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朕現在就要你做第一件事,去差人把朕的長刀取來。”
“是,奴婢這就去辦!
男人嘴角彎了彎,目送他退去。
當年他一進宮,遇見的第一個太監是明喜,也不知道是不是幸事。
在這座皇宮里的任何一個底下人,聽見他的話只知執行不會多問,連點驚愕都沒有。這種順從固然是好,不過沒有遇過不知道,他還是偏好明喜那種認為哪里不對就會委婉提醒或暗地修正,這才能讓他在宮里不出錯地迅速站穩。明喜是真真正正為帝王的長遠之路打算的人。
至高無上的權力太誘人,站在最頂端沒有人敢仰頭看,哪怕他想殺誰,也就是一張嘴在動,沒有人在乎這個最頂端的人最后的結局。難怪靈帝到最后會控制不了自己膨脹的欲望……
他舔了下唇瓣,上頭明喜唇上的余溫已經消失。
如果沒有明喜……在這個他無所求的天下里,他就是第二個靈帝。
他心里很確切地知道這個事實。
番外二:明喜II
“明喜。”
明喜立即收起手里的小刀,以防誤傷來人。他轉身卻不站起,笑道:“殿下。”
小皇子就站在那里,盯著他。
明喜眼里有了更深的笑意。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皇子,而后起身。
“殿下要上哪?奴婢抱您過去吧!
小皇子對著尾隨的底下人奶聲奶氣地說道:“站遠點,別跟父皇、母妃說!
隨即,一雙小胳臂環住明喜的頸子,讓明喜覺得……覺得……都快融化了。如果他在民間,早就成親生子了,孩子肯定比小皇子大上許多,說不定也會有小皇子一樣的可愛……晤,其實小皇子有那么點陛下的影子,有時候會誤以為他是在抱小時候的陛下。
光是這樣想,本來融化的心又迅速凝結。陛下小時候會這么可愛?他不敢想像:可見小皇子的可愛來自昭妃……明喜發誓自己這輩子絕對不會說漏以下心聲——昭妃哪里可愛了?就是個暴力的女人!
“喏,我要去書房!
“那奴婢就在離書房稍遠前放下殿下,不會讓人發現的。”
小皇子滿意了,深覺明喜就是一個貼心的人,比誰都貼心。他的小臉湊近明喜的耳邊,小聲地說:“明喜,昨晚父皇跟母妃打起來了。”
本來跟在明喜后面的丘七聞言,好奇地上前一步,小皇子微微側過頭,面無表情地盯著丘七看。
丘七立即退后幾步。
明喜真想回:那一定是您父皇得罪了您母妃。小打證情,大打傷身,可否告訴奴婢,陛下是斷了幾根肋骨?
這種話當然不能說。
前幾年幾個妃子又打起來時,他適巧在一旁,怎樣也要裝模作樣上前阻止,結果不小心挨了昭妃的暴力一擊,他的肋骨斷了……
從此,他聽從陛下的話,繼續練身。然后,聽著陛下殘酷的旨令,跟著陛下上了戰場……他是個足不出宮的太監啊!
再然后,他活著回來了。
明喜心里輕輕嘆了口氣。當太監,真不容易,還要文武雙全,有機智、有武力,戰場上不準逃命。他個人有點小懷疑,陛下這是把他當璧人在鍛鏈,可他是晉人啊……算了,當他發現自己身上出現薄薄的肌肉時,他竟是認為如果時光能倒流,或許他可以與春來的力大如牛一戰,這么一想,當年殘留下來的恐懼似乎就少了那么點。
至于唯妃……在他記憶里早已播去,如今只殘留那股惡心感。
那日等他能下床后,就聽說唯妃那殿里洗了兩次地,一次是春來他們死后,一次則是天方亮傳出唯妃的死訊。
陛下親自下的手,在場的只有一個太監,丘七。
對外的說法是,這位前朝公主難忘舊朝,意圖刺殺君王。
從那以后,丘七偶爾對他欲言又止。他一頭霧水,直到一次丘七說溜了嘴,感慨前朝宮里的底下人簡直不是人干的,幸而自己是在金璧陛下手下做事。
唯妃說了什么?
“果然被明喜抱著,能看到的風景變少好多。”小皇子認真道。
明喜隨口答道:“奴婢是矮了點!倍嗵澅菹碌挠柧,他都年過二十七了,還能長高。他已算是晉人中的高個兒,但跟璧人比,他認命了。
或許是陛下與妃嬪待他的態度并不防備,連帶小皇子受了影響:也或許是有人跟小皇子提過當年的巫蠱是他這個太監發現的,因此對他有了幾分親熱之意。
坦白說,他真是……受寵若驚。不管過了幾年,都是受寵若驚。靈帝沒有子嗣,就算有,在那樣的宮里所養出的小皇子也絕不會像眼前的這位……思及此,明喜面上露了笑。
小皇子見狀,用他的小臉皮在明喜面上蹭了蹭。
“明喜的臉,果然比父皇、母妃的細上許多,好摸。小冬也是!彼f的是跟在他身邊的小太監。
“……”童言童語的,他還真不知要怎么回。昭妃是女人,他的皮膚比一個娘娘的還細致,都不知道該不該丟臉。昭妃個性像男人,也不在意美丑,搞得他好像很在乎一樣……他艱難地回:“那是因為我們是晉人吧。”
小皇子眨了眨他黑白分明的細長眼眸,仔仔細細教導他:“明喜,不要動不動就說我們是晉人、你們是璧人這種話,我們都混在一起了!
明喜微地一愣,眼底有了溫柔的笑意,又聽小皇子道:“父皇說,金璧之后,只有金璧的子民。”
明喜輕聲道:“陛下說得極是!
快到書房時,明喜放下小皇子。小皇子轉頭問他:“你剛在刻什么?”明喜從袖間露出刻了一半的木頭。
“奴婢閑來無聊,練練手力!
小皇子喔了一聲,點點頭!爸形缒阍賮斫游野!
小皇子像個小大人一樣挺胸走向書房,他身后的太監——跟明喜施禮后,連忙跟了上去。
丘七上前!皫煾,您是陛下身邊的太監,殿下這樣搶人好嗎?”
明喜看了他一眼,失笑!澳氖菗。殿下是懶得走路!北『⒌母杏X很好,但畢竟是皇子,他不可逾線,他提醒著自己。
丘七跟在他身側,又道:“昨天是陛下到昭妃那里的日子,在用飯時打了起來,也不能算打起來,是昭妃娘娘想替師父說媒,陛下火大,于是就有了打斗!辫等说拇蚨肥钦嬲奈浯,哪像晉人叫打架啊。
明喜足下頓住,轉頭看著他。
丘七壓低聲音,湊近明喜,嘿嘿笑了兩聲!笆怯袑m女瞧上師父,尋上昭妃作主了。小七兒要先恭喜師父了。”
“哪位?”
“小七兒也不知道,得再探聽探聽……”
自唯妃強吻他后,明喜對于這種事就有著反感。他心里惦記著,遇上昭妃時婉拒吧,只是……“陛下氣什么?”
丘七也是一頭霧水。“也許是導火線?都幾年了,陛下一直沒有立后,昭妃是唯一有皇子的,想力爭后位?
日積月累下來,陛下受不了才借題發揮?”
明喜不動聲色東張西望,確定周遭沒有人!斑@種話還是少說,對昭妃與殿下不好!
丘七聞言笑道:“師父,您真是太小心了。別說這話傳不出去,就算傳了出去,您是陛下身邊的重要人,陛下萬不會怪我們多嘴的。何況,若真是昭妃有心求后位,這種話傳出去也是她自找的!
明喜定定地看著他。
丘七微啟朱唇想要再說什么,見到明喜平靜里略顯冷淡的目光,他如振聾發贖,臉色頓時發白。