答就說:“江湖的事自有江湖的解決方法,我只想找到我女兒,其它我一概不予以過問!
一個小門派的掌門不識相的開口說:“我們就是來問郡主,究竟她是不是和那惡人一道回來的!”
“大膽。”武王冷喝,橫眉豎目的說道:“郡主的任何事,輪得到你來問?”
小掌門剛一噤口,一位面色白凈俊挺的男子便走上前,跪于王爺前面說:“在下白天剛,白山派掌門人白皓罡之子。請王爺息怒,聽在下的一句懇求!
“嗯。”武王點頭,“對你父親發生的事,很遺憾!
白天剛蒼白臉色,突然間解開上衣,打著赤膊!巴鯛斦埧矗@就是來自關外的邪徒在我身上所留下的殘酷行徑,那人不止毀了我白山一派也殺死我父親。如果王爺肯告訴我,那惡徒是否僥幸生還,就算犧牲我一條命,也要親手為父報仇。下輩子做牛做馬我也會還王爺這份恩情!睕]想到白皓罡還生有一個這么正派與正氣的兒子。武王贊許的點頭,“好,有骨氣。你身上這些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吧?”
“多謝王爺關心,已經無礙!卑滋靹偟拖骂^,掩去得意的目光。
“當初郡主留在白山派,聽說也受了你不少照顧?”
“不敢!卑滋靹傄曰炭值穆曇粽f:“郡主千金玉葉之軀,我們哪敢隨意靠近,只要能有為郡主效勞之處,赴湯蹈火,我白天剛絕不會退卻。那日郡主被俘……若不是小侄我已經傷重昏死,我絕對會拚死保護郡主!
“喔?是嗎?很好、很好。你有這份心意很好!
“只盼王爺也能成全小侄一番孝心!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本王亦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蔽渫醴畔虏柚,“沒錯,沒錯,小女的確是安全的歸來了。至于你們口中所提的那人——根據我的情報也已經回到他的地盤內!
底下眾人一陣嘩然。沒想到謠言竟是真的,本來以為這三人掉下瑞云峰后,便絕不可能會有生還的希望,尚未遭到報復的門派也都喘了口氣,現在一得到這消息,人人自危,個個不保。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敝挥邪滋靹偧奔庇謴澫律碜诱f:“郡主能平安無事實在是上天保佑,可喜可賀!
總算還有人聰明的說句人話。哼,瞧他們一個個抖成這樣子,簡直就像是不希望郡主安全無事的活下來,巴不得她與那家伙全葬身谷底似的。
“我知道這對你一定很難過,畢竟你爹也同樣遇難——”
“不,我毫不怪罪郡主,這全不是她的錯!
王爺才要皺起眉頭,心想這小子干嘛凡事都扯上媛兒,他不過是表示一點對白皓罡的同情,又不是——突然間,大廳之上傳來數聲哈哈之笑。
“是誰?立刻現身!笔绦l長馬上提刀出來。
“喲,可別動手,我們不是為了動手而來的!敝宦牭糜腥苏f話聲,那聲音似遠還近。“請開門吧!
原來人尚在門外,沒想到這手隔空傳話,還能如此清晰漂亮。廳內一些高手已經開始揣測來者何人了。
門一打開,就有三個打扮怪異的人站在庭前。頭帶氈帽,足履皮靴,長褲扎進小綁腿上,腰帶一柄巨而細的白劍,一種未曾見過的兵器。
“在下安普西,奉我大俄羅斯帝國徹里曼爵爺之命,特地前來拜見武王與武王夫人!
對方拱手說話的同時,白天剛已經瞪大雙眼,臉迅速的轉開,藏身到眾人之后,一副恐懼萬分的模樣。
武王看在眼里,但沒說什么。“徹里曼爵爺?”
安普西微笑了一下,“剛剛諸位不是正在討論我家爺主子嗎?”
“什么!”武王怒目而視,“你就是那家伙派來的——”
“正是沒錯。”安普西又彎了彎身子,“很高興能見到王爺的面,真是湊巧啊,我們要找的各大門派,大概也都集合到這里了。很好很好,大家不必多浪費時間嘛,好極了!
“好個去他媽的!蔽渫跤昧σ坏牛澳羌一锶说侥膬喝チ?他怎么不給我滾出來,讓我見識一下這個混蛋!
“這個……”安普西嘿嘿嘿的笑了,“他……去辦點事!
辦什么事?安普西既沒說,也不敢說。難道能在武王的面前說,我們爺主子恐怕是去您后院找郡主……閑話家常了嗎?于是他只有傻笑。
唉,安普西直在心里搖頭。他早就告訴主子,不要太過一意孤行,這下子可好,不但自己送上門,還大膽的直闖禁地,這不是玩火是什么?
無奈大家都太高興主子安然無恙,也不忍掃興。既然徹爺喜歡,那又有何不可呢?總之他們必須負責不讓王爺察覺異狀,引開注意力是最好的方式。
“他是不敢來受死嗎?”王爺把十指關節弄得喀喀作響。
差得遠了。安普西想,他掛上最常用的微笑說:“武王爺,你想要我們主子的命不難!
“喔?他會自己進來讓我砍?”
安普西搖搖頭,“接近,但不完全正確!
“那你在說什么鬼話!
“這是今日我來的目的!卑财瘴魅〕鲆粡埣,“明日午時,在太白山拔仙臺上,將舉行一場武林前所未有的決斗大會!
“決斗?
“我們將普下戰帖,任何接到戰帖前來的人,只要在拔仙臺上光明正大的決斗,不論輸贏,我們都不會去威脅到他的門派與家族。這是為了解決二十年的血債而來,所以相信在場各位……嘿嘿嘿,都心里有數才對!
原來,早料到江湖人士意欲聯手,所以他們先主動出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